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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客店走去。
第二日起床后不久就听见有人来敲门说太守大人有请司君行公子过府一叙。应该是昨日的比赛有结果了,林苏扬不得不佩服这太守的办事效率,这么多人,不说上千也有成百,一晚上就审完确是难为他了。司君行甚是得意地朝她瞥了一眼,怎样,我就说我行吧!
林苏扬不免失笑道:“快去吧。记着早去早回。”待他走后。她才叫了小二送早饭上来。这边地食物比起其他地方稍油腻了些。原本林苏扬也不是挑食之人。可今日一闻到满碟地油味儿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怎么也吃不下。只当是最近几日饮食不规律也没多大在意。
少喝了几口清淡小粥。她就坐在窗前看外面湛蓝地天。已近三月。桃溪林地花也该开了吧。可惜这西北地气候不适合桃树地生长。否则衬上这干净地天色不知会有多美。
数数日子。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一个年头。时间过得真快。二十一年。她都忘了自己地前世是什么样子。生活在怎样地地方。有时想起来。总觉得那是一场梦。一场生在这个时代却做着另一个时代地梦。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当她开始发冷地双手被人捂在怀里时才回过了神。
“怎么就坐在这里动也不动。看。手这样凉。”司君行低头搓着她地手。不停往上面呵气。林苏扬感觉到了阵阵温暖从指尖传来。然后顺着血液神经一直传到了心底。
她抽回了手。站起身。靠近他地胸膛。听着他有力地心跳声。嘴边露出了浅浅地笑。
“哎,娘子大人可真是神通广大,知道我得胜了这就投怀送抱……哎哟……”
林苏扬松开了掐在司君行腰上的手,推开他自顾坐到了凳子上。
“娘子,”司君行贴了过来,扬起大大的笑脸伸到她面前,“昨日你说的,可要兑现啊,你看,这是我的赏金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到桌上。
林苏扬陡然想起昨日自己承诺的话,立时就红透了脸。
“娘子大人,你不会不认账吧?”司君行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紧张地盯着她。
“这个以后再说,先欠着。”林苏扬回答。
“不要吧,这都能欠?”正要抱怨,一眼看见她的眼神马上改口笑道:“是,娘子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完后他忽然变了脸色,忙拉起林苏扬就要收拾东西离开。
“你干什么?”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路上再告诉你。”
原来这次石城太守并非单纯举办文诗会而已,最主要的目的却是为他的宝贝千金选一个东床快婿。今日一见司君行俊美非常,文采也了得,满意得不行,本欲明里招纳却又担心太过唐突,只得暗着“提示”几番,谁料司君行不停装傻充愣,最后竟让他逃脱了,如果继续待在这里难保那太守不会派人来“强抢”。
听到这里,林苏扬笑得直不起腰来,司君行担心她摔下马去,忙拉过她坐稳。“自家夫君就要被人抢了亏你还笑得出?”
“什么时候你成我夫君了,我怎么不知道?”林苏扬笑着问。
“看吧,你又在赖,我都叫你这么久的娘子你也没反对,不就是承认我是你夫君了么?”
“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你……”正说着,又一股恶心的感觉袭了上来,她赶紧捂住嘴转过了头。
“怎么了?”司君行慌忙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吃坏了肚子,胃不舒服。”林苏扬嘴里说着,心里却颤个不停,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惊得她松开了抓着司君行的手,眼看就要摔下马去,司君行猛地抱住她,然后齐齐往前倒压在了马身上。
“怎么回事,很难受吗?要不回去找大夫看看?”司君行扶正她着急地说。
林苏扬摇头:“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别担心。”
后来几天里这种状况再也没有出现,林苏扬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因为他们走的是偏路,所以附近很少有城镇出现,偶尔遇到几个村庄也只去买些干粮,其余时间都在山野之中度过,常常是露宿深林,或小河边,或山洞里。日子过得艰苦但却很快乐。
这一晚他们就住在了一间破庙里,临近清晨时林苏扬偶然醒来发现身边本应睡熟的司君行不知所踪,她左右看了看,火堆还燃得起劲儿,好像有人刚添过柴草一样。
她出了破庙往前面的林子走去,此时天还不是很亮,只微微看得清周围密密重重的影子。寻觅着走到一处较宽敞的地带,看见到处都是残叶断枝,两人合抱的树干被拦腰砍断,狼藉一片,很像是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斗,林苏扬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急急地撞上一个人吓得她后退了几步,待看清司君行正惊讶地望着她,也不顾说话,上前抱住他颤声道:“我以为你出事了。”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害怕。
司君行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我怕你吃不惯那些腥气野味,出去寻了熟透的果子,你看。”林苏扬这才看见他手里提了一大包硬硬的东西。
“可刚才我过来的那片树林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伐木的农户来过吧,我也看见了,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好了,快回去,天还冷,仔细着凉。”司君行牵着她向破庙走去,经过那片凌乱的树林时,一个人影快速地从他们背后闪过,司君行的眼里划过一道亮光,趁林苏扬没注意,嘴角勾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几日林苏扬总觉得自己很累,不仅晚上睡得熟连白天在马上也是头脑昏沉,幸好有司君行在后面把她揽住不然都不知掉下马多少次了。每次司君行说要去找大夫瞧瞧她都拒绝说这荒山野岭一定没有大夫,又说自己恐是太累没有什么大碍。
其实她不是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只是不敢,不敢知道结果,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她不知该怎样面对司君行,现在她只想趁着这有限的时间快快乐乐地和他在一起,至于以后,顺其自然了吧,要走要留她不会阻止,就像当初想的那样,至少这段回忆是好的。
卷三 情伤 第八十一章桃花妆薄(上)
林苏扬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怪很怪的梦。长远得没有尽头的回廊,暗黑沉闷的天,好像下了雨却又不像,四周冷冷的,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细细听去,悠忽飘渺,从回廊另一边传了来。她穿着一身浅蓝的纱衣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带起的风掀起了她的衣角,明明感觉自己踩得很有力却听不见脚步的声音。
远处的谈话突然变了,变成婴儿的啼哭,声音由最初的嘤咛渐渐转为震破云霄的嚎啕。她的耳膜阵阵发疼,眼前忽的又出现了一片白雾,雾里站着一个人,那人带着永远不变的笑对她招手:娘子,快来。
司君行。她喃喃叫着,停下来的脚步很自然地朝他走了去,然而还没走到一半,他的脸变成了另一张俊朗而霸气的冷漠,他对她说: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她后退,却被他倾上前狠狠抓住了双手,她挣扎,他不放,只在她耳边低声说:听。依旧是刚才那婴儿的啼哭,听着让人怜爱的哭声此时却像冰冷的箭从四面八方射来,一寸一寸刺上了她的身体,她惊恐地大叫:不……
睁开眼,洗得发白的蚊帐映入眼帘,全身酸痛无力,像经历了一次负重长跑。动了动手指,身边立刻就有人俯了过来:“你醒了?”是司君行的声音,只是带了明显的颤抖。
林苏扬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头发凌乱,衣服也有些脏了,原本光洁的下巴此刻却满是青色的胡茬。
“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林苏扬虚弱地问道,喉咙干涩,说的话也是嘶哑的。
司君行却没理她,一下倒在了她身上:“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像小孩的哽咽催着她的心疼疼的,仿佛流着泪。
“咳咳咳,你想压死我吗?”林苏扬装作难受地说,其实他并没有把全身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最多不过靠着她而已,可是,她不想看到他现在这个脆弱的样子。
“我怎么了?”待司君行起了身后她慢慢问道。
司君行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很快,所以依旧昏沉的林苏扬并没发现。
“大夫说你身体太虚,最近吃得又不好,所以血气不足以致昏迷。”
林苏扬笑了笑:“既是这样。你还担心什么?”
司君行拉起了她地手。愧疚地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强着带你走你也不会吃这个苦。”
“说什么话。是我愿意跟着你地。何况我也不觉得苦啊。在你身边。我很快乐。”最后一句说得很轻很低却仍然被司君行听见了。他高兴地低下头在她脸上亲了又亲。“我就知道娘子最好。”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啊。”林苏扬无力地想推开他可怎么也推不动。
“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越过司君行地肩。她打量着这间屋子。简陋地摆设。不像是客栈。
“在一家好心地农户家里。那日你突然就倒了下来。我慌忙抱着你东找西找才找到这里。幸亏有这对好心地夫妇。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早知道还是走官道。”司君行懊恼地说。
“别再自责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只不过身子虚了些,又无大碍。”林苏扬劝道,手撑着床要起身坐起来,结果仍旧是无力要倒,司君行伸手抱住她问:“你要什么?”
她摇摇头:“躺得久了想坐坐。”
于是司君行一手抱着她,一手把枕头立高了靠在墙上让她倚上去。
“休息一下就有力了,我去拿些吃的来。”
林苏扬感觉背上凉凉的,用手摸了摸,湿了一片。
司君行端了一碗熬得浓浓的米粥坐到了床前,“先喝点这个垫底,等你好些了就吃你最爱的糖醋鱼。”轻轻吹了吹米粥,感觉不烫了才一点点舀着喂她。
“这几天你要好好待在这里,恢复够了才可以赶路。”司君行像个老头子一样喋喋不休,逗得林苏扬很想笑,却笑不出。
喝完了粥,他又替她擦了擦嘴角才说:“我给你烧好了水,等等就可以洗个热水澡了。怎么样,感动吧?”
“是,很感动。”司君行没料到她会这样轻柔地回答,愣怔了一会儿,放下碗一把抱过她闷闷地说:“我不要你的感动,从来就不需要,你只要知道我为了你,一切都是心甘情愿就好。”
碰到了她的背,发现衣衫竟是湿透,冰冷地贴在她身上,他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后面都湿透了。”
“做了噩梦,兴许是冷汗吧。等一下洗洗就行了。”一想到那个梦,林苏扬不自在地退了退。
“那我现在就去提水,别又生病了。”司君行说着便急急走了出去,然后就见他搬着一个大大的浴桶进来,接着又提了好几桶热水倒进桶里。调好水温后,他迟疑着问道:“你一个人可以吗?”
林苏扬点头道:“可以,你出去吧。”
等到门关上了她才扶着床站了起来,艰难地走了几步,靠着旁边摇摇晃晃的旧木桌走到木桶边,双手紧紧撑在了木桶边缘,待身体站稳了才腾出一只手来解腰带,不料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
只听不远处的门被“砰”地一声撞了开,司君行紧张地跑过来问:“怎么样,还好吗?”
林苏扬半躺在地上不说话,慌得他立刻抱起她就要出门,林苏扬忙拉住他说:“没事,还没缓过来而已。”顿了顿又问:“这家农户是一对夫妇?”见司君行点头,她才说道:“你……去请那位夫人……帮我……”
司君行一听就明白她要说什么,俊脸浮上一朵红晕,低下头不敢看她,嘴里嗫嚅着说道:“我,我对他们说我们,我们是夫妻。”一向在她面前吊儿郎当的司君行哪时有这样的窘迫,即便是失明的那段时间也不见他如此过,林苏扬想着想着便轻声笑了起来。
司君行听到她的笑声,沉默了下来,静静地走去关好门,然后抱着林苏扬来到浴桶旁。
“你……你要干什么?”林苏扬惊道。
司君行不说话,把她放下来小心扶着她,伸手就搁到了她的腰间,林苏扬忙抓住他的手说:“不用,我还是自己来,你出去。”他叹了叹气,把她拉进怀里轻声问:“你愿意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吗?”
林苏扬怔了一下,知道了他的意思心里五味陈杂,愿意吗?从私心上说自己是完全愿意的,可是……没等她可是完,司君行早已快速地解开了她的腰带。
“你……”林苏扬惊讶地望着他。
“等你想完,水都凉了。”司君行无奈地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夫君了,所以,娘子,不必害羞啊。”
当司君行略显粗糙的手抚上林苏扬光滑的背时,她微微地颤了颤,垂着头,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司君行慢慢把她放进水里,然后把从主人家借来的干净衣服放在最近的地方。自始自终他都是认认真真,没有像平时一样的不规矩。
“现在你可以一个人洗了,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看到林苏扬轻轻点了点头才打开门出去。
感觉身边灼人的温度离开后,林苏扬反而觉得冷了,抱着双臂软软地坐在桶里,水正好淹过肩背,水温微烫,很合适。
氤氲的热气熏得人眼眶润润的,想要哭,低头望着水中的自己,绝美的脸处处透着苍白,稍动一下,晃荡的水纹就将那张迷人的面貌撞得个支离破碎。
司君行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望着摇曳的春花,点点嫣红翠绿,给这个干燥的地方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机。后面的路程恐怕就很少能看得见这样的景色了,那几日的山清水秀其实是他带着林苏扬在打回乱转,像她那样聪明的人恐怕早就是知道的吧,可是她没有点破,只是随着他像真的赶路一样瞎晃。
司君行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的心,是在自己身上的啊。
卷三 情伤 第八十二章桃花妆薄(下)
被司君行强迫待在这里休息了好几天,每天他都变着花样弄些好吃的饭菜,让林苏扬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终于等他同意可以走了时,林苏扬才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在屋子里闷下去了。司君行赶着去山林准备些新鲜果子,她就在屋里收拾细软。整理妥当后,见时候尚早,便出了门去向主人家道谢。
热情好客的妇人见林苏扬过来,忙从厨房端了一碗汤出来说:“夫人真是好福气,寻到那样一个体贴的相公,哪像我家那汉子,喏,今儿个一早出门招呼也不打一声,唉,要他平时多关心自家娘子简直就是妄想。”
林苏扬听了只是微笑。那妇人把手里的汤端到她手上又说道:“夫人,说真的,难得看到有你家相公这样的好人啊,这不,他出去前还请我给你炖了鸡汤说让你多喝些好赶路。倒也是,怀孕的人可得多补补才行……”
“哐当”一声,林苏扬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吓得妇人惊叫了一声。
“你……说什么?怀孕?什么怀孕?”林苏扬的脸瞬间惨白,她睁大了眼睛颤声问道:“告诉我,谁怀孕了?”
妇人吓得不清,可看林苏扬的样子似乎还不知自己的事情,于是回答道:“难道夫人不知?那日你家相公抱着你跑到我家说你病了,求我们帮帮忙,我那汉子忙赶了山路跑去请了附近村里的老大夫。大夫说你已有近一月多的身孕,因为没有吃好才气血不足晕倒,你家相公紧张得不行,这些天日日出门寻些野味回来给你补身子,莫非你相公没告诉你?”
听完妇人的话,林苏扬如坠冰窟,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问,还……
妇人见她脸色吓人,结结巴巴地问道:“夫……夫人,你、你怎么了?”莫非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看他们夫妻俩挺恩爱的啊?瞧这夫人的神色不对,可别让她做什么傻事。妇人决定立刻去把那相公叫回来,好在她家后面不远就有果林,那相公怕是去了那里罢。打定主意,妇人一边盯着兀自发呆的林苏扬,一边悄悄走出门,转身往后山跑去。
司君行攀在树枝上一个一个挑选红透的缠沙果,听大夫说怀孕的人最喜吃酸的,这种果子正好甜而带酸,她应该喜欢吃吧。数数兜儿里的果子,三十来个,还不够,多摘些备用。
正当他把这一片的果子都快摘完了时就看见借住那家的农妇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心里一紧,只听得那农妇大声喊道:“快,快回去看看,你家夫人不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他猛拉住她急问道。
“我、我告诉她。她怀、怀孕了……”话还没说完。司君行手里地果子“哗啦”全倒在了地上。他看也不看。匆忙地赶回去。
冲进院子。发现门都开着只是人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