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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你们别这么生离死别的,行不行?多不吉利啊!小楠是嫁到好人家去的,以后你们的日子还愁不好过吗?快点上车了,别误了时辰。”媒人一边催促着,一边使劲拉开抱在一起的两人,硬是把新人拽出了屋子,推上了拖拉机。
关大娘冲出屋子,跑出院子,一把拉住刚刚坐在拖拉机上的外孙女,哭着喊着道:“楠楠啊!咱们不嫁了!不嫁了!欠他们的钱咱们砸锅卖铁也给他还上。”
“关大娘,你说什么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说完,媒人指着旁边的两个人生硬地拉开了老太太,站在一旁的小伙子死盯着新娘子一动不动。
拖拉机慢慢地开动了,关大娘哭得更加的惨裂,嘴里不停地叫着外孙女的名字,整个人也瘫软在了地上。新娘子站了起来,哭着对在场的乡亲们说:“各位大叔大娘!拜托你们平时多照顾着点我外公外婆,我在这儿谢谢你们了!”说着向大伙鞠了三个躬,“外婆,你回去吧!我会好好的,你就放心吧!”
“小楠,你就放心的走吧,我们会帮着照顾的。”关老大家的眼中含着泪水答道。
“谢谢!谢谢!谢谢了!”
说完,新娘子便瘫坐在拖拉机上,把头转了过去。此时,拖拉机加快了速度,朝着村东头驶去。小伙子再也忍耐不住了,追赶着拖拉机,拼了命地叫喊:“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比任何人都要幸福!一定要记住啊!”
……
直到没有了力气,他不得不停了下来,身后的乡亲们个个都不住地叹气。
这一头的人很快就散了,只留下关大娘和小伙子,看着屋里屋外的大红绸子,更加使人心酸无比。
村东头那一家的热闹才刚刚开始,新娘子已经到婆家了。
因为新郎的身体行动不便,所以就免了许多礼节。新娘子下了拖拉机,就被媒人和男方的亲戚簇拥着进了新房。
吵吵嚷嚷一番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新娘和新郎两个人。他们看了看彼此,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新房外面可是热闹得不得了。桌子铺满了整个院子,亲戚朋友们都围着坐下,兴奋地等待着主人家一声令下:“开席!”。
纵然生活好了,但在这里能有如此排场的人不多,能参加上这样大的喜宴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有次机会,还不得吃得饱饱的,这样才算对得起自己的胃了。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摆了满满一桌子,看着叫人口水直往下流,可是谁也不敢动筷子,怕失了身份。偶尔有一两个小孩子把手伸进盘子偷吃被大人看见,一巴掌打下去,小孩子早已经不见了,只留着大人在那儿使劲吹着手心,嘴里直骂。
一番苦等之后,刘根宝走到院子中间,大家安静了下来,刘根宝说:“各位!今天是我堂弟根富大喜的日子,我也算了了一桩心愿,这个家终于又重新聚了起来,我那可怜的侄子总算又有人照顾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今天大家放开了吃!别客气啊!”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就齐唰唰地动了筷子。
媒人跑进新房,对新娘说:“快出来敬酒了,新郎就不必了。”然后拉着施楠出了屋子。
“施楠,那你去吧。刘大妈,别让她喝太多的酒。”刘根富叮嘱着媒人。
“根富,刚过门你就心疼上了。”刘大妈取笑道。
刹时间,刘根富和施楠都羞红了脸。
施楠跟着刘大妈一一向来人敬了酒,便回新房去了。等到酒宴散了的时候,刘根宝走进了新房,他有话对这个刚过门的弟妹说。
“施楠,我知道这桩婚事有点落井下石,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负责了你们家全部医药费,为的就是你能对根富好,对刘星好。我这个堂弟虽然身体不好,但人绝对是个好人,我敢保证你不会受委屈。当然我也知道你是个出名的好人,所以我真心的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们爷俩。”
施楠听了,一时无语。
“根富,你也要好好对待人家,听见了吗?”
“我知道了,我会的。”刘根富答道。
“那好,我回去了。刘星先让在我那儿住两天,你们也早点休息吧。”说完,刘根宝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一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良久无语,空气似乎都要凝结了。
已经过了半夜时分,刘根富觉得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总不能两个人这样坐着到天亮吧,便主动开了口:“这么一天折腾下来,我们俩都累了,天也这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也没别的办法了。我明白要你嫁给我这样的,的确是委屈了你,要不是为了我的孩子,我是不会再婚的。况且,你比我小那么多,我也不能害你呀!你放心我都想好了,为了以后我们彼此之间能好相处一些,从今天起我们在家里就以兄妹相称,在外面才是夫妻。我比你大,自然就是你哥了。”
刘根宝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心里舒服了许多。
“这……这……这样可以吗?这对你不公平。”施楠听了刘根富的话,惊奇万分。
“可以可以,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日子总是要过的,只要你好好对待刘星就好了。”刘根富笑笑道。
“可是……可是……”施楠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难道自己的婚姻就如此简单的被划定了方向了吗?
“别可是了,快过那屋去睡吧,记得明天早点起来。”刘根富催促着。
最后,施楠听从了刘根富的安排,开始了他们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心里有一点高兴、有一点酸楚又有一点感激。
☆、008再见张宁 已修
结婚后的第三天是新娘回门省亲的日子。
这一天,施楠早早的就起来了。她把饭做好温在锅里,跟刘根富说:“根富哥,今天我要回家去探望我外婆外公,你也一起去吧。”经过了三天的相处,施楠已经能很自然的叫刘根富“哥”了。
“不了,还是你一个人回去吧。我身子不方便,替我问他们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
“可是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回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施楠说得对,根富你也去一趟吧。”不知什么时候,刘根宝已经走了进来,“根富,你也好久没出去了,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刘根富终于拗不过刘根宝,答应和施楠一起回娘家。因为刘根富行动不便,刘根宝就用拖拉机送了他们一程。
到了家门不远处,施楠发现外婆早已经在大门外苦苦地等候了。关大娘老远就看见了外孙女,焦急地朝拖拉机驶来的方向跑过去。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可对关大娘来说却比三年还要漫长,她担心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施楠看见外婆跑过来,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跌倒了,马上跳下拖拉机,迎了过去。
“外婆,我回来了!你的外孙女回来了!”
“楠楠啊!你真的回来了?想死外婆了。”关大娘忍不住一把抱住施楠,大声痛哭起来。
祖孙俩抱在一起,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刘根宝扶着刘根富走上来,拍了拍施楠的肩膀。这时施才回过神来,急忙止住了眼泪,道:“外婆,根富哥和根宝哥也来了,他不能站着太久,我们快进屋吧。”
“对对对,瞧我一高兴什么都忘记了,快进屋吧。”关大娘擦了泪水说。
“不了,我就不进去了,下午我来接他们。”刘根宝说。
“好歹也进去喝杯水。”外婆说。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聚聚。”说着,刘根宝就转身向拖拉机走去,驾着拖拉机离开了。
施楠扶着刘根富和关大娘一起进了家门。
刘根富坐在炕上,施楠帮着关大娘煮面。回门招待新女婿吃面是这里的传统,吃了丈母娘的面就等于是丈母娘的半个儿子了,从此要孝敬丈母娘象自己的父母一样。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就端了上来,一家人围坐在炕上吃起来。关大娘眼看着眼前的这个外孙女婿,又不禁流下泪来,刘根富发现关大娘情绪不好,便说:“外婆,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让施楠嫁给我是委屈了她,但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根富,你在说什么?我流泪是因为我们楠楠从小无父无母,跟着我们老两口苦。从今往后,你就是他的天了,你要好好的疼她。”关大娘一把鼻涕把泪地说。
“外婆,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施楠说,“外公好点了吗?我见到你高兴把外公都忘,他知道了一定会怪我的。外公知道他的宝贝孙女嫁人了吗?过两天我就去县医院去看他。”
“好多了,我昨天刚从那儿回来,医生说再过一个月就能回家了。”关大娘止住泪水答道。
“外婆,需要什么就说,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别客气。”刘根富说。
“你们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刘根富没有再说话。
饭刚吃到一半的时候,屋子里走进来一个人,施楠抬头一看是张宁,顿时僵在了那儿。关大娘慌忙招呼道:“宁娃子,你怎么来了?快坐下来吃点面吧。”
“不用了,我来是找小楠的。小楠,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施楠的脸色铁青。
“就几句话,说完我就走,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张宁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施楠的注意,她本能地问:“你要去哪?”
“我们出来单独说可以吗?”
“可是……”施楠转过头看了看刘根富。
其实刘根富早就知道张宁了,也知道他和施楠的关系,只是生活让他们两个有情人不得不分开,更可笑的是他成了挡在他们中间的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太明白张宁的感受了,和自己爱的人分开是世上最最残忍的事情,他自己有着亲身的体会。
施楠看见刘根富朝自己微微的点了点头,便放心的跟着张宁出去了。
他们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张宁说:
“小楠,我要走了,去外面念书。”
“怎么会?你妈不是不让你出去吗?”施楠听了张宁的决定十分惊奇。
“我说服了她,而且她也知道我在这儿一天也呆不下去。”张宁怔怔地看着施楠。
“那学费怎么办?你要边打工边读书吗?”
“是的,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也许在别的地方,我会慢慢学会忘了你。”
“那么……祝你一路顺风。”虽然施楠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但是现在的她已经给不起张宁任何承诺了。为他好,也是为自己好,她必须放弃。
“今天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了,记住三天前我说过的话‘你一定要幸福’。”说完,张宁一甩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脚步看似坚定却又无比沉重,独独留施楠一个人。
过了不多久,施楠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绪,重新走进屋里,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低下头继续吃面,刘根富清楚地看到来不及擦干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吃过晚饭,刘根宝就来了,施楠依依不舍的和外婆告了别,陪着刘根富回去。
☆、009夫妻第一次长谈 已修
施楠回到刘家,情绪非常低落,一个晚上一句话也没有。刘根富想调节一直她的情绪,就把她叫过来,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是一年前才搬到这儿来的,你知道吧。”施楠点点头。
“我和我妻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20岁的时候就嫁给了我,跟着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第三年,她就给我生了刘星,虽然家里穷点,但过得很开心。你知道她是那种很能吃苦的女人。可是好日子总是不长,有一天刘星生病了,而且很严重,必须马上送到县医院去。根宝哥就开着拖拉机载着我们去县城。在路上出了意外,我和刘星都没事,只有她去了。”刘根富讲得很平静,但眼眶已经湿了。
“你现在还很想她,是吗?”施楠问。
“当然,我到现在仍觉得她在我身边。”刘根富笑笑道。
“如果你妻子知道现在的你还这么想她的话,她会心满意足的。”
“刚开始我根本接受不了,整天要死要活的。可是后来我想通了,把最美丽的回忆深深得留在心里,走了的人就依旧活在我们的心里,活着的人还是要努力的活着,日子还要继续的过。”刘根富的话让施楠觉得话外有话。
“你是在说我吗?”
“你说是就是吧,那你接受吗?”
“我懂,但是这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
“我也没有要你马上做到。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沮丧,生活中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事情,你应该往远看。”
“你知道我和张宁的事情?”
“当然。虽然我不是本地人,可也来了一年多了,村里的事我也知道一点。对于你和张宁,我感到很抱歉,是我拆散了你们。”
“你别这么说,是我们没有缘分,注定不会在一起。”施楠依然是愁容满面。
“明天根宝哥会把刘星送回来,我想说得是小孩子不懂事儿,你多担待着点。”
“嗯,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刘根宝就把刘星送了回来,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要施楠好好照顾他们父子俩。
施楠第一次看到刘星,心里七上八下。虽然昨天晚上她已经作好了心里准备,可真到面对面的时候,还是口不能言,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这个‘儿子’。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从根本上接受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更不要说当别人的母亲。况且这个男孩儿已经15岁了,她和他仅仅相差5岁。如果没有和刘根富的这层关系,刘星充其量只是她的一个小弟弟而已。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怎么样面对了。
至于刘星呢?这个突如其来的家庭变化让他不知所措,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在刘根宝家住的这些天里,许多人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他能明白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他父亲和他的考虑,真心想要他们有个圆满的家庭。可是,他不能接受。他怕有一天这个外来的女人会夺走父亲的爱,夺走父亲对母亲的思念,夺走原本简单的生活。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主观上他已经认定这个女人会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于是从心底里排斥这个女人。
作为父亲和“丈夫”的刘根富,他更是担心。因为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刘星对母亲的思念有多么深刻,对他又是多么依赖。忽然间让他接受一个“继母”,他会接受吗?而施楠又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姑娘,很多方面都不成熟。现在更是不仅要面对一个“丈夫”,还要面对一个“儿子”,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是不可避免的,而他夹在这两人中间又该怎么办呢?
三个人都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事。
刘星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这个女人来个下马威,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竟会和自己一般大,他不能相信这就是要作他“母亲”的人。看到施楠的一刹那间,他惊呆了!这样一来,两个人都站在院子里,只是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刘根富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觉得很奇怪,就朝着窗户喊了一声:
“刘星,怎么还不进屋啊?快进来啊。”
“哦!来了!”这时,刘星才回过神来。
施楠和刘星同时走进了屋子。
“在根宝叔家还住的习惯吗?”刘根富问儿子。
“没什么习惯不习惯,只是暂住而已。”刘星说完,瞥了一眼施楠。
“来见见咱们家的新成员--你施楠姨。”
“什么姨?顶多不过大我几岁,配我叫她‘姨’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长辈不分年龄大小。”
“爸,我是不会叫她的。”
说完,刘星就跑出去了。刘根富很难为情的看着施楠,彼此相视一笑。
施楠回到另一间屋子,坐在炕上回想着刚才,分明刘星对她是充满敌意的,以后还要在一起过日子,总这么着哪行啊!可是却想不出解决之道,这真的难为死她了。
晚饭时分,刘星虽然回来吃饭,但对施楠的好意却不理不睬。施楠好心给刘星夹菜,筷子刚停到半空,刘星一个转身把筷子打掉了。看着刘星把满满的一碗饭吃个精光,施楠正要给他填饭时,他扔下碗筷起身离开了饭桌,并且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刘根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是也无可奈何,他想着也许过几天会好想来,相处总是需要时间的。
临睡觉的时候,刘根富把儿子叫进自己屋里,对他说:
“以后咱们爷俩睡一块儿,把你那屋腾出来让施楠住。”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