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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一走，刘小六赶紧跟在后面。
到了旋转门那，刘老六和老严一起背着手站在门口，就像两个前来视察的老首长——就是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首长，刘老六穿着一身破旧的中山装，老严则是呢子大衣配军裤，刘老六还挽着裤边穿着胶鞋。
林海这下终于明白服务生为什么不让俩老头进了，这里是五星级酒店，人家还怕这俩货溜进来偷东西呢。
我赶紧给林海介绍：“这是刘小六的父亲，这位是老严同志。”
林海难得一本正经道：“两位伯父好！”
刘老六点了点头，边往里走边抱怨道：“不是说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吗？我们穿得不整齐吗？”
我凑到他跟前小声道：“六爷，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就不相信他一身好衣服都没有，刘老六这明显就是恶心人来了，顺便给林海和胡局长一个下马威。
刘老六眼皮也不抬道：“小强，今天的事儿你什么也别管。”
来到包厢门口胡局长正等在那里，见了刘老六和老严的扮相也是大感意外，我上前一介绍，胡局长握住刘老六的手道：“久仰久仰。”
刘老六进了包厢把中山装一脱，露出里面猩红色的毛衣来，慢条斯理道：“小林有个好工作，更有个好领导。”
胡局长嘿然道：“这孩子我看着长起来的，就跟我儿子一样，特别踏实。”
气氛多少有点尴尬，这本来是一次亲家碰面的聚会，可显然有一方缺乏诚意，这工作就不好开展了。
胡局长拎出两瓶酒来道：“刘哥，咱们老哥俩喝点？”
刘老六面无表情道：“那就喝点。”
林海给在座的人都倒上酒，胡局长端起杯来道：“刘哥，请恕我这第一杯酒不能敬你。”
我飘飘然地想：难道是要敬我？
胡局长转向刘小六道：“小六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没有她我说不定早就死了，第一杯我要敬小六姑娘。”
刘小六端起杯抿了一口，胡局长道：“我一直想收小六做个干女儿，今天正好遇上正主，刘哥，我想正式问问你的意见。”
刘老六道：“我没意见，小六同意以后你也是他老子。”
刘小六道：“我也没意见。”
胡局长喜笑颜开道：“那还快叫干爹？”
刘小六娇羞地叫了一声。老严喃喃道：“姓胡这老小子这下可算走对上层路线了。”可不是么，刘小六一认他做干爹，胡局长就算一下从局级走到部级了。
胡局长一饮而尽，又满上酒对刘老六道：“刘哥，这第二杯我得感谢你生了这么一个好闺女。”
刘老六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明明是咱俩的闺女。”
胡局长笑道：“没错，该罚该罚。”说着和刘老六干了一个。
我小声道：“俩老头生了一个闺女，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刘老六放下酒杯抹了抹嘴道：“我先介绍一下我的情况，我呢，不是本地人，也没啥本事，现在开了一个废品回收站，说白了就是捡破烂的，承蒙你胡局长看得起，小六给你当干闺女我没意见，不过一码是一码，我有自知之明，结亲家这不是小事，还得人家小林的父母考虑好了，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这职业说出去可不光彩。”
气氛顿时又降回冰点，刘老六这话说得明白，自己就是个捡破烂的，人家刑警队的队长家里能不能看在眼里还是个问题，这一步棋守中带攻，可谓咄咄逼人。
胡局长愣了一下，忽然笑道：“收破烂？那你一个月也不少挣呢吧？”众人也都笑了起来。这一招也使得借力打力巧妙之极。
胡局长稍即正色道：“刘哥，你别总拿社会上那一套眼光看人啊，林海的父母和我都是至交，给你透个实底儿——家里不缺钱，真要是那种钻营势利的家长能让儿子干这么危险的工作？所以这点上你放心，只要两个孩子好，一切都不是问题。”
我意外地看着林海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富二代？”
娃娃道：“这都看不出来，不是富二代凭他的工资能请你左一顿右一顿吃大餐？”
刘老六道：“小林呢？你不会觉得我们家小六出身低微以后就欺负她吧？王子娶了灰姑娘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老严也帮腔道：“做人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要知道不管多大的官儿最后都有要落到被别人管的时候——”
林海站起身道：“伯父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胡局长道：“小六是我干闺女，那我以后就是娘家人，谁敢欺负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刘老六摆手道：“林海你坐下，你和小六处对象我就算同意了。”
我诧异地和娃娃说：“他居然同意了。”
娃娃道：“他要不同意就不会来了，今天敲砖钉脚的人可不是林海而是刘老六，他先用捡破烂的身份做个试探，又得到了对方一老一小的保证这才把闺女送出去，你以为他好对付吗？”
我一想真是，今天这顿饭吃得可谓是一会暗藏杀机一会温情脉脉，两个老头你来我往其实已经过了不少回合，胡局长干了一辈子警察，见过不计其数的牛鬼蛇神，刘老六则是万年老神棍，谁也不是好相与的！
但总算最后还是皆大欢喜，众人正要举杯庆贺，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的杨戬忽道：“我不同意！”
胡局长愕然道：“什么？”
杨戬道：“我不同意小六嫁给林海。”
胡局长问我：“这位是？”
我说：“小六的表哥。”
胡局长失笑道：“小伙子，现在可不是父母包办的时候了，再说人家亲爹都同意了你反对什么？”
杨戬道：“反正我不同意。”
林海耐着性子道：“表哥，你到底看我哪不顺眼，我改还不行吗？”
杨戬道：“你出身不好。”
“我……出身怎么不好了？”林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有份光鲜的工作，家底殷实，实在不知道杨戬指的是什么。
刘老六打岔道：“我这个外甥有些特殊经历，这些事就让他和小六慢慢解决吧，咱们喝酒。”
除了杨戬众人频频举杯，胡局长席间搂着刘老六问：“还不知道刘哥全名叫什么？”
“我叫刘老六。”
“你叫刘老六，你闺女叫刘小六——”胡局长愕然道：“你们父女俩这名字怎么起得跟开玩笑似的？”
第186章重见莫教授
饭局散后我们分成几拨各自回家，临走我悄悄问刘老六：“你怎么不反对小六找凡人了？”
刘老六怅然道：“反对？反对有用吗？我有七个姑娘，最明白这种事了，女大不中留啊，与其让她偷偷摸摸地觉得刺激还不如答应了卖个人情。老七找了个孝子我不能堵天下人悠悠之口，林海总之也还过得去，不过看两人好像还没到那种如胶似漆的地步，其实我现在最希望小六和林海能热恋一场然后分手，到时候她就知道所谓爱情也就那么回事，然后乖乖回天上去。”
我失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爱情专家？”
刘老六道：“知道为什么吗？我可是有七……”
我接口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有七个闺女嘛，都快成你口头禅了。”
……
回去的路上刘小六和杨戬谁也不和谁说话，娃娃趴在前座上看看这个瞅瞅那个道：“你俩以后是不是谁也不理谁了？”
杨戬沉声道：“想得美，那不是让林海那小子得逞了？”
刘小六再也忍不住道：“他到底哪里不好？”
杨戬连珠炮价似的道：“我说过了，他是凡人就不行！人和神各有各的生活，他们之间本来就不能通婚，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东西，被那些凡人鼓吹得多么多么浪漫，其实呢，最消磨人的意志，你要嫁给那个姓林的小子，每天的生活就是帮他生火做饭、以后帮他生孩子带孩子、然后在琐碎中慢慢老去，这还是在姓林的不变心的前提下，如果他喜欢上别人呢？现在也许不会，以后等你人老珠黄了呢？又或者他哪天忽然不在了，你就得带着孩子还房贷还车贷，卑微地继续完你短暂的一生，你可是天界的公主啊！”
娃娃意外道：“哇，现在二郎神都学会以细节致胜了！你是怎么知道房贷车贷这些东西的？”
我叹道：“为了表妹你是煞费苦心啊。”
杨戬不理我们，苦口婆心道：“表妹，跟了凡人你是不会幸福的！”
我说：“我知道了，二哥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庭第一战将，他是不吐槽就会死星人……”
刘小六道：“姑母和姑父难道不幸福吗？”她说的是杨戬的父母。
杨戬脸色一沉道：“你经得起他们那种劫难吗？你想让你们的孩子也像我小时候一样吗？”
刘小六忽然不说话了。
我和娃娃继续小声谈论：“林海和小六生个孩子那也是富三代吧？”
娃娃道：“嗯嗯，而且是一零后首批成长起来的富三代，具有划时代意义。”
杨戬道：“你如果执迷不悟，我一定会把你带走，我宁愿你以后恨我也不想你以后恨自己——等我此间事情一完我们就走！”他对我说，“小强，让哪吒把学退了，我们这就去找青狮白象精，然后我们就回天庭。”
娃娃道：“没那么简单吧，除了青狮和白象，六耳猕猴是什么状况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另外躲在暗处的九尾妖狐还没找到，最重要的是——九州鼎不从人间消失你就不能走。”
杨戬愤愤道：“好！不管谁挡在我前面谁就得死！”
我嘀咕道：“要让你排队去买春运的车票还不得血流成河了？”
……
到了家哪吒正在举着三本书疯狂学习中，杨戬道：“哪吒，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哪吒道：“我也有事正要和强哥说。”
“什么事？”我问他。
哪吒道：“强哥，能不能再联系我和莫教授见见，我又有新问题要向他讨教。”
我诧异道：“你这么快就有新问题了？”我可知道哪吒的问题不是一般孩子的问题，上次他发明了投掷乾坤圈的新技能几乎改变了天界整个战局。
哪吒道：“是的，明天我正好休息。”他转头问杨戬，“你要跟我说什么？”
杨戬道：“算了，等你回来以后再说吧——表妹，从明天开始，你去哪我去哪！”
刘小六跺脚道：“你这是干什么呀？”
杨戬言简意赅道：“看着你！”
……
第二天没出门前我就通过上次莫教授保姆留给我的电话联系了她，这位吴阿姨听说我们要去显得非常高兴，说自从上次哪吒拜访过莫教授之后老头还非常罕见地提起过他——这老头已经糊涂了，一般情况下是连自己的学生都不认识的。
到了军区大院门口，通过电话我们很顺利地进了家属院。
给我们开门的正是吴阿姨，她亲切地把我们领到屋里道：“快进来，莫老可是经常提起这个孩子呢，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也真怪，老头有时候连自己孙女都不认识呢。”
莫程教授仍旧穿得一丝不苟坐在屋子当中的椅子上，他温和地冲哪吒点了点头道：“你来啦？上次我给你的数据还对吗？”
哪吒道：“是对的，今天我来想跟再跟你请教一下。”
吴阿姨撇嘴道：“看，我就说嘛，娇娇回来也不见他问一句。”
莫教授和哪吒很快又钻进书房去了。
而我和娃娃则是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吴阿姨几次提到莫娇娇，那至少说明莫教授是真有一个叫莫娇娇的孙女的，但是这仍然不能消除我们的疑心——因为我们事后发现：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莫娇娇从没有在吴阿姨在场的时候露过面。
这会还没到饭点，吴阿姨大概是觉得无聊，从一排书柜上拿下几个相册道：“看，这就是莫老的孙女。”
我急忙拿过相册一看，上面的美女确实是我们见过的那个莫娇娇无疑，我假装随口道：“阿姨，莫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阿姨道：“大概就是今年年初吧，以前她一直在外地上学。”
“哦，您和她见面机会多吗？”
吴阿姨道：“挺多的，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回家吃饭的。”
我一边翻看着相册，忽然有种很别扭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是哪不对劲。
这时娃娃忽然道：“您这有她小时候的照片吗？”
我暗暗一拍大腿，还是娃娃心细！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所谓相册，自然是该记录一个人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可莫娇娇的相册无一例外全部是她近期的照片，这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
吴阿姨道：“这个没有，我们也是刚搬到这里不久，以前的东西还没运过来。”
娃娃道：“那她是您带大的吗？”
吴阿姨老实道：“当然不是，莫老家换了好几茬子保姆了，我也是前年才进的莫家。”
娃娃道：“这么说莫娇娇在外地求学的时候您是没见过她的？”
“对，也就是搬到这里之后才见过。”
娃娃看了我一眼小声说：“疑点越重了！”
这时门一开莫娇娇走了进来，她见了我和娃娃之后一愣，随口道：“你们怎么在这？”
吴阿姨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莫娇娇勉强一笑道：“认识——哦，是那个孩子又来找我爷爷了吧？”
我和娃娃也只能应付道：“是的。”
就在这时书房里传来莫教授高分贝的喊声：“笨蛋！你怎么连这种问题都会弄错！我没教过你这种学生！你给我出去！”
莫娇娇和吴阿姨一听都道：“坏了，老头这是又糊涂了！”
书房里一阵乱响，哪吒被乱七八糟的书本砸了出来，哪咤在前面抱头鼠窜，莫教授在后面不依不饶地追打出来，莫娇娇急忙上前扶住道：“爷爷，您别生气啊。”
莫教授兀自指着哪吒气咻咻道：“上次我怎么跟你说的？在这个问题上密度和压强的公式是需要改变的，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哪吒道：“不对，您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莫教授怒道：“你还嘴硬？”
吴阿姨忙劝我们道：“他都这样了你们还跟他较什么真啊？我看你们还是先走吧。”
我也赶紧拉着哪吒道：“我看还是下次再来吧。”
我们几个几乎是逃出门口，莫教授仍然在屋里发脾气道：“笨蛋，蠢材！”
莫娇娇随后追出来，她安慰哪吒道：“他说你的话别往心里去，别说是你，就算是正经博士有时候也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哪吒沮丧道：“多谢了，我没事。”
莫娇娇客气道：“那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其实他现在这个样子发发脾气也好，起码对刺激大脑有好处。”
我试探她道：“老头是不是连你也不认识了？”
莫娇娇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
回去的路上我问哪吒：“你到底问老头什么了他气成那样？你的乾坤圈不是已经试验成功了吗？”
哪吒道：“我想加强一点效果，当然，还有一些别的问题。”
娃娃道：“结果呢，有没有得到启发？”
哪吒摇头道：“没有，老头比以前糊涂得厉害了，现在他说的话最多只有一两成是有用的。”
第187章王晓东
回来的路上哪吒显得非常郁闷，我和娃娃则各自想着事情——莫娇娇今天一系列的古怪举动又重新引起了我们的怀疑。
前面路口拐弯就是月老的“天若有情”婚介所，我决定去看看老头。
哪吒道：“把我放下吧，我想自己走走。”
我好笑道：“也不用郁闷成这样吧？”
哪吒摆了摆手，自己开门下车去了。
月老自从加盟天若有情以来就成了裴炜最得力的助手，现下更像是老太爷一样，我们去的时候裴炜正在给老头泡茶。见我们来了顺便多沏了几杯。
我坐下道：“裴老板最近生意怎么样？”
裴炜得意洋洋道：“我们婚介所如今是声名远播。”
娃娃小声跟月老道：“月老，我们过段时间可能会需要很多情绪币，你这有办法吗？”
月老吸了一口茶道：“正好，我也有个大动作的计划。”
我和娃娃一起问：“什么大动作？”
月老道：“我和裴炜准备弄一个大型相亲会。”
“相亲会？”我略感失望道，“靠谱吗？”这种所谓的大型相亲会我听说过不少，但大多是相关品牌的广告，赞助商不是婚纱摄影就是床上用品，再不就是蜜月旅行，形式大于意义，能成的很少。
月老道：“那要看谁办，我来把关的话成功率起码在三成以上。”
我一算真要是来一百对成三十对那可不是已经很高了吗？
我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
裴炜道：“现在就是个想法，下面就要找合适地方，宣传单倒是已经拿去印了。”
我点点头，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送走三大天王已经把娃娃手里为数不多的情绪币用得差不多了，哪咤、杨戬这样的大神回去肯定是天文数字，攒一些备在那总没坏处。
裴炜笑嘻嘻道：“各位先坐，我出去一趟。”
“是去见你们家美芳吧？”我说。
裴炜冲我递来个心知肚明的神色，屁颠屁颠地跑了。
我和娃娃见左右没有了外人，忽然异口同声道：“莫娇娇……”
娃娃道：“你先说。”
我说：“那个莫娇娇还是有鬼啊。”
“你觉得哪里不对了？”
“第一就是照片！莫家关于她的照片全是这一年来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