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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她只觉得幸运,只是衷心感谢自己的师父上一世的教诲……
可是现在联想起来。师父在上一世所做的一切,好像就在为她的重生做准备一样!
师父如果和她一样这一世是重生回来,她不奇怪。可是奇怪的是,师父如何能在上一世就知道她会重生?并且还跟她一起重生?……
司徒盈袖的脑海里千回百转,转过许多念头,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一些谜团解开了。但是更多的谜团涌了出来。
司徒盈袖怔怔地仰头看着师父岿然不动的身影。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的秘密从此不再是一个人的秘密,有个人会和她一起珍藏分享。
像是孤独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同伴,盈袖跪坐在师父脚边,靠在师父腿上,终于痛哭失声。
前世的憋屈和遗憾、痛苦和挣扎,都在她的哭声里得到了宣泄。
师父一动不动坐在石凳上,并没有低头看她。
一只手犹豫了很久,才轻轻落在她的秀发上。
师父的手并没有动。但是司徒盈袖可以感受到他手掌的热度,火辣辣的。如同夏日烈阳一样炙烤着她的头顶,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热,只觉得温暖,觉得可靠……
“好了,好了,别哭了……”过了许久,师父才轻声哄着司徒盈袖。
好像是第一次哄人,有种手足无措的局促感。
无所不能的师父居然有这样囧迫的时候……
司徒盈袖心中积郁尽去,忍不住又想笑。
师父这时突然垂眸,看见司徒盈袖哭得发红的脸上居然带着一丝笑意,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道:“我以为,你是对慕容长青情根深种,非他不嫁……”
“师父何出此言?”司徒盈袖一愣,完全没有料到师父居然会这样说她和慕容长青,“没有的事儿,师父想错了。”
师父依然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司徒盈袖想了想,觉得自己能够体会师父的意思。
师父如果和她一样,也是隔世重生,那么他应该知道她上一世等了慕容长青十年,等到二十二岁死的时候都没有退亲……
“不,不是这样……”司徒盈袖用帕子在脸上擦了擦,给师父解释:“我那时候本就是无所谓。他愿意娶,我就嫁。毕竟是我娘给我定的亲事。”顿了顿,又道:“他若是不想娶,我就不嫁,仅此而已,顺其自然。”
她也不想嫁人。
有长兴侯府的这个婚约拖着,她还可以逃避她爹和继母给她找别的男人。
所以她从来没有在人前表露过任何不满的意思。
可能因为这样,让很多人误会了,包括她上一世的两个丫鬟采桑和采芹,她们都为她不值,以为她是非慕容长青不嫁,而慕容长青辜负了她……
其实她的上一世,对任何男人都没有非嫁不可的心思。
当然,也不懂什么叫情根深种。
前世今生,她都对这种感情很陌生。
“他不想娶?他为什么不想娶?凭什么不想娶?”师父若无其事移开手,拢到袖子里面,紧紧握起了拳头。
早知道,他该再狠一点揍慕容长青……
司徒盈袖一点都不在乎,她笑着靠坐在师父的腿边,眯着眼睛看着夜空里的繁星点点,细声细气地道:“我一个商户之女,怎么高攀得上大名鼎鼎的长兴侯府?——他想娶我才怪……”
上一世,慕容长青比这一世要沉默寡言,而且对她也不如这一世熟悉热络。
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从来就没有过交集。
她对于那种状态其实很满意,并无抱怨。
所以她对这一世偏执迫人的慕容长青很是反感,甚至比对上一世那个让她等了十年的慕容长青还要反感……
想起慕容长青的紧迫盯人,司徒盈袖揉了揉太阳穴。很是头疼。
上一次送来监视她的两个婆子,被谢东篱出面给打发了,慕容长青大概不会怪到她头上。
但是如果慕容长青不死心。再送两个婆子过来怎么办?
总不能又让谢东篱打发吧?那样慕容长青还真要生疑了……
司徒盈袖想起谢东篱,马上就想到谢东篱要教小磊念书的事儿,笑着回头道:“对了,师父,小磊的病好多了。谢侍郎答应要教小磊念书呢!”
“哦?”师父到底看不惯司徒盈袖**双足的样子,终于伸出胳膊,将她抱了起来。放到石凳上,“那你可以放心了。小磊以后应该学业有成,说不定还能光宗耀祖。”
司徒盈袖笑得双眸弯成一轮月牙。“承您吉言,我都不敢想呢!”
这一晚,司徒盈袖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卧房睡下的,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等第二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鼻塞声重。头晕目眩,竟然着凉了……
她也没有声张,自己开了个方子,让采桑去抓药煎来与她吃。
司徒晨磊很是乖巧地守在她的长榻边上,读书习字,很是自觉。
司徒暗香过来看他们,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形。
“二姐。”司徒晨磊放下毛笔,彬彬有礼地与她行礼打招呼。
“小磊乖。你在写什么啊?可不可以给二姐瞧瞧?”司徒暗香笑着走过去。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当小磊是三岁大刚学说话的孩子。
司徒盈袖皱了皱眉。有气无力地道:“小磊,去给姐姐拿蜜饯吃。这药太苦了,吃着嘴里都是苦味儿。”
司徒晨磊忙应了一声,出去与她拿食盒。
司徒暗香见小磊行事说话跟往日完全不同,竟是跟正常孩童一般无二,心中也是暗暗称奇。
……
“娘,小磊真的不一样了呢。”司徒暗香从至贵堂回来,有些纳闷地对张氏提起了司徒晨磊的情形,“一点都不傻。见了我就叫二姐,也不跟以前一样别人一碰他就哇哇叫,也不哭了,看上去甚至长高了一些,比我都要高出半个头了。”
司徒暗香很是郁闷。
以前她比小磊高一点点,没想到现在却被小磊高出半个头。
张氏“哦”了一声,目光如电般往司徒暗香脸上扫过,似在衡量她话的真假:“你看清楚了?真的不傻了?”
“怎么可能傻?您不信自己去看看,除了有些害羞,聪明伶俐着呢!”司徒暗香拿着扇子无精打采扇了扇。
张氏眯起双眸,琢磨了一会儿,道:“咱们家刚从江南送了新鲜果米,你去给长兴侯府送过去吧。长兴侯夫人,还有你慕容大哥那边,都要亲手送到。”
司徒暗香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抿嘴笑道:“娘这个提议好,我先去问姐姐去不去……”
张氏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孺子可教。”
司徒暗香又回到至贵堂,笑着问司徒盈袖:“姐姐,娘说江南那边刚刚送了新鲜果米过来,有菱角、鲜藕、鸡头、茭白,还有好些别的市面上少见的新鲜果品,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长兴侯府走一趟,亲自送过去。”
司徒盈袖昨日才从沈相府回来,晚上着了凉,现在正病在床上,当然不能去。
她半卧在长榻上,看着丫鬟婆子收拾东西,要给司徒晨磊重新布置屋子。
如今司徒晨磊不再恍恍惚惚、浑浑噩噩,她也不能再跟他睡在一间屋子里了,需要给他另外布置卧房。
至贵堂里一片忙乱,司徒盈袖咳嗽两声,对司徒暗香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我病着呢,这边也忙。”又道:“让婆子送去就行了,我们不用亲自去。”
司徒暗香笑着点点头,像是同意司徒盈袖的话,但是从至贵堂回来,她却押着送果米的大车,亲自去了长兴侯府,求见长兴侯夫人陆瑞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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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钦差 (第三更4K5,大章求保底月票!!)
“夫人,司徒府的二小姐求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衣衫,束黑色比甲的丫鬟在长兴侯府侯夫人陆瑞枫门前通传。
“司徒府的二小姐?”刚刚午睡方醒的陆瑞枫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嫌恶,不过很快闭了闭眼,嘴角漾起一抹微笑,她将胳膊按在额头,柔声道:“做什么的?”
“是来给咱们送果米的。说是江南新出的鲜果和米粮,给夫人和世子尝尝鲜。”那丫鬟就着司徒暗香的原话说道。
陆瑞枫摇摇头,“让管厨房的婆子查验后收下,又来找我做什么?——给她个赏封儿。”
那丫鬟应声去了。
……
“司徒二小姐,我们夫人说多谢您费心了。这是一点心意,您拿好了。”那丫鬟将一个赏封儿递到司徒暗香面前司徒暗香好不容易才忍住气,颤抖着手接过那赏封儿,只在心里颠来倒去地念叨:居然把我当下人……居然把我当下人……
那赏封不就是常见的东元国有钱人家打赏下人的赏封!
不过长兴侯夫人陆瑞枫不愿见她,慕容长青还是要见一见的。
司徒暗香赔笑着又道:“多谢夫人赏赐。不过,还有些东西,是我姐姐送给世子的,您能否通融一二,让我去见世子一面?”
那丫鬟被司徒暗香奉承得全身舒坦,笑得花枝乱颤,用帕子掩着嘴,点头道:“原来是大小姐让你来的啊,早说啊。奴婢这就去给你通传。”说完走了几步,回头又问司徒暗香:“你们家大小姐怎么没有亲自来呢?”
司徒家大小姐是他们世子的未婚妻,这丫鬟倒是知道的。不敢怠慢。
司徒暗香看见这明晃晃的区别待遇,心里更不高兴,面上还是春风满面,一派天真地道:“我姐姐生病了,还惦记着要给世子爷送果米。我看姐姐实在起不来床,才自告奋勇帮姐姐一把的。您可别笑话我,我是头一次出门。如果错了礼数,还请您多多包涵。”
那丫鬟暗忖,哪有女家这样上赶男家的?商户人家果然是商户人家。一点规矩体统都不要了。
一边想,一边面上堆笑道:“二小姐您略等一等,我去问问我们夫人。”
陆瑞枫听了回报,“哦”了一声。从软榻上坐起来。似笑非笑地道:“原来是未出阁的姐姐派自己未出阁的妹妹来见自己的未婚夫。呵呵,司徒府的好规矩……嗯,让她去吧,你们也别在旁边杵着碍眼,让人家好好说话。兴许有体己话要说呢?”说完会心一笑,又躺下了。
那丫鬟听了也十分不屑,出来领着司徒暗香去了慕容长青住的院子。
慕容长青身上的伤好了一些,但是内伤要痊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因此还是在家躺着。手里拿着一本兵书在看。
“世子爷,司徒府二小姐求见。”他的丫鬟在门口通传。
慕容长青眼皮都没抬,淡淡地道:“不见。”
司徒暗香在门口听见,眼里黯了黯,忙又堆起笑容,道:“请您跟世子说一声,就说是我姐姐使我来见世子爷的。我姐姐病了,不能亲自过来……”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传进屋里面。
慕容长青听见了,放下书本坐了起来,忙道:“快请。”
门口的丫鬟对司徒暗香笑了笑,侧身让开。
司徒暗香跨过门槛,袅娜走了进来。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一品粉蓝软绸对襟琵琶扣窄褃掐腰衫子,月白色蜀锦缃裙,裙裾上绣着连绵不绝的缠枝宝相花,枝叶繁复,密密麻麻,典雅中透着华丽端庄,正是慕容长青这样刚愎自用的男人最入眼的打扮。
“暗香,你姐姐怎么了?生病了?生的什么病?”慕容长青像是没有看见她的精心打扮,关切问道。
司徒暗香含笑道:“我原以为世子爷恼了我姐姐,不理我姐姐了,没想到还这样关心我姐姐。——唉,我姐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世子爷这样好的人做未婚夫,还要作天作地……”
这话说到慕容长青心坎上去了。
他微微含笑,道:“你姐姐性子娇贵,也是有的,没有暗香你通情达理。”又追问她:“你不是说你姐姐病了吗?到底是什么病?”
她这样俏生生站在面前,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别的女人……
司徒暗香对慕容长青并无别的意思,但就是看不得男人的心思不在她身上,脸色不禁变了一变,心里跟倒了醋坛子一般,带着醋味儿似笑非笑地道:“世子爷,您真是个实心肠的人。我姐姐说病了,您就真信啊?”
慕容长青听到司徒暗香话中有话,忙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到底怎么了?盈袖到底是病了,还是没病?”
司徒暗香低下头,一只手转着自己手腕上澄水碧的玉镯,轻声道:“世子爷,您别问了,行不行?反正我姐姐不能来送果米,所以我来了,代我姐姐向您赔罪。”
她越是这样含含糊糊,慕容长青心底的疑虑就更深。
他挣扎着想起身,但是刚动一动,身上就疼得要命,忍不住“哎哟”叫了一声。
司徒暗香忙抢了上去,扶着慕容长青的胳膊,急声道:“世子爷,您可别动了。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您要有个三长两短,不说我姐姐要伤心死了,就连我……”说着,像是觉察到不妥,忙又飞快放下慕容长青的胳膊,低头站在他的床前,捻弄着自己的衣带,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慕容长青微微一笑,道:“你姐姐要是知道伤心,我就谢天谢地了。”一边说。一边躺了回去,对司徒暗香道:“今儿多谢你了,你先回去。帮我在你姐姐面前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就说等我伤好了,就去看她,让她别耍小性子。”
听了司徒暗香的话,慕容长青以为司徒盈袖在借故装病,跟他斗气而已。
司徒暗香气得倒仰,忍了又忍。才又道:“是,世子爷。其实我姐姐在沈相府跟表哥们有说有笑,还跟谢侍郎一起教我弟弟念书。没想到一回家就病了。连我和娘都很不解呢。”
她这话说中了慕容长青的逆鳞。
眼看慕容长青的脸色马上黑如锅底,司徒暗香才高兴起来,含笑屈膝福身离去了。
回到司徒府,她在张氏面前大发雷霆。跺着脚道:“娘!这长兴侯府太过份了!居然把我当下人!还有那慕容长青。简直不知所谓!姐姐那样对他,他也不恼,还让我哄着姐姐!”
张氏仔细问了司徒暗香在长兴侯府的言行举止,了然道:“你啊,开始用错了法子,后来补救得还算及时,不然你就白跑一趟,巴巴儿地给别人抬轿子了。”
“怎么错了?”司徒暗香撅着嘴。很是不服,“我做得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你确定你说对了话?”张氏冷眼看了她一眼,“慕容长青最忌讳什么,最厌烦什么,你知道吗?”
司徒暗香摇摇头,又点点头,讪讪地道:“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半知半解,当然有时候会踢到铁板。——如慕容长青这种人,你开始的话他不会在意,但是你后来说的话,才真正起了作用。”张氏意味深长地道,“你先下去吧。你姐姐和弟弟如今的情形我也有些搞不定了,要好好筹划筹划。”
司徒暗香走了之后,张氏又派人去暗中观察司徒晨磊。
这样看了几天,张氏发现司徒晨磊真的跟以往不一样了。
她不敢自专,忙将消息送了出去,过了几天,她收到了那边的回信。
默默展开看了看,张氏把那小草纸放到香炉里烧成了灰烬。
到了晚上司徒健仁回房歇息的时候,张氏一边服侍他沐浴,一边轻声提议道:“老爷,眼看咱们就要在京城安家了,姐姐一个人孤零零在江南,真是让人很难过呢。”
司徒健仁听她提起了他去世的原配嫡妻沈咏洁,沉默了半晌,道:“咱们的族人和祖坟都在江南,她也不算孤零零一个人吧。”
“话是这么说,但是前些日子,您不是和吕大掌柜商议要和江南司徒家分宗吗?等分了宗,谁还会给姐姐上坟呢?”张氏叹息说道。
司徒健仁一把抱住她,调笑道:“她的灵柩在江南,你正好做我的大夫人,不用去她的灵前执妾礼了,这样不好吗?”
“老爷,我可不是那种人。”张氏笑着推了推司徒健仁,“这家里还有姐姐的家庙呢!依我说,还不如把姐姐的灵柩一起接了来,葬在咱们在京城买的坟地里。”
司徒健仁不想被司徒宗族掣肘,从上一次他大哥司徒健行和赵大太太来闹过之后,他就起了要跟江南司徒府分宗的心思。
跟吕大掌柜略提了提,没想到吕大掌柜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