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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还你。”
“程橙……”肖然有点尴尬地看了看手机，并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你别多想，是因为……”程橙抬头看他，挤出一丝微笑，“我已经有手机了的。”
“噢，这样，”肖然只好接过来，“我……我还是觉得挺不好意思的，都没有送给你什么你喜欢的……”他顿了顿，看看程橙的脸色，笑起来，“不然我请你吃饭吧！西街那边开了一家寿司店，里面的三文鱼寿司很好吃……”
“肖然，”程橙打断他，“上次和你看电影，我很开心。”
“是么？”尽管觉得她打断自己邀请的语气有点怪，肖然还是笑眯眯的，“那有空我们再去……”
“对不起，”程橙再次打断他，低下头去，“你上次和我说，如果觉得接受结果的话，就可以不问初衷，不问过程，但是我现在觉得，我可能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肖然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说话，“程橙，我看见过你晕倒的样子，见过你受伤的样子，见过你奋力拼命的样子，所以，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程橙摇头，“肖然，你不喜欢我，或者，也许我们认为的喜欢，是不同的……”
“程橙，”肖然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我是喜欢你的……”
“对不起。”程橙摸了摸有点发汗的额头，“真的对不起……”
她利用过肖然。
她不讨厌他。
她有时候也觉得这个男生，真的很好。
只是很好，从来都不等于喜欢。
更何况，在见到肖然的时候，就突然警觉过来，喜欢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高昂的消费。
*****
高三下半个学期对学生们来讲，简直是白热化的阶段了，每个人都必须迅速调整节后心态，投入学习。
天气依旧是冷，高三开学比高一高二还要早个十来天，此时都没有立春，程橙每次做试卷和练习的时候，手都冻得发紫，她拼着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执着什么。
大概是不想被别人看不起吧。
自尊心隐隐作祟，大约是每个人都跨越不过去的自我。
她下课一改往日的小憩，只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吃饭速度简直跟打仗一样，甚至连厕所都是抓紧上课最后一分钟跑出去上，每天来的几乎是最早，走的又是最晚，仿佛时间永远不够用似的。
叶瑞看着她这样，好几次都想叮嘱她注意下身体，都被她的漠然给带过。
他大概也隐隐约约觉得她有点故意疏远自己的意思，他实在是心疼这个小姑娘，但是却也在这样的时候没了办法，只好陪着她，
大概陪着她，她辛苦的时候，就没那么辛苦了吧。
*****
“程橙，外面有人找。”一个同学走过来，敲了敲程橙的桌面。
程橙在下课的喧哗中抬头去看，就看见肖然站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惴惴不安的样子。
她只好起身走过去。
“程橙。”肖然自然地靠近她，喊她的名字。
程橙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后面退了一步。
“有事么”
“没什么，没什么，”肖然忐忑地拿出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想递给她，“我笨死了，你的生日是在寒假过掉的吧？虽然晚了，但是还是想你收下这份礼物。”
程橙推还，“不用了，都过了那么久了……”
肖然还是觉得挺过意不去，就执意要塞给她。
程橙又觉得实在没这个必要，于是只好和他推搡着。
只一会儿，上课的铃声就响起来。
程橙着急起来，“哎呀，我不要，你快走吧，下堂课是班主任的课，她看见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王忠芳中年稳健的步伐往这边过来。
她吓一大跳，也顾不得其他，就逃回座位上去。
肖然也还算聪明，没回头，就从另一个楼梯口下去了。
程橙坐在位置上呼了口气，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早恋鬼鬼祟祟”的论调，于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程橙，什么事情让你那么开心？”王忠芳走进教室里，好巧不巧一眼就看见了程橙在笑，于是就直接当着全班人的面批评了起来，“要高考了，别人都认真着呢，就你不当一回事……喏，上次考的语文卷子，你知道不知道你掉出了班里前十？”
班主任从拿来的一摞卷子里翻找出一张，踱到她位置上，然后丢给她。
程橙立刻闭口不言，她最近都在终点抓弱科，确实没怎么在原本的强项语文这门功课上花什么心思，但是她倒不怎么担心，只是觉得有些难堪，语文成绩向来在学生成绩里波动得比较诡异，班主任又何必当着全班人的面奚落她。
她脸皮向来是比较薄的，虽然也一直忍耐得很好，却始终不希望有人这样说她，于是一整堂课下来，沮丧地都不愿抬头看老师。
好不容易等下课了，她松口气，却又听见班主任在毫不客气地喊她，
“程橙，你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第17章 第十七章
人生中最深刻的侮辱，是比背叛更加不能容忍的伤害。
——程橙
王忠芳坐下，看着程橙跟着从门口进来，她先是气定神闲地去饮水机那边倒了杯水，然后回位置上抿了几口，顺手翻翻自己的备课本，没看面前的小姑娘一眼。
程橙也只好傻站着。
几分钟后，正当程橙觉得绷紧的神经就快松懈的时候，王忠芳突然发了话，
“课前在教室门口找你的男生是谁？”
程橙讶异地抬头看她老师。
“你以为我没看见？”王忠芳没好气，“程橙啊程橙，我一直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学生，怎么也学那些不入流的学生一样玩早恋，嗯？”
她向来是很讨厌学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歪脑筋的。
程橙也不晓得怎么争辩，于是闭口不言。
“早前我提醒过你了，没想到你一点错误都没意识到……我说了多少遍了，你们现在的任务是学习，考上理想的大学，谈恋爱是没有一丁点好处的！”
她看程橙完全不说话，甚至有点轻微地走神，就有点气起来，“老师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说说这事你正准备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程橙想自己大概已经处理完了，于是更加不晓得怎么回答才好。
“算了算了！跟你说也是白说，你叫你妈明天来！”
程橙这才有点急起来，“王……王老师……”
“别跟我打哈哈，叫不来你明天就不用来上课了！”说完，拿起备课本，直接走了出去。
程橙的脑子空白空白的，步子也拖沓里起来，等回到位置上的时候心里顿觉盖了厚厚的一层黑雾。
她真的非常不想拿这事去烦她妈，且不论早恋不早恋，自己和她妈的关系最近才稍微缓和了一点点点点，禁不起折腾，她顿时开始后悔自己做的所有的事情，管他的温婷婷，管他的肖然，自己是为什么，偏要去淌这趟浑水呢？
她趴下身去，深深地把头埋起来。
*****
她也没来得及和她妈说清原委，只告之了班主任要见家长的事情，她原本想先知会她妈一声，但是看着她妈阴沉沉的脸，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王忠芳待到程橙妈来的时候，把程橙也叫了过去，在一旁待着，以便随时可以教育。
“坐吧，别站着，”王忠芳冷淡淡地开口，对着程橙妈说道。
程橙妈在王忠芳对面的位置坐下，留着程橙依然面无表情地站旁边。
“程橙妈，你家程橙啊，有时候还是很乖的，也挺听老师们的话，成绩也不差，这次高考啊，我们整个高三教学组还是很看好她的。”
程橙妈坐着，附和着点点头。
“但是呢，你知道的，越在节骨眼上就最容易出事，我最近发现啊，她有早恋的苗头啊……”
程橙妈听到这里的时候，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程橙一眼。
程橙依然一动不动，手轻轻地握成拳头。
“这个年纪的孩子啊，就是抵不住诱惑，别人说两句好话就被骗走了，学习啊理想啊就都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王忠芳也看了眼程橙，“何况，我也说了么，女孩子，要懂得自尊自爱。”
发了一顿牢骚后，王忠芳看身旁俩人都没什么声，于是清清喉咙，手放上桌子，靠近程橙妈说道，“你们做家长的呢，也要多关心她一点，你家的情况，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一个是不容易，但是放任孩子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对么？”
程橙妈坐着，视线开始无目的地移到对面王忠芳不停动着的嘴上，也不搭什么话，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冷漠而凌厉。
程橙看着她妈，动了动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程橙她爸还有五年吧？哟，这时间可不短呐，你们娘儿俩也不容易，程橙要是这次高考没考好，她能怎么办？复读？这对你家经济条件来说不太现实，去打工么，她就一辈子没什么出息了，那时候你可真是连点盼头都没了，我想你也是不乐意看见的吧？”
王忠芳开始有点把握不住话题了，教师天生的说教姿态开始明显地表露出来。
程橙在一旁听着越来越觉得揪心，但是她必须忍着，拳头握紧，拇指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指的皮肉里去。
“人家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懂事得早，可我看呐，这眼界窄是铁定的了，她早恋图个什么？现在谈的恋爱有几个有好结果的？结果影响了学习不说，别的么，啧啧，女孩子你也晓得的……”
程橙妈的目光开始从王忠芳的嘴上上移，最后盯着她女儿的班主任看，终是没忍住，“唰”地站起来，就甩了程橙一巴掌。
这一巴掌清脆而响亮，回荡在整个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尤其突兀。
“哎哟哎哟，有话好好说么……”王忠芳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朝程橙妈招了招手，又对程橙说，“程橙，你啊，以后不要再给你妈操心了……你先回去吧……”
然后过来尴尬地推程橙和她妈。
程橙几乎是夺门而逃离出去。
*****
高三的自习课显得异常安静，叶瑞做完第二张卷子的时候看见程橙从办公室跑了回来，进门的时候有点踉跄，还撞到了教室的门，发出突兀的“嘭”的一声。
好像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看着程橙跑回座位上愣愣地坐下来，脸上似乎是被打留下的红肿的印迹，她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一般紧握着拳头，咬着唇，光如炬死死盯着桌面，眼眶泛红却始终没有滴下眼泪来。
被打了么？
叶瑞知道这个时候对程橙来讲，什么话都不说最好，冷静是她最需要的自我调节方式。
时间开始滴答滴答地走起来，叶瑞转过脸没有看她，拿了一本书，打开放到自己面前，脸色凝重地看起来。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叶瑞再看她的时候，她隐忍的拳头还是没有松开。
真的是……太不对劲了。
正当叶瑞想着怎么跟此时的程橙搭话的时候，就听到旁边剧烈的拳头砸到桌子上的声音，再转头就看见程橙终于是忍无可忍，把自己整张桌子都泄愤般地踹倒在地上，然后跑了出去。
巨大的声响让全班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然后陆续有人开始悉悉索索地讨论了起来。
叶瑞叹了一口气，蹲下去把她的桌子抬起来，然后捡起她散落的书草草摆了摆，又想了想，拿起纸和笔从作业本上撕了一页写了一些字，站起来走到班长那里，然后丢给他，就顺着程橙逃离的方向追了出去……
第18章 第十八章
这一刻，他像极了一个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七彩祥云来拯救我的盖世大英雄。
——程橙
“喂喂！！同学！没有允许不能随便出校门！！！！”学校门卫正在门卫室里休息，就看见一个长头发女生从校门口飞一般地跑出去，于是扯着嗓子喊。
那女生根本没有回头一眼，只顾着往外头跑，门卫从室内慢悠悠地走出来，看着女生跑走的身影皱皱眉，触不及防又一个身影从面前飞奔了出去，
“喂喂喂喂！！！”
叶瑞懒得管身后的声音，只追着程橙的身影追。
两个人一直跑到入城河的河堤大坝上才作罢，她似乎是跑得累了，就开始缓缓沿着河岸走起来，叶瑞没有完全追到程橙身旁去，只和她保持着大约五米的距离，跟在她后头，慢慢地走。
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七分，叶瑞只看着前面走着的程橙背影，看不见脸。
她边走边不断地抬手，像是抹眼睛，又像是用手挡着河边迎面而来的风。
她的头发又开始长长，垂下来到了后肩下面一些的背上，风吹得很大，她的头发飘起来，在风中飞舞的姿态，安静而美好。
走了大概十分钟，许是累了，她停下脚步，身子往河边侧，目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着呆。
叶瑞也停下脚步来，隔着五米远，顺着她的目光，看这一条并不清澈却宽广的城河。
很多东西一直在变，城市会被拆迁、改造，道路会被修整、扩建，人和人也会分别，然后离开。唯有这一条城河，绵长而坚毅，流淌在这个城市的边缘，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终年如一。
程橙看了一会儿，又开始走。
这条城河河岸很长，笔直的，延伸到城市里比较荒凉的地方去，南方的城市有山有水，再多走一些，程橙和叶瑞就走到了后头的山上去，说是山，也只不过是比一般市内更高一些的地方罢了，只是住户比较少，大都是些农户，四周种着很多树以及有一些原生荒凉的草地，往上走，还有许多田地。
两个人一前一后，她停下，叶瑞就不动，她走，他就跟着，一直走到视野开阔的草地，草地的尽头几乎可以望见远处模糊的城市。
程橙终于是停了下来，然后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广阔的天空，疯狂地喊了一声。
似乎是要把所有的不痛快都喊出去一般。
叶瑞看着她，突然放心地笑起来。
程橙喊完，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趁机搭话，“现在舒服了吧？”
程橙闭起眼睛，凛冽的风吹过脸颊，她重重点点头。
叶瑞从后头走上来，走到她身边，然后坐下来，看着远处模模糊糊的高楼街道，“那个时候，我把我爸妈收受贿赂的证据寄给了纪委。”
“哎？”
“你问的我怎么做到的那个问题，”叶瑞顿了顿，继续说，“只是一小部分，我知道他们很有办法，后来内部闹了一小场什么事情都没有就过去了……”
“……”
“我故意的，只是警告而已，后来……他们就不敢动我了，因为我说啊，我还有大把的资料、照片、录音，下次如果再寄，我会选择无所不能的媒体，要么善待我，要么杀了我。大概是……毕竟是儿子吧，他们毫无选择。”
他轻描淡写地说，但是程橙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场混乱无比的争吵和那个时候可能叶瑞彻底破裂掉的家庭关系，所有的关于温情的部分全部被黑暗掩埋，她也随着叶瑞坐在草地上，开口，“你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你知道，他们在人前总是做到最好，背地里却是另一副样子，”叶瑞笑笑，看了看程橙，“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直面的伤害要比隐藏在善意里的中伤，好太多了……”
程橙听见他这样说，就像叙述一个温暖故事一样的优雅从容，于是便安静了下来，什么也没回，只是听了，慢慢地回过头去，看着远方的风景，仔细地想。
叶瑞也不作声，就安安静静地挨着她坐着。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两个人坐着，太阳从另一边开始慢慢落下去，留下一片光耀的夕阳红。
“你说的很对。”程橙看着远方的落日，突然开口。
她终于想通了，人生那么短，她要努力地让自己过得更好才是，沉浸在伤害里，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难堪而已。
叶瑞朝她点点头，很欣慰的样子。
“哎呀，完蛋了，我……我们这么逃课出来，明天会不会死得很难看？”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在班里的举动真的是太冲动了。
“没事，我给你写了请假条。”叶瑞歪歪头，毫不担心。
“哇咧，你……很好很好！”程橙朝叶瑞竖起大拇指，又多问了一句，“写的啥理由？”
叶瑞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大姨妈什么的……”
“哇你！！！”程橙立刻瞪圆了眼，给了他好几记眼刀。
叶瑞撇撇嘴，“好挑剔哦，我自己的都没来得及写……”
程橙闻言，才大发慈悲地“原谅”了他。
叶瑞看了看程橙多云转晴的脸，又靠过去了一些，
风景美好，他很想和她再说说话。
“程橙啊……你的梦想是什么？”
“考上心仪的大学！”程橙坚定地。
叶瑞笑她，“这个顶多算你近期的目标，而且也太俗气了……”
“唔……这么说的话……”程橙好好想了想，然后说道，“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