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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离-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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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御书房还有许多奏折没批,你们慢用,朕下次再来。”说着也不等他们说话,几步就跨出门外,对一直候着的安臻说“起驾回宫”。

    秦羽愣愣地看着她皇兄的背影,对林苏扬问道:“皇兄这是怎么了?”

    林苏扬只顾着吃饭,头也不回地答道:“皇上最近很‘忙’。”的确,忙得跑到臣子家来蹭饭吃,不过,难得看到严肃的宏帝狼狈的一面,林苏扬心里可是乐翻了天。

卷三 情伤 第六十五章风波不断(上)

    最近云都大街小巷间常能听见小儿传唱着这样一首打油诗:桃溪绝世出,秦目相与伏。假凤承虚凰,庙堂登高步。

    前两句的意思是说桃溪出了一个绝世美人,引得所有人的目光为之侧礼。后两句则是不知为何真凰成凤,竟因此得到了高位的权势和财富。

    桃溪即指西郊望台山那片柳词巷举行桃花宴的地方,原名就叫桃林,因为桃林中有一条溪水贯穿,所以云都人常以桃溪代替,在这里就隐含了一个“林”字,而秦是国姓,代表了皇家,所以这首诗再进一步解释就是:林家除了一个绝世美人,引得皇家之人为他(她)倾倒,却无人知道她实际是假凤虚凰混入朝堂,从而得到强权高位。

    纵观全云都,姓林的人家虽然不少,但能和皇族扯上关系,而且担当得起“绝世”这两个字的,恐怕只有礼部尚书林呈的长子,当朝太傅、驸马林苏扬一人。不言而喻,传出这首诗的人矛头直指林苏扬,目的就在于想借此揭穿她的身份。

    林苏扬早已成为云都百姓所关注的第一人物,这样明显有针对意味的打油诗很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大一部分人都把它当作是纯粹的污蔑,而剩下的另一部分人则认为空穴来风,说不定真有其事,尤其是那些羡慕嫉妒林苏扬的人更是将事实夸大了后到处宣扬,传着传着,就传到了宏帝的耳朵里。

    “你们谁能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秦皓阴沉了脸望着下面一干众臣,“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含沙射影,质疑朝廷命官还妄论皇族之事,你们竟然现在才向朕禀报?”秦皓一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骇得底下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平日里说得头头是道,怎么如今朕有事要问你们一个个都不吭声了?”

    “皇上,”欧阳裕丰上前禀报道,“据微臣所知,这首诗是从西门外一个乞儿嘴里流传出来的,臣已派人查探,发现那乞儿早在传出此诗当日便不知所踪,林统领已经封锁了各个城门。相信那人若想逃跑必不可能。”欧阳裕丰在一月前被宏帝提拔为公察使,掌管大央各地大型案件的汇总,由他判定哪些该上报,哪些该驳回。

    这次的事件事关皇族和朝廷的颜面,因此秦皓决定全力彻查,不禁全城封锁,而且让禁卫军仔细在城内搜查造谣之人,同时强力禁止百姓继续将这首诗流传,这一决定刚一提出便遭到老将辛旻的反对。

    “皇上,若朝廷立刻阻止百姓言论,恐会适得其反,目前找出造谣之人固然重要,但澄清事实更为急迫。”辛旻颤着他的胡子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林太傅堂堂男子汉,证明自己是男儿身有何难处,如此简单就可以封了那些乱嚼舌根之人的嘴,皇上不必担心。”辛旻很是得意自己能够想出这样一个好办法。

    众人皆是一片冷汗,也真亏这老头子想得出,让当朝帝师当众脱衣服以验证自己的男儿身?莫说那样一个高傲冷漠的人愿不愿,就是他老爹也不会同意,谁敢让他林尚书的儿子脱衣服,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林呈冷冷地看了辛旻一眼。上前说道:“皇上。为了一句不真实地谣言就让朝廷重臣验身。我大央颜面何存?皇上龙威何在?太傅与静阳公主成亲三载。男子身份地事实早有定论。敢问还有哪位大臣仍有质疑?”瞬间闪过寒气地眼淡淡地扫了众人一圈。让某些张口欲言地大臣不得不禁了嘴。

    “皇上。”这时欧阳裕丰又道。“臣也认为速速找出造谣之人才是最为关键之事。臣等坚信太傅不会欺君罔上。”

    “臣等坚信太傅不会欺君罔上。”不少大臣出声应和。

    秦皓先是瞧了瞧站得离自己最近地林苏扬。见她竟然依旧是平静地模样。好像这会儿讨论地事和她丝毫没有关系。心里不禁一怒。这女子也真是大胆啊。难道她不知自己地身份曝光之后会有多大地麻烦吗。到时就算是身为皇帝地自己也保不了她。

    深吸一口气。秦皓说道:“依众位爱卿之言。迅速找出造谣之人才是当务之急。不过。虽然你们都坚信林太傅。但难保有人不去怀疑。为了证明林太傅地青白。朕还是决定让林太傅接受皇宫内侍地查验。到时若让再朕听见有大臣妄论绯言就休怪朕将他抄家罢黜!”转头看向林苏扬。“林太傅。你就随安公公去吧。”

    林苏扬抚了抚衣袖。垂首道:“臣遵旨。”随后跟着安臻去了偏殿。林苏扬走后。不少大臣窃窃私语。惟有林呈。高深莫测地望了宏帝一眼就低头沉思起来。很快。林苏扬和安臻又一道回来。走上大殿。安臻轻甩拂尘。向宏帝回道:“皇上。奴才已验明。太傅确是真正地男子身。”

    秦皓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此,再有异议者,朕必将严惩。欧阳裕丰,朕就将此事交给你全力彻查,三日后,朕希望你能给朕一个结果。退朝。”

    林苏扬完全理不清自己这些天都想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那首诗刚流传出来时她就有预感会变遭,果真事情越演越烈,到现在一出门便会受到比以前多了一倍的瞩目。她不介意背后的指指点点,却担心会给秦羽带来麻烦,如今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待在家里陪她。今天从皇宫回来,秦羽就抓着他的手问:“皇兄没有为难你吧?那些大臣有没有怀疑?”

    林苏扬拍拍她的手微笑道:“没事,皇上让安公公验了我的身,相信现在朝中不会有人敢怀疑我的男子身份。”

    “什么,验身?你……”

    “放心,我只是在偏殿坐了一会儿而已。”林苏扬坐了下来。

    “那安公公他……”

    “应该是皇上的安排。皇上他,已经知道真相了。”

    “皇兄知道了?”秦羽惊道。

    “嗯,”林苏扬点头,“皇上允诺,只要我再为朝廷做一两年的太傅,他就同意我辞官归隐,到时你就不用再受这么多委屈了。”那时,如果她不愿分开,自己也会永远尽心尽力地照顾她,相信司君行也会同意的吧?

    秦羽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摇摇头说:“不委屈,一点也不委屈,只要能够陪在你身边,我就很开心了。”

    林苏扬感动得拉过她抱住,轻声说:“如果你真是我妹妹就好了,那样你就不是身在皇家,不用从一开始就要压抑自己。”

    妹妹?秦羽苦笑,是啊,她一直都把自己当做是妹妹,一直都是。“现在不是很好吗,我有你,而且再也不会成为皇家利益的赌注,我应该感谢你才是。”林苏扬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苦涩,只当是她为自己无法选择的身份无奈。

    林苏扬一直觉得自己欠得最多的人就是秦羽,虽然当初娶她也是为了让她能够摆脱掉皇宫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却不想和她成亲后,自己常常给她带来麻烦,让她担心。记得成亲当晚,两人曾许下诺言一辈子相依相伴,那时,林苏扬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人,也从未考虑过秦羽以后终是要出嫁。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很自私,如果那时不是自己为了掩饰身份的目的多一点,也许秦羽就不会把她人生最美好的时段都毁在这里,如今她也不会被自己的事情所连累。只愿老天保佑,这场风波快快过去,自己可以顺利在两年后带着秦羽脱身,然后还给她一片真正自由的天空。

    虽然朝中正在努力平息,可是百姓的舆论毕竟才是最让林苏扬担心的。找来乔升要他上街打探消息,看看百姓的反应,谁料等他回来问到时,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林苏扬心里一惊,莫非外面的情况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吗?

卷三 情伤 第六十六章风波不断(下)

    “乔升,别怕,慢慢说。”秦羽以为他被外面的情景给吓懵了,不由温声安抚道。

    见他还在那里犹犹豫豫,林苏扬不耐烦地说道:“快说吧,有什么事不还有公子我顶着吗,别再婆婆妈妈了,等会儿我还要回林府。”

    乔升耸着眉,考虑了很久才吞吞吐吐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今儿个上午他就听林苏扬的吩咐去茶馆坐着,正好碰上茶馆说书的开场,这一开嘴就说起了乔升想要听的内容。

    只听得那说书的一拍惊板便道:“要说最近闹得最厉害的事呀,还得和咱们大央有名的林太傅有关。听了从西边儿那边传来的小诗没?桃溪绝世出,秦目相与伏。假凤承虚凰,庙堂登高步。这可是明摆着在拆林太傅的台啊。”底下听的人连连点头,那说书的又道,“可咱们林太傅是什么人?当朝太傅和驸马,我大央的才子!会是个娇小无能的女子吗?你说,是不是?你说,是不是?”说书的指着下面几个人问道,那几人都摇摇头。

    “对嘛,当初申州水患时,还是林太傅自动请缨的咧,试问有哪名女子有如此的胆气和能耐?”

    “林太傅怎么可能会是女子?那传出这首诗的人一定不是疯子就是傻子,也不知林太傅得罪了哪个小人,竟然用这种方式污蔑,哼,卑鄙!”听的人为林苏扬忿忿不平。乔升在一旁听着点头,算这些人还有些见识。

    “不对啊,”人群中有人叫了起来,“如果林大人不是女子,为何长得那般绝美,我曾在裁衣店见过他,那美得,简直和天上的仙女儿一模一样。”话刚说完就遭到旁边一群大妈的攻击:“长得美是林大人的错吗?真是没见过世面,你没听说燕辽的那个皇帝,那才叫妖孽。人家皇帝都可以美成那样,咱林大人怎就不可以了?还仙女儿,你见过仙女儿啥模样?做白日梦了吧?”

    先前反驳的那人被说得差点没被周围的口水给淹死,不过想了想他又抬起头问:“还是不对啊,如果林大人是男子,那为什么静阳公主嫁给他三年都无所出?”这下全场噤了声,是啊,静阳公主嫁给林太傅已经快三年了,也没听说学士府有喜讯传来,这……莫非……

    说书的赶紧敲了敲桌子:“咳咳咳,这……官家隐秘的事你们就别瞎猜了。”这时,从下面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说:“莫非……林大人他……身体有什么毛病?”

    听到这里,林苏扬忍不住毫无形象地喷了一口茶,睁大了眼睛看着乔升,乔升“噌”地一下红了脸,“我……我也是照实说的……”秦羽忍住笑,对着不敢再说的乔升道:“好了,继续吧,然后呢?”

    乔升当时听到这个答案也愣住了,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却又听见人们更为“深入”的讨论。

    “这也有可能啊。看林大人地身子骨那么单薄。要有子嗣可真是难。瞧瞧我。别看我这么健壮。还不是让我家娘子一年后才怀上。”一边地人不住点头。另一人也说道:“不过也说不定是那个公主地问题。我那几天还看见林大人上了醉楼坊地呢。你想啊。如果是林大人自己地毛病。他怎么敢去那种地方?”

    “也有可能是林太傅根本就不喜欢公主。他不想让她有孩子。所以才去青楼。”一个年轻女子说道。

    “可是林大人如果不喜欢公主。那为什么对她那么好。还常常陪她上街?”

    “嗨。这就是林大人地好啊。要是我能嫁给这样地人。死也值了。”后面越说越离谱。搞得乔升再也不好意思待下去。赶紧付了帐就往外跑。一路上回来。倒没听见有人说林苏扬地不是。反而是骂那个传诗地人更多。对林苏扬。他们不是同情就是替他抱不平。

    “这些就是你今天打听到地?”林苏扬看着乔升问。乔升点点头。看见公子没有生气便说道:“公子。我……我还有事没做。可不可以……”

    “下去吧。”林苏扬挥挥手说。乔升像得到特赦一样。飞一般地跑了出去。秦羽看着林苏扬笑道:“原来让本公主三载无所出地罪魁祸首。是你啊?”一双盈盈美目上下打量起坐在椅上地人。

    林苏扬气闷地端起茶来一饮而尽,这些人还真会想,不过,这也何尝不是个好办法……

    第二天,云都不少的人都看见林夫人,也就是静阳公主的贴身侍女到云都最好的药店买了几幅十三太保,然后又到集市购了不少酸梅酸枣。人们纷纷猜测,难道是公主有喜了,所以这些天林大人才没有出门?

    事实证明,女性的力量是伟大的,尤其是八卦的力量,经过林苏扬忠实崇拜者的坚定拥护和极有说服力的证据出现,至此,云都再也没有人怀疑当朝太傅是男子的这一事实。

    而朝廷上,欧阳裕丰找到了在赌坊正堵得不亦乐乎的乞儿,以谣传污蔑朝廷命官和皇族声誉的罪名将其押入大牢。

    通过严厉的审讯,乞儿交代,那首诗是他在一次行乞中从城墙边捡到的,那时天还早,周围几乎都没有人,乞儿看见前面地上有一锭银子便像猫看见老鼠一样扑了过去,把银子拿起来时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纸,这乞儿以前念过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而且自己又好吃懒做,所以才开始在云都行乞,见纸上写了这首诗而且诗的下面还写了字说如果捡到的人不把诗传唱出去,必会遭到天打雷劈,厉鬼索命。偏这乞儿很信邪,见了这诅咒信还不得照着做?于是,这首诗便这样流传出来了。

    这乞儿好歹也读过书,竟然不怕朝廷的官怕鬼神?宏帝听了欧阳裕丰的奏报,不由大怒,下旨将乞儿杖刑一百,并将其发配边疆充军。

    后来秦皓仔细想过,这件事的背后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先不说写诗的那人冒险将银子和纸条就那样放在城墙边不担心被人只取走钱财而没看见纸条,就算是看见了他怎么也能肯定仅凭上面几句恐吓的话就能让捡的人听从?或许,那人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将林苏扬的身份公之于众,而是别有所图?不管怎么说,在大央知晓林苏扬是女子的人应该没有多少才是,而她恢复女装后待的时间最多的地方是……燕辽!

    宏历一年十二月,先帝忌日临近,远在西北驻守的殷王秦柯获准回京忌丧。十二月二十日,仅带了几名随从的殷王抵达云都,次日夜,殷王府灯火通明,彻夜欢歌。

    当林苏扬再次走在那条熟悉的花廊,远望着亭子里那个静止的人影时,心如止水。曾几何时,那个挺拔的身影,隐隐的在自己心底描下了淡淡的轮廓,如久存的酒,散了缕缕的香,留到最后,却忽的被人抱走,香在,酒失。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一年,只有一年,可是,却觉得仿佛已过了很久很久,久得,再也找不到它的踪迹,然后,那片空白被另一个鲜明的影子所替代,到现在,留在记忆里的,只有那张嬉笑的脸,那双黯淡的眼,扎扎实实地烙在了心底,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哪怕曾经有过的,莫名的悸动。

    林苏扬站在那里,看得发呆,直到那个身影慢慢地回转过来,一如以往清澈的眼透过重重雾霭深深凝望着她,熟悉而温柔的声音轻飘飘地绕过满天飞落的叶渗了过来,“你来了。”

    怔然回想,也是这样的天,沉沉的,带了幽寂的伤,他就这样站在那边,微笑着说,“你来了。”

卷三 情伤 第六十七章情字心伤(上)

    突然想起了纳兰容若的一首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

    却道故人心易变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回眸,一声稚音浓。

    冷冷的酒杯泛出微凉的光,林苏扬依旧是坐在亭子里一角,秦柯则面对着她,执了一壶甘醇美酒小心替她斟上,酒出杯沿而不自觉,直到林苏扬轻声说:“王爷,满了。”

    王爷,满了。不似以往冷淡的言语,让秦柯平静的心里莫名一慌,更加溅出的酒湿了林苏扬满袖。

    “啊,对不起。”秦柯回过神来忙拿出白绢要帮她擦,林苏扬立刻缩回了手说:“无妨,王爷不必在意,下官回家洗洗就好。”

    秦柯顿了顿,最终还是把绢子伸到林苏扬面前说:“先擦擦吧,天凉,切莫生病了。”林苏扬接过来,眼睛一直低着不敢看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觉得自己这个样子不是害怕,而是,逃避。

    “这一年,过得可好?”秦柯看着她温声问道。

    林苏扬点点头。抬起了眼。巧巧避过他地目光。望向远处地风景。“多谢王爷挂怀。下官过得很好。”

    秦柯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她。许久才苦笑:“什么时候你竟然变得如此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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