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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 (修改版)-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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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愿睁开眼睛,默然侧首向内。

  “不想看见我?”他的手指抚过我鬓发,语声温暖低沉,“之前是谁疯了一样奔到我马前?”

  提及当时,我顿觉心软,睁了眼静静看他。他眼底尽是红丝,下巴渗出湛青一层浅浅胡荏,满面都是倦色。

  我再也硬不下心肠,伸臂揽住他颈项,幽幽开口,“到底几天没阖眼了?”

  他笑一笑,并不答话,只将我拥住。

  “王妃,此番你做得很好。”他正色望住我,“本王甚为钦佩。”

  我一时愕然,未及开口,却听他话锋一转,厉色道,“可是阿妩,即便你有通天彻地之能,我也不屑拿你的安危,来换区区一座城池!”

  “什么凶险不曾见过,即便謇宁王夺下晖州,我也无需忌惮。”他已是声色俱厉,“你本有机会全身而退,却擅自发难夺城……需知刀兵无眼,当日若有半分差错,就算我插翅赶来也捞不回你一个全尸!”

  此时想来,当晚确是万分凶险,我也心知后怕,却仍坚持道,“可我们终是赢了。”

  “赢又如何?”萧綦陡然怒了,“萧某身经百战,赢得还少么!区区一个晖州赢来又如何?可若是输了你,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王儇?纵然输了十个百个晖州,也不能……”

  他怒视我,一句话到了嘴边,却不肯说出口。

  “也不能什么?”我心中明明知道,依然轻声问他,笑意已忍不住浮上唇边。

  萧綦瞪了我半晌,无奈一叹,将我狠狠揽紧,下巴轻抵在我颈侧,“也不能……输了你。”

  这般柔情蜜语从他口中说出,似有千般艰难,万分沉重。

  我笑出声,伏在他肩头,眼泪却已涌上。

  “一路上我只想着将你狠狠抽一顿鞭子!叫你胆大妄为!”他苦笑,“越近晖州,却又越怕……想到你若有个闪失,恨不能踏平此城,叫謇宁王全军相殉!”
  我攀着他衣襟,只是笑,一面笑一面偷偷在他襟上蹭去眼泪,泪水却一直不停。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前襟,啼笑皆非,“你这女人……”

  室内渐渐昏暗,窗外已是暮色渐浓,我不知不觉竟已睡到了黄昏时分。

  看他风尘仆仆,满脸倦色,一到城中就忙于布署军务,整饬城防,只怕已忙碌了半天。

  我轻轻将他环住,“眼睛都红了,睡一会儿罢。”

  萧綦笑了笑,“倒真是倦了。”

  我忙起身下床,让侍女送进来热水热茶,一面绞了帕子让他洗脸,一面笑道,“妾身这就侍候王爷就寝。”

  “王妃贤良。”萧綦慵然笑着,任我帮他卸下甲胄,便要合衣躺下。

  我忙拉住他,“哪有穿着衣服就睡的!”

  “城头兵不卸甲,闺中岂能宽衣?”他倒还有心思调笑,将我拽到床上,柔声道,“陪我躺一会儿,半个时辰过后叫醒我。”

  我无奈点头,轻轻给他盖上被衾。

  正要同他说话,却听他呼吸沉缓,已经沉沉睡着,薄削唇边犹带笑意,眉心那道皱痕略微舒展开来。他的手还紧紧环在我腰间,睡着了也不肯放开。我一动不敢动,惟恐将他惊醒。躺在他怀中,静静凝视他眉目,只觉一生一世都看不够。

  待我猛然惊醒,翻身去叫醒他,却见枕边空空无人。

  帘外已经夜静更深,我自己一觉睡到此时,连萧綦何时起身离去都不知道。

  几乎一整个白日都睡过来了,总算是神清气爽。用过晚膳,我略略梳妆,带上一件风氅去往城头。玉秀一路上都在嘻笑打趣我,越来越是大胆。

  登上城楼,远远见到他披甲佩剑,率一众将领深夜仍在巡察防务。

  我缓步走近,只恐打断了他们议事,忙示意侍卫不要出声,只静静伫立在不远处。

  萧綦身形挺拔,站在一众魁梧的将领当中仍是格外夺目。

  此时城头一派灯火通明的忙乱景象,修造战船的民伕在河岸忙碌不休,筑防军士匆匆往返,连夜修筑工事。巡逻兵士穿梭来去,不时有弓弩手向河面上空射出燃烧的箭矢,借火光察看河面敌情。这番情形,竟比往日更加忙乱,俨然虚张声势一般。

  我蹙眉沉吟,一时想不到是何道理。正思索间,一个粗豪的声音朝这边喝道,“何人在此?”

  我一惊,却是萧綦身边一名莽豪大将发现了我。

  见我徐徐步出,众将都是愕然,忙躬身行礼。

  萧綦微微一笑,“你怎么来了?”

  我将手中风氅递上,笑而不语。

  他接过风氅,温柔凝视我,却只淡淡道,“城头夜凉,回去吧。”

  那莽豪将军忽哈哈一笑,冲我抱拳道,“想不到王妃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竟能妙计破城,实在是女中豪杰,俺老胡佩服得紧呐!”

  我一怔,听他粗豪之言甚觉有趣,欠身笑道,“胡将军谬赞了。”

  宋怀恩与牟连相顾而笑。

  萧綦负手微笑道,“这是征虏将军胡光烈。”

  有一人接口道,“此人混话最多,人称莽将军。”

  众人哄然大笑,胡光烈无奈挠头,却也不恼。可见私下里,这班将领一向与萧綦说笑惯了,叫人看来其乐融融,果真是同袍手足一般。见众人言笑随意,牟连也不复之前的拘谨。

  萧綦对牟连大加赞赏,赞他行事缜密,此番夺下晖州,当属牟连居功至伟。

  牟连忙谦辞,少不得又将我与宋怀恩、庞癸等人赞颂一番。

  胡光烈嘿嘿一笑,冲旁人挤了挤眼,“咱们王爷和王妃可真是一对儿绝配!”

  我一时羞窘,众人俱是低头失笑。

  萧綦也笑了笑,旋即对诸将正色道,“时辰不早,众位暂且回营歇息,轮值守夜,务必养精蓄锐,不可有半分松懈!”

  “是!”众将齐声遵令,当即退下。

  城头夜风猎猎,萧綦携了我的手,沿着城楼走去。

  我静静依在他身边,只想没有征战、没有杀伐,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也好。

  “晖州一战,就在今夜么?”我驻足叹息。

  萧綦侧目看我,不掩赞叹之色,“可惜你生为女子,枉费了如此将才。”

  “若不是女子,岂能与你相遇。”我回眸一笑,“你这般虚张声势,自然事有蹊跷。謇宁王小心翼翼试探了数日,只怕耐心也快耗尽了。”

  萧綦颔首而笑,抬手指向河岸南面,“蹇宁王年老多疑,亦知我用兵之道长于攻战,素喜以攻为守。而今他连日试探,都不见我出阵,必定怀疑我不在城中。殊不知,恰与你们的缓兵之计不谋而合,前番是实,今日是虚,恰好虚实颠倒。我此时故弄玄虚,继续虚张声势,便越发要他起疑,令他以为我至今尚未入城,晖州空虚,大可放手来攻。若不出我所料,今日寅时,河面雾浓,謇宁王便会渡河而来。届时先放他前锋登岸,待大军渡河过半,便将他拦腰截断……”

  我眼前一亮,接口道:“届时瓮中捉鳖,痛打落水狗,果真痛快之极!”

  萧綦大笑,“纵是勇悍老将,今日也叫他折戟在晖州城下!”




杀伐(全章修改完)

  凌晨,风骤起,霹雳惊电撕裂了天际黑云。

  大雨滂沱,闷雷滚滚。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将整个晖州城笼罩在不辨昼夜的昏暗之中。

  已没有人在意风声呼啸若狂,没有人在意惊雷连番炸响。

  风声雨势雷鸣,俱被城下酷烈的杀伐之声淹没。

  謇宁王三万前锋抢在天明之前,横渡长河,趁夜杀上岸来,强攻鹿岭关。

  数十艘高达数丈的楼船,每艘楼船携舰艇若干,以铁索交横,赫然连成铜墙铁壁一般。

  五色旌旗招展,擂鼓鸣金,乘风势,破激浪,浩浩荡荡从河上杀来。

  战鼓号角一声紧过一声,一遍高过一遍,震天的喊杀声与金铁撞击声交织莫辨。鹿岭关外云梯层叠,飞石如蝗,攻城强兵如潮水般源源不绝地涌入。

  暴雨哗哗而下,雨势越发迅急,风雨中仿佛挟裹了淡淡的血腥气,狠狠冲刷着晖州城墙。

  我随萧綦登上最高的城楼,河岸与鹿岭关外惨烈战况尽收眼底。

  一名将校战袍浴血,冒雨飞马来报,“禀王爷,敌军来势凶猛,我军已退至鹿岭关下!” 

  萧綦转身坐上麒麟椅,冷冷问道,“河面情势如何?”

  “前锋尽数登岸,主力大军已开始渡河。”

  “等。”萧綦面沉如水,波澜不惊。

  片刻后,又有飞马来报。

  “禀王爷,敌军已渡河过半。”

  “再等。”萧綦面色不变,目中掠过一丝笑意,浓烈的杀气自他身上隐隐传来。

  我肃然坐在他身侧,分明是初夏时节,却如置身隆冬,天地间尽是肃杀之气,令人遍体生寒。我执起案上酒壶,将面前一樽虎纹青玉杯中斟上烈酒,未及斟满,一人飞马入内。

  “禀王爷,敌军攻势迅猛,大军均已登岸,征虏将军已率众退入鹿岭关内!”

  萧綦微微抬目,恰此时一道惊电划下,劈开天幕,映亮他眼底寒意胜雪,“传令左右两翼,截断登岸大军,夺船反攻!” 

  来人遵令,上马飞奔而去。

  萧綦按剑而起,“传令后援大军,夺回鹿岭关,剿杀入城兵马!”

  “末将领命!”一名将领遵令而去,左右将领按剑肃立,甲胄兵刃雪光生寒,均已跃跃难捺。

  萧綦举杯一饮而尽,掷杯于地,“备马,出战!”

  我默然立于城头,目送萧綦风氅翻飞的身影远去。

  这一场鏖战,直杀到雨停风歇,云开雾散,红日渐出……直至黄昏残阳如血。

  左右两翼兵马挟雷霆万均之势,从城外两侧山坡俯冲,攻入刚刚登岸的謇宁王大军,纵横冲杀,锐不可当,趁对方立足未定,杀了个横尸遍野,哀嚎震天;又令三千弓弩手伏击在侧,专杀楼船上操舵控桨的兵士,令楼船失去控制,无法掉头回航。渡河大军在滩头陷入混乱,进退不得,大小战船皆以铁索相连,拥挤突围之中引发战船自相冲撞,士兵纷纷落水,上岸即遭铁骑践踏,强弩射杀……一时间,杀声震野,流血飘橹,岸边河水尽被染为猩红。

  抢先攻入鹿岭关的前锋兵马,被阻截在内城之外,强攻不下,后方援军又被截断,顿成孤军。

  退守关内的胡光烈部众,与萧綦亲率的后援大军会合,掉头杀出关外。胡光烈一马当先,率领后援大军杀出城门,一柄长刀呼啸,连连斩杀敌军阵前大将,所过之处莫可抵挡。

  謇宁王治军多年,麾下部众骁勇,眼见中伏失利,仍拼死顽抗,不肯弃战。

  但听敌军主舰上战鼓声如雷,竟是謇宁王亲自登上船头擂响战鼓,阵前一员金甲大将挥舞巨斧,猛悍无匹,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率领受困将士掉头突围,往岸边战船退去。

  一时间敌军士气大振,奋哀兵之力,抵死而战,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但见一骑迎上阵前,白马红缨,银甲胜雪,正是宋怀恩擎一柄碧沉枪,横扫千钧,迎面与那金甲悍将战在一起。船头战鼓声震云霄,謇宁王催阵愈急。

  我在城头看得心神俱寒,眼前血雨腥风,杀声震天,仿佛置身修罗地狱。

  陡然一声低沉号角,城门洞开,旌旗猎猎,正中一面帅旗高擎。

  萧綦立马城下,遥遥与船头謇宁王相峙,手中长剑光寒,直指南岸。

  剑锋所指处,怒马长嘶,左右齐呼,“豫章王讨伐叛军,顺者生,逆者亡”

  我军欢声雷动,枪戟高举,齐齐呼喝呐喊。

  豫章王帅旗招展,萧綦跃马而出,身后亲卫铁骑皆以重盾锁甲护体,随他逼向阵前。战靴声橐橐划一,每踏下一步,宛如铁壁动地,枪戟寒光压过了风雨中晦暗天光。阵前敌军声势立弱,謇宁王战鼓声亦为之一滞,旋即重新擂响。楼船战舰上弓弩手齐齐将方向对准帅旗所在之处,箭雨铺天盖地,急骤打在重铁盾墙之上。

  我从城头俯瞰,一切尽收眼底,满心惊颤已至木然,只疑身在惊涛骇浪间,随着城下战况起落,忽而被抛上云霄,忽而跌落深渊。

  只听謇宁王战船上有数队士兵高声叫阵,喝骂不绝,直斥萧綦犯上作乱,在战鼓声中听来分外刺耳扰人。阵前敌军虽节节败退,仍悍勇顽抗不下。胶着之际,萧綦与亲卫铁骑已强顶着箭雨逼近阵前。

  又一轮箭雨稍歇,就在下轮将发未发的刹那,忽见萧綦挽弓搭箭,三支惊矢连环破空而去。

  箭到处,夺夺连声,竟不是射向阵前主帅,反而堪堪射中主舰前帆三道挂绳!

  船头众人惊呼声中,轰然一声巨响那数百斤重的篷帆应声坠落,砸断横桅,直堕船头,生生将那雕龙绘金的船头砸得碎片飞溅,走避不及的将士或被砸倒桅帆之下,或是坠落河中。而那蓬帆落处,恰是謇宁王擂鼓之处。

  眼见战船受此重创,主帅被压在碎木裂桅之下,生死不明敌军部众皆骇然失措,阵前方寸大乱。那金甲大将正与宋怀恩苦战不下,惊见此景,一个分神间,被宋怀恩猛然回枪斜刺,当即挑落马下。

  謇宁王大势已去,河面完好的十余只战船纷纷丢下伤兵残将,径直掉转船头,向南岸溃退。

  至此,敌阵军心大溃,再也无心恋战。

  有人抛下兵刃,发一声喊,“我愿归降豫章王!”阵前顿时十数人起而响应,夺路来奔。统兵将领尚未来得及阻拦,又有百余人弃甲奔逃,转眼溃不成军。

  经此一役,謇宁王前锋折没殆尽,过半人马归降萧綦,顽抗者皆被歼灭。辛苦营造的楼船除主舰毁坏,其余尽被我军所夺,不费寸钉而赢得渡河战船,来日饮马长河,易如反掌。

  然而最后寻遍战场也未见謇宁王尸首。只怕此人老奸巨猾,见战况危急,早已换了替身上阵,自己退缩至副舰,眼见前锋惨败,立即弃残部于不顾,率军望南而逃。

  是夜,萧綦犒赏三军,在刺史府与众将聚宴痛饮。

  随后而来的十万大军也在子夜之前赶到。萧綦下令三军暂作休整,补充粮草,次日渡河南征。

  犒赏一毕,我便称不胜酒力,从聚宴中告退,留下萧綦与他的同袍手足相聚。

  萧綦没有勉强我留下,只低声问我,是否不喜众将粗豪。

  我摇头,莞尔一笑铁与血,酒与刀,终究是男人的天地。

  我说,“我无意效仿木兰,无意效仿……”这句话没有说完,最后两字一时凝在唇间。

  胡光烈上来拉住萧綦敬酒,醉态戆然可掬。趁萧綦无奈之际,我忙欠身告退。

  匆匆步出府衙,我一时神思恍惚,仍陷在方才的震动中……那几欲脱口的两个字,将我自己惊住,不知何时竟浮出这鬼使神差的念头。吕雉,我险些脱口说出,“我无意效仿木兰,无意效仿吕雉”!

  一路心神起伏,车驾已悄然停在行馆门前。

  明日一早大军即将南征,这一次离去,不知前路如何,也不知何日再能重来。

  缓步流连于深深回廊,花木繁荫之中,置身曾独居三年的地方,已有隔世之感。那个喜欢散发赤足,醉卧花荫,闲时对花私语,愁时对雨感怀的小郡主,如今已无影无踪了。

  我回到书房,依稀想起锦儿与我一起下棋的情形……问遍了行馆与府衙的仆妇管事,只说在我遇劫之后,锦儿姑娘也杳然无踪,只怕也遭了毒手。

  锦儿,那个巧笑嫣然的女子,果真就此香消玉陨了么。

  站在锦儿曾巧手为我梳妆的镜台前,我黯然失神,伸手贴上冰冷的镜面,触摸那镜中的女子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眉目,眸光流动处,只有无尽幽冷。

  萧綦在赶赴晖州的路上接获京中密报,确证我母亲已返京。他将自己随身多年的短剑给了我,又从最优秀的女间者中挑出数名忠诚可靠之人,以侍女身份跟随在我身边。此去征战沙场,相看热血洗白刃,夜深千帐灯,生死胜败都是两个人并肩承担,谁也不会独自离去。

  回到府衙,众将已经散了,却见庞癸匆匆迎上来,“王妃夜里外出,王爷甚是担心。”

  我微微一笑,“王爷已经歇息了么?”

  庞癸道,“宴罢后,王爷略有醉意,已经回房。”

  “你也辛苦多日,今晚好好休整。”我含笑颔首,正欲举步入内,庞癸忽而赶上一步,压低声音道,“属下有事禀告。”

  我一怔,回身看他,只听庞癸低声道:“属下夜巡城下,捉获一名身藏密信的侍卫,暗中传递晖州战况,疑是謇宁王所派间者,已被属下扣住。”

  两军阵前互派间者亦是常事,不足为怪。我蹙眉看向庞癸,淡淡道,“既是侍卫,理当交予宋将军处置,为何私自将人扣住?” 

  庞癸将声音压到极低,迟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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