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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承先困惑地蹙起眉头。「既然你是大元武将之妻,怎麽会有人敢绑你?」
千黛无奈地苦笑。「因为有位大元公主想要嫁给他,却又不愿意屈居在我之下,所以那位公主便派人将我绑去卖给人贩子了。」
「原来如此,那他……」
「如果他真的爱我,他一定会想办法找我,可我又不想他来找我,至少不要是现在。」
「为什麽?」
千黛再次轻叹。「我刚刚说了,他曾经为了救我差点命丧黄泉,而他所中的毒伤至少要大半年後才能痊愈,当我被绑时,他还躺在床上不能下床,如果他现在就到处乱跑,恐怕只会把他的身子搞砸而已。」
「既然他能舍命救你,难道还不表示他很爱你吗?」
「我也说了,他是个英武勇敢的男人不是吗?也许对任何人他都会那麽做吧!」
徐承先愣了愣。「这样都不行,那他真的很难让你明白了。」
「这个不重要,」千黛笑著指一指趴在徐承先肩上的玉婵。「重要的是玉婵又睡著了,你最好抱她上床去睡,否则她会流得你满身口水喔!」
徐承先一惊。「啊!那得赶紧送她上床才行了!」
望著徐承先匆匆离去的背影,千黛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如果你真的爱我,纳岑,千万不要现在来找我呀!
※※※
千黛第二次见到徐夫人时,已是一个多月後了,而这时,徐承先依然留在府里,并未回到妾室那边。
他每天除了公事外,在府里的时间大半都耗在与玉婵嬉戏和与千黛聊天上,可千黛就是一直不能再见到徐夫人,直到这一夜……
想念纳岑和孩子的千黛睡不著,便披衣到花园里散步,没想到徐夫人再一次先一步而到。
「徐夫人……」
「你也睡不著吗?」徐夫人头也不回地淡漠问。
「我想念丈夫和儿子。」千黛老实地说。
「儿子吗?」徐夫人喃喃道。「其实我不是不想生,而是……我已经不能再有孩子了呀!」
「徐夫人?」千黛震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怎麽……怎麽……」
「我生玉婵时是难产一生完之後,产婆就告诉我,我已经……已经不能再有孩子了!」徐夫人哽咽道。
「你为什麽不告诉将军?」
「不,我绝不能让他知道,」徐夫人断然道。「不能生育的女人已经不能算是女人了,我怎能让他知道呢?」
「天哪!你怎麽会这麽想呢?」简直不可思议!
「我娘说的,她说女人的天职就是生儿育女,如果不能生育,就失去做女人的资格了!」
「拜托,女人的价值就那麽一点点吗?」
「没错!」
「没错?」千黛简直哭笑不得。「你……徐夫人,难道你不知道除了生育之外,女人要做的事还很多吗?」
徐夫人狐疑地看著她。「是吗?」
千黛唉叹了一声。「我问你,男人在外头吃了苦,回到家来难道不需要女人的抚慰吗?当男人为理想而奋斗时,难道不需要女人理家持务让他无後顾之忧吗?男人有时也很幼稚的,当他想撒撒娇时,女人就得摇身一变为母亲,呵护一下那个高头大马的儿子。而男人失志时,难道不需要女人去鼓励吗?还有啊……」
千黛顽皮地挤挤眼。「当全世界的人都摒弃他时,只要女人一声:我相信你,从此以後你就是他的女神啦!」
徐夫人若有所思地望著地上。「是这样子的吗?」
「没错,徐夫人,」千黛猛点头。「鼓起勇气来,去把事实告诉将军,然後告诉他,虽然你不能再替他生孩子,但是你愿意做他永远的後盾,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他,你还是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徐夫人还是迟疑。「真的可以吗?」
千黛重重地叹息一声。「徐夫人,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深爱将军的吧?」
徐夫人脸一红,忙移开了尴尬的视线。
千黛窃笑。「既然爱他,就要表现给他看呀!」
徐夫人沉思……或是聚集勇气片刻後,蓦地毅然转身。「我现在就去,」
太好了!只要他们夫妻俩和好,或许徐承先就愿意放她回大漠了吧?
※※※
不知道!
千黛根本没有机会询问。
虽然徐承先夫妻俩果真如她预料中的和好了,但令人意外的是,徐夫人居然跑来要求她做徐承先的妾室。
「承先希望能多几个孩子,但是外面的野女人我无法信任,只有你,我相信你,而且我也跟你很和得来,我相信我们会是很好的姊妹的!」
天哪!这算什麽跟什麽嘛!
「徐夫人,不行哪!我有丈夫、儿子了呀!」
徐夫人却亲切地拍拍她的手。
「妹妹,大元人是野蛮人,跟那种人不会有幸福的!来,听姊姊的,只要你替将军多生几个孩子,姊姊和将军都会尽力让你幸福的,」
拜托,饶了她吧!
跟著,一件更更令人意外的事紧接著爆发了!
大元乃马真后命马步军都元帅察罕等率骑三万与张柔掠淮西,攻向寿州来了!
天哪!长生天哪!现在她该怎麽办哪!
她现在住在汉人的地界上,可大元人才是她的族人,这个……这个……能不能拆开两半,一人一半?
没时间让她多想了,因为大元军队已经攻进城里来了,至少她要保护住徐夫人和玉婵吧?
但是……该死,他们居然从後门闯进来了!
於是,千黛只好随手捡了一把刀,再拉著徐夫人和玉婵从後院住前厅跑,至少徐承先在那儿,她至少要把徐夫人和玉婵交给他!
而前院大门口处,徐承先仗剑守在大厅前,打算死守住不让元兵进入骚扰他的妻儿,可他现在却是一脸不解地望著他的对手。
那是一个高大英伟的男人,大元人很少有那麽出色英俊的,可他却是满脸的憔悴病容,左手捂著胸口,痛苦地咳嗽喘息不已,身躯摇摇晃晃的,甚至要控著大弯刀才能站得住,他的左手边有个与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孩正在尽力撑住他。
「你快撑不住了,额赤格,算我拜托你,你必须休息了啦!」斡罗岑哀求道。
「不行、咳咳,额、额赤格要、咳咳咳!找、找你额客……」纳岑喘息著说。
「那就等他们打完了我们再来找嘛!」
「胡说,额赤格不、咳咳咳!不是那种没用的、咳咳!的男人……」
「可是,额赤格,你已经撑不下去了啦!」斡罗岑受不了地叫道:「这一路打进来,你越喘越厉害,也越咳越厉害,到现在都快没气了,你一定要倒下来才行吗?」
纳岑不再理会他,反而拄著刀向前一步。
「你愿意、咳咳咳!投降吗?」
很好,对方的汉语居然这麽标准,却更令他倍感啼笑皆非!徐承先满脸哭笑不得的神情,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对方明明是几乎风一吹就会自动倒塌的状况,居然还敢向他叫阵?这叫不知死活,还是自寻死路?
「呃……我想这位还是……呃……回去休息休息再来好了!」
他真的是好意,真的,对方看起来算的是需要好好躺一下疗养个十年、八年的样子,所以他才好意让对方去休息的,可为什麽对方这麽不知好歹,居然脸一沉就挥刀劈了过来呢?
但是,纳岑一挥刀过去,徐承先立刻就明白对方为什麽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的却还敢叫阵了,因为对方的动作实在快得太惊人、犀利得太恐怖、狠辣得太无情了,刚刚才看他从右边切过来,几乎就在同时,左边也一刀横过来、上面也给他一刀劈下来了!
徐承先根本是左支右绌、招架不及、节节败退,若不是对方攻到一半突然踉踉跄跄地退回去咳个不停,喘得几乎快没气,说不定他用力瞪一眼,对方就会瘫倒在地上的话,恐怕他早已是对方的刀下亡魂了。
眼看情势不对,对方若再来一次同样的攻击,恐怕他就抵挡不住了!徐承先猛一咬牙,也顾不得什麽道不道义了,他挥剑就杀过去,打算趁对方喘不过气来时一剑解决掉那个大麻烦。
而那个死命扶著父亲的男孩立刻放手挡在父亲前面扬起小弯刀,打算以一己之力保护父亲。
抱歉,你不该跟著你父亲来的!事实上,你父亲都病成那个样子了,更不应该来的!
他的剑毫不留情地继续杀过去,他知道对方已经来不及退开了……突然一声娇喝,锵的一声火光骤闪,徐承先错愕地退役一步!不敢置信地瞪著那个威风凛凛、双手握刀挡住他一剑的女人。
「千黛?为什麽?」
千黛没有理会他,只是握著刀警戒地对著他。
「斡罗岑,你额赤格怎麽样了?」
「额……额客?」斡罗岑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你……你怎麽……」
「少废话!」千黛怒叱。「先看看你额赤格到底怎麽样了?」
「哦……啊!额客,怎麽办?额赤格快昏过去了,他需要躺下来休息了!」
千黛咬了咬牙,随即对徐承先点点头道:「你投降吧!将军,你该知道这一仗你们是打不赢的,你现在投降,我可以担保你全家无事,如何?」
徐承先已经完全傻住了。「你……你凭什麽……」
「对不起,我的丈夫不只是个武将,他还是大元河西王,」千黛歉然道。「只要他说一句话,你们绝对不会有事的。」
「难道……」徐承先震惊的视线移向已然昏厥倒地的对手。「难道他……他就是……」
「是的,他就是我丈夫河西王纳岑,那个孩子是我儿子斡罗岑。」千黛心疼地瞄了一下纳岑。「我想纳岑真的是不顾一切的在找我,而且也如我所担心的把他自己的身子给搞砸了!」
徐承先凝视她片刻,再看看地上的纳岑和斡罗岑,又回头望一眼躲在後头的妻子和女儿,还注意到元兵已经开始潜进来了,他不由得暗叹著扔开剑。
「我投降,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千黛点点头,跟著也扔开刀子,然後蹲身从纳岑怀里掏出金印交给斡罗岑。
「斡罗岑,拿你额赤格的金印去命令他们,叫他们不准进入这座将军府半步,有任何问题你额赤格负责,懂了吗?」
「懂了,额客。」
「好,快去吧!」
眼看著斡罗岑拿著金印赶走潜进府来的元兵,千黛这才扶著纳岑向徐承先要求道:「帮我把他扶进去好吗?将军?」
好不容易才把纳岑扶到客房里,千黛怜惜地抚掌著纳岑憔悴削瘦的脸颊,眸眶里悄悄地盈满了晶亮的水光。
「你老说我笨,可你比我更笨,为什麽不等身体好了再来找我呢?」
「你丈夫真的很厉害,我实在比不上他。」徐承先突然开口道:「即使他是现在这种状况,我依然打不过他,这要是在正常时候,恐怕他会是一个很恐怖难缠的对手吧!」
千黛轻叹。「可惜他已经把身子搞坏了,要想调养到跟以前一样,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难怪你宁愿跟他,」徐夫人也盯著床上的纳岑直瞧。「他不但人品出色、气势豪迈,而且还那麽爱你。」
「是啊!」千黛喃喃道,依然轻抚著他的脸。「他是真的很爱我的。」
突然,应该是昏迷不醒的纳岑蓦地一把抓住千黛的手,「你总算明白了,迟钝的小笨蛋!」他缓缓的睁开双眸!深情地凝视著千黛。「我终於找到你了,亲爱的千黛可屯。」似乎昏厥了一会儿,他就已经好很多了,不再咳嗽,喘息得也不太严重了,他果真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却死不认输。
「我若是小笨蛋,你就是大笨蛋!」千黛抽噎著。「你为什麽不等身体好了再来找我呢?」
「我没办法等,」纳岑吃力地坐了起来,千黛赶紧在他身後多塞两颗枕头。「一想到你不知道在何方,不知道受到什麽样的痛苦折磨,我连呼吸都不安稳,没有找到你,我就算活著也不安心。」
「可是……」千黛心疼地抚摸著他疲惫的五官。「你的身体就这样垮了!」
「无所谓,」纳岑满不在乎地说。「我不是很贪心的人,如果只能在健康和你之中选择其议,我永远都只会选择你。」
千黛扁了扁嘴。「纳岑……」
「嗯?」
「我也好爱你的。」
纳岑笑了。「我早就知道了,小笨蛋!」
「耶?」千黛的泪水突然止住。「骗人!你怎麽会知道的?」
纳岑得意洋洋地一笑。「因为我比较聪明啊!」
「你……你……」千黛你了半天,终於……「骗人的!你一定是骗人的!」
「我是不是骗人的回去再搞清楚,现在……」纳岑朝徐承先那边瞄了一下。「是不是应该先帮我们介绍一下?」
「啊!对喔!差点忘了!」千黛拍拍自己的额头,然後改用汉语说:「徐将军,这位就是我丈夫大元河西王……纳岑,那位是徐将军和他的夫人,还有女儿玉婵,我被抓到中原後,就一直在这儿照顾玉婵。徐将军和徐夫人都很照顾我,我想,你能不能说句话,让他们一家人安全的离开?」
纳岑很快地点了头。「没问题,我会亲自带你们离开的,不过,你们最好早点走,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们是不是会在途中又碰上我们的军队,而我呢……」他瞥了一下千黛。「千黛大概不会让我再跟著军队继续前进了。」
千黛猛一点头。「答对了!」
「那我们立刻去准备!」
徐承先说著,就马上带著妻女离去了,而和他们错身而过的是斡罗岑,他一进来,就先把金印交还给纳岑。
「额赤格,我还你了喔!以後搞丢了别赖我喔!」
「小鬼!」纳岑笑著收回金印。「干什麽用去了?」
「额客叫我拿金印去命令他们不准进这座将军府。」
纳岑点点头没说什麽,斡罗岑却有趣地猛打量纳岑。
「干嘛?」
「不容易喔!额赤格,你已经多久没有笑过了?」斡罗岑调侃道,「好像从额客失踪之後就没笑过了喔?」
「你很多嘴喔!小鬼!」纳岑笑骂。
「多嘴?哈!额赤格,还有更多嘴的呢!」斡罗岑说著转向千黛,一副打算把纳岑的贴身套裤都给挖出来的模样。「告诉你喔!额客,你失踪後的当天,额赤格就不顾所有人的劝阻,执意要亲自去追踪你,结果啊!第二天他就昏倒在雪地里,然後就大病一场,搞得大家鸡飞狗跳的,以为这一次他绝对熬不过去了,也就是那一场病让额赤格现在老是咳个不停喔!」
千黛皱眉瞥向纳岑,纳岑装作没看到地瞄向另一边。
「然後啊,病还没好,额赤格又偷跑了,接著过两天又病倒,然後还没好他又偷跑,就是这样反反覆覆的,额赤格的身体就越来越糟糕了。」
千黛瞪著纳岑的眼神更凶狠了,但纳岑还是继续装作没看到,甚至还喃喃道:「今天天气不错啊!」
千黛差点失笑,可还是强忍住了。
「後来啊,我们终於打听到额客被卖到中原来了,可是我们又不能随便来中原,额赤格差点硬闯过来呢!还好乃马真后不知道想到什麽,突然说要攻打宋国,额赤格就硬跟著来了。其实跟著来也没什麽嘛!可他为什麽一定要跟著大家进攻呢?」
斡罗岑一脸的不满。「明明站都站不稳了,他还硬是要逞强,害我跟在身边心惊胆跳的,不知道什麽时候额赤格会突然昏倒,到时候我怎麽办?!我又拖不动额赤格,难道要把他打扮成死人啊?」
「你敢!」纳岑终於转过眼来狠狠地喝叱道。
「不是我敢不敢的问题啦!是我该怎麽办的问题啦!」斡罗岑不耐烦地说。「我真搞不懂耶!人家是额赤格照顾儿子,而我呢!却是要反过来看著额赤格。乾脆以後额赤格就叫我额赤格,而我呢!就叫额赤格儿子好了!」
「胡说八道!」纳岑笑骂。「我又没叫你跟著我,是你硬要跟来的不是吗?」
「哇!额赤格,你真没良心耶!」斡罗岑委屈地说:「人家是担心额赤格才跟著过来的耶!要不是你是我的额赤格,谁理你呀!」他夸张的叹息一声。「想想看,这一路上你发烧过多少次!昏倒过多少次,吐过多少次血,又多少次咬得差点没气了,还不都是我在照顾你的!」
纳岑耸耸肩。「你可以不用管我嘛!」
「不用管你?」斡罗岑怪叫。「那额赤格早就死过一百次啦!」
纳岑嗤之以鼻。「太夸张了!」
「太夸张了?」斡罗岑眯了眯眼。「是喔、是喔!是太夸张了,可只要死一次你就完蛋了,额赤格,死一百次跟死十次又有什麽不同?」
纳岑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