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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悦怔怔地想:“要不是那三人逼得翡翠跳下小潭,我才不会跟着下来,也就不可能寻得《玉泉丹书》了。可见这世间的事从来说不清因果,你道它是劫难,它偏要变成福缘。就是不知我的本命法宝有无损坏?”
几天后,她同李雁君一起游出了潭水,只见她的本命法宝好端端地挂在树梢上,而薛家三兄弟却都瘫倒在地,气息全无,像是力竭而亡。
秦悦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本命法宝收了回来,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上的三具尸首。
李雁君毫不忌讳地绕着三具尸身转了几圈,啧啧感慨道:“你若早半天把法宝收回,他们便不会死了。”
秦悦本没想到他们会死,闻言下意识地问道:“此话怎讲?”
“他们是活生生累死的。灵力耗尽,肉身衰竭。”李雁君只消一眼就看出了死因,“你那件法宝给我瞧瞧。”
秦悦听话地把本命法宝递了过去。
李雁君把画卷展开一看,赞不绝口:“你这件法宝委实是件好东西,山水如画,人在画中游。稍有不慎就会沉迷于此,完全失去自己的理智,只想着向前走过一座又一座山头,直到力竭陨世。”
秦悦还不知道自己的本命法宝是这么一件刁钻毒辣的道器。
李雁君把画卷递还给秦悦,见后者神色不太对劲,随口便道:“你莫不是不忍心取了这三人的性命?”
秦悦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李雁君冷冷笑道:“真是娇养在宗门里的女弟子,想必为人良善,常怀怜悯之心,连只妖兽都不敢杀。”
“这三人,”李雁君指了指地上的尸首,“死气深重,元婴黑紫,不是身中剧毒,就是生前尝为大奸大恶之人。他们分明是累死的,又怎会身中剧毒?必为奸恶之人无疑!”
翡翠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它记得这三个人,那日在冰棺里,此三人曾意图对秦悦不利。
“这种人不除,还留着他们为害世人吗?”李雁君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淡淡道,“你所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只会纵容恶人猖狂,致使弱者含恨罢了。”
其实道理秦悦都懂,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却无法说服自己。就好像人人喊打的重刑犯被判处死刑,她也会拍手叫好;但她却不想真真切切地对准犯人,举起执行死刑的枪支。
“我记得你曾说,扬善更须惩恶。”秦悦沉默了很久,认真地望着李雁君,“我或许明白了。”
若行善事,为善举,良善做人,终究导致了奸恶之辈逍遥法外,那这不是所谓的“善”,也不是心怀苍生的大义,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懦弱而已。
“扬善重要,惩恶亦然。”秦悦目露思索,吐字清晰,“慈悲之心不可面面俱到,与人为善也不可用在每个人身上。兼济天下,需要扬正抑邪的魄力,而不必无分善恶的德行。”
李雁君觉得秦悦是个很有慧根的人,自己随口的一番话,便能让她生出诸多感悟。
“纵使……届时会有求全之毁,但也必定少不了不虞之誉。”秦悦轻声道。她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般,像是萌生了一种裨益天下的情怀。
秦悦催动起了火灵力,指尖跳出了一簇火苗,把地上三具尸首烧得干干净净。突然想起一事:“你同景元……”
李雁君难得飞红了双颊:“你怎么知道的?”
秦悦从没有想过李雁君这般清冷凉薄的一个人,竟然会染上小女儿的娇态,不免觉得惊奇。愣了一会儿才道:“我猜的……”
她同景元各持一半瑞焰,得成伉俪只是早晚的事。
李雁君闻言,又是一副被道破心思的羞赧。
秦悦眼睁睁地看着她眉眼间的温柔婉约,不自觉地抬手揉了揉额角。这世界真是太玄幻了。
李雁君还想再在修竹林间寻一寻机缘,而秦悦却无心再闲逛下去。两人遂分道扬镳。
秦悦陪着翡翠挖了几个竹笋,随后便踏上木莲,飞离了崇峻岭。
这儿正好是南域的升都界。秦悦辨识了一下大概的方向,径直朝着木摇宗飞去。到了山门口,拿出玉佩晃了一晃,一路畅通无阻。
她离开木摇宗还不满百年,门中大多数弟子都认得她,见她袖摆飘飘地走了过来,纷纷上前行礼。秦悦颇感受用,悠悠然地走进了以前住的那间洞府。(未完待续。)
归秦悦静听抱怨人 返敬卢喜闻传音鹤1
第一百五十三章
洞府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一应景致都和她当初离开的时候一样。熟门熟路地四处逛了逛,碰巧听见两个女孩子的笑声。
自然是席昭和承影。
秦悦见这洞府的景物没什么改变,还当它一直空关着,没想到席昭二人仍旧住在这儿,不曾搬离。
倚在石墙上,饶有兴致地听着她们的对话。两人修为不够,丝毫没有察觉到秦悦的到来。席昭说了几件先前遇见的趣事,惹得承影笑得前仰后合。
承影笑了好久终于停了下来,换了一副正经的神色:“师姐,我前几日画了一张雷符,你帮我瞧瞧可有不足。”
说着拿出了一张符箓。
秦悦抬眸望去,看见了符箓上精致的画纹,颇感欣慰。想来她离开的这些年,承影一直勤奋刻苦,未有懈怠。
席昭仔细看了几眼,有些不确定地说着:“师妹的用笔,似是有些生硬。”
承影坦然承认:“确是如此。灵力的运转总比法诀慢上一步,画出来的符箓便显得不太自然。”
“想来勤能补拙,再加练习便会进益了。”席昭温和抚慰道。
承影自言自语道:“若有朝一日,心神可与外物合一,那便好了。”
秦悦细细忖着“心神与外物合一”这一句,暗道:“这便是物我相融了。”
两人又聊了许久,终于站了起来,打算离开。一转身就看见了秦悦的身影,承影还有些不敢置信,拉着席昭的袖子问道:“师姐,那是墨宁前辈吗?”
席昭虽亦惊讶万分,但比承影镇定多了,拉着她上前,微微一拜:“前辈何时回来的?”
“已站了许久了。”秦悦情不自禁地莞尔。席昭说的是“回来”,而不是“过来”之类的字眼。仿佛这儿便是自己的另一个师门一般,随时可供她栖息依赖。
承影佯作不满:“我还当前辈是光明磊落的人,谁知竟会偷听我同师姐聊天。”
席昭扯了扯她的袖子,承影的声音矮了下去:“幸亏没说前辈的坏话……”
秦悦哑然失笑。面前两人相处甚洽,她看着也觉得欣悦。
“叶荷呢?”陆离先前说叶荷有些骄纵,她倒要看看是怎么个骄纵样子。
“她外出试炼了。”席昭答道。语气虽没有多大的变化,神色却明显冷了下来。
陆离还说,叶荷目中无人,尤其喜欢和席昭承影作对,看席昭这反应竟是真的。秦悦叹了口气:“她这些年给你们添麻烦了?”
席昭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倒是承影心直口快地抢着答了:“麻烦倒不至于,只是时常受她的冷嘲热讽罢了。也不知我和师姐哪里招惹她了,处处都要给我们使绊子。幸亏她经常外出寻宝,不然非得膈应死我不可。哎,师姐你掐我作甚,有什么说不得的……”
秦悦揉了揉眉心:“席昭,你让她说罢。”
承影继续噼里啪啦地说了下去:“她本就不是木摇宗的弟子,住在这儿只是因为前辈宽厚收留而已。偏她寄人篱下犹不自知,自恃天资尚可,便轻视那些修为低微的木摇宗弟子。诸位同门念她是前辈亲自教养长大的,自是不会同她计较。忍无可忍之时才向掌门诉苦,谁知掌门只道叶荷年轻,请大家多多谅解。前辈你给评评理,叶荷她都几百岁的人了,年轻什么呀?”
“你们周掌门肯定是看叶荷绮容玉貌,因而不忍苛责。”秦悦不负责任地猜想道。
“那倒也不是。”席昭一脸认真,“掌门说,前辈临走前特意嘱咐他好生照顾叶荷,所以即便叶荷犯错,掌门也会顾及前辈的关照,顶多说她两句罢了。”
秦悦也算听明白了。叶荷之所以有恃无恐,全是因为她有意和无意的打点。她原本只想让这个流落修仙界的幼女有个安身立命的倚仗罢了,没想到却成了人家横行霸道的帮凶。
李雁君前几日怎么说她来着?“你所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只会纵容恶人猖狂,致使弱者含恨罢了。”
秦悦悲哀地摸了摸翡翠的脑袋,觉得李雁君说得半点没错。这个聪慧而又清冷的女修,看人看事总是入木三分。
“等叶荷回来了,我一定好好说说她。”秦悦承诺道,“你们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让着她。”
说到这儿顿了一顿:“别告诉我你们两个人还打不过她一个人。”
承影小声接了一句:“她资质好,修炼得奇快,如今已是结丹中期了。但我和师姐,还都只是结丹初期而已。”
秦悦打量了二人几眼。两人的境界都很稳固,席昭隐有突破之势,承影亦是根基扎实。只是随着修为的增长,即便只是两个相邻的小境界,也有天壤之别。两个结丹初期对付一个中期确实有些吃力。
秦悦声音一沉,佯怒道:“那你们还在这儿谈笑风生?修炼去!”
席昭连忙拉着承影走了。
秦悦望着熟悉的院落,正打算四处走走。忽然唤住二人:“敬卢长老何在?”
“晚辈不知。”席昭停下了脚步,摇首道,“前几年执事殿专为敬卢长老备下了传讯符,前辈去取用便是。”
秦悦点了点头,转身往执事殿方向走了。
执事殿里是个青衣男修,见秦悦来了,连忙站起来见礼。秦悦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我来给敬卢长老传讯。”
敬卢其人,深谙狡兔三窟之理,洞府极多,想找到本尊并不容易。既然木摇宗有现成的传讯符,秦悦自然懒得去每一处洞府找过来。这些专用的传讯符都被种下了敬卢的气息,不管他人在何处,都能精准无误地送到他手上。
传讯符的品阶有高有低,一般而言,越是十万火急的事情,用的传讯符的品阶也就越高,讯息传给敬卢的时间也越快。
“前辈找长老何事?”青衣男修例行公事般地问了一句。
秦悦一脸高深莫测:“紧要之事。”
男修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拿了一张品阶不错的符箓给她。他不方便问那个“紧要之事”究竟是什么,但以秦悦的身份,也担得起这一张灵符。(未完待续。)
归秦悦静听抱怨人 返敬卢喜闻传音鹤2
传讯符被叠成了一只纸鹤的模样,秦悦把纸鹤拆了开来,慢悠悠地写道:“晚辈闻听《玉泉丹书》多时,承蒙天幸得遇之。间或翻阅,亦知长老寤寐觅求之心。诚邀过府而叙,略谈丹方之优劣,浅论灵药之得失。”
写完了仔细读了一遍,觉得这话里话外都有一种“我找到了《玉泉丹书》好得意啊”的意味。秦悦想了想,还是运起神识把这些话抹去了,改成:
“偶得《玉泉丹书》,尚有多处不得甚解。恳请长老过府解答一二。墨宁亲笔。”
这样语气就委婉恭谨了许多,秦悦十分满意。把传讯符叠出纸鹤的样子,注入一股灵力。纸鹤扑棱了几下翅膀,慢慢悠悠地飞了起来,很快飞出了木摇宗的山门。
其实敬卢前几日刚刚离开宗门,现在还在飞回洞府的路上。忽然看见面前飞来了一只纸鹤,随手打开一看。一下就瞧见了“玉泉丹书”四个大字,大喜过望,立马折返回木摇宗。
他用了化神期最快的飞行速度,一天不到就飞完了之前好几天的路程。到了木摇宗门口,却有些莫名的迟疑,像是“近乡情怯”,也像是不敢置信,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
“墨宁这丫头当年就拿炼丹的事骗过我,这回不会只是为了哄我回宗门,故意拿《玉泉丹书》作幌子的吧?”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走向秦悦洞府的步伐也慢了下来。倒是承影远远地看见他,扬声喊道:“长老快请进,墨宁前辈等好久了。”
敬卢心想:“就算不是《玉泉丹书》,也是旁的要事。”干脆三步并作两步,踏进了洞府大门。
此时春光正好,秦悦正和翡翠一道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敬卢来了,立马站了起来,拍了拍袍袖上沾上的碎草,笑吟吟地说道:“长老来得好快。”
敬卢倒也没开口就问《玉泉丹书》的事,而是和秦悦随意聊了几句:“一走几十年,都去忙什么了?”
秦悦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在干什么,除了在沧镜镜湖里改头换面地生活的那段时间以外,竟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经历,仿佛每日都闲着无所事事,都在像今天一般晒太阳似的。
秦悦喃喃自语道:“长老不问我还不知道,感觉自己虚度了不少修炼时光……”
敬卢笑道:“非也,非也。修仙之人,讲求顺其自然,合乎天道。汲汲于修炼反倒不好,容易忘却本心。”
秦悦低头笑了笑:“长老以前还说我懒散,今日竟换了一套说辞。”
“这也是我化神之后才有的体悟。”敬卢解释道,“你修炼本就迅速,道心很容易追不上修为,尤其不能一味贪求进阶。”
随后话锋一转:“但懒散度日也是万万不可的。我看你闲暇之时都用去吃睡了!还不如把心思放在炼丹制药、钻研音攻上!”
秦悦诚恳地点头:“长老说的是,墨宁受教了。”
敬卢见她这么乖巧听话,很是满意欣慰。
他把心神放在了“教育后辈”上,根本没提自己心心念念的丹书。秦悦却是记得的,她拿出了一枚玉简,道:“长老请看,这便是《玉泉丹书》。”
敬卢见她如此笃定,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化神修士大多喜怒不形于色,因而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不过眼底的亮光还是透露了他的情绪。
看了一会儿丹方,敬卢依依不舍地把玉简还给秦悦:“你这丫头,当真是好运气。”他毕生都在寻找这本传世丹书,一直毫无所获,至多只能找到一些破损不堪的残页罢了。没想到秦悦竟能觅得这么详实完整的版本,当真教他羡慕。
秦悦没想到自己近四百岁的“高龄”还能被人称作“丫头”,不禁愣了一愣。再想了想敬卢上千年的岁数,才算是释然了。
敬卢虽然把玉简递给了秦悦,眼珠子却还一直盯在上面。秦悦哪里不知《玉泉丹书》对他这个炼丹成痴之人的意义?微微笑道:“长老拿去刻录一份吧。”
敬卢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玉简收了起来,然后才问:“此话当真?”
秦悦目瞪口呆:“……自然。”你都收起来了,何必再问真假?
“刻录之后便来归还。”敬卢慈眉善目地微笑了许久,渐渐变得有些惋惜,“你若是我门中的弟子,那该有多好?必当成为我一生引以为傲的骄徒。”
既有不亚于他的炼丹术,又有慷慨赠阅丹书的魄力,这样不计较得失的人修已不多见了。她心底装的大概从不是一己私利,而是大义苍生吧?
秦悦大言不惭地接了一句:“我的师尊,也必会引以为傲。”
几天后,一个小童替敬卢前来归还玉简,道:“道君本想亲自送还,只是近日正在忙着炼丹,委实抽不开身。”
秦悦把玉简收好,估摸着敬卢正在炼制的丹药,就是《玉泉丹书》上的珍品。
近来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屋子,角落里堆着一摞玉笺,都是她不在的这些年木摇宗弟子闲着无聊写给她的。大抵还是一些修炼的困惑。
有一张传讯符夹在里面,像是两三年前寄来的。秦悦好奇打开一看,落款是启涵,说他似乎明白了解忧丹真正的炼制方法。
解忧丹……秦悦回忆了一下,这是一种炼制后看不出品阶的丹药。她曾设想添一味碧灵草一起炼制,后来启涵试了试,可惜只炼出了一炉败丹。
秦悦想了想,还是写了一张传讯符寄了回去,问询具体的制法。倒不是想炼制这种丹药,只是有些好奇。亦觉得启涵其人做事锲而不舍——解忧丹这回事儿已是三百年前的旧事了,她几乎忘得干干净净,启涵却还记得。
又过了几天,收到了启涵回寄来的传讯符,先是长篇大论地问候了一下秦悦,然后描绘了他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包括修为的增减、心境的转变。最后才用寥寥几笔提到了解忧丹:
“只笔难叙,不日登门细谈。”(未完待续。)
误丹方须添元品材 修竹林再觅五行水1
第一百五十四章
秦悦初初打开这张传讯符的时候看见了密密麻麻的字,还当炼制解忧丹的法子有多繁杂。谁知通篇都是与此无涉的内容。
心想:“启涵既已说了不日登门,想来不会失约,我且在木摇宗侯着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