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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秀?有意思的词。”
李隆基笑了笑:“他可算是聪明人了。现在么,朝堂之上的情形,那是人人自危。李家,武家,和韦后一党,三派势力纠缠争斗,谁也不知道该站到哪一边。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武三思与韦后纠结到了一起,我们李家皇族正统反而落到下风了……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在担心,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刚刚恢复的李唐江山,又要改名换姓了。”
秦霄讪笑几声:“不会吧,哪里有那么容易。你是不是太悲观了一点?”
寿隆基撇着嘴摇摇头:“难说啊!我从来就没有悲观过,只是一直在做最坏的打算,然后尽最大的努力。可惜,我现在根本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亲王。我父亲吧,也不肯冒头主事。太尉不当也就罢了,当个宰相还十天半月地不在朝堂上露下头,还三令五申不要我们几兄弟,与朝中的人有过多来往。我这心里,着实有些急呀!”
“算啦。急是急不来的。”
秦霄叹了一口气:“眼前的形势,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扭转得了的。”
“可是姚崇呢?他可是大人物吧!”
李隆基不禁有些气闷:“没事这么闹一出,明显是不负责任嘛!自己倒霉不要紧,可是他若是被排挤掉了,拥李势力可是会大打一个折扣。”
秦霄皱起眉头。沉默不语。心里想道:姚崇的情形,倒是跟我很像,都是武则天一手提拔起来的。最初他是在兵部担任郎中,大周与契丹开战的时候,兵部极其繁忙,唯独姚崇将公务处理得井井有条一丝不苟。一向爱才的武则天就将他提升为兵部侍郎,后来又转来刑部尚书,位列宰相。要说他感怀武则天的知遇之恩做出这样的主动,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今天的这场做秀,还真的如同李隆基所说,有些不负责任了。
场面安静了一阵,李隆基开口说道:“大哥。你跟张柬之、姚崇这些人比较熟。不如,你去他们那里探探口风。看他们有什么举动吧?”
“行,去走走看吧。”
一些重臣都被安排住到了上阳宫偏殿里。李隆基走后,秦霄独自一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张柬之的住所,见到了张柬之。
张柬之似乎更显得老了,脸上的皱纹深了许多,一副疲态。坐在大椅上,有些乏力的对秦霄说道:“秦老弟,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有事么?”
秦霄拱手行了一礼,报歉道:“阁老,深夜来打扰你休息,真是罪过。可是,秦霄有一些事情不太清楚,想请阁老指点指点。”
张柬之轻叹了一口气:“是姚崇的事吧?”
秦霄点点头:“正是,姚大人贵为宰相,今天的举动着实有些惊世骇俗了。秦霄不知,他这样究竟是何用意。”
“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
张柬之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不过,前不久我和袁恕己等人,约他一起上书陛下,劝陛下废后,姚大人是拒绝了的。”
“哦?”
秦霄心里不由得暗暗惊疑:看来这姚崇,跟张柬之这些人还是有些区别的。说他明哲保身也好,胆小怕事也罢,像张柬之这样的举动,实在是没有什么大的意义。姚崇,的确是个聪明人,至少懂得先保护自己,这点,倒是跟我很像,呵!
张柬之接着说道:“姚大人与圣后感情深厚非比一般,他这样或许也就是感情真挚的宣泄吧。不过,我刚刚接到了皇帝的谕旨,要阁部商议废了姚崇的相位,贬出长安……”
“啊?”
秦霄不由得惊道:“居然这么快?”
“是啊……”
张柬之眉头紧锁,表情痛苦地摇了摇头:“陛下,居然就在武皇的灵堂里下了这样的谕旨,而且是要阁部下令,并不是以圣旨的形式。这也就是说,皇帝想要避嫌,又要治了姚崇。”
“避嫌?”
秦霄心里暗暗思索道:避免背上打压武则天旧臣的罪名么?还是,这根本就是韦后找的一个借口,趁机打压拥李重臣?再或者,姚崇自己也有意离开长安这是非之地,调任地方求个安生太平?
“秦老弟,你最近呀,也要谨慎着点。”
张柬之压低了一点声音:“有人告你的刁状告到了御史台你知道么?”
“什么,不会吧?”
秦霄一半惊愕一半哭笑不得:“告我什么呀?我可是什么也没有干!”
“既然是刁状,那什么莫须有的事情都能告了。”
张柬之说道:“告的你在军中和朝中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收买人心暗藏蛊惑。”
“不会吧,这也算罪名?”
秦霄不由得有些气闷,心里寻思道:不会就是因为,我动用了自己的私房钱,给左卫率的开工资和发奖金这事儿吧?
秦霄有些郁闷的说道:“是谁告的?”
张柬之眨了眨眼睛,瞅瞅窗外无人,才低声说道:“南衙大都督,韦温。”
秦霄不由得气愤的一拳砸到了桌子:“这狗贼!前些日子,我在延兴门和他有过一点点过节,就拿这种事儿来栽我!”
张柬之奇道:“他刚刚到南衙没几天,你怎么跟他有了过节?”
秦霄郁闷了一阵,将那天在延兴门时,派邢长风和特种营了出城护送大长公主的事儿,跟张柬之说了个清楚。
张柬之抚着须髯静静的听完,微微的点了点头:“事关三品朝臣大员,状纸直接递到了御史台,然后刚刚才到了阁部。立案审查是肯定的,不过估计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韦温这个人你要多注意一下,现在有韦后撑腰,是什么事儿也敢干。”
秦霄剑眉竖挑,心里恨道:南衙鼠辈,居然给我下这种阴招!给老子记住,千万别犯什么事落在我手里,有朝一日,一定亲手治了你!回头一寻思,这个韦温既然是韦后的兄长和心腹,他这样干,不是韦后的意思吧?将我排挤走了,北衙又可以安插亲信进去,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呀!
张柬之看着秦霄面带怒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人在朝堂,总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你现在风头正盛,难免有小人中伤。树大招风么,自己多注意就是了。还有,你派特种营护送大长公主一家,应该是太平公主的意思吧?虽然情理和道德上说得通,可是章程上,又能挑出你的毛病——皇帝亲率,怎么能私自派出干别的事情呢?这事,你还是找太平公主去说一下,请她去找皇帝解释清楚。不然,可能又会授人以柄,被告刁状了。”
秦霄闷哼一声:“多谢阁老,秦霄知道了。”
第227章 蒙生退意
武则天的祭礼持续了数日,直到腊月二十五才算告一断落。在这期间,秦霄一直都闷的陪在李显身边,或白天护驾,或黑夜陪侍守灵,寸步不离。
姚崇飞快的被贬,到毫州当了个州刺史。一时弄得有些人心惶惶。与此同时,韦后(或者名义上说是李显)在灵堂里做出了第二个令人惊讶的决定,任命韦后的面首宗楚客为中书令,封郢国公,拜为宰相,迅速占据了姚崇离去后留下的空白,而且“中书今”这个大到恐怖的官职,直接还压过了张柬之,差不多与位齐三公的武三思并肩了,成了皇帝最亲密的私家顾问。
看到这种情况,所有的朝臣几乎都要抓狂了——全世界都知道宗楚客是韦后的面首,唯独一个人不知道,偏偏这个人就是皇帝李显。而且李显还将那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男人,弄到身边当成铁胆忠心的左膀右臂!
秦霄的郁闷就更不用提了。自从姚崇走后,所有人都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遭殃的是自己,就是熟识的官员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想去找张柬之说说话,老头子也是避不见客。每天除了花一半的时间守在李显那个大乌龟身边,其他的时候就只能回帅帐里睡大觉,简直是度日如年!
还没等摆驾回长安,李显又听了武三思和韦后的主意,任命武三思的连襟——纪处讷为太府卿。太府卿可是九卿之一,同时,这个纯粹靠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家伙,就这样做到了宰相!
回长安的路上。秦霄依旧侍辇而行。看着李显一副老实敦厚毫无帝王霸气的样子,心里是又恨又怜。真不知道该痛恨这个糊涂软弱的君王,还是可怜这个老实敦厚的岳丈。
一路无语,回到了长安大明宫,已经是傍晚。秦霄终于卸下了一负重担,逃一般的离开了皇宫。
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讨厌这个乌烟瘴气妖邪鬼蜮的皇宫!
回到家里。最先迎上来的是邢长风。多日不见,彼此见了很是亲热。邢长风简单说了一下护送大长公主去太原的事情,算是圆满完成。特种营的将士们也都回了北衙休息。秦霄抚着邢长风的背说道:“长风,虽然我们认识的日子不长。可是出生入死的事也都经历过了。这么些日子以来,你跟着我当真是有些屈才了。要不,还是给你谋个职务吧?”
邢长风连忙说道:“将军,长风早就说过了,真的是不愿意当官儿。当初一个七品的捕头都做不了,哪里还做得大官?长风跟在将军身边,心里踏实。安心。”
秦霄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要是我不做官,成了平民呢?”
“哦?”
邢长风皱了皱眉:“将军莫不是有了什么打算?”
“不错。的确是有了一些打算。”
秦霄叹了一口气:“或许,我早该看清楚事实做下这个决定了。有些事情,现在正在考虑中。但是长风兄弟,我不得不为你还有其他的兄弟们想想了,我若是离了朝堂离了长安。你们大家的出路前景……”
“将军,您不用说了。”
邢长风抱拳道:“哪怕将军回到老家当个农夫,长风也愿意跟随将军身边为您扛锄头。将军的事,长风不敢过问。只想说一句,不管将军做什么,到哪里,都不要弃了长风的好!”
秦霄激动的伸出手:“好兄弟!”
邢长风一掌拍着迎上去,二人紧紧握到一起。
早已有仆人进到后堂报信给了李仙惠等人,此时己经到了正堂,静静的看着秦霄和邢长风奇怪地举动。秦霄转眼看到李仙惠,快步跑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抱起来:“老婆大人,我回来喽!放假过大年喽!”
说罢将她抱着飞旋的转了几圈,吓得李仙惠咯咯的又叫又笑。
李仙惠好不容易脚沾了地,有些晕乎的晃了晃头然后说道:“放假啦?”
“嗯。”
秦霄对身边的墨衣紫笛也点头笑了笑:“明天最后上一次朝,然后三品以上朝臣就可以休假了,只需要派人在机要部门值班就行了。我这个大都督么,就坐在家里听值班的人汇报一下情况就可以了。”
“那好呀,呵呵!”
李仙惠帮着秦霄取下头盔、披风,“最近这阵子,大小的事儿忙个不停,就没见你休息过。累了,好好休息吧!”
“是啊,我的确是累了。”
秦霄喝了一口紫笛递上来的茶水:“所以我在想,是不是休个长假,回江南老家去。”
“啊……”
众人一起纷纷的惊愣的叫出声来。李仙惠坐到秦霄身边:“老公,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是突然吧,想了好久了。”
秦霄淡然的笑了笑:“不过现在还不是很确定。这件事情,过了年再说吧。最近这几天,我们就放肆的逍遥痛快吧,什么事情也不要想了。”
紫笛顿时眉开眼笑:“太棒了!我可以从早到晚的打麻将了!”
墨衣嗔怪的在她头上赏了一个脑奔儿:“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想想正事。看你怎么嫁得出去!”
“我才不要嫁呢!”
紫笛赖皮狗一样的抱住墨衣:“我就一辈子陪在姐姐身边!谁也不嫁,嘻嘻!”
李仙惠笑道:“那你姐姐要是嫁人了怎么办呢?”
“那我也不管!”
紫笛像条小狗一样,头在墨衣身上蹭来蹭去:“姐姐嫁到哪里,我也跟着去!”
墨衣一脸怜爱的笑意轻搂着紫笛:“真是受不了你……好了快别闹了,成什么体统。”
秦霄看着这对姐妹,不由得打从心底里泛起一阵笑意:多好的一对儿双胞胎呀!要是将她们生生的拆开来,还真是挺残忍地。幸好当时没强扭着让紫笛嫁给李重俊呢。也幸好李重俊够给我面子,没有硬来。墨衣不同于李仙惠与上官婉儿,是一个感情很深沉很内敛的人。虽然我知道她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可是谁又能摸得清她真实的内心世界呢?
晚饭过后,秦霄终于有机会坐下来亲自打一阵麻将了。没想到,他这个大“宗师”,居然也不是李仙惠和墨衣的对手。和紫笛一起输了个一塌糊涂。不由得时时大喊“手气与技术无关”。
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晚上的温暖被窝里,秦霄和李仙惠爱意缠绵欲焰高炽,大冷的天。两人身上都折腾得大汗淋漓。
李仙惠缩在被袄里趴在秦霄胸前,双眼如同清水玲珑的看着他,轻轻拨弄着秦霄下巴上的青胡茬儿,低声说道:“老公,是不是在朝廷里遇到什么大事了?”
秦霄的手抚着李仙惠裸露的光缎般脊背,轻声说道:“没有呀。怎么了?”
“又睁眼说瞎话。”
李仙惠轻轻的拽了一下秦霄的耳朵,假愠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有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要拿出来一起分享。不能自己闷在心里。”
秦霄怜惜的笑了笑:“其实不关我什么事。只是现在朝堂上,有点儿乱。所以,我就寻思着是不是以退为进,先离开长安的好。这些天在洛阳祭拜武皇,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宰相姚崇被贬,然后又有两个奸险小人被提拔了起来当了宰相。”
秦霄还是将韦后面首与自己被人告刁状的事隐瞒了下来,免得李仙惠听了忧郁担心。
“就这事儿呀?不会吧。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李仙惠轻轻的嘟着嘴:“以你的性子,肯定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蒙生退意地。不过也算了,反正呢,我现在只是一个居家的妇人,管不了太多你朝堂上的事儿。只是呢,不管你决定留在长安,还是回江南,我都一如既往地支持你。如果那些奸险小人要打压你,我就跑去见父皇和母后,让他们帮你出气儿!”
“呵呵,真是好老婆。不过,我若是打架打不过人了打老婆帮忙,肯定会被人笑话。”
秦霄在李仙惠丰满翘挺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惊得她一尖叫一声,然后坏坏地笑道:“所以呢,我是不会让你替我出头的。不过,你若是什么时候想回去当公主,我也不拦着你。”
“我开玩笑呢,你生气啦?”
李仙惠摇头秦霄的脑袋:“别生气生气,我说着玩的呢!”
“没有呢!”
秦霄一把搂住李仙惠:“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早朝呢。而且,我还准备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谁呀?”
“你姑姑。太平公主。”
第二天的早朝上,秦霄看着排在前列的宗楚客和纪处讷那两个鸟人,就心里好一阵不痛快。长还是都长得像模像样,但那副小人得志谄媚奴颜的嘴脸,着实讨人嫌。张柬之和袁恕已等人也相对的沉默了许多,一直就是在武三思和宗楚客你一唱我一合的在朝堂上出风头,歌颂皇帝大仁大孝,粉饰太平假装强大。
秦霄闷头着不再理会他们说些什么屁话,好不容易挨到了散朝,忙不迭的逃了出来。然后去了一遍北衙,将羽林卫、千骑和东宫六率的将军都召集了来,交待了一下朝廷放假期间的一些琐事,便让他们各自散了。他自己也不愿意再呆在北衙,骑上马就带着特种营的将士出了玄武门。
走在干冷的朱雀大道上,好不容易盼到一次放假的秦霄,终于感受到一点点的放松和惬意。就跟当初上学时一样,放个假,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用想着明天起早床了,打头心眼里放松下来。寻思了一阵,自己的事儿,还得去找太平公主说说。要见太平公主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上李隆基——他跟太平公主的关系可是密切得紧,平日里感情也很不错。
主意已定,秦霄便来到了十王宅楚王府,找到了李隆基。
李隆基的日子过得好不悠闲,大冷的天,居然独自一人在后院凉亭里抚琴。
一场大雪过后,足球场上的草皮已经全部冻死,只剩一些残余的草根。冷风掠过,一阵干硬的轻沙扬起,显得苍凉而萧瑟。
秦霄缓步走在回廊上,慢慢朝凉亭走去。远远听到那琴声,虽然轻扬飘逸,却透出一股淡淡的沉闷与压抑。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身上背负了极重的担子,奋力向前却感觉力不从心。
秦霄走到李隆基身边,在他身后静静的负手而立,听他旁若无人极为投入的弹着琴。
那是一面形式古朴的古筝,深棕色的琴身,有一部份还有烧过的痕迹。秦霄不由得惊疑的低声道:“焦尾琴?”
李隆基双目微闭,下指如飞,琴调由低扬转作高亢,口中说道:“焦琴取于良才,良才出于烈焰。”
秦霄挑了挑嘴角,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意:焦尾琴的寓意,向来就是比喻良才不受重用,或是历尽磨难曲折。看来李隆基此刻,心情正郁闷着。三国时期,蔡邕听从火堆里听到这块良木被烧的声音!知道它是难得的好材料,于是将它抢救出来,作出这样一面流传千古的绝音好琴。没想到现在居然落到了李隆基手上。李隆基素来喜好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