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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诏放下手中的《金匮要略》,道:“大多儒生,但凡能力所及,总会对医书有所涉猎。饮食、养生、性寒性暖,日常生活总与医之相关。人参补气、雪莲滋阴。这些常识总要知道。陛下怎么问起这个?”
叶明净反问:“对切脉可有研究?”
陆诏道:“《黄帝内经》中记载有‘遍诊法’、‘三步诊法’,我虽不才,也通读过。”
通读?叶明净腹诽,这人还真是自信。伸出手腕:“来,你切切看。”
陆诏笑笑,并拢三指,按上她的手腕,静气垂目。
然后,他的睫毛动了动,眼神惊疑不定:“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这……这是滑脉!”
叶明净对上他那双剔透的黑眼珠,尴尬地笑了笑:“滑脉吗?朕不怎么读医书的。”喜脉她知道,滑脉是什么东西?掉专业术语,显得你很博学吗?
陆诏啼笑皆非:“陛下知道薄荷有解热清凉之功效,平日饮食作息也是养生之大家作风。怎么连滑脉都不知道?”他语气有了一丝不自然,“脉象如盘走珠。陛下,您,您极有可能是有孕了。”
叶明净惊讶:“这你也能切出来?你可以当大夫去了!”如盘走珠是个什么东东?太抽象了吧。她自己也按过脉搏,怎么就没感觉?
“不然。”陆诏的语气明显有些激动,“臣只是对照着书上的记载猜测。当不得真。陛下还是宣御医来请脉的好。”
叶明净就沉吟:“再过几天吧。若是有,脉象沉稳了御医也好确定。若是没有就不必虚惊一场了。”
陆诏不同意,提高了声音:“这怎么行?太医院御医的医术,岂是臣这等三脚猫的门外汉可比的?若是真的,陛下的饮食、起居、作息都需调整。生冷之物不可使用,火旺之物不可饮食,夜晚不可贪凉,白日动作需谨慎……”
“是不是还要昭告天下啊?”一个柔软的女音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室内霎时安静。陆诏停顿片刻,反问:“陛下难道能一直瞒着?”
叶明净坐下,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腹部:“当然不能一直瞒着。只是,总得选个好时机吧。你别忘了,外头还有十几个男人等着复选呢。”
陆诏一怔,想到了此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杀气,笑道:“陛下正是坐胎之时,难道要在这时添人进宫?别的倒也罢了,皇后可是有大婚之夜的。按照祖制,为着早日孕育嫡子,大婚之后还有十五天的独宠。”
叶明净发出一阵“咯咯”的轻笑:“悟远不用担心。”她意味深长地道,“朕是母亲。母亲对孩子的保护是这世间最坚韧的。皇后,朕已经有了安排。”
“哦?”陆诏竖起耳朵。
叶明净道:“朕也不想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朕已有孕,一个皇后就可以给天下人交待了。况且,朕是女子。恐怕天下人是乐意看见朕不置后宫的。”
陆诏想了想:“只有一位皇后,文人士子们自然乐见其成。臣可以保证此事在士林中的反响。只是,这样一来,这位皇后的人选就很重要了。”
叶明净了然一笑:“悟远放心好了。小产一事对女子身体损伤极大。稍有意外,便会造成日后子嗣艰难。母亲的身体也会亏损。朕不会做这等傻事。至于皇后,悟远以为这样可好?姑苏姚家出了此等惨烈之事,朕心有不忍。加封姚景琮为余恩侯。姚景琮进京之时,朕设宴款待,在宴中见到一位美男子。此人也是姚家同宗,父母在火灾中皆亡。认余恩侯为叔,一同进京。”
陆诏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然后陛下与他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不错。”叶明净点头,“这下悟远总该放心了吧。”
陆诏神色微动,探身靠近,凝视着她,声音轻缓:“澹宁可是很在意我是否放心?”
叶明净微微一滞,不自然地别过视线:“你若不放心,在北边要如何安心做事?”
陆诏笑了,眼中的光彩惊人的明亮:“我知道……”
接连一个月的宫廷留宿事件终于停止了。女帝陛下没有再宣人入宫。自然也就没有了留宿武英殿一说。
前前后后,共有三十名男子在宫中度过不眠之夜。
这三十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对于绯闻传言义愤填膺。
一脸“我很清白”的正气。
然后,秀男复选的日子到了。
而就在这时,叶明净召来严守正,道:“严卿,据悉这些待选男子在京中颇有些言行不正,可有此事?”
严守正道:“传闻者,。市井流言,孰是孰非,实难了断。臣日日在礼部值守,倒是没听见什么传闻。”
叶明净笑笑,本来也没指望从这些老狐狸的嘴里问出什么实话。径自抬出自己的方案:“严卿,话虽如此。朕心中实是放心不下。后宫之人,将来便是皇子之父。这人品还是考察清楚的好。”
严守正沉吟:“那依陛下之见……”
“着大理寺调查。”叶明净说出她的打算,“若是流言,显见得是用心险恶。万不可饶恕那起惹事生非的小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若是真的?哼!想必严爱卿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是。”严守正立刻表态,“此等道德败坏之人,自是要剔除候选资格的。”
叶明净的这道旨意,内阁很快通过了。未来皇子父亲的人品,这可是一顶大帽子。在文臣们看来,后宫男子不优秀不要紧,可人品差劣总也不行。选出个平庸无害的是最好。人数少些也无妨。
大理寺卿于光恺接到了他到任以来最尴尬的一起案子。查明京中待选男子的言行。
他看着香案上的圣旨,叹气。
这种东西,说真说假都可以。关键是看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面圣一次。不管怎么说,这人选都是要入宫的。内阁也不可能永远不换人,还是得听听皇帝本人的意见。他和这位陛下接触的不多。却由于大理寺本身的性质,几乎每次政局的势力转变,在他这里都能事先嗅到蛛丝马迹。
科考舞弊案、秋狩谋逆案、三堂会审黄家案……这位陛下绝不是任人摆布之人。
想要步步高升的做官,或是坐稳了官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要选对该走的方向。
叶明净接到于光恺的请求,笑着同意了。她就知道他是个聪明人。
于光恺开门见山,坦言问道:“不知陛下对此案有何看法?”
叶明净笑道:“于爱卿。一时的言行举止无法代表一个人的全部。一个人的品行总要有些时日才能看出来。这个案子,想必会有很多方投入关注。于爱卿不妨慢慢审理就好。不用着急。”
于光恺明白了。这位陛下的意思是……拖。
这个方针对他来说无疑是最为有利的。他摸着胡子笑:“陛下说的是。只不知陛下以为要多久的时日,才能真正判断出人之品行?”
这就是问她想拖到什么时候。叶明净慵懒的往身后的锦垫上一靠,近来她越发觉着嗜睡:“于卿不用管那些小事,只慢慢细访就好。日子久了,该有的也就有了。”
于光恺细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这位陛下另有后招。他也就不再多问,心领神会地告退。
出门走了几步,就看见太医院院使何长英拿着药箱往这边走。
女帝身体一向康健,这应该是去请平安脉的,就笑着寒暄:“何院使,怎么连个小童子都没带着。”
何长英也笑着回道:“新研制了几副药,都让他们给我看着药炉呢。区区一个药箱,也不用在费事地去调人。”
于光恺拱拱手:“不耽误何院使了。”
两人错肩分开。
何长英跟着冯立往里走。脸上早已没了刚刚的笑容。陛下特意宣他来请平安脉,还私下嘱咐了不要带童子。由不得他不升起忐忑之心。
等到室内的太监和宫女退得干干净净,房间里只有他和女帝两人时,他心头的不安升至了最高点。
叶明净卷起袖子,伸出手腕,靠在明黄色的小垫枕上。
何长英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往常都是由一个宫女给那手腕覆上丝帕。现在……
“不用看了。”叶明净出声,“就这么切脉吧。何院使也能更有把握些。”
何长英“腾”的抬头,不小心看入那一双眼睛。平静无波。
他垂眼,坐上锦墩。三指覆上细腻皓腕。少顷,神色大变!
“朕可是有了身孕?”叶明净一直盯着他的脸,见其色变,出声询问。
何长英一脸晦涩,复杂难掩:“是,陛下确是有了身孕。”
……
第二百零四章 棋局
叶明净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上弯:“太好了。”
何长英低声回话:“陛下的脉象很好,沉稳有力。腹中的孩子很健康。”
叶明净目视他,缓缓道:“何院使,这件事暂时不要说出去。朕自有主张。”
这个吩咐早在何长英的预料之中。他也不多置喙,转口说起了孕妇需要的注意事项。叶明净一一聆听,并不时和自己在现代掌握的那些知识对照。
补充完善了知识后,何长英退下。陆诏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叶明净看他一眼,抚摸着肚子,心里就有了几分复杂。
陆诏同样盯着她的腹部,口中说的话却是风马牛不相及:“臣什么时候出发?”
叶明净暗叹一声,打起精神:“你得先回家一趟。朕会给你一纸手谕,着你去各地暗访田地数目。你离京后,卫七会安排你避开众人。然后就是改变些相貌。这时,你的身份就是谢盼。可能还会遇见一些追杀或者麻烦。再下去就是顺理成章的去关外。”
陆诏没有异议。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我就去了。”
叶明净回以微笑:“等你的消息。”
陆诏离开皇宫,结束了一个多月不得天日的生活。将那座宽广威武的皇城抛于身后。他抬头目视,夏季的天空湛蓝清澈,棉花般一团团的白云,闲散的悠悠飘荡,丝丝缕缕,不知道草原上的天空是不是也是这般明朗?
皇宫中,冯立汇报着去西苑避暑的准备工作:“东西已经备齐,都是往年的旧例。只是计都大人还没有回来,卫七又不在。要不要再添个贴身护卫?”
“不用了。”叶明净算了算日子,“他也快回来了,不过几日罢了。你辛苦些,朕现在的身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冯立又接着汇报,“药已经给了卫七。药效有三个月的见效期,这样一来…”
叶明净皱皱眉:“要是有人有孕,就给悄悄做掉。点击穴位、摔一跤…这些卫七总不至于不会吧。”
冯立应诺:“属下知道了。同样的道理,陛下也该防着这些才是。属下要安排事务,无法随时在陛下身边。陛下还是应再添个人。”他一板一眼的实事求是。
叶明净仍旧是拒绝:“不用。朕不是那等娇弱女子。身手虽及不上你们,躲闪还是不成问题的。除非是刻意加害。可谁又会知道了这事来刻意加害朕呢?”
主上拿定了主意,下属便不能再干涉。冯立慢吞吞的又换了话题:“王公子的身份已经安排妥当。化名姚善予,跟着余恩侯一同进京,大约在计都大人回来后几天到。”
叶明净点头:“姚景琮可有怀疑?”
“没有。”冯立答曰,“姚家宗族的亲戚,本就不是全都认得的。祠堂里的族谱又被烧了,谁能说他不是?对了,还有件事,陛下封姚景琮的旨意下去后,靖海侯萧家特意派人前去恭贺。”
“哦?”叶明净注目。江南一带的权贵恭贺新贵,这是常理。他特意挑了靖海侯出来说,是什么意思?
冯立清了清嗓子:“在陛下有给姚家封侯的意思出来后,姚家的几位当家人就找到靖海侯府,想在海贸生意里掺和一脚。弄几艘船跟着一同出海。靖海侯府当时没有给明确的表示。”
“他们倒是会打算盘,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叶明净冷笑,“可惜别人也不是傻子。不知道封侯的是哪位,靖海侯府又怎么会立时表态?这时再上门,大约是看着爵位已封,姚家主事之人被定下的原故。”她想了想,“其实不止江南一带,便是京中,也有不少权贵在南方海贸中有股份的。别的不说,杭州总兵,金陵总兵,那是一定在里面有干股的。靖海军是水师,从周朝开始,东南沿海一带,哪里还有大股水匪?偏偏总还叫嚣着路上不安全,军费一年要的比一年多。海贸的利润在那里,朕想不给都不行。” 东南沿海往北上,至新罗、高丽一带,最远到达东瀛。四百多年下来,这一块的市场已经成熟,没什么可挖掘的了。除非是去侵略。然而船上没有炮,单单靠着士兵,侵略起来便有些得不偿失。
她安静的沉思,也许,等北边的事了,该让张之航去琼州了。就算弄不出火炮,弄点结实的船出来也是好的。到时置办一支琼州水师。靖海侯府也就能压制住了。置水师的费用,就从北边战争得利后的利润里出。
说来说去,一盘棋的关键现在就卡在了北边。而那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就是陆诏。
话说回来,她在盘算着棋局,焉知陆诏就没有呢?
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算的是国家兴旺之势,是空间之局。陆诏算的,是政治传承之势。布下的是时间之局。
陆诏是她棋局上的一颗重要棋子。同样,她也是陆诏棋局中的一颗重要之子。
孰胜孰败,还得斗到最后才能见分晓。
叶明净哑然失笑。不管怎么说,人生能有这么个对手总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她和他的棋局,有一个共同点:盛世。
她要盘活这个刚刚显出颓废之势的王朝,要稳固和扩大手中的权利,需要开创盛世。陆诏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是将来的未知,也需要这么一个盛世。
这就是他们能走到现在的基石。
轻笑着抚摸上腹部:宝宝,母亲给你找了一个很能干的父亲。可以为助力,也可以为对手。你要加油,要比他更能干才行。
削弱对手以达到胜利,固然也是一种手段。却不可为长久之道。真正的王道,是遇强更强。强大的对手,才是提高自己的动力。
宝宝,我相信我们都可以做到。
六月间,天气闷热。人也就变得懒散起来。不甚重要的事,懈怠些也无妨。
比如大理寺的彻查待选男子案件就在慢吞吞的进行着。又比如,懿安太后幸存的娘家人,新封余恩侯的船队顺着运河已经到洛水,在洛阳上了岸,一路慢行至长安。
这时的运河,不能叫京杭运河。因为它不到北京。当然,这年头北京那块地方也不叫北京。它叫幽州,或者燕州。
这也是一件让叶明净咬牙切齿的事情。李若棠时期,这块地方是属于周朝的。可惜儿孙无能,到了李青瑶时,这块地方已经被少数民族给分裂去了。成了鞑靼人的地盘,改了名叫燕州。
当然,这块地皮不是在李青瑶手上丢的。可不管是李青瑶还是叶承祜,都没人去把它给夺回来。自顾自的把雁门关内里地皮修修补补。满心满意的当了太平皇帝。
后面的几位叶氏皇帝,也没有一个人动过那片地盘的心思。本本分分的经营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丢祖宗地盘的是李家人。咱叶家人接手的就是这么大一块地。咱不丢人。话说,也就是李若棠非要拿下那里。人隋朝之前,那地儿不也是外族的么?什么前燕、前秦,姓慕容的,姓苻的,轮着来。
叶明净不这么想。那是千年后的北京城。换了任何一个从现代穿过来的,你能接受北京城那地皮不是你华夏的吗?尤其是到手后又飞了,你能接受吗?
叶明净不能。从幼儿园开始,岳晶晶就接受着爱国教育。我们国家的首都是北京,北京有天安门。
现在突然的告诉你,那块地皮不是你们的。是俺们鞑靼人的。是个穿越人都受不了。
更何况,她需要那一片地带来开牧场、养马。燕州都城作为贸易中心则再好不过。毕竟那里已经是成熟的城市。
“陛下,陛下。”熟悉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叶明净抬头一看,原来是计都。
她欣然一笑:“你回来了。”
“是。”计都应该是刚刚洗过澡,身上满是皂角的清香,鬓角尤带着微微的湿气。
叶明净摸了摸他的发髻:‘头发还湿着呢,怎么不吹干了再过来?“计都笑得很晴朗,眼底深处带着璀璨的火焰,舍不得转眼的凝视她:”不碍事。属下是习武之人,很快就会干了。“叶明净怔了怔。对着他的热切有些尴尬。
绿桔托了一个清漆螺钿托盘进来,端过上面的素白瓷碗:”陛下,该用点心了。“那是一碗清汤,飘着几片葱叶。碗底是切成薄片的动物肝脏。另有一碟灰褐色的馒头片和一些浅黄色的粉状物。
计都惊奇的看着那几样:”陛下换了新药膳方子?这是什么?“他指指浅黄色的粉末。
叶明净顿了顿。动物肝脏、麦皮面馒头、干酵母。这些是为了补充孕妇早期所需要的B族维生素和一些微量元素。在现代可以直接去药店或者商店购买提纯物,在这里就只能靠食物摄取了。
为着这些,御膳房和司药房都快要疯了。不脱麦皮的面粉、酿酒的酵母、核桃仁油,这些也就罢了。可怕的是那些听着好像明白,实际上却无从下手的东西。小麦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