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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错,魔刀老祖虽然与秦大官人决一死战,但在决战进行之后,却发觉对方实在是一个很难找的对手。”
直到这时候,每个人都开始渐渐明白过来。
……魔刀老祖一向来嗜武如狂,但是,自从他到了六十岁之后,江湖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是他的敌手。
……难寻敌手并不一定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尤其是对热忠于武学的人,更是一种可怕的寂寞。
……魔刀老祖与秦大官人决斗的时候,他已九十三岁,他已等待了足足超过三十年,才遇到了一个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
……对于一个等待了超过三十年时间的老人来说,他已没有时间再去等待另一个高手与自己对阵。
白夭义深深的吸了口气,道;“秦大官人是在第八百招之后,才击败魔刀老祖的。”
海三爷忍不住道:“难道魔刀老祖在此之前,曾有可胜之机?”
白天义点点头。“不错。”
他的目光遥注着黑暗无边的远方,缓缓地说道;“在第六百招后,他曾最少有三次机会,可以把秦大官人击败。”
海三爷道:“哦!他放弃了这三次机会?”
白天义回答道:“彭隐山的确是放弃了这三次机会,他当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对手败在自己的刀下。”白天义叹息了一声,接道:“他也许是年老了,老年人心里的想法,总会和年青的时候并不一样。”
海三爷道:“所以,秦大官人没有死,他死。”
方团一听顿时脸色变成灰白,道:“秦贼太无耻,明知师父存心忍让,到最后他还是下得了毒手。”
白天义冷冷道:“这不能怪秦大官人,在他这种人来说从来都没有“感恩图报’这四个字存在。”
海三爷道:“以彭老祖当时的气力,支持到六七百招内还可以,但到了八百招开外,虽云内力深湛,但毕竞血气衰弱,无法再长久的支持下去。”
白天义闻言,道:“所以,老朽可以说一句,魔刀老祖会败在秦大官人的手下,实在是不足为辱。”
方团冷冷一笑,道:“怕是胜之不武。”
但白天义却摇头,并不赞同方团的说话。
他的说话又在令众人为之一楞。
他说:“以武功而论,老朽仍然认为秦大官人的武功犹在魔刀老祖之上!”
没有人明白这些说话。
这一次,就连郎如铁都猜不透其中的来龙去脉。
但是,他却相信白天义绝不是在故作惊人之语,魔刀老祖固然是不可多见的绝顶高手,但秦大官人的真正力量,又有谁能摸得透?
(四)
一阵急劲的晚风吹进了飞龙大殿,殿内灯火顿时为之掩映不定。
没有人了解白天义的说话,殿中一人突然冷冷的说道:
“我知道是什么缘故!”
说这句话的人,是一直没有说过半句说话,一直悄悄站在一旁的血狐。
血狐的声音冰冷得就像是冰峰上的积雪:“秦大官人的武功的确在魔刀老祖之上。”
方团和屠涤天的脸色俱变。
但血狐在海星堡中的地位非同小可,虽说海三爷目前极尊重方,屠二人,但他们二人还是不敢轻易开罪这个神秘莫测的杀手。
白天义淡淡一笑,对血狐道:“阁下既然知道,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血狐冷冷一笑,道:“秦大官人虽然在六百招之后曾有三个破绽可以让魔刀老祖进攻,但这些破绽未必就真的能要了他性命。”
方团道:“狐兄何以知道?“
海三爷淡淡道:“这似乎还不足以证明秦大官人的武功犹在彭隐山之上。”
血狐道:“魔刀老祖只是有机会可以进攻秦大官人,但到底他还是没有攻进去,所以谁也不能肯定秦大官人当时是否一定会败在魔刀老祖的刀下。”
血狐接道:“当然,最主要的理由,是因为秦大官人当时根本就没有用任何武器!”
海三爷脸色一沉。
“秦大官人是赤手空拳与魔刀老祖决战的?”
血狐道:“不错。”
白天义也接道:”他的说话的确没有错。”
刹那间,飞龙大殿上的气氛简直沉寂得可以让人窒息。
这神秘莫测的血狐,他所知道的事实在不少。
白天义长长的叹息一声,道:“秦大官人的武功,可以凭赤手空拳击败魔刀老祖,倘若魔刀老祖仍然活着,在座诸位又有谁具有这种把握,可以依样画葫芦,手无寸铁的把魔刀老祖杀败?”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有这种把握。
方团和屠涤天都是魔刀老祖的弟子,他们当然更没有这种把握。
白天又冷冷一笑,又道:“这六年来,秦大官人的武功必然又已精进了不少,无论是谁,光凭匹夫之勇想将他击败都是自寻死路。”
海三爷道:“白老供奉之意,是要我们向秦大官人展开车轮战,或者是以众凌寡?”
白天又冷冷道:“这是唯一可行之法,但同样没有十足的把握。”
海三爷沉默半晌,道:“只要能把秦大官人干掉,其余的人就不难解决。”
突听血狐道:“未必。”
海王爷道:“你的看法怎样?”
血狐道:“秦大官人固然不易对付,但铁胆战帅慕容天军也是一个极危险的人物。”
海三爷接口缓缓道:“比起勾中魂又如何?”
血狐道:“假如说勾中魂是一座高山,那么慕容天军就是汪洋大海。”
高山虽然壮大,但把它放进大海里,不独显得渺小,而且还会给大海无声无息地完全淹没。
白天义叹了口气,道:“假如秦大官人和慕容天军都在洞仙堡中,那么我们这一次攻击行动,就是孤注一掷的赌博!”
…
曹若冰《英雄枪·美人血》第十七章 雪地一搏
(一)
现在,慕容天军就坐在这张椅上,他脸上的神态也仿佛有点像秦大官人平时的模样。
在慕容天军的身边,站着了一个白衣人,他就是潜花剑客香飞雨。
香飞雨的目光很深沉,一直盯在郎如铁的脸上。
郎如铁也冷冷的望着他,忽然道:“你杀了管奔,什么时候偿命?”
香飞雨冷冷一笑,没有回答。
慕容天军看着郎如铁,道:“听说你的枪很快。”
郎如铁也没有回答幕容天军这句话。
回答慕容天军的人是海三爷:“他的枪法就算再快十倍,也绝对不会杀你。”
慕容天军道:“他为什么不会杀我?你们现在岂不是要来赶尽杀绝的?”
香飞雨冷冷道:“本帮与你们,本来就是誓不两立。”
海三爷干笑一声,道:“好一个誓不两立。”
香飞雨道:“只怕这一趟,你们是来得容易,欲走艰难。”
海三爷大笑:“本座既然已来到这里,就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就走。”
白天义眸中闪动着悸人的光茫,接口说道:“就算要走最少也要捞回多少好处。”
慕容天军道:“白老供奉想得到的好处,是否我们的人头?”
白天义淡淡道:“老朽不喜欢头颅,老朽只喜欢挖出你的心肝。”
慕容天军凝注着他,缓缓道:“白老恭奉果然不愧是一—只可怕的老山猫。”
白天义道:“你又何尝不可怕,难道你以为自己是很可爱的吗?”
慕容天军的目光忽然盯在郎如铁的脸上:“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但却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个胆小的懦夫。”
郎如铁并不介意这些说话。
他只是淡淡的道:“大概本帮主孤身到此,就会被阁下称赞一句“胆色过人”了?”
慕容天军悠然道:“这也难怪,你的未来岳丈知道你要去冒险,当然会和你在一起的。”
海三爷脸色一沉,冷喝道:“你这句说话是何用意?”
慕容天军缓缓说道:“海堡主总该明白。”
海三爷道:“明白什么?”
摹容天军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谁是郎如铁的未来岳丈?”
海三爷沉声道:“本座就是不明白,你说!”
慕容天军悠然一笑,向郎如铁横了一眼:“他岂非就是海堡主的未来女婿?”
梅三爷冷喝一声:“放肆!”
慕容天军叹了口气,道:“他若不放肆,又怎么敢在海星堡里把海小姐劫了出来?”
“放肆的不是他”海三爷冷笑道:“放肆的人是你!”
慕容天军道:“把海小姐劫走的人不算放肆,我说他是你的未来女婿,倒算放肆,这倒有趣得很。”
他口里说有趣,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点也不有趣。
海三爷冷冷道:“久闻战帅武功渊博,今日正好领教一二。”慕容天军道:“海堡主太看得起在下了。”
海三爷怒叱,身形如怪鸟般掠起:“别费话,接本座一掌!”
掌风呼啸,海三爷右掌急罩慕容天军胸前所有要害。
慕容天军大笑,突然从豹皮大椅上弹跃而起。
海三爷的掌势依然没有改变方向,“叭”的一声,豹皮大椅登时四分五裂,碎片直激射到半空之中。
等到大椅碎片纷纷落下之后,慕容天军已和海三爷对拼了一掌。
对拼了这一掌,众人却全都看不出什么瞄头,也分不出究竟是谁胜谁负,甚至是谁占到少许上风。
慕容天军脸上的神色很平静,道:“海堡主的大悲九重劲果然没有让在下失望。”
海三爷冷笑。
“你倒算识货。”
慕容天军淡淡道:“如果我没有看错,海堡主的大悲九重劲已练到第七层的境界。”
海三爷又是冷冷一笑,对于慕容天军这句说话不置可否。
慕容天军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不是你的敌手。”
海三爷的脸色忽然缓和了下来,淡淡说道:“你虽然不是本座之敌,但所负不多。”
慕容天军闻言,微微一笑。
接着他说道:“的确所负不多……”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终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一向以为除非大悲九重劲已练到第八至第九层境界的掌力,才可以把我击败,但我的想法错了,我连第七层境界的,掌力也禁受不起……”
说到最后一句说话的时候,他嘴角已泌出了血。
而且,他的脸色也变得比平时更苍白。
直到现在,众人终于看出,海三爷毕竟还是赢了。
慕容天军的身子忍不住微微的在颤抖:“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海三爷笑了,道:“本座现在不能杀你。”
慕容天军道:“海堡主是不是不屑下手?”
海三爷摇头。
他慢慢的说道:“本座不杀你,是因为不想太花费气力。”
他的目光忽然转射向香飞雨:“刘孤零呢?”
香飞雨说道:“你知道他一定在这里么?”
海三爷一听,不由冷冷一笑,随后,他道:“刘孤零若不在这里,凭你一人岂敢加盟在强秦帮门下?”
语音甫落,立刻就有人鼓掌。
“—针见血,说得好!”
海三爷目光一闪,盯着一个神情看来很憔悴的灰袍人。
这灰袍人就是刘孤零。
刘孤零的手里有刀。
文王紫玉刀!
海三爷淡淡道:“你的刀法想来又已精进了不少。”
刘孤零摇头。
“你错了,刘某已多年没有用刀。”
海三爷道:“刘兄重蹈江湖,未知所为何事?”
刘孤零的瞳孔在收缩。
他的目光忽然盯在郎如铁的脸上。
他一字字道:“我要杀人!”
郎如铁立刻道:“杀我?”
刘孤零冷笑:“当然是杀你!”
他的目光充满仇恨,他手中的刀充满杀气。
他的刀就像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也就像是他的刀。
刘孤零刚才还是满脸憔悴的样子。
但他忽然间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铿!文王紫玉刀缓缓出鞘。
郎如铁缓步越众而出,正脸面对着刘孤零。
“你要杀我,什么时候动手都可以,”他沉声说道:“但对于杀你女儿的事,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后悔。”
刘孤零道:“你不必后悔,就算时光可以倒流,你同样不会饶了她的性命。”
郎如铁毫不讳言:“的确不会。”
刘孤零轻抚着文王紫玉刀的刀锋。
刀光令人心悸,刀影令人胆寒。
刷!刘孤零的刀已发招,一声惨呼,立刻震憾了整个聚仙堂!
(二)
刀如电闪,瞬即已刺入了一个人的咽喉!
文王紫玉刀固然是好刀。
但更令人拍案叫绝的,却还是刘孤零的刀法。
一把长剑也已同时冲天般飞起。
“夺”的一声,那长剑的剑尖射进了横梁之上。
那竟然是潜花剑客香飞雨的剑。
刘孤零要杀的人,竟然不是郎如铁,而是香飞雨!
这一个变化实在太大,也实在令人太难以想像。
香飞甫费尽心机,才把刘孤零邀请出来,对付郎如铁。
他做梦也想不到,刘孤零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杀自己。
当他看见刀光向自己疾闪过来的时候,他的剑也已拔出。
他的剑法当然绝不是白练的。
倘若刺杀他的人不是刘孤零,那么这个人的刀还未沾着他的身子,必已反而死在香飞雨的剑下。
然而,刺杀香飞雨的人是刘孤零。
香飞雨直视着刘孤零。
他的剑已被文王紫玉刀震飞,他的咽喉已被文王紫玉刀如鱼入水般滑入。
他连眼睛都没有眨,只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杀我?”
虽然他连这一句话都无法从喉咙里迸出来,但刘孤零已回答了他心中这句质问。
“我若要找郎如铁报仇,根本用不着你来激将。”
香飞雨重重一咳,连身子都无法再站得稳。
只听刘孤零冷冷的说道:“杏杏不听我的话,才有如此悲惨的下场,虽然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但你可知道她令我有多失望?她就算不死在郎如铁的手下,将来也必定会死在别人的手里,所以,我绝对没有为她报仇的打算。”
香飞雨脸如白纸,冷汗,鲜血已把他整个人笼罩着。
刘孤零的神情忽然变得平静,接道:“我杀你,是因为你要投靠强秦帮,你可知道强秦帮这些年来害尽了多少人?你可知道,霍十三刀为什么要血洗点苍山?你可知道,霍十三刀的手为什么会断?”
香飞雨不知道。
一个已经咽气的人,当然什么事情都不会知道。
看着香飞雨的尸体,慕容天军的脸色还是很镇定。
刘孤零的刀法虽然可伯,但更可怕的还是他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存心为强秦帮效力。
香飞雨引狼入室,自招灭亡,在强秦帮来说,那是自取其咎。
刘孤零冷冷一望,问慕容天军:“秦帮主并不在洞仙堡中,你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
慕容天军点点头,道:“你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立刻就会被本帮所包围了。”
海三爷冷冷道:“来者不惧,惧者不来,反正这一战迟早都必会发生的。”
慕容天军道:“但现在我暂时不想奉陪。”
海三爷目光如刀:“你想逃?”
慕容天军淡淡道:“海堡主以为我现在已无路可逃,一定会死在你们手里?”
海三爷冷冷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本庄很想看看,你用什么方法可以逃得出去。”
慕容天军道:“这里是强秦帮的地方,在地形上我占着很大的便宜,我要离开这里,会有很多法子。”
海三爷道:“你想怎样离开这里?”
慕容天军笑了笑。
他的笑容居然很轻松,他说:“最好的法子,当然是先让你们离开这里,然后我才施施然的离去。”
海三爷冷冷一笑:“可惜我们不想离开这里,除非你已被杀。”
慕容天军道:“你们会离开的。”
海三爷道:“你有这种把握?”
慕容天军一笑,道:“当然有把握,因为你们若不立刻离开,你们就得全部死掉。”
说到这里,他背后的一幅墙突然从中裂开。
墙的背后,居然是一座秘密的仓库。
仓库里只有一种东西。
那是一箱又一箱的炸药!
火药的气味,已扑进每—个人的鼻孔里。
慕容天军悠悠一笑:“单凭慕容某一人的性命,就可以与海星堡主,飞龙帮主,还有这许多武林道上顶尖儿的绝顶高手同归于尽,这实在是一件很化算的事。”
郎如铁忽然冷冷一笑道:“你舍得抛弃自己的锦绣人生,陪我们死在这里?”
慕容天军老实的回答:“不舍得。”
郎如铁道:“你当然不舍得,凭你现在的武功,虽然不是天下无敌,但最少也可以名列中原武林高手前十名之内,你若死在这里,未免是太可惜了。”
慕容天军道:“的确很可惜。”
郎如铁道:“所以你绝不会把火药燃爆。”
慕容天军点头道:“我不会。”
但他随即又道:“但是,龙哑双魔却会。”
郎如铁—怔。
“龙哑双魔,左右勾魂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