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秦羽转身轻轻替他拢了拢微敞的领子,一边说着,“马车已经备好了,快去吧。”
林苏扬抱着她说道:“知道了。在家等我。”“嗯。”
马车缓缓行至宫门停下,林苏扬掀开车帘,早有内侍等在了车前。林苏扬轻扶车门,几步踏了下来,然后笑着对面前的人说:“安公公,早啊。”
安臻自问当了内侍几十年,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有谁比得上这个刚上任没多久的年轻太傅。论文采,他是云都第一,也许更是全大央的第一,论胆略,他单赴申州,独当一面,接下了朝中无人愿接的治水之责,论相貌……安臻发现那双笑意莹然的黑瞳就像开在盛夏的毒药,寒热交加,却让人不知觉地沦陷得不可自拔。
“林太傅也早啊,今儿天这么寒,太傅快随老奴去御书房吧。”毕竟年长稳重,安臻很快就收回了心神。
“那就多谢公公了。”
安臻点了点头,一甩拂尘便先行在前面带路。
其实林苏扬已经去过了几次御书房,还不至于会迷路,不过按照宫中规矩,每次都得由宫人带领。林苏扬倒毫不在意,反而秦羽时常在家里抱怨:“好歹也是个驸马,他们就这么见外?”这时林苏扬就会玩笑道:“谁叫我只是你一个人的驸马啊。”秦羽听了总是独自傻笑:“也对,你已经是我一个人的了,他们当然是外人啦。”
林苏扬想起秦羽的话,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抬头却见已到了御书房门外。
安臻打开门。回头对他说道:“请林太傅在御书房休息片刻。老奴这就去禀报太子殿下。”
林苏扬揖了揖手说道:“有劳公公。”
御书房没有其他宫殿地大气却遍布朴实地气息。一张紫檀木御案上。左边放了高高地一大摞未批地奏折。右边地笔墨纸砚摆得整整齐齐。雪白地上等宣纸上压着一卷封合地画轴。不远处地案角。一炉洛河沉香缭绕着暖暖地淡气。驱走了周围些许地寒意。
林苏扬等了许久也不见秦皓来。便走至桌前轻拿起上面地画卷。慢慢打了开来。一看竟是龚季地那幅月夜行图。难怪看着这么眼熟。林苏扬想起当时得到这幅画后就交给秦皓保管说以后再取。不曾想自己竟忘记了。不过画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这幅画我保管得很好。”秦皓地声音从殿门处传来。林苏扬转过身。只见他一身皇子宫服。金黄得灿耀。腰间佩玉随着他地脚步啷当作响。冠帽上地流苏如同黑暗中地星光在空中划下炫彩地虹晕。严肃而冷冽地俊颜更衬得他帝王气势尽显。满含了征服和傲视地霸气。
林苏扬突然感觉这个人变得好陌生。一年前那个桃花林里地秦皓现在已不是秦皓。而是即将登上王座地大央国懿德太子。他已经完全穿上了冷漠和防备地伪装。以往地单纯和平和也许再也不会在他地身上出现。
不知是不是林苏扬的错觉,似乎从申州回来以后他就和自己疏离了很多,虽然他们每天都共处一室,但两人之间除了公事的谈话外都不发一言,其余时候或是看书或是写字,他们也都各做各的,互不干涉。而林苏扬本就是一个淡漠的人,如果别人不主动他就绝不多说一个字,对于这种情况,既没有多少公务可做又可以悠闲地看书,他又何乐而不为?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林苏扬向秦皓行礼道。
“免礼。”秦皓摆了摆手,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书案后坐下。他拿起林苏扬刚放下的画卷递向他说道:“这是林太傅要本宫保管的画,现在总算可以完璧归赵了。”
林苏扬忙低头道:“微臣不敢。谢太子殿下。”说完伸手欲接下,谁知秦皓突然手一松,画卷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状似不在意地说道:“太傅请见谅,本宫手有些软了。”然后仍旧板着脸低头开始批阅奏章。
林苏扬眼帘微阖,掩去其中的一片清冷,默然地弯下腰捡起散开了一截的画。这时秦皓又说道:“既然太傅无事可做,就替本宫整理这些奏折吧。”看了一眼秦皓旁边如山高的折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臣,遵旨。”
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天色已黑。林苏扬刚走出宫门就看见林子言穿着单衣站在那里等。他几步走过去望着林子言轻声道:“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穿厚些?”
林子言笑了笑:“我是练武之人,身体强壮着呢。爹让你和公主回家吃饭,叫我来接你。”“哦,”林苏扬道,拉着林子言的手就往一边的马车走去,“羽儿先去了吗?”
后面的林子言听见他那么亲热地称呼秦羽,当下沉了沉脸,不过一瞬又恢复常态说道:“公主也才刚回。对了,哥在御书房还习惯吧?”林苏扬知道林子言一直都对秦羽有意见,因为他从未叫过秦羽大嫂,平日里见面也是不冷不热的,林苏扬很想搞好他们的关系,不过一个脾气倔一个又无所谓,最终无可奈何,只要不太过分也就由着去了。
“怎么,言儿还不相信我这个太傅的适应能力吗?”坐进马车,感受到密闭空间的阵阵温暖,林苏扬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斜靠着软榻,一手支着头,另一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轻轻闭上眼便不再说话。模糊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想睁眼看看却实在累得睁不开。过了不久便听见有人叫他:“哥,醒醒,到家了。”
林苏扬懒懒地撑起身子,这才看见原本穿在林子言身上的大衣不知什么时候披在了自己身上,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向了一边。他皱了皱眉,伸手揉揉额角,挥手打开了车帘。秦羽看见他下了马车,忙过来扶着他:“今天怎么这么晚?有很多事吗,看把你累的。”
林苏扬笑笑,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今天的奏折有些多,太子一个人忙不过来。”秦羽说:“好了,快进去吧,爹和子言都等着呢。”
这顿饭吃得有些食不知味,每个人都心不在焉,桌上的气氛很是沉闷。林呈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对两个儿子说道:“等会儿吃完了你们两个就到书房来。”林子言低头答应着,林苏扬没说话,只是不时地替秦羽夹菜。林呈扫了他们一眼便离席出了门。
卷一 桃花 第二十三章顺帝之死(上)
林苏扬和林子言一前一后站在书房门前,屋里亮着灯,林呈的影子像剪纸一样映在了窗上。林苏扬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他才推开门走进去。林呈坐在书桌后,拿着一本泛黄的书有意无意地翻着,知道他们来了嘴里说道:“把门关上。”林子言转身关好了门然后走到林苏扬的身边站好。
过了好一会儿林呈才慢慢抬起头,他看了看两人问道:“知不知道我叫你们过来的原因?”
林子言诚实地摇摇头,林苏扬想了想,开口说道:“是因为太子?”林呈赞许地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踱到他们面前。
“朝中形式时刻都在变化,虽然我们不曾为了名利和别人争强,却不能保证别人不会无视我们的存在,尤其是扬儿。”林呈说到这里眼光看向了林苏扬,
“自你考上状元后,皇上对你的看重早就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作为臣子我们不能妄自揣测皇上的意思,但明眼人都清楚皇上已是有意把我们林家当作了一颗棋子。而这颗棋子的关键,就是你。”
林子言也看出了其中端倪,他不可置信地问道:“爹您的意思是皇上想要利用我们打击和他作对的人……”
“确切的说是要打击阻碍新皇登基的人。”林苏扬在一旁说道。
“什么?”林子言吃了一惊。
林呈说道:“照目前的情形看,太子登基的日子恐怕已不远矣。”
“太子登基,朝中大臣并非全都支持,皇上为了太子能够坐稳皇位就需要拉拢其中一派势力帮助他,等到新皇有了实力那就什么也不足为惧了。”林苏扬接着说道。
“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林子言问。
林呈点头道:“这些年我没有争权夺势就是不想趟进这池浑水。但是要想在朝堂上立足没有势力是不可能地。想我林呈辛苦几十年。门生遍布朝野。就算我自问毫无野心又有谁会相信?更何况是多变地帝王。”最是无情帝王家。有多少人把自己地满腔热血忠心附上。最终能得到好下场地又有几个?
林呈叹着气:“罢了罢了。我也不愿多说。只希望你们安分守己。尽职尽责。至于其他。你们也不要想得太多。好好走你们自己地路罢。”只怕。到时这路会走得很艰难……
顺历四十二年地最后一次早朝上。原本还神采奕奕听着大臣奏报地顺帝不知为何突然昏倒在龙椅上。当天夜里。宫里所有地御医都被召集到文德殿会诊。朝中五品以上地大臣一个不落地守在殿外。时值子夜。众人皆听到从殿内传来惊天动地地痛哭声。立刻便有内侍官跑出来叫喊道:“吾皇驾崩。吾皇驾崩……”群臣面色哀戚。取下头上官翎跪于殿前。
顺历四十二年十二月。大央国顺帝厉疾突发。药石无灵。薨。全国举哀七日。次年正月。懿德太子秦皓继位。改国号为宏。称宏帝。同月。宏帝收到燕辽国圣瀚帝地亲笔来信。说将于下月拜访大央国以贺新帝登基。
偌大地御书房内只点了一盏灯。昏暗。像一张打开地网。紧紧地围住那一簇跳动着。却仿佛随时会灭地火苗。林苏扬轻轻地走近。把手里地折子放在了桌上。看了看无人地四周。然后转身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屏风后传出了声音:“林太傅……”
林苏扬地脚步顿了顿。接着快步绕过了屏风。前面微弱地烛光淡淡地透了些过来。模糊地阴影里隐隐可以看见一个人形。
“皇上?”林苏扬试探着问道。许久不见回答,他走了过去,脚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低下头,一股浓烈的酒味儿散发出来,他踢开酒瓶,又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秦皓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手里还拿着一瓶没喝完的酒。
林苏扬蹲下身轻轻叫了声:“皇上。”秦皓垂着头,身子动了动,然后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赶紧上去扶住了他,刚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就倚在了他的身上,温热的酒气扑面而来,林苏扬皱了皱眉却又不敢松手,只好慢慢地扶着秦皓走到了前面的龙椅上坐下。
秦皓闭着眼颓然地半躺在椅上,绾好的发髻散乱了开来,明黄的龙袍因为他使力的撕扯也已变得衣冠不整。此时的秦皓是林苏扬从未见过的,失去了平日里冷酷严肃的霸气,就像翱翔在苍穹的雄鹰突然遭遇了一场风暴,受伤跌倒,不想向人示弱却又独自在一旁寂寞哀伤。
林苏扬一直认为皇家的感情全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即便是最亲的人之间也相隔了几山几水,可现在看到秦皓的样子,林苏扬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是自己看得太过片面了。
顺帝之于秦皓,是残忍的保护,他宠爱他,给了他一切,甚至是这个江山,同时又将他推上了至高的顶峰,独自承受连自己都会窒息的寒冷,隔绝了所有的感情,只剩下冷血的理智。
昏黄的灯光在高立的烛台上显得单调和无助,让人感觉似乎在极深的水中挣扎,挥舞着双手,拼尽了力气的嘶喊却无人听见,那一种绝望的孤独。
御书房里的寒气逼人,林苏扬看到座上的秦皓已然熟睡,于是取下旁边高架上的披风搭在了秦皓的身上。然后疾步走出了殿外,刚出门就看见安臻守在门口,林苏扬朝他低声说道:“安公公,皇上在里面睡着了,天儿寒,您赶紧找人将皇上扶回寝宫罢。”
安臻一听,向林苏扬躬了躬身:“谢太傅,老奴这就叫人去。”说完立刻招呼了几个宫侍匆忙地走了进去。林苏扬望了望不甚明亮的里殿,听到安臻正嘱咐那几个宫人说不准将今天的事传出去,这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宏历一年的上元节,渐渐淡去了因为顺帝驾崩带来的低沉的气氛。家家户户取下了惨白的素绫,高高挂起大红灯笼。街巷间不时传来小孩儿奔跑的欢闹声和爆竹的“噼啪”声,云都的几条大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周围的花楼酒肆灯火通明,照得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暖了起来。
林苏扬牵着秦羽的手慢慢走在不断涌动的人群中,一路上秦羽都保持着安静,任由林苏扬带着她穿梭在这片耀眼的辉煌里。林苏扬知道顺帝的死让秦羽很伤心,虽然平日里她总是对这个所谓的父皇表现得疏离,但他知道其实她心里还是爱着她的父亲,不是父皇,而是父亲。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娘,林苏扬相信秦羽对顺帝的爱也许并不比秦皓的少。
顺帝死的那天,秦羽只是远远地跪在文德殿里,听着身边众多嫔妃和皇子公主的痛哭,她没有像他们一样争先恐后地赶到龙床前,她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顺帝的最后一面。就那样一直跪着,握紧了双手,长长的指甲陷进了肉里,殷红的血慢慢渗出,一点一点滴在了亮得刺眼的地砖上。她爱她的父皇,就像她的父皇也爱她一样,爱得隐晦。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受宠,她没有和那些哥哥姐姐一样的机会亲近顺帝,让他伸出手来抱抱,哪怕是一个关注的眼神,一句鼓励的话,她都没有听到过。可是她却能够骄横得让人不敢欺负,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个极其疼爱妹妹的哥哥,而这个哥哥是顺帝最最宠爱的太子殿下。很少有人能看清,这个不受宠的公主却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皇宫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其实全都来自于顺帝。如果他不爱她,怎会让他最喜爱的儿子去保护她,照顾她?如果他不爱她,怎会任由她胡闹,任由她在外面玩得翻天覆地?如果他不爱她,又怎会同意让她嫁进他时时防范的那家人,仅仅是因为她的喜欢。
顺帝对他的这两个孩子可谓费尽了心思,倾尽了所有。有时候林苏扬会想,顺帝这样做究竟是因为对他们母亲的思念和愧疚,还是真正地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疼爱?顺帝应该是幸福的吧,他的一生中,得到了自己喜欢的靳后和那个为了他失了心的秦羽的娘,就算他对秦皓和秦羽的爱只是一种延续,却也让他的两个孩子对他的亲情胜过了别人身在皇家的千倍万倍。
林苏扬看不透别人的想法,更何况是重重宫闱后的帝王。毕竟,这个世界最难懂的,不是人的心,而是人心上戴的面具。
卷一 桃花 第二十四章顺帝之死(下)
不知不觉,林苏扬带着秦羽穿过了几条街,最后走到柳词巷口才停了下来。自从风瀚宇走后,林苏扬便再也没来过这里,一年多没来柳词巷一如既往地人多。
广阅阁已经易主,里面的布局却丝毫没有什么改变。林苏扬和秦羽避开喧闹嘈杂的大堂,径直往楼上走,挑了个僻静的隔间进去。隔间不大,里面摆了一张桌子和几张凳子,靠着墙的地方,立了一个半人高的书架,上面整齐地放了几本书和一些纸张笔墨。桌子临着窗,所以就算坐下也能将外面灿烂的灯火和热闹的景象尽收眼底。
不久,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厮托着茶盘敲了门进来,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人不禁愣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又红着脸低下头,噤噤喏喏地把茶和杯子放在桌上就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林苏扬看了看他,温和地说:“你下去吧,我们自己来就行。”小厮抬头看到林苏扬的笑容,又是一阵眩晕,结果连怎么出去的也忘记了。
林苏扬看着门关上,才转过头,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秦羽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林苏扬叫了她半天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林苏扬轻轻地问,一边把热茶推到她面前。
“外面……好热闹。”秦羽感到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立刻端起茶杯假装喝起来。林苏扬看到她这个样子,虽心疼,却也知这种事还要靠她自己慢慢去平复心情。
“我娘去世的时候,我七岁,”林苏扬悠悠地说道,眼神飘飘忽忽望向了窗外,秦羽放下手里的杯子,依旧红着眼眶,却静静地看着林苏扬。她从没有听他说起过他的母亲,她的婆婆,当年红极一时的艺坊头牌苏清婉,对于她的事秦羽所知甚少,现在了解的大多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她很美,而我,厌极了她的美。我总是想,如果她不是那么美得迷人眼,她会不会就能找到真心爱她的人,幸福地过一生。”
“你……不恨她将你从小就打扮成这样?”秦羽问。
林苏扬听到秦羽的话竟轻声笑了起来,笑得苍凉而绝艳。“恨?为什么要恨?我只知道每当深夜里醒来的时候抱着我的那双手是多么冰冷,滴在我脸上的泪是多么滚烫。我什么都不能做,却什么也不想做。这个女人,只是可怜得让人悲哀。她的灵堂上,我没有流下一滴眼泪,我把她所期盼的那个人的画像和他曾经送给她的东西通通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