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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您的报应已经来了呢?您是信佛之人,自然懂得善恶因果报应之说!往日里,您坏事没少做,手上鲜血和人命也没少沾吧!”
沈默云走到卢氏耳边轻轻道:“孙女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你的报应……已经来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语调极慢,阴森的口气和低沉的气压叫卢氏瞬间打了个寒噤,浑身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沈默云看她这样子,不由冷嗤。所以说人不能多做坏事啊!否则不用别人做什么,自己的心魔也会找上门!卢氏这病可不就是因为她做了见不得光之事,怕人怕鬼,才落得如此下场!
“看祖母的样子,应该也感应到了吧?您说,您这一病不起,不能说又不能动的病痛或许便是您的第一个报应呢!
怎么样?有心无力,看得清楚透彻,满怀主意却说不出口,只能呆呆瞧着,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滋味不好过吧?
这荣辉堂分崩离析,半点没了往日里的热闹团圆,其乐融融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萧索和无奈。对了,祖母是一等一的伶俐人,一定也看出了丫鬟们眼里对您的反感和痛恨了吧?祖母别急,很快这荣辉堂便会变得更加凄凉,更死寂一片,更死气沉沉!”
这是在咒她死吗?卢氏几乎再忍不下去,收起了最后一丝客气。
她咬牙竟然做到了。
她几乎是挪动着用颤颤巍巍的手一把掐上了离她两寸外,沈默云扶在太师椅上的手,随即便将她那尖尖的指甲直接抠进了长孙女的皮肉里。
沈默云一滞,随即便笑。
呵呵,到这时还不赶紧服软,依旧想着打击报复。这个老太婆即便恐惧加身,却依旧不忘最后一击。
她是真不死心?这是因为她怒火冲天,不愿承认大势已去而做出的冲动之举?
还是想要跟自己表明她要与命运抗争到最后的决心?
或许,她又只是让自己吃个痛,用这个行为来警告自己不要与她作对?
可管你什么理由,又有何干?
“祖母的手很凉啊?冷么?怎么会!这荣辉堂可是沈府唯一铺有地龙之处!若是云儿没记错,这修地龙的银子还是我娘出的吧?想来我娘真是好心啊,只可惜没得到好报!白养了一窝的白眼狼!
哎!倾尽财力买园子,修园子,让一大家子老老小小住得欢欣适意!翻新房子,铺设地龙,还让谋害自己之人睡在舒适如春的温室里!
可怜自己和女儿在乡间过得凄风苦雨,吃糠咽菜!
啧啧!说起来,这倒又是您的一桩孽债呢!祖母看看,我手背上这些冻疮可都是拜您与夏红绸所赐!怎么样?这可是你们苛待我明明白白的证据呢!
您掐吧!反正我这手也是青一块红一块,好看不了了!你使劲掐,一会儿我先去长宁伯府走一遭,给长公主瞧瞧祖母怎么对我的!再去白云寺菩萨面前上柱香,叫佛祖爷也好好看一看,问问他您的下一轮业报可安排好了?什么时候会到?”
卢氏闻言果然怂了!手一抖,指甲一松,沈默云便就势甩开了她的手。
此时的卢氏,手无缚鸡之力,即便尽了最大努力,也只在沈默云手背勉勉强强留下几个印子。
沈默云再次正色坐到了卢氏的对面:
“祖母,咱们祖孙两人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吧?我不想与你置气,咱们心平气和的。祖母,您这一段时日身子不好,府里很多事应该都还不知。孙女且问你,你可想知道?”
卢氏抬头,想都没想便“嗯”了一声。
没错!她有预感,府里最近似乎发生了不少大事。可两个女儿“照顾”自己的这些日子,根本都没正眼瞧过自己几次,更不提说话了!自己不能言,不能动,那些丫头便更不敢在自己面前多说半个字!害得她最近一直心烦意乱!
此时沈默云虽不至于好心做好事,可自己了解她,这种事至少她不会撒谎!
“那好,咱们便来说道说道,您若是知道,便嗯一声,您若不知道却想知道便嗯两声,可好?”
“嗯!”
“好!您可知今日为何不见小姑母?”
“嗯嗯!”
“您可知最近为何没见夏红绸?”
“嗯嗯!”
“您可知药局过来给您开药的,是小姑找来骗您钱财的?”
卢氏一愣,面色铁紧,皱眉再次嗯了两声。
可她等了许久,都只见沈默云提问,而不见其回答,不由有些蚊叮虫咬般难受,急急地哼哼起来。
“魏紫真是个好丫头!将您照顾的不错!您这一问三不知的,竟是府里的大事都不知晓呢!怎么办?最近发生了好多事,还叫我发现了不少秘密。不知祖母有没有兴趣?”沈默云又剥起了盘中核桃。
“嗯!”“嗯!”“嗯!”
卢氏急了,动静一次比一次大。
秘密二字,足够叫她抓狂!
呵呵,胃口么,就是要用来吊的!
“您可知这几日五妹妹性情大变,欢天喜地,开朗不少?你可知为何之前夏姨娘不待见五妹妹?您可知二妹妹为何昨晚团圆饭都没来吃?”
“嗯嗯!”
卢氏很沮丧,府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可她却一无所知。
可卢氏哪里知道,这些还只是个引子!
接下来,才是沈默云真正要叫她抓心挠肺难受的!
……(未完待续。)
第五八二章 痛苦
此时的卢氏还有些漫不经心。
之前沈默云提问的关于沈琴,关于夏红绸,关于药局与女儿勾结骗自己钱财之事,她倒是还有些兴趣!
只是,此刻长孙女抛出沈默欢,沈默晴她们之事有何意义,知不知道又如何?
孙女罢了,早晚嫁人!
与自己何干?
沈默云知其心意,再次发问:
“您可知夏红绸怀孕了?”
“嗯!”
魏紫果然是个妥帖的,在老太太面前都只挑了好事说。
“可是,夏红绸不想要那个孩子!”
老太太那浑浊的眼睛里果然火光迸发,再次“嗯嗯”起来。她语调急促,显然是极为恼火和愤怒!
知其意思是在问“真的吗?”“为什么?”,可沈默云犹若未闻,却是接着道:
“千真万确!祖母,前几日,我在外边还听说了一个笑话:说是……夏红绸以前有个相好的!”
她边说边细细打量着卢氏。
“夏红绸与那男子早就私相授受了!只不过男方家地位高,还有了妻室,不同意她二人,于是这事便黄了!后来,夏红绸便下嫁进了沈府做姨娘……要说这事传得过分,夏红绸胆子虽大,应该也不至于吧?不过,咱们说句玩笑话,若这事属实,那您说二妹妹的身世……她的生父,会不会……呵呵!祖母便当我说浑话吧,父亲是个明白人,夏红绸当年肚子里是不是他的种,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老太太咬紧了牙关,瞬间安静了下来,可那脸色却是越来越黯,黑得快要滴墨!夏红绸当年大着肚子进门,谁能保证那孩子的来历!沈沐要是个明白人,就不会随便弄大人肚子了!若这要是真的,她沈家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沈默云看着卢氏的表情,终于稍微舒了一口气。她一直在害怕,当年卢氏默认让大了肚子的夏红绸进门,是因为两人之间有某种协议。或者说,是卢氏代表的沈家或卢家和夏红绸代表的夏家或者平南王府之间以某种利益作了交换,更不惜叫儿子戴上一顶大绿帽子!
若真是如此,沈家必定有把柄在夏红绸或是夏家手上,到时候即便沈默云本事通天,只怕想要将沈家头上的谋反罪名摘去也是毫无可能。
卢氏这个人,只认利益不认人,一顶绿帽子换几世荣华富贵她绝对做得出!不过还好,此时看来,夏红绸还是聪明的!她是让当时的沈沐和卢氏都心甘情愿自动走进了她的布局里。
沈默云也不打算叫老太太深思太多,接着便又抛出下一个疑问。
“祖母,父亲要娶新媳妇了,您可知?”
“嗯!”
卢氏随意应了一声,她的心思还停留在上边的两个问题,若夏红绸外边有相好,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私相授受的地步!那沈默晴很有可能便不是沈沐的孩子!所以,夏家才会将她家的女儿嫁进来做妾?因为与儿子感情不深,所以夏红绸不喜欢沈默欢?所以夏红绸不想要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因为沈默晴是那个男人的女儿,所以她才一直偏疼沈默晴?……许多陈年旧事,蛛丝马迹,一下子便在她的胸中乱窜,叫她一时难以消化。
沈默云也不管她,只扬高了声音再次将她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可是,父亲偏偏一眼便相中了一位潘家小姐!重点是,那潘小姐竟是——您的妯娌,我那位庶叔婆介绍的!叔公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您一倒下,便插手了咱们府里主母人选这样的大事呢?孙女心直口快,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你觉得呢?”
老太太瞬间抬头,一脸不可思议,随即脸色便从黑转红。
“嗯!”“嗯!”她急火上了头,着急忙慌地表着态!
她如何能不急!当年她便看出了那个庶弟妹不是个好东西,使了多少手段才将他们赶出府去自立门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没收敛心思,自己一倒下,便开始觊觎自己手上的这点家产!
卢氏一下子意难平,咬牙切齿在心中将那老婆子骂了个狗血淋头,选择性忽略了刚刚所说沈默晴之事。
对她来说,沈默晴是不是沈家所出,大不了就是戴个绿帽子,替别人养孩子,丢个人的事!反正将来沈默晴也要嫁人,到时候终究还是别人家的人!沈默晴又不是儿子,坏不了沈家的血统,也不怕对不起列祖列宗。
相比之下,自己几十年打拼下来的财产就重要多了!对卢氏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她几十年如一日拼尽全力得来的胜利果实!即便保不住,即便效仿“杜十娘沉八宝箱”扔江里,也不能叫那些个外人夺了去!
“哦!又想起来一桩事!是关于卢国候府!”
老太太的表情再次一变,身子和内心也一齐跟着颤抖起来。
沈默云嘴里出来的没一件好事!卢国候府出什么事了?
卢家是她能在沈府呼风唤雨,颐养天年的最后资本和保障。可以说,只要卢家一日不倒,即便她手中没了权,可谁也撼动不了她在家中的地位!所以,相比前边两条,这一条似乎更显得重要且实际了起来。
“卢家那位二表叔似乎闯了祸,然后遭了汪家的报复!这事儿吧,说大就大,说小则小!不过,因为这事出在了长宁伯府,可能牵连了长公主,接着会怎么发展却是不知道!”
卢氏又开始“嗯嗯”了起来。
看她一脸潮红,便知其有多紧张,多迫切想知道前因后果,后续发展。
可偏偏沈默云就此停了话头。
卢氏再次觉得心头火烧火燎,如百虫噬咬,叫她心焦慌张!
沈默云笑了笑!
这就是她的想法!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要叫卢氏好好承担和体会这分痛!
可以猜想,此刻的卢氏究竟有多么心痒难受!自己所有的话都是说一半藏一半,一下子抛出了十多个问题,可偏偏一个都没敞开了说。
有什么事能抵得上这种好奇异常,却一知半解,答案就在手边,却开不了口,又动不了手,对方还偏偏不说这样的痛苦呢?
就好比已经饿得发晕的人,嘴上方一公尺处挂了一大块足够填饱肚子的美食,可偏偏怎么跳,怎么够都触不着,吃不了!
求而不得才是世上最痛苦之事!(未完待续。)
第五八三章 还债
沈默云与卢氏正说着话。
“云儿?”沈灵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过来。
如救命稻草一般,卢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女儿来解围了!女儿知道自己正被刁难,怎会弃亲娘而不顾?女儿这是找了借口来保护自己,救自己出水深火热了!
卢氏不由哼了一声。她有些得意,带了挑衅!她到底没有白疼女儿!
于是,她一脸希冀将带着期盼的眼神紧紧盯住了门口,等着宝贝女儿进来将面前这个瘟神请出去!
沈默云先是一愣,待看懂卢氏意图后却是笑了。
想得美!您似乎忽略了沈灵问话时的那丝小心翼翼吧?
“云儿,说完话了吗?管事嬷嬷们都到了,都等着你来点卯呢!”沈灵的口吻亲切热络,半点没有生分!
“快好了!”沈默云的口气却很生疏。
“好好!你慢慢说,不急!”沈灵还语带巴结。
“姑母,您代我点卯吧!我一会儿就来!”
“好!好!云儿你好好陪母亲说话,有姑母在,你只管放心!”沈灵求之不得,一听这话,自然还语带了恭谨。
接着,门外自然便没了响动。
卢氏脸上再次死灰一片!
女儿在意的,到底不是自己的死活,而是她能获多少利啊!
“祖母可莫要失望!您得要这么想,姑母是您手把手教出来的心头肉,您的本事,您的技能,她自然学了十足十!姑母是个贴心的,知道你我二人在说话,别说进来打扰,就是连帘子都未曾拉开一下呢!关键时刻,是选择自己的利益还是选择骨肉亲情,姑母可是选得毫不犹豫!这也是祖母您教得好啊!”
卢氏真想将这孙女一把掐死!她生气,她恼火,可孙女说得也没错!天意,真是天意啊!自己疼爱的女儿到头来终究也是条白眼狼啊!
“孙女说得够多了!罢了,今日便先到此为止!祖母好好休息!孙女有空再来看您!”
沈默云凑到了卢氏耳边道:“祖母,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您可一定要活得长长久久的!您作的孽,犯的罪,很快报应便会一点点到来!
您一定要长命百岁,睁大眼睛好好瞧着!
您不是爱看戏吗?从今往后,您人生便只剩了一桩事!那便是看戏!
孙女有预感,您周围的戏必定越来越好看,越来越精彩,生旦净末丑,一个个都会登场,一样也不会少!孙女告退!”
卢氏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又蓄了口水,想要狠狠啐出去,可却只一半流到了那锦衣的前襟上,一半顺着她的下巴滚进了脖颈……
沈默云回望她,见她口眼歪斜,浑身颤抖,只觉得悲哀。
不可一世,耀武扬威的卢定芳终究只不过是这个下场!
这便是对这个祖母的惩罚!
从此,她将会陷入无尽的猜测,无尽的惶恐中,她将陷入抓心挠肺的痛苦中!每日如在深渊苦苦挣扎,她这病只怕很难再好了!
从此她将只能静静坐在太师椅上,等着命运一次次的捉弄。而她,再没了参与权,命运对她的一个个审判,她再不甘心,也只能接受!
对于一个几十年如一日都运筹帷幄,将所有权和利都把握在手中的“独裁者”来说,这或许便是最大的惩罚!是一种比杀了她还要叫她难忍,还要令其难受的痛苦!
……
沈默云刚要出内室,却是冯氏自告奋勇拿了一碗参汤进来看老太太。
看她这憋了一口气的样子,显然也是有不少债想要和卢氏清算。昨晚她没有机会,此刻既然沈默云给她清了场,她也就不放过这个机会了!
停了步伐,打帘回眸再看,只见冯氏嘴里正恨恨掰扯着陈年往事,将一勺勺的参汤往卢氏嘴里灌,嘴里又还嘀嘀咕咕着:“你可别死!死了多没趣!我和你的账还没算清!您死了,我找谁算去?……”
沈默云不由叹气!
人啊,终究还是不能做太多坏事!终有一天是要还回去……
花厅里,沈灵正带着吴筱玉点卯。
可惜啊,吴筱玉嫁不出去,除了沈灵眼光太高,与吴筱玉自身资质差也不无关系。
此刻的吴筱玉手中拿着花名册子,却连册上人名都含糊在口中念不清楚!也不知道是怯场,还是不认得字,惹得那些个老油条们都在下边暗自窃笑。
沈灵则面上挂不住,一边叫嚣着秩序,一边鼓励着吴筱玉……
见沈默云出来,姚黄跟了上来,耳语到:“二老爷与大老爷好像闹了不小的矛盾,此时两人去前院了!”
“那咱们也过去吧!估摸着咱们的大管事也该等在那了!”沈默云直接将对牌交给了沈灵便带了姚黄去了前院。
经过弘哥书房,里边时或传来郎朗悦耳的读书声,时又断了下来,半点声响没有!
透过窗缝,见弘哥正在提笔边读书边做着笔记。
他读上几句,便会在纸上写些东西。
沈默云招过候在门外的丫鬟问了几句。原来,弘哥是将书中不理解或有疑问之处摘抄下来,打算等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