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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咳一声，本要上前拉开这群丫头们，却被兰心抢先捡起了那本书。
兰心不以为然看了一眼，喃喃到：“小人打架？怎么都是图画，一个字儿没有？姑娘哪来的小人书？”
……
第一一三五章 探讨
眼看那本秘戏图落入兰心之手，沈默云霞飞满颊，姚氏则暗暗咬牙！
兰心那死丫头，手脚也太快了。
小人打架？亏她想得出来！
此刻被她后知后觉地这么一咋呼，姚氏的脸面也跟着火烧火燎起来。
而几个丫头一听是小人书，竟也一齐凑了脑袋上前看去。
姚氏改主意了。
这屋子她没法待下去了。跟一个人，还是一大群人解释这种事，这分明是两码事！这事她干不了！就算她不地道吧！
姚氏一把拉过了珊瑚，“这事你与她们说吧！我说不合适！”她压低了声音，“我是主母，万一叫丫头们将我与老爷对号入座，想入非非，那就不好了！咱们聊天，你不都听在耳里了吗？你和她们聊得来，你来！”
说完，姚氏也不顾珊瑚反对，几乎是落荒而逃……
珊瑚拉也没拉住，只能咬了咬牙，坐定了下来，静静看向了那几人。
前几日，姚氏，姜氏和顾嬷嬷在商量洞房之事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一茬，珊瑚是沈默云身边唯一近身伺候还嫁了人的，便被她们一起拉着商议这大事去了！
原本这事该姜氏和姚氏明早待沈默云看完那秘戏书来做的，可珊瑚怎么也没料到，最后竟然阴差阳错，提前落在了她的头上。
此刻这屋子里都是十四五岁的丫头，最大的姚黄也就十七，对男女之事也就略知些皮毛罢了，也难怪她们看了那么久，还未明了。不行，她得记着，一会儿让顾嬷嬷将这些丫头带去好好“教育”一番。
只怪适才兰心手翻的那前几页恰好含蓄，男女都着了衣裳。这会儿再往后一翻，仔细一瞧，几人几乎同时看出了不妥。
一时间，“哎呀”，“哎哟”之音这才一声高过一声。
几个丫头面红耳赤，垂首顿足。兰心急急忙忙甩掉那烫手山芋，也没能逃过众矢之的的下场，被另几个好一番捶打捏掐。
几人极有默契，几乎只一个眨眼便消失在了里屋。
沈默云与珊瑚都被逗乐了，在一旁抱着肚子笑。
这会儿见珊瑚没有离开的意思，沈默云几乎知道她要来“指点迷津”了。
果然，珊瑚搬了张小杌子坐到了沈默云跟前。
“那个……主要是……她们的意思是……郡主与世子聪慧，什么都一点就透！可唯独这一桩，咱们还要要防患于未然的！”
“防什么患？”沈默云本以为珊瑚要说的是那秘戏之事。
“就是……”
珊瑚一脸难色，愈发古怪。
“干脆点！”
“行！但奴婢说话万一得罪了世子，您可别动怒！”珊瑚正了正色，下了个决心。
“嗯，你直说吧！”
“姑娘，前几个月，舅夫人找笑言闲聊了几句。就是问问北地军中的闲事。”
“他在北地有相好？”沈默云心下一冷，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是！不是！姑娘想到哪儿去了！恰恰相反，咱们的意思是，世子爷是不是太干净了些？”
“啊？”干净不好吗？
“姑娘你不懂，男的吧，和咱们女的不一样，要不怎么有那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贪恋美色，那是天性！”
沈默云斜着珊瑚：“廖春林对不起你了？”
“没有！相公对我很好！姑娘知道奴婢的意思！好色，那是男子天性！要不然，姑娘以为这么多秦楼楚馆都是光棍去吗？再加上**和应酬的缘故，那些个有身份的男子，哪有几个是干净的？
我家那位也跟我坦诚过，成亲以前，每个月都会去一次青楼，不是喜欢，就是想去了！当然，现在不去了！用不着不是？姑娘，懂奴婢意思吗？”
珊瑚脸红了。“咱们不说他，就说世子！北地寂寞是不是？可听说，他身边近身服侍的都是小厮！军中不是有那个吗？别人都趋之若鹜，可他从来不碰！还有，军中俘虏到的美色，都会先尽着将军，可他也不要！这……是不是古怪？”
“他是……”洁癖两字还未出口，沈默云便被珊瑚拿话堵了。
“姑娘先别说话！除此，世子他……已经二十又一了吧？这不正常！听说在侯府他不但没有房中人，连个丫鬟都没有！这从何说起啊？姑娘，世子什么都好，就这一点，我几个都有些担心！咱们一来怕他有……问题，二来，怕他……好男风！”
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
呃……
原来如此！
沈默云好笑又好气。
崔奕横没有问题，她很清楚！他也没有好男风，她感受过了！
可是，果然这事很难启齿。
“就这些？”
“当然不是！”珊瑚索性捂着脸，巴拉巴拉将想说的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世子平日循规蹈矩，也没人调教，又不去青楼，咱们怕世子经验不够，不懂如何……行事！万一……是吧？又怕世子粗人，到时候不懂怜香惜玉！弄伤了小姐……”
沈默云张了张口，无言以对。看来她还真是叫她们操碎了心。
“所以，咱们的意思是，还是姑娘先多学一点！万一有什么，不至于……哎！奴婢嘴笨，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姑娘学吧！世子身边没人引导，万事就靠姑娘了！姑娘明日最好把这书也带上，喝完合卺酒就把这书给世子！”
珊瑚边说，边红着脸站起身告退。她那样子，与姚氏的落荒而逃分明是异曲同工。
“明晚您二人若不成，便自己再对着书本探讨探讨！若世子真的提不起兴趣或是有问题，咱们还准备了助兴的酒！那酒是特意从宫里要来的，劲道足得很！明日，到时候，姑娘见机……”
越说越不像话，沈默云欲哭无泪，只能将手边一只引枕和一只枕头先后砸出去。而彻底放开了话匣子的珊瑚在闭上嘴退去了帘子前又撂下了最后一句。
“若是再不行，咱们几家便一起求请皇上做主，想法子让这婚不算数！姑娘千万别急！”……
终于安静了。
沈默云吐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好笑了起来。
可外边，珊瑚分明在对丫鬟们还在吩咐着什么……
第一一三六章 本心（逍遥和氏璧加更）
感觉到珊瑚的言语间似乎带了几分偷摸，沈默云忍不住抬步走到了帘子后边。
一帘之外，珊瑚正对丫头们低声嘱咐着。
“明日不管谁值夜，你们都小心些伺候！千万别发出响动影响了里边两位的雅兴！尽量缩小存在感！别说话，别咳嗽！多长心，时刻注意着里边！特别是那啥，那个，注意响动。若是没了响动后……”
“什么响动？”几个丫鬟同声问到。
“就是……”就是那喉间发出的调调呗！
不过话到嘴边，珊瑚还是转了个弯，她不想解释，这些笨丫头，让她们自己体会去吧！“就是床的响动呗！”
“哦！”丫头们涨知识了。“只是床……会很响吗？会听得清吗？会响很久吗？只怕到时候隔着帘子听不清楚，大概一次会响多久？整晚是不是就只会响一次？完了之后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了？不对啊！听说玉笙楼的婚床是新打的！好像说是紫檀木的！牢固得很！床板也结实，那还能听清响动？……”
珊瑚张大了口，她好像给自己挖坑了！
她哪知道会不会很响，会响多久！世子身体倒是强健，若不好男风，应该可以长久吧？至于几次，那就天知地知，明日才知了！
“放心吧，能听清！没了响动，要准备热水！提早备着，一直备着！”
这些丫头太笨了！
珊瑚决定要仔细吩咐！
姜氏和姚氏都不仗义，分明是一起商定的，此刻却都跑了，留她一人脸红尴尬！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坑了自己主子。
“新婚燕尔，只怕要很多次水，你们要一直准备着热水！吃食也要备着，面食最好，糕点也成，一直备着！还有，你们明晚都别睡，小心伺候！不，不只是明晚，应该是接下来几晚……新婚么！呵呵！辛苦你们了！……”
珊瑚还在喋喋不休，沈默云脸红得快滴血了……
最终，那本秘戏图和一小瓶药都被装到了明日她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箱子里，由兰心亲自保管……
明日就是五月十一，是沈默云的十五生辰，也是她的大婚之日。
然而一年多前，她还陷在一心等求父爱和为母报仇的泥潭之中。当时的她，如何能想到才十几个月的功夫，她的生活便会翻天覆地，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她要成人了！她要成为女人了！
她并不紧张，可她有些雀跃，激动，还有些微微的亢奋。
已是子时，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便要开始仪式，可她一点都不想睡。外间守夜的丫头们都累坏了，早已熟睡，听着她们平缓的呼吸，沈默云感觉无比踏实。
这是她以姑娘身份留在娘家的最后一晚了！她突然想吹一吹五月午夜那沁人心脾的凉风，疏散一下那莫名生出的一丝忧郁。
她推开了窗……
琼华居外边有一棵百年梧桐，然而此刻，她分明瞧见，皎洁的月光下，伸展的梧桐枝上，竟斜斜倚了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黑衣人。
一个正在对月把盏的黑衣人。
似是没料到她连灯都未点却会突然开窗，枝干上那人猝不及防，被她的视线捕了个正着。
而那一刻，沈默云差点以为那是崔奕横！
可不是！
即便只有月光来照明！
即便他尚未回首！
即便他身形与崔奕横有几分相似！
可她知道，他不是！
他将脸转了过来。
他戴着一个面具。
一个低调普通，市集上随意可见的面具。
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四目相对的这一眼，她认出了他。
是王慈，不，朱景炽！
他来了！
沈默云没有开口叫人！只安静看着他！
他也一样！
两人远远对视，中间隔了一堵院墙。有这堵墙在，让沈默云感觉踏实了许多。就如她二人此时心中的鸿沟，轻易踏足不得！
她不能叫人！
她院中人一个都拼不过他，也抓不住他！即便来了帮手，也不一定能追得上他，不一定能找到他，认出他！
而若是激怒了他，后果就糟了！或许，她的婚礼便没了！她不想冒这个险！她更害怕他会再次掳走她！害怕他再次生出带她去南地的心思来。
可是这会儿，他不好好备战，跑来京城做什么？朱景炽并不妇人之仁，他来，总不会是为了自己！
这一趟，他应该只是顺路！
顿了好几息，两人依旧是四目相对！
沈默云几乎可以判定，他同样不敢对她动手！
他是悄悄入京来办事的！
他不能让皇帝知晓！所以他为了大局也不愿打草惊蛇！
既然如此，最好了！
沈默云刚要关上窗，却愣了一愣。
朱景炽对她伸出了手。
竟然！
此时此刻！
他依旧对她伸出了手！
自己破坏了他的计划，害他损失惨重，还设计了他，他竟然还愿意对自己伸手？沈默云几乎是滞住了……
其实，王慈也惊诧于自己的动作。
老巫经常说，要忠于自己本心的选择。
他懂了！
他就是身不由己想来看看她！这就是本心的选择。
可他分明恨她至极！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听说她要出嫁了，他的心里翻江大海！他不知道是因为念着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或是放不下自己付出的情！
他很难过！他心底始终抱有一丝希望，但求这是假的！
他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这棵梧桐很大，足够他隐在暗处不叫人发现了。
对面屋中烛火未熄时，他看见女子投射在窗上的侧颜和身影，他知道她在笑！
这是真的！
她抛弃了他，选择了别人！
满眼都是刺目的红，当时的他几乎想要上前将她扒皮抽筋，毁了这一切！
可他发了一会儿呆后，他又开始生出了一丝她会打开窗子的憧憬。
而且，她竟真开窗了！
那一刹，他心底有些雀跃，甚至在偷想，这是不是心有灵犀？她是不是感觉到了自己？她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
看见她的一瞬，他心中的铜墙铁壁顿时倾塌。恨意如潮水一般退了一大半。
或许，这也是本心在作祟！
而此刻，他竟又鬼使神差地向着她伸出了手！
……
第一一三七章 迎亲
事实朱景炽的心底是懊恼的。
可他分明还能感受到有一股期盼和希望正在心中不可控制地发芽滋长。
他甚至在想，只要那女子点一点头，或是伸出手来，他便不顾一切冲过去，带她离开！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所以，他没有缩回手，将手停在了空中。等着她的回应！
另一边的沈默云呆呆看着他，三息后，摇了摇头。
朱景炽眼里的光和那只伸出的手慢慢收回。
隔着那么远，沈默云也似乎能感觉到一股凉气正灌进窗子。
他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冷冷看来，眼里的晶亮褪去，满是失望，敌视，仇恨和愤怒！那种让沈默云周身不适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他低头不知在作甚，沈默云打算关窗。
而这时，一片树叶飞入了她的窗。那叶片上有字，是用指甲刮出的潦草八字：下次见面，你死我活！
沈默云再抬眼看去，那树干上的人已经凭空消失，如同从未来过一般！
她低低一叹，她又伤他心了！
这个人，她却只能负！
不过按他的意思，下一次见面，就是他对自己提刀下杀手之时了？
若是那般，但愿永不相见！
……
一个多时辰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沈默云被叫醒了。
寅时（3点多）了！
这个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就此开始了！
丫鬟们统一新衣，鱼贯而入，个个都喜气洋洋，一脸欢腾，嘴上更是如同抹了蜜。
她们开口便都是动听的好话，一连串的祝福和恭维，说得她心花怒放！那一点点的困意和迷糊全都被喜气和欢乐驱散得干干净净！
随后她被塞到了净房，在铺满了花瓣，加过了香露的香汤里泡了又泡，洗了足足两刻钟，又被丫鬟们簇拥着更衣，上妆，简单梳理……
随意吃了点垫肚子，卯正（6点）的及笄礼便开始了。
长者们都到了！
赞礼为长公主，主宾依旧是郭老夫人。而赞者则是郭嘉。
宾客便只是沈家，秦家和卢家的几位长辈。
由于时间紧迫，整个过程精简了一半，三拜三加，聆训揖谢后，便算是礼成。她加的笄是一支温润剔透的羊脂玉，似有微微柔和的淡粉色在流动，这是
太妃的珍藏！
她加的簪是皇后赐下的赤金环珠玲珑九转玲珑如意簪。
她加的头冠则是礼部特意为她定制的九盘龙四凤冠。按理这一头冠是要公主以及妃嫔以上品级才能佩戴，可皇上吩咐下来，这次郡主及笄以及大婚的规制，统统按公主的标准来准备……这是皇帝亲选的款式。
及笄礼只用了三刻钟便完成了，沈默云再次被塞到了浴桶里。
再起身时，一小桌子的精美膳食已经准备好，都是扛饿的硬货！
她上了妆之后接下来的一整日便几乎再没有进食的机会，也不方便净手，所以此刻她必须尽可能吃得饱饱的！
她不敢吃粥，只挑了几枚糯米糕点，两只包子下肚。
刚刚漱完口，全福夫人赵氏便到了。
全福夫人顾名思义，要八字好，子女全，父母健在，家庭美满的夫人才能担此殊荣。
这位赵夫人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全福夫人，只给相熟的贵女开面梳发。
这一次她的到来，更显大婚的隆重。
五色棉纱在面部滚动，一小会儿的功夫，汗毛尽褪，宛若新生，整个人便如剥壳的鸡蛋般白净。
接着便是更衣，挽发，上妆……
凤冠霞帔，缨络垂旒；龙凤呈祥，鸳鸯偕游；牡丹芍药，荣华富贵；葡萄石榴，多子多福……几乎是一个女子一生所有的美好期许都在被绣在了这嫁衣上。
三千青丝，如云似绢，夫人一下下梳着，念着那百听不厌的“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齐眉，三梳儿孙遍地，四梳永结连理……”
朱唇轻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