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看着她全副身心都在摇摇欲坠,一旁心急如焚的沈飞对Yoyo疑惑的探询置之不理,大步上前揽住一笑,旋入舞池。
那是一曲《梦中的婚礼》。
如泣如诉的琴声,因为经典而流传。
有人说它演绎的是幸福,有人说它谱写的是忧伤,
久远以来,莫衷一是。
乐声中,一笑像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轻轻伏在他的胸前,机械地挪动脚步。
沈飞俯首在她耳边低哑的唤了一声:“一笑,……”
似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哽在喉中,说也说不出。
只能轻抚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喃喃低语:
“一笑,一笑,一笑……”
仿佛要唤回她的灵魂。
可一笑的灵魂早已从那个心中的裂口散逸出去,她听不到,也感觉不到。
不然她一定能够知晓,那声声呼唤里,有着怎样无法言说的痛楚!
一曲已终。
沈飞拥着一笑来到大厅的角落,把她安置在座位上,急切地叮嘱:
“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说完,转身走向供应酒水的吧台。
她木木地坐着,一个侍者经过,绊住她的脚,忙不迭地道歉。
一笑被他惊醒。
一个念头倏忽而至。
她要去找颜昊天!她有话对他说!她一定要对他说!
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力量,这个念头支撑着她,站起身,冲入人群四处寻找。
因为心急,迎面也不闪避,一路跌跌撞撞,却到处都不见颜昊天的身影。
她知道他会去哪里。
下得两层楼,
欢乐与喧嚣被阻隔在身后,偌大的客厅一片寂落。
这是个星月无辉的夜晚。
颜昊天的书房没有透出一丝光,可她知道他一定在。
抬手一推,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他正站在黑暗里。
一笑不去开灯,黑暗让她感到安全。
她一点一点靠近他,忽听他开口问:
“一一,我是不是老了?”
老?颜昊天何曾说过自己老?
他如智者一般豁达,又如王者一般骄傲。
可今天他觉得自己老,想是对那女子动了真情,他担心自己追赶不上她的青春。
一笑心中酸楚,有些哽咽的回答:
“不!你一点都不老,你永远都不老!”
他轻轻地笑:“一一,你真是个孩子,怎么有人能永远不老?”
他一贯用这样的语气,就像她真的是个孩子,他用这种父亲对待女儿的口吻在她面前设下一道鸿沟,时时刻刻令她望而却步。
她恨这语气!
她再也不想忍受在他面前维持一个乖女儿的假相!
有股莫名的勇气在凝聚。
那些在心中埋藏多年快要沤烂的千言万语如山洪暴发,倾泻而下!
她径直走到他面前,以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果敢对他说:
“颜昊天,你看看我,我不是孩子,我早已经不是八岁孩童,也不是懵懂少女!”
“从我爱上你那天起,我就不再是个孩子,我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被爱的女人!”
“我只要一点点爱,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是不是这样也不行?”
“是不是那个女人在你心中成了神?为什么你宁可要无数个假的她,也不要一个真的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知不知道这么多的爱强忍在心中是什么样的滋味!”
“颜昊天,我爱你!”
“我说我爱你!”
“够了!”一声威严的怒吼喝断她!
颜昊天终于发作,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声音里透漏出心潮起伏,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一一!你一日是我的女儿,终生是我的女儿!我不要听到这些!也永远不许你再说!”
言毕,转身摔门而去!
……
人已远离。
可那话语冷硬如玄冰,
砸在地上,铮铮有声。
支撑着一笑的最后一点希望顷刻崩塌,她沿着桌子一寸一寸跌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满腔哀恸再也难以抑制,痛哭失声!
这是她六年的付出,她唯一的爱情,她小心翼翼地收藏着,执着地守护着,尽管它是那样的渺小而卑微。她告诉自己她不计较回报,甚至无须他知道,她只想安安静静地留在他身边,看着他,陪伴他,爱他。
那样,那样地爱他啊,爱得那么用力,爱得那么委屈。
可即使这样也是不能够的,他终于还是找到了他魂牵梦萦的女子。
他永远不许她爱他。
意识在无穷无尽的泪水中渐渐模糊,弥天盖地的黑暗将她吞没。
毫不挣扎。
朦胧中有声音在耳边喊:“一笑!醒来!快醒来!”
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浮生这么苦,为何要醒来?
不不,她不要醒来,
她要离开……
(二十三) 人生自是有情痴
外面,天阴地暗,不辨晨昏。
公寓里。
沈飞坐在床边,长久地凝视着那张恬静的睡颜。
她沉沉地睡着,坠入无悲无喜的黑暗。
有时他甚至觉得这样挺好,她终于不再哭,也不再逼着自己笑。
至少在黑暗里,她享受到安宁。
而他也可以无所顾忌的看着她,不再害怕遭到闪躲和拒绝。
“飞,你该去休息了,再这样下去,她还没好你就先垮了。”
Anson不知是第几百次过来说这句话了,沈飞照旧像是没听见。
这都已经几天了?
Anson把他能想到的所有规劝的话翻来覆去地说了无数遍,心里早已知道没有用,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又说,试了又试。
沈飞丝毫不理睬,他全部的精神都放在这床上的女子身上。
她醒来,他便哄她,
她睡去,他就守着她,
不眠不休。
Anson不懂,他真是一星半点都不懂。
他不是没有爱过女人,事实上他爱过很多女人。
女人是好的,她们是那么美丽而曼妙,他也会在爱她们的时候讨好她们,取悦她们,为求一亲芳泽使出浑身解数,可他永远不会爱得爱到丢了自己。
这是不可容忍的危险!
可为什么沈飞就不明白?
Anson万般无奈地对着沈飞,一筹莫展。
他根本无法理解他,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劝说干巴巴,但又不甘放弃:
“飞,求求你去休息吧,要不……我帮你看着她?”
沈飞终于有了动静,却不是因为他的话。
而是一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每次见她醒来,沈飞就好像立刻从太虚回返,人看起来也正常了许多。
可Anson脸上的愁容更深了。
这女人醒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她还不如一直睡着!
果然。
一笑看着沈飞,眼中是柔柔的依恋,但她在说:
“颜昊天,你不要走开,你就在这里,不要离开我。”
Anson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几天以来都是这样,她每次醒来都会把沈飞当作颜昊天,对他说颜昊天这这这这这,对他说颜昊天那那那那那。
连他都快要被她逼疯了!
可沈飞却仿佛若无其事。
现在,又是这样。
他轻轻为她掖好被子,温和地说:
“好,我不走。”
Anson眼睛瞪得如铜铃。
他多想揪住那女人使劲摇,对她喊:你清醒清醒,清醒清醒!
或是一拳把沈飞打晕,这样他就可以休息了。
可显然任何一样都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做冒险。
他终于决定不再留在这里陪他们一起疯。
重重跺着脚,咚咚咚地走了出去!
一笑已经在床上躺了多日,护士定时来注射药物和营养液,现在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除了神智还未清醒。
不过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她的身心受到巨大的冲击,待这冲击的余波散去,便会自然好转。
她刚刚睡了长长的一觉,人也精神起来,吵着要起身,沈飞不许,她竟像孩子一样嘟起嘴:
“人家躺了这么久,累得要命,你看,头发也纠成一堆,丑死了!我要梳头。”
沈飞拗不过,只好取来梳子,扶她坐好,绾起一缕秀发,便要为她梳。
一笑做势要躲,笑着说:
“颜昊天,不要你梳,你最笨了,第一次替我梳辫子就害我被同学笑,你不记得了吗?”
沈飞弯了弯唇角,不做声。
一笑说归这样说,终于还是听话地背过身去。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是否每个女子心中都会偷偷藏着这样一个不与人言的小小心愿。
能有心爱的人在身旁相伴梳妆,望着镜中对影成双,是一种说不出的亲昵与温存。
那双手轻柔的穿过她的发丝,一下一下,满是呵护。
一笑心中微微漾过一泓暖流。
这可是个梦?
这梦这么美,她但愿永远都不要醒。
一阵情意融融的静谧,她忽然开口,那声音也如梦一样:
“颜昊天,你最喜欢长发飘飘的女子是不是?你知道吗?这肩长发便是为你而留,蓄了整整六年,好不好看?”
说着,她调皮地扭过身,期待地看着他的眼。
沈飞点头。
微笑。
“好看,我的一笑最好看。”
一笑脸悄悄一红,转回身。
过了一会儿,玩得累了,终于乖乖躺下,香甜地睡去。……
又是几日过去。
一枕黄粱,终归要醒。
一笑躺在床上,突然睁开眼。
有种异样的感觉,一时却说不清道不明。
她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
这里不是宜园,却又很熟悉,这是哪里?
脑袋里好像有团雾,迷迷糊糊。
她走下床,向门走去,希望能找谁来问一问。
突然注意到外面传来一阵人声,那声音很大,像在争吵。
刚才似乎就是这喧哗把她吵醒。
她凝神去听,却听不懂,但能猜出他们说的是法语。
正要扭开门,就听到一个男子忽的转用有些拗口的国语在吼:
“我就是要让她听见!飞!你不能再这样纵容她!你这样的自虐要到什么时候?我要去告诉她……”
“住口!”
一个愤怒的声音压过他。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咣咣当当桌椅被撞翻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后面那个人是沈飞!
她不会听错。
须臾间,云开雾散,心中一片澄明。
宜园……舞会……画中女子……颜昊天……沈飞……沈飞……沈飞……
沈飞……
记忆的断层一股脑涌回脑海。
一幕幕……
一幅幅……
一笑痛苦地紧闭双眼,头抵在墙上,一下一下地撞上去,像是要把那不堪回首的一切撞碎。
不知何时,外面安静下来。
沈飞走进卧室。
见她这副模样,一惊,忙拉住她,问:
“怎么了?”
一笑别过脸,她无颜见沈飞!
沈飞何等聪明,当下了然。
晓得她已恢复,心中亦悲亦喜,却未流露,只扶她到床上,好言安慰:
“一笑,不要这样,你只是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待安抚好,也不久留,转身离去。
他知道她现在心乱如麻,重回的记忆来不及消化,他在这里只会令她更加难堪。
可一笑哪里还能休息?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憎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去?却留下来这样害人害己!
天光渐暗。
一笑的一颗心也渐渐沉向深渊。
傍晚。
沈飞又一次进来,小心翼翼地端着一只碗。
一笑知道,那定是她之前吵着要的红枣薏仁粥。
床头的灯盏暖暖地亮着。
她第一次直直地大胆注视他,以从未有过的专注与深幽。
这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有多久?沈飞已明显消瘦。
他每日每夜陪在她的身边,她竟完全看不到他。
她何德何能?她前世修了什么?她今生又做了什么?
值得他付出如许深情?
是这般百折不挠无怨无悔的深情。
让她何以为报?
让她心中何安?
一笑出神的想着,连沈飞把汤匙举到她的嘴边都不发觉。
沈飞看上去十分平静,他甚至不再投来炽热的目光逼迫她。
可为何这种平静令她更加难过。
“一笑,吃一点,好不好?”
他哄她。
心中一酸,有泪意泛入眼中。
一笑微微摇头,把碗匙接过,放在一旁。
怯怯地伸出手臂,
攀上他的颈,
轻轻啄上他的唇。
沈飞愣住了!
旋即偏了偏头,躲开她,闷声问道:
“一笑,你清不清楚我是谁?”
一笑停了停,看住他的眼,声音清晰而肯定:
“你是沈飞。”
接着,又笨拙却固执地寻找他的唇,缠绕着他,想要融化他的无动于衷。
她的唇甜蜜而柔软,她的发香萦绕在鼻端。
这样的绕指柔情,即使在梦中,都不敢妄图出现。
沈飞终于无法抗拒,猛的揽过她的腰,俯下脸庞,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令他昏眩!
一笑,一笑,
那个冷如冰远如梦的一笑,
那个令他渴望得心都在悸痛的一笑,
那个他倾尽所有的情所有的爱都换不来半分热度的一笑,
竟会如此温顺地偎在他的怀中,
无限缱绻,
无限缠绵。
似真,似幻……
他沉醉其中,感受到体内阵阵情潮涌动。
突然!
冥冥中有一丝理智袭入他滚烫的心。
他滞了一滞,像是意识到什么。
炙亮的眸中闪过一道阴霾。
猛一用力!
一笑只觉舌尖锐痛,口中一阵腥甜。
还未回神,沈飞倏的放开她的唇,把头深埋在她的颈后,呼吸急促不稳。
却用力收紧双臂,把她箍进自己的胸膛!
那拥抱越来越紧,令她窒息,像是要把她揉碎!
呼吸渐渐抽离……
一笑咬住牙,默默承受,不发出半点呻吟。
她已愿意付出她自己,如果他要她的命,她也愿意。
迷朦中,沈飞轻柔却霸道的声音响在耳畔,那么近,又那么远。
“一笑,你是想还情,还是想偿债?我都不会让你如愿。我要你记得,你欠我的,你永远也别想还!”
身上一松,力量卸去。
他离去前的最后一眼,目光炽烈而深沉。
骤然离开他的怀抱,竟有丝丝寒意。
一笑怔怔地望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
泪盈于睫。
(二十四) 百年修得共枕眠
清晨,公寓。
三个人围坐在桌前吃早餐,一声不响。
一笑正把碗里的米一粒一粒地抿进嘴里。
沈飞待她如初,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英俊异常的混血男子不时向她投来敌意的目光,在沈飞不注意的时候。
一笑并不奇怪,她知道这个人叫Anson,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她,猜他脸上的那块乌青必定也和她难逃干系。
三人都不说话,各怀心事。
一笑碗里的粥抿了半天还是那么多。
终于,她放下筷子,看着沈飞,说:
“带我走吧。”那语气像是在说天气不错。
“去哪里?”沈飞回问,声音和她一样平静。
“随便。”
“好。”
一旁的Anson又傻了,沈飞这个时候怎能离开?
“飞!……”
机关枪一般迸出一串串的法语。
一笑把碗推开,起身,回房。
她不要理会那个男人的不满,也不理会沈飞怎么去同颜昊天交待,更不理会沈飞到底会带她去哪里。
现在,她什么都不要理会。
可是,三天后,当她知道自己乘坐的是一架开往蒙古的航班时,还是感到些许意外。
下了飞机,看到沈飞拿出整套御寒服,又有些意外。
他是怎么在上海买到这些零下四十度才用的上的装备的?
目的地是草原深处的一处牧场。
刚一下车,一笑只觉心头一震。
只见目之所及,
是美玉般广袤洁白的雪原,
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蓝天,
凝结着亘古永恒的纯净与安宁。
在这苍茫的天地之间,人会忍不住想哭,无关悲伤,无关想望,与一切心情都无关。
一笑立刻爱上了这里。
白天,她喜欢纵马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狂奔,把身子伏在马背上,任骏马把她带向未知的远方,无须担心,因为知道沈飞一定就在后面。
寒风裹挟着她,扫在脸上如刀锋一般利,那是活着的感觉。
傍晚,夕阳无可阻挡地从地平线一直铺到脚前,映在雪地上,是耀眼的一片金灿灿。
当夜幕落下,繁星点起,便是雪原最美的时刻。
无数星辰悬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看着它们此起彼伏的眨动,心中依稀响起风铃一般的声音。
这样的星空不再让她感到苍凉。
可无论是在草原上策马同行,还是在夜空下并肩望星,他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