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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曦遥道：“我路过御花园，听到张昭仪呼人。臣弟过去的时候，才听张昭仪说起有个宫女落水了。其余的事情，臣弟不知。”
苍曦麟听完，重重的哼了一声，瞪着苏咏馨：
“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咏馨哑口无言。
苍曦麟便冷哼道：
“馨贵人贬为才人，打五十大板，禁足一个月！张昭仪因为劝阻不力，也打二十大板，禁足一个月！”
两人连忙叩谢皇恩。
发落完毕，苍曦麟这才冲到床榻边，展露出痛惜之色。
白羽玥阙紧闭双目，用手贴了贴她的额头，一片冰凉。
正在这时，太医端着药进来，看到苍曦麟，就要下跪。
苍曦麟见到药，连忙道：
“别跪了，赶紧喂她喝药！”
太医连忙跑了过来，可白羽玥阙牙关紧闭，根本喝不下去。
还是茹薏有办法。
她微微的掐了白羽玥阙的人中，令她微张檀口。
而后接过药，一勺一勺喂白羽玥阙喝下。
（PS：世界杯日本输了，总感觉窃喜）
去与留
喝完药，白羽玥阙依然没有清醒，还在昏迷。
太医道：“皇上，应该尽量给这位姑姑换身衣服，怕她受凉。”
苍曦麟这才发现，白羽玥阙此刻全身湿透。
轻薄的白衣紧紧的帖在身上，勾勒出妙曼的曲线。
有些留恋的将目光收回，苍曦麟点点头：
“是啊，那就麻烦薏儿了。”
茹薏点点头，连忙吩咐荷香去准备热水。
受凉之人，怎么着也得先温汤沐浴之后，再换衣服吧？
苍曦遥和苍曦麟，自然是走了出去。
看着弟弟衣衫尽湿，神情紧张的样子。
苍曦麟知道，今日若不是侥幸遇到了苍曦遥，只怕白羽玥阙就注定香消玉殒了。
“你先回去吧，换身衣服，别受凉了。”
叹息一声，苍曦麟劝道。
“——是。”
虽然万般不舍，苍曦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难堪。
只是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紧闭的宫门，而后走了出去。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里面伺候的才将一切准备完毕。
苍曦麟推开门，里面的雾气犹自蒸腾。
白羽玥阙已经换好衣衫，依然是一身白衣，只是人还在沉睡。
对上茹薏的第一眼，苍曦麟张口便问：“她怎么样？”
微怔之后，茹薏道：
“气息平和，只是还不曾醒。”
苍曦麟点点头，回身叫太医过来诊治。
太医把脉之后，也道：
“幸好不曾受寒，这位姑姑还不曾醒，只怕是溺水惊了，稍作休息就可醒来。”
苍曦麟这才放心下来，遣退了太医。
他转头，把床褥上的白羽玥阙抱起。
刚洗过的身子，温纯柔嫩，格外的软滑，还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
“朕先去了，改日再来。”
说完，苍曦麟抱着白羽玥阙大步离开。
身后，是跪着一地的“皇上慢走”的声音。
冲冠一怒
回到朝阳宫白羽玥阙的后院，寒霜知道了小姐的事，急得连忙过来。
看到白羽玥阙昏迷不醒，她也急了。
跟她说明了情况，苍曦麟退去了寒霜所有的任务，只让她一心一意照顾白羽玥阙。
而苍曦麟，一晚上都守在白羽玥阙床头，一夜未眠。
本以为白羽玥阙最多不过第二天就醒。
结果这一躺，却毫无尽头。
三天后的晚上，白羽玥阙还是没有醒来。
苍曦麟要急疯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被他叫了个遍，还是束手无策。
暴怒之下的苍曦麟，不知拿下了多少太医头顶上的乌纱帽。
若非下人极力劝阻，苍曦麟真有端掉整个太医院的冲动。
始作俑者郑贵人是倒了大霉，不仅自己身死，还连累亲人。
所有亲人永世不得为官，发配边疆。
至于苏咏馨，是被贬为宫女，张昭仪也被贬为才人。
君王震怒之威，居然大到了这个地步。
“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关键时刻一点事都做不好！为什么吃了那么多的药，她还不醒来？”
面对跪了一地、瑟瑟缩缩的太医，苍曦麟真有杀光他们的冲动。
太医们身子抖得跟筛糠一般，只是无人答话。
这时，角落里一个较年前的太医忽然探起了头：
“皇上，臣想一试。”
大家看过去，这是个嘴唇上有两撇小胡子年轻的太医，仰仗其父的关系，进了太医院。
不过，暂且还只是捡药。
若非今天苍曦麟将全部的太医都召唤过来，他根本不可能出现。
果然，他的父亲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找事。
而苍曦麟却点点头。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试一试：“你起来吧，过来。”
年轻太医一把脉，嘴唇上两撇胡子顿时惊的跳了起来。
“怎么了？查出什么原因了么？”苍曦麟急忙问道。
身中剧毒
年轻太医跪下，使了使眼色。
苍曦麟会意，让满屋子的太医都出门，而后问道：
“说吧，她是怎么了？”
年轻太医虽然对自己的诊断有把握，但终究还是有些忐忑的：
“皇上……白姑姑的病，像是……像是中毒。”
“什么？！”苍曦麟大惊。
“她不是溺水么？”
太医道：“应该是溺水，激发了她潜藏在体内的毒性。这种毒不会在短时期内致命，只是会慢慢的破坏她的生命力。”
“你确定？”
苍曦麟始终不信。
白羽玥阙早在几年前就被人下了毒。
可按理说不过是个玥阙公主身边的侍女罢了，有谁一定要治她于死地？
“臣幼年曾经在胤国住过一段日子，当时，确实是有见过人中这种毒。中毒的人在初期和中期，都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若是到了后期……”
“她，还能活多久……”苍曦麟的声音忽然一片空明。
“……这，”太医犹豫了一下，“最多，三年。”
三年！
苍曦麟心中一痛，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有解药么？”
苍曦麟看着静静躺着的白羽玥阙，淡淡的问。
太医抹抹额头上的汗：
“皇上，这毒似乎是来自南边端国的，用的什么毒与炼制的手法，一时之间，臣也无法详细破解……”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苍曦麟恼怒的道。
“皇上，微臣先开两剂祛毒的药试试。白羽姑娘这病，不能累着，也不能太过于操劳。”太医道。
“一年，朕给你一年时间。”
苍曦麟比出一根手指头：“若是一年内，你研制不出解药，就提头来见吧！”
太医冷汗沥沥，连忙跪道：
“臣遵旨。”
“记住，对外只准说，她是疾病晕倒。如果让朕听说‘中毒’两个字，小心你的脑袋！”
三年之约
苍曦麟烦躁的把他打发走。
而自己，却一直坐在床前，紧握着她的手。
看着白羽玥阙沉睡的脸，苍曦麟实在是痛恨不以。
如果那天她出门的时候，让一个人跟着，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自己贵为天子，却连一个心爱的女子都不能护的周全。
就算以后挣下不世基业，又有何用？
他开始痛恨，痛恨自己的软弱，也痛恨自己的无能。
三年！
她竟然，只能再活三年！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羽儿，你不能死啊！你还要帮我统一天下，你还要与我千年万年！”
剧烈的痛楚让苍曦麟胸口好似被刀来回琢磨。
沉睡中的她，如此的安静。
俯下身子，在她的朱唇上，轻轻的印着一个吻。
“羽儿，朕以一国之尊命令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而院外的树梢上，苍曦遥握着白羽玥阙的笛子，看着苍曦麟亲吻她，心里也是黯然一片。
但是，他站得极远，似乎还不知，白羽玥阙早已命在旦夕。
…
白羽玥阙这一病，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躺了多久。
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在凤阙宫，宫女环肆，父皇母后陪伴在身边。
闲时可以与瑶姐姐瑗妹妹嬉戏，或是弹琴，或是下棋，或是绘画，或是看书。
三哥来了，可以帮他烹茶，听他神采飞扬的议论国家大事。
也曾吃下遮颜丹，扮成宫女出宫，去捉弄别人，无忧无虑。
有时候身子滞重的很，似乎又回到了清扬王府。
在静思轩前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却又要去打扫。
面对慕云天的无理取闹，她既讨厌，又鄙夷。
除了对他漠视，她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方法，表达自己的不屑。
浮生如梦
然而下一个场景，却是转换到慕氏祠堂。
不久前苍曦遥玩笑似的表白，终于让慕云天的愤怒到达极致。
根本不理会她的解释，他一心只想用她的鲜血，洗净清扬王府的耻辱。
要她生不如死？
她偏不！
她记得她是撞向了柱子，义无反顾。
可就算她“死”了，走在街道上，她还是能听到一群蒙昧无知的老幼妇孺们，指着她的鼻子骂她：
“不知廉耻的贱女人”！
好疼！
全身上下，仿佛被针扎过一番，锥心刺骨。
冥冥之中，父皇沙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玥儿，带着无双玉璧，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只要玉璧不落在梁家人的手上，就请替父皇，好好的活下去，无论多难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眼角，一滴泪水无声的滑落。
“玥儿，玥儿真的……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她断断续续的低语，眉心紧锁。
“玥儿活的很累，很累……真的好想休息休息啊……”
——“玥儿？”
一句温柔中略带疑问的话在耳边回响，是父皇呢！
他真的听到了！
半梦半醒之际，那人似乎是十分疼惜的，帮她抚平蹙紧的眉心。
她的唇角漾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好想念凤阙宫里的竹海啊……微风吹过的时候，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而停在竹枝上的鸟儿，却飞起来鸣唱着，嘤嘤成韵，真好听……”
——“凤阙宫？”
梦里的声音依然悠远而不可辨识。
“三哥，你答应过玥儿的……”
一提起白羽徵，白羽玥阙的脸上就不自觉的带上几分妹妹撒娇式的软腻：
“等下雪了，你会带玥儿去梅园看梅花……”
——“三哥？”
梦里的声音惊异中略有些苦涩。
梦中人
而这次，白羽玥阙却没有再回答了。
她又一次陷入极深的睡眠中，仿佛再也不会醒来一般。
梦境里，苍曦麟紧紧攥着她的手。
他火热而又忧伤的唇吻着自己的脸，一遍又一遍。
——“朕等不了三年了，一年，就一年。一年以后，不管时局如何，朕都要和你在一起！”
……
最后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是她躺在幽深的池水中。
冰冷的水包裹着她，她无力的下沉。
大睁着眼睛，看着离她越来越远的，水面的粼粼波光。
“咕噜噜——”
耳畔，是潺潺的流水声。
恍惚间，仿佛是苍曦遥担忧的脸庞慢慢接近。
而后，她的口腔里，骤然享受到新鲜的空气……
再次从沉睡中醒来时，已经是暗夜。
这回不再是做梦了，她艰难的转动脖子，仔细的看了看周围的情况。
熟悉的景致，熟悉的布局。
这是在晟国皇宫朝阳宫的柴房。
——后来改造成她和寒霜独住的小院内她的房间。
叹息一声，她平躺着静静看着天花板。
身子惫懒的很，四肢百骸都凝固了一般。
也不知她这一睡，究竟过了多久。
想要动动手指，这才惊讶的发现，她的手，已经陷入一个更为温热的掌心之中。
努力挣扎着，抬起脖子看去。
原来有一个男子趴在床边，已经睡着了。
而她的手，则被他紧紧握住。
眉心微蹙，她用力，想要将自己的手，从那人的手掌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她的用力，却恰好惊醒了梦中人。
那个男子感觉到手掌有异，揉揉惺忪的睡眼，爬起身子，看到白羽玥阙睁着溜圆的眼睛看着自己，喜不自禁：
“你醒了？——”
半个月
“嗯……”
白羽玥阙见到趴在床边的这个人是苍曦遥，目光猛地一沉。
用力的抽回手，白羽玥阙本想开口骂人。
一看到苍曦遥面色憔悴，双目尽是血丝的样子，她却是骂不出来。
只是问了句：“我睡了多久？”
“十几天了……”
苍曦遥心疼的道：“本来皇兄说你病了，重病。可是再重的病也不会晕这么久啊……”
“半个月！”白羽玥阙也惊讶不以。
她那天只不过被郑贵人所逼，掉入太液池。
却没想到，居然这一晕倒就是晕了半个月！
“要我去叫太医么？要不寒霜也好！”苍曦遥问。
“现在什么时辰？”
“四更刚过。”苍曦遥揉揉眼。
“明天再说吧。”白羽玥阙不想打扰寒霜。
挣扎着想坐起来，苍曦遥赶紧上前帮她。
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扶着她背。
等她坐好以后，还不忘在她身后塞上个软绵绵的枕头。
白羽玥阙看他如此仔细的照料自己，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这一个月，你每天都过来么？”
苍曦遥坏笑道：“就算不是这半个月，我也天天过来……”
白羽玥阙脸色一暗，苍曦遥才道：
“其实主要是寒霜，她没日没夜的照顾你，几乎都瘦了一圈了。”
“寒霜……”
这个小丫头对自己的情义，白羽玥阙也感动不以。
“还有皇兄……自从你病倒以后，他除了上朝以外，奏章也不看了，妃嫔也不宠了，查凤魅的事全推给慕云天，整天守在你身边。为了照顾你啊，还和太后大闹了好几场。”
“他把郑贵人贬到浣衣局，把馨贵人降为宫女，张昭仪贬为才人，禁足一个月，月贵妃他也狠狠骂了一顿。”
“——直到三天前，太后实在看不下去，下了死命令，才逼着他重新去妃子们的寝殿。”
不宜操劳
白羽玥阙默默不语。
她自然清楚苍曦麟对她的情意。
只是没想到，为了她一个人，居然得罪了太后和整个后宫。
他处理郑贵人、苏咏馨和张昭仪，可以理解。
不宠月贵妃，是因为看出这三个人都是月贵妃一党么？
坐了好一会儿，白羽玥阙感到力气恢复了不少。
她挪动着身子，想下床来走走。
“你做什么？太医说你不宜操劳。”
苍曦遥连忙过来扶她。
白羽玥阙推开了苍曦遥的手，笈了鞋，摇摇晃晃的漫步走着。
然而长期没有吃东西，脚步虚浮的很，腿一软，又要倒下。
苍曦遥赶紧过去抱着她，只觉得她这十几天未曾进食，腰围又是有些清减。
本来就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这么一瘦，还不得被风吹去啊？
“我去叫太医。”
怀抱着单弱佳人，他的声音也不自觉柔软了几分。
白羽玥阙却是摇摇头：
“我只是有些饿了……”
苍曦遥拍拍脑门，笑道：
“你看我这记性！你躺了这么久，一定是饿了。还好还好，我有带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