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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米涅夫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托洛茨基如果想给列宁当小弟,当年也就不会跟列宁闹翻了,谁想到这个货两个月前还在跟列宁唱反调,回国之后陡然变调了。这种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谁能料得到?
这对难兄难弟对骂了一通,发泄了心头的邪火之后,情绪倒是渐渐稳定了,短暂的沉寂之后,季诺维也夫率先问道:“接下来怎么办?认输?”
加米涅夫想都不想就给否定了:“你傻啊!我们已经把列宁得罪狠了,以他的脾气会重新接纳咱们?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咱们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再说,你还想继续看他的脸色行事?我可是受够了!”
季诺维也夫刚才也就是嘴上说说,让他继续给列宁当小弟,真心是不甘心。他就是试探试探加米涅夫的态度,怕这个货草鸡认怂,现在双剑合璧都斗不过列宁,换他一个人,别说光膀子上阵,就是把裤子脱了也只有被秒的份。
“你说的很对!”大饼脸虎着脸说道,“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今只有同心协力同舟共济才有生路,而且咱们今天虽然是输了,但也不完全是世界末日,明天的全国大会上,咱们不是没有机会!”
机会?加米涅夫虽然脸上表现出一副心有戚戚然的德行,但心里却对季诺维也夫的提议是不以为然的,你丫也就是自欺欺人,如果今天没输,哪怕是打个平手,明天都还可以放手一搏,但是既然已经输了,就乘早别想着翻盘了。正经的考虑怎么稳固防守,抵挡列宁的攻势吧?明天只要能保证一个中央委员的位置,就阿弥陀佛了!
不过这番话他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喜欢做白日梦,那么哥不利用一把,实在是对不起观众。说不定怂恿你明天跟列宁放对,让列宁把火力全都集中在你身上,说不定哥还就能轻松过关。对!就这么干!
“你说得太对了!”加米涅夫演得很投入也很有激情,猛的一拍大腿顿时就蹦了起来,用不成功便成仁的口吻讲道:“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明天再一次主动出击,绝对能打列宁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说不定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来个绝地大翻盘也未可知!”
应该说这一出戏,加米涅夫已经演得很投入,很有感染力了,那季诺维也夫上当没有?仿佛、大概、也许?
大饼脸也是个演技派。只见他很是激动的冲上来,一把就攥住了石头的双手,深情的说道:“没错,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儿!就听您的,明天我们来一个绝地大反击,只要你带头,我就跟着你一起往上冲!”
好吧,加米涅夫的心是哇凉哇凉的,这年头还就没有蠢人,尤其是混政坛的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狡猾,你大爷的大饼脸,你丫根本就是不安好心,怂恿老子打前阵,让我吸引列宁的火力是吧?然后等老子一出头,你转身就掉转枪口打老子的黑枪。行啊!你小子够可以啊!这小造型小情绪忒有感染力啊,要不是哥早知道你不是好鸟,一准的就上了你的恶当!
“哪里哪里,”加米涅夫赶紧推辞道,“我觉得要吸取经验教训,今天辩论会输就输在我这里,正是因为我的能力不足,没能拿下托洛茨基才导致最后的惨败……这说明了什么?我连托洛茨基都拿不下,那就更不是列宁的对手。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调整一下分工,由你主动出击吸引列宁的注意力,然后我迂回包抄,说不定这回儿就成了!”
加米涅夫不傻,季诺维也夫就更不傻了,赶紧的就说道:“不不不,我觉得今天您的表现是无以伦比的,主要还是我能力不足,我连区区一个卢那察尔斯基都对付不了,就更别提托洛茨基了……而您不一样,有了对付托洛茨基的经验,对付列宁也比我拿手,所以还是您去吸引列宁的注意力,我继续包抄……”
加米涅夫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不不不,还是您去比较合适,我能力确实不足……”
“哪儿啊!”季诺维也夫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是您经验丰富,您去……”
一来二去,这哥俩都谦虚上了,一改先头推卸责任的态度,一个个积极的开展自我批评,恨不得把自己说成废物才好!这哥俩正谦虚着,就听着办公室门外一阵喧哗,似乎是什么人在嚎啕大哭,而且哭声中还夹杂着点儿痛苦的哀嚎。
这是咋地了?哥俩正狐疑着,猛地,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大胡子老头哭哭啼啼的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干嚎着就冲进来了。
加米涅夫这心里正憋着火呢,也没看清来人到底是谁,就吼道:“怎么回事儿!不知道我正在跟格里高利同志商讨党内的重要事务吗?打断了我们的思路,算谁的……”
话没说完,看清楚来人竟然是自己的老爹,加米涅夫就像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脸憋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爸爸,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老头回答,门口又用担架抬进来一个,加米涅夫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的老弟吗?怎么回事儿,受伤了?包得跟木乃伊一样。再仔细一看自己老爹,头也破了,以往跟公鸡尾巴一样翘得老高的胡子也耷拉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听着加米涅夫发问了,他老爹顿时将鼻涕眼泪什么的全收了,就跟关上了水龙头似的,当即是将自己悲惨遭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将某仙人描绘成了不讲道理的恶棍和十恶不赦的魔鬼。说完之后,顿时又拧开了水龙头,那个叫洪水泛滥喽!
好么!当场给加米涅夫气得那个叫浑身发抖,欺人太甚,太打脸了,也太不给面子了,区区一个列宁的马仔就敢爆殴他老爹和小弟,这要是不讨一个公道,往后还怎么在党内混?
当即这货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我倒要看看这个安德烈。彼得洛维奇有多嚣张!爸爸,你带着小弟先在我办公室休息,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说完这话,加米涅夫气汹汹的就飞奔而去,看样子是准备跟李晓峰死过了,就在听到消息的众人担忧事态发展的时候,季诺维也夫悄悄的溜了出去,带着秘书直奔列宁的住所。
没错,大饼脸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觉得石头同志应该是气得不轻,换谁也咽不下去这口气,如今他去找某人理论了,估计最后的结果就是再一次被某人当众打脸。
季诺维也夫已经很了解某人的脾气了,那厮就是个操蛋的滚刀货,以前没有列宁撑腰,他都不鸟加米涅夫,如今有了列宁撑腰,再加上形势完全对列宁有利,他会给加米涅夫好果子吃?
按照季诺维也夫的估计,加米涅夫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弄不好还会挨顿打。以他对石头同志的了解,受此奇耻大辱,加米涅夫应该会恨透了某人和列宁,说不定被气晕头之后,明天真的会主动朝列宁开炮。
开炮好啊!石头乱开炮,那么他季诺维也夫就安全了,只要列宁把火气全部泄在了加米涅夫头上,他说不定就会极其幸运的保住自己的位置。
当然,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季诺维也夫是不会把希望全部放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咱得提前准备,赶紧的赶往列宁的住所交代问题,争取获得列宁的谅解,顺便的再打一打石头同志的小报告。说不定列宁一高兴,就放他一马了。
季诺维也夫是风风火火的往列宁家里敢,生怕迟了就错过了机会,才到列宁家楼下,他丢出了一张钞票给车夫,慌急火忙的就往楼道里冲,谁想到有人比他还急,一不留神两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你怎么走路的!”
“我艹,你没长眼睛啊!”
才骂了一句,接下来是鸦雀无声,楼道里的两个人是你看我我看你,双方的表情是十分的精彩。
季诺维也夫顿时就挖苦道:“这不是列夫。波里索维奇同志么,你不是去找安德烈。彼得洛维奇算账了吗?我记得莫斯科旅馆不在这个方向啊!”
加米涅夫也没客气,阴阳怪气的说道:“我什么时候找那个臭小子算账不劳你操心,倒是我也记得格里高利同志你也不住这儿吧?怎么地?走错路了?”
应该说这个场面是比较搞笑的,这对难兄难弟竟然是同一种想法,都打算“卖友求荣”,只不过加米涅夫更无耻一点儿,压根就不管老爹和小弟的委屈,表面装得仇恨不同戴天,实际上转身就忘了,直接屈膝投降了。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首先加米涅夫也知道找某仙人理论毫无意义,那厮是什么德行他很清楚,他可没少在那厮受伤吃苦头,去了有什么意义?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老爹是个什么德行,小资产阶级势利眼习气十分顽固,事情本来就不占理儿,去了反而要被党内的同志戳脊梁骨。
再说他大小也是中央委员这个级别的,大庭广众的跟某人死过,身份不对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大势已去,破罐子破摔,对付一个小屁孩都要亲自上阵了。
更何况谁知道这个事儿是不是列宁授意某人干的,不然某种敢打人赶人?弄不好这就是列宁在强势的施加压力,无非是告诉他,看见没有,赶紧投降,不然下一个被打就不是你老爹和老弟了!所以盲目的冲上去恐怕又要吃亏。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最关键还是赶紧取得列宁的谅解,只要度过了眼前的难关,保住了自己的位置,以后不愁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而季诺维也夫也高尚不到哪去,盟友受难,他不光没有同仇敌忾的意思,转身就准备踩着加米涅夫的肩膀脱离苦海。只能说这哥俩真是绝配!
更无耻的还在后面,按理说双方的阴谋诡计被撞破了,大家也就该偃旗息鼓直接退走。可这两人不这么想,撞破不就撞破呗!反正大家是乌鸦站在煤堆上,谁也别说谁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走!
哥俩雄赳赳气昂昂手拉手肩并肩的敲开了列宁的房门,进门之后二话不说争先恐后的开始承认错误:
“列宁同志,我错了,散会后我一直想到现在,经过仔细的思考,我总算是有了一点儿收获,您的意见是正确的,革命并没有结束,我们还大有可为……”
“对,无产阶级革命的前景是可以预见的,您提出的革命方程式是据有深刻意义的……”
“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话说完!”加米涅夫火了。
季诺维也夫也很生气:“明明是我先来的,理所应该的应该我先说自己的感想!”
“是我先来的!”
“是我先到的!”
“@#¥%……”
眼瞧着这哥俩又要打起来,列宁发话了:“你们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非常好!能够积极转变的同志,都是好同志。至于你们的感想我已经大体上知道了……”
一听这话,这对难兄难弟都高兴了,只要列宁能高抬贵手,那么他们就还有希望,给这哥俩感动得都快哭了,纷纷表示一定痛改前非,以后积极的为革命献力献策。
列宁会信这两人的鬼话吗?肯定是不信的,就算要转变,你们这变化也太突然太激烈,傻逼都知道你们是想蒙混过关。
列宁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立刻又说话了:“你们能够转变我很高兴,但是转变不光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落实到行动上。我会积极的观察你们的行动的,在明天的全国大会上我希望你们能有积极而突出的表现……”
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傻眼了,他们是准备投降换取列宁的谅解没错,但是也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希望对列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几句好听的就把这事儿对付过去,最好是别付出太大的代价。
但是列宁的这番话重心思想非常明确,我放你们一马可以,但是别指望用两句好听的糊弄我,我要看你们的实际行动。没有用实际行动来支持我的革命路线,那么就对不起了!
257纠结
列宁开出了自己的价码,接下来就轮到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落地还钱了。两人的态度立刻就变了,既然试图装孙子蒙混过关已然不管用,那还装个什么劲?摆明车马真刀明抢的谈判吧!此刻两人一改先前刚进门时的低三下四和猥琐,正经危坐眉头紧锁,仔细的衡量着得失取舍。
至于列宁,他也不着急,今天既然这两个人已经来了,那么就意味着他们做好了妥协和退让的心理准备。政治上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谈,无非是利益交换罢了!当然,列宁知道主动权在自己手中,哪怕就是谈不成影响也不大。
可是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就完全不一样了,下午的最后一搏以失败告终,这意味着他们手里实在没有太多的牌可打。而刚才列宁开出的那个条件他们根本没法接受,大家斗了这么久,争的不就是这点东西?如果革命路线全听您的,也就意味着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没办法跟你叫板了,完全处于被支配的地位。
对于这对野心勃勃的难兄难弟来说,完全不可能接受这种被动局面的。费了牛大的劲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图的不就是这点儿事儿。如果我们在革命路线上草鸡了,那也就意味您老没下台之前,俺们都失去了问鼎王座的机会。
那个啥,您老人家今年才四十七岁,以你这个年纪再干二十年都跟玩儿似的,俺们虽然比你年轻十几岁,但真心不想等了!也真心等不起了!
这哥俩可不傻,如今他俩之所以能跟列宁叫板,就是因为在变幻莫测的革命大局前面导师大人受到了广泛的质疑,导致地位不稳。如果让导师大人扫平了党内反对的声音,接下来有的是冷板凳给他们坐。
甚至将导师大人设想得邪恶一点儿,他老人家用的就是缓兵之计,随便用几个口头上的保证忽悠了他俩,让他们不再唱反调。一旦等导师大人重新掌控住全党,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将口头上的保证丢到九霄云外,腾出手来就会收拾他们。
这个可能性谁敢保证没有,至少如果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处于列宁的位置,肯定会这么干。到了那时候可就不是装孙子那么简单了,恐怕就真的得当孙子了。
装孙子都不愿意,就更别提真的当孙子了,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才没有那么傻,这种条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所以加米涅夫当即就拒绝了:“列宁同志,关于革命路线问题,我认为在如今的情势下不宜过早的下结论。未来到底该怎么走,应该再多看看,多想想,一时的性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季诺维也夫也是持相同的看法:“我认为列夫。波里索维奇同志说得很对,我国的革命基础太差,盲目的开展新革命条件很不成熟,欲速则不达啊!这个问题应当搁置!”
搁置?列宁冷冷的瞥了这两个货一眼,心道:你们打什么算盘,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在等美国参战的消息,只要美国人宣战了,你们自然会大谈护国主义,那时候就得我转过来求你们了。时间不等人,敢跟我玩缓兵之计,太天真了吧!
当即列宁也就不想再谈下去了,在这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确定革命路线,整合全党的力量,是他的既定目标。不达到这个目的,他决不罢休。
顿时他就端茶送客了:“既然你们还是持这种意见,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了,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大会就要召开了,还是多积攒一点儿精神吧,明天你们会很忙的!”
说完,列宁拍拍屁股直接回书房了,留下加米涅夫和季诺维也夫哥俩傻愣愣的坐在客厅里如坐针毡,他们真的是很纠结,追上去继续找列宁谈吧,导师大人话已经撂在那儿了,不接受他开出的条件,就没啥可谈的;
他俩有心拂袖而去吧,现在又是形势比人强,万一明天导师大人抓住他俩一顿猛捶,真心是挡不住!而且你没听导师大人刚才是怎么说的,让他们好好休息积攒精神,这可不是什么关爱,而是赤果果的威胁。
无非是导师大人在告诉他们——老子现在已经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了,带种的你们就死扛到底,看看明天是老子的刀快还是你们的脖子硬!
说实话,这真的很吓人,当时季诺维也夫就紧张兮兮的问道:“要不,咱们先暂时的退让,先答应下来,说不定没多久风向就会变,那时候……”
他还没说完,加米涅夫就给吼了回去:“到那时候什么都晚了!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如果全党走向了他的轨道,还有可能掉头吗?”
季诺维也夫顿时苦笑不已,加米涅夫说得没错,上了列宁的贼船,就再也别想下来了,那时候除了一条道儿走到黑,就没有别的选择了。1905年和1912年莫不是如此,而现在也是一样。
季诺维也夫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刚才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如果我们不转变,恐怕明天那一关难过啊!”
加米涅夫脸上阴晴不定,那纠结的样子看得季诺维也夫很是心烦:“你倒是说话啊!跟我装什么思考者!”
加米涅夫握紧了拳头,狠狠的说道:“不到最后一刻,我们决不能退让!我们先回去,我就不信明天的大会上他还能把我们活吃了!”
季诺维也夫顿时哭丧了个脸,“这就是你的对策?跟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