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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芳华-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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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衣少女是紫金凤,笑道:“我不像他,他那菩萨心肠日后会招祸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死有余辜的亡命徒,留在世间没有丝毫好处。他们死了,世间不见得太平些,至少不会比现在坏。你就不要管啦!好表妹。” 
  鸿泰躲在门缝后偷窥的人,好半天没听到对面有动静,大感诧异。他们除了听到阁楼传出的可疑琴音外,一无所闻,只等得心焦意乱,怎么还不见发动袭击?太不可思议了。 
  绝秀才伏在向福身侧,焦躁地说:“这群死人怎么啦?快四更了,竟然不肯发动,这是什么意思?” 
  向福也是满腹狐疑,惊然地说:“三弟,恐怕不对。” 
  “怎么不对?” 
  “要不是他们胆小不敢有所举动,便是,便是……” 
  “是什么?” 
  “逃走了,或者已全部被制住了。”向福吸着冷气说。 
  “那是不可能的。”绝秀才说。 
  “但眼前的事实,又是何故?” 
  “我不知道,大哥。也许他们不敢入店,正在等候机会发动呢。” 
  他们在等,等得个个心焦。三更过去了,十字街钟楼传来了起四更的更鼓声。 
  对面宁宣的房舍毫无动静,阁楼窗口早已看不见灯光,死一般的静。 
  “怕死鬼!都逃走了。”向福咬牙切齿地说。 
  绝秀才的信念也开始动摇,困惑地说:“怪事,明明看到咱们的人在屋顶现身,怎么毫无声响发出,那是不可能的。” 
  绝秀才深思良久,迟疑地说:“老天爷,难道……难道……” 
  “都逃走了。”向福恨恨地说。 
  “这……似乎不可能,黑煞手与淮扬四猛兽也许溜之大吉,他们各收了一百两银子定钱,看风色不对,溜之大吉极有可能。但咱们的那些老弟兄,是可以绝对信任的,他们为何不发动?”古禄困惑地说。 
  向福哼了一声,接口道:“世间没有绝对可以信任的人,老弟兄不见得靠得住。假使他们在天黑之前,受到可怕人物的胁迫,不逃走才是怪事。” 
  绝秀才突然说:“不久前阁楼上有琴声传出,是不是有点邪门?” 
  向福接口道:“是啊!宁宣那群人,从未听说有人玩琴。琴声传自阁楼,阁楼住着熊东主,过去从未听到琴声,今晚突然传出,内中定然有古怪。” 
  “是啊!快派人去踩探踩探。”绝秀才说。 
  “对,派人去看看。”向福说。 
  后面二进院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半夜里显得极为动魄惊心。向福刚要派人外出踩探,闻声大惊道:“有人入侵……” 
  话未完,扭头飞奔。其他的人不待招呼,各抓兵刃向内抢。 
  两条黑影解决了在瓦面戒备的两个打手,刚纵落院子,向福到了,一声沉叱,刀发“力劈华山”,向第一个黑影劈去。 
  “铮!”双刀相接,爆出无数火星,黑影的单刀向外荡,空门大开。实力相去悬殊,向福占了绝对上风。 
  向福揉身切入,单刀疾闪。 
  第二名黑影恰好抢到,“铮”一声脆响,护手钩间不容发地架住了向福的刀,低叫:“快撤!” 
  第一个黑影抬回老命,怎敢逗留?飞上了院墙,溜之大吉。第二名黑影也收钩暴退,跃上客厢的瓦面,轻功奇佳,向福竟然未能追上。 
  黑影刚向前跃,突然身形一闪,大叫一声,跟跄飞遁,腿下有些不便。向福也上了瓦面,狂怒地穷追。可是,黑影十分机警,不再走瓦面,跳入邻店的院子,三两闪便消失在暗影中。 
  客厢后面的院子跳上一个黑影,是杜弘,叫道:“穷寇莫追,黑夜中危险。” 
  向福知道追之不及,止步急问:“杜兄,看清是什么人?” 
  杜弘摇头苦笑道:“没看清楚,在下以为是贵店的警哨呢,所以只射腿部,想看是不是贵店的人。同时,在下刚披衣外出,从下面发暗器,相距太远力道不够,未能将人留下,抱歉。” 
  向福收了刀,慎然地说:“杜兄,他们既然能派人前来,可知咱们失败了,而且失败得很惨。他们能在不知不觉中,一举解决咱们二十二个绝顶高手,必定请来了极为可怕的魔头。看来,我这鸿泰绸缎庄垮定了。” 
  杜弘淡淡一笑说:“其实,那些请来的人,艺业修为还算不上绝顶高手,失败并不足怪,怪的是向东主为何不亲自出马?” 
  “我?我武艺有限得很。”向福支吾地说。 
  杜弘呵呵笑道:“刀出风雷发,势如猛虎出押,浸润半甲子刀法,恐亦无此功力。向东主真人不露相,在下走眼了。呵哈!” 
  他说完即转身回房,留下向福在原地发怔。 
  一早,对面宁宣一无动静,店门按时而开。虽则宁宣迄今尚未开始进货,各县与本地的机房仍在观望,在鸿泰未被彻底解决之前,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与宁宣交易,前车可鉴,机房的人不得不慎重从事。但宁宣的店门,每天仍然按时而开,店伙们并不因无货可进而泄气。 
  绝秀才派出大量人手,打听昨天二十二位好汉的下落,生死存亡总该有个交代。杜弘被留在后院,无法外出。 
  整天,三位东主在外奔波,傍晚时分方分别返店。掌灯时分,秘室中三位东主置酒高会。参与的人除了十余名店中的首脑外,杜弘也是其中之一,并多了三位喜怒不现辞色的中年人,阴沉沉地很难令人摸清他们的底细。三位东主也不为众人引见,似乎这三位仁兄本来就是店中的人。 
  盛筵开出,四名仆从把盏,气氛一紧,空间里流动着看不见的杀机。每个人都神色凛然,除了斟酒声之外,几乎落下一枚针,响声也会令人吓一大跳。 
  久久,向福举起了杯,用沉重的声调说:“诸位,先干一杯,敝上有话说。” 
  众人顺从地干了杯中酒,仆从重新上酒,向福清了清嗓子,神色肃穆地说:“昨晚咱们派出的二十二位办事的人,平白地无声无嗅失了踪,既不见他们回来,各地水陆朋友,也不曾看见他们离开本城,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向福又干了杯中酒,干咳了一声,目光凌厉地扫视在座的人,最后落在杜弘身上,一字一吐地问:“杜兄,知道是何缘故么?” 
  杜弘摇摇头,泰然地说:“抱歉,在下昨晚并未出动,无法猜测……”他突然顿住,深深吸入一口气,似乎酒往上呛。 
  他脸色在变,额上开始冒汗。 
  向福哼了一声,冷厉地说:“因为宁宣知道咱们要派人前往,事先早有准备,咱们却一无所知,睁着眼睛往天罗地网里钻。” 
  众人脸色一变,有人坚决地说:“那是不可能的,事前只有咱们这些人知道,知道以后,谁也不曾离开。” 
  向福冷冷一笑说:“这得问问咱们的贵宾,银汉孤星杜老兄。” 
  众人的目光,皆向杜弘集中,眼神中有明显的惊疑、困惑。 
  杜弘双手扶桌而坐,眼神变幻不定,额上的汗珠缓缓下滴,流入眼角,流下双额,脸色苍白,他竟不用手拭汗,汗流得太不可思义,室中并不澳热,怎会大量出汗? 
  “说呀!”向福狂笑着叫。 
  杜弘嘴角牵动,嗓音变了,吃力地说:“要说,你……你就说吧。” 
  向福用手指着一位陌生客,阴森森又问:“姓杜的,你认识这位仁兄么?” 
  “在下眼生。”他挣扎着说。 
  陌生客哼了一声,发话道:“在下快活一刀关全忠,曾在紫袍神君马当家手下办事。” 
  杜弘吁出一口长气,喟然道:“紫袍神君不死,大乱不止。” 
  向福咬牙切齿地说:“上次在码头现身的一笔勾消庞勇,确是宁宣请来对付咱们的江洋大盗。如不是这位退休的大盗出头,怎会有许多人手可用?在各地驱逐咱们各处栈房的人,全是一笔勾消的爪牙。” 
  一位管事唐突地问:“咦!大东主怎知是那恶贼所为?” 
  “自然有人查明了。哼!光靠咱们几个人,鸿泰早就该关门大吉啦!” 
  “那……但又与杜兄有何关连?” 
  向福冷哼一声,恨声道:“关兄这次前来,就是奉命来揭开这姓杜的臭疮疤。三月前,紫袍神君在安庆寻仇,关兄曾经参与其事。姓社的曾经与一笔勾消有过节,而且曾冒险救援那一笔勾消,这次他两人皆出现在本城,事情已经够明朗了。哼!要不是孟婆请到几位朋友前来寻仇报复,这件事咱们永远也找不出破绽来。” 
  快活一刀关全忠傲然一笑说:“孟婆把兄弟找来,其实已来了两天了。贵长上消息灵通,咱们一到,便派人将孟婆与咱们八个人请至庄中安顿,然后四出踩探,幸不辱命。” 
  杜弘长叹一声,苦笑道:“未能防患末然,在下栽了。” 
  向福嘿嘿笑,问:“你已知道栽了的原因所在?” 
  “是的。庞当家与孟婆是旧识,往昔颇有交情,为了不忍孟婆受辱,所以擅自出面劝戒孟婆离开。庞当家一念之慈,却坑了杜某。” 
  “哼!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你打算把杜某怎样?一刀杀了?” 
  向福狞笑,恶毒地说:“阁下,你想得太便宜了,一刀杀了你,岂不笑掉江湖朋友的大牙?咱们要将你好好消遣,最后来个五马分尸,传首江湖示威。” 
  “你们……” 
  “放心啦!保证你满意。”向福狞笑着说,猛地抬起酒杯,手一扬,酒泼在杜弘脸上,丢下杯反手就是一掌,“啪”一声抽在社弘的脸颊上,厉声又道:“你这该死的东西,如不将咱们的人的下落说出,你将被剥皮抽筋,五马分尸还便宜了你呢。” 
  绝秀才也凶狠地说。“还有,必须要他招出宁宣的阴谋来。” 
  杜弘靠在椅中,软绵绵他丝毫不加反抗。 
  二东主古禄一怔,说:“咦!这狗东西怎么不加反抗?” 
  快活一刀关全忠傲然冷笑道:“他吃了孟婆的绝望散,手脚已完全麻木,哪能反抗?孟婆有两种可怕毒药,一叫轮回散,也叫孟婆茶,是迷魂药中最高明的一种。另一种叫绝望散,也叫僵尸粉,入腹半毫,全身便会麻痹。” 
  一名管事穿过仆从的酒壶,审视片刻叫:“咦!不是鸳鸯壶。” 
  向福怪笑道:“对付这种老江湖,怎能用鸳鸯壶?被他着穿了,岂不前功尽弃?” 
  “那……” 
  “诸位都喝了绝望散。” 
  “什么?”有人跳起来叱 
  向福得意洋洋地说:“这件事除了关兄三位与我和三东主之外,你们皆不知其事,在你们入室之前,你们房中的茶壶内,皆预置了解药。” 
  古禄有点不悦地说:“你和老三全把我看成外人。” 
  向福拍拍古禄的肩膀,笑道:“贤弟,你的心肠太软,有些事你是不宜过问的,请别多心。” 
  “你们要胡搞,那就放手去搞吧。”古禄泄气地说,离座苦笑着走了。 
  向福举手一挥,叫道:“把这狗东西拖下去,看好,候命派人送走。” 
  上来两个人,把杜弘拖死狗似的拖走了。 
  三更三点杜弘被一盆水泼醒。 
  他浑身麻痹,只有头部尚可活动,说话甚感吃力,已成了个活死人。 
  这是一间坚牢的秘室,大青砖砌的墙,巨木为顶,上覆泥土,栽了些花木,深入土中,是一座地下的坚牢秘室,从地面看,只是花园中的一座花圃而已。室广约三丈,前面小室,后亦有地底秘道,通向百步外的假山秘门,工程颇为浩大。 
  上首设了一张长案,排坐着七个人。为首的人,赫然是本城的首富桑大爷。左首,是向福、古禄、易寿三位东主。右首,是个鬼怪般的老人。与孟婆、快活一刀关全忠,七个人高坐在上,像是坐堂的知府大人。 
  室顶的巨木设有吊环、铁链。杜弘被捆住双手,高高地吊起,仅靴尖可以触地。他上身精赤,前胸后背绽起一条条青紫、红肿、破裂的鞭痕。 
  四名大汉手执皮鞭,旁边放着盛水、盐、椒粉、芥末、白酷等等盆瓶碗罐。 
  他已受到了多次酷刑,昏厥了好几次。 
  冷水上身,他一震而醒。灯光下,他看到了上面高坐着的七个人。七个人他都认识,只是对那位鬼怪般的老人感到突兀,只觉浑身一冷,心中暗暗叫苦。 
  “冤家路窄。”他心中暗叫。 
  他对坐在中间那位桑大爷的出现,极感惊讶。在府城暗踩的几天中,他曾经见过这位桑大爷,毫无富贵人家的臭嘴脸。要不是他听熊慕天说桑大爷仗义要收顶宁宣,暗中留了心,他也不会认识这位本城第一首富、谁相信这位本城声誉极隆的人居然是鸿素的幕后主持人?委实出乎意料。 
  他发现鸿泰的秘密了,可惜他快要死了。 
  桑大爷脸上仍然挂着和蔼的笑容,和气地问:“杜弘,你认识我么?” 
  他忍住痛楚,说:“认识,你是宁国的士绅,大名鼎鼎的首富桑大爷桑威。你,隐藏得很好。” 
  “我就是鸿泰的真正东主。”桑大爷笑吟吟地说。 
  “那三位呢?”他问。 
  “在下是小东主。”向福说。 
  “你不是黑豹徐云扬么?” 
  “咦!你这狗东西知道多少?”向福变色问。 
  “如果不知道,在下也不会来了。” 
  绝秀才哼了一声,恨恨地说:“这狗东西已摸清了咱们的底,今晚上非要他全招出来不可。” 
  杜弘也哼了一声说:“绝秀才,你这个阎王西门嘉川的名号是假的,你的真姓名确是易寿,在本地土生土长。但你却以阎王西门嘉川的名号,早年经常在大河两岸作案以掩人耳目。你罪案如山,血腥满手,金银满库,造孽钱堆积如山,你仍不满足,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压榨你的桑样父老,你还算是人么?呸!你这披了人皮的畜生。” 
  “给我打!”绝秀才暴跳如雷地叫。 
  三十皮鞭,杜弘昏厥了。 
  一盆冷水又将他浇醒,绝秀才余怒未消,厉叫道:“给我上盐!” 
  鬼怪般的老人摇手道:“绝秀才,算了。” 
  “我非要他讨饶不可。”绝秀才大声说。 
  老人嘿嘿笑,冷冷地说:“银汉孤星是条好汉子,在江湖出生入死,是个不折不扣的玩命的人,死且不惧,何伯之有?你要他讨饶,那是不可能的,你只能砍下他的头来,如此而已。” 
  “我不信他是铁打铜浇的人。” 
  “铁打铜浇并不足奇,一个视死如归的亡命,你可以杀他,可以折磨他,但你决不能令他屈服。省些劲吧,你们还要口供呢,弄死了他,对你们毫无好处。” 
  绝秀才这才按下怒火,恨愤地说:“等杀他时,我要亲自操刀。” 
  杜弘强提一口气,狂笑道:“绝秀才,可借你只能在这时逞英雄,如果在下不是一时大意,被你们用诡计暗算,哈哈!你敢如此对杜某说话?” 
  绝秀才气得七窍生烟,愤怒地一蹦而起,却被向福按住了。 
  老人盯着杜弘阴笑,问:“阁下,你认识我么?” 
  杜弘哼了一声说:“你是在下的剑底亡魂,怎不认识?鬼面山灵雍如晦,你怎么离开了巴东的洞天福地,沦落到替人做打手混口食?可怜!我真替你难过。” 
  鬼面山灵桀桀笑,说:“老夫是访友来的,你笑吧。哦!你不是叫赵罡么?我没记错吧?” 
  “江湖人谁又没有几个化名?” 
  “老夫一生中,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那是因为你脸貌太丑,一看便知,用不着改名换姓,改也瞒不了人。” 
  “你确是瞒了不少人,直至今晚,老夫才知道你就是银汉孤星。” 
  “哦!上次在巫山,你为何要找找银汉孤星?”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哈哈!你真不配称江湖前辈。” 
  “什么,你……” 
  “在下已是将死的人,你仍然不敢说出原因,胆小得委实令人不敢恭维。” 
  鬼面山灵怒火渐升,狞笑道:“你说得对,你已经是阎王爷的娇客了,告诉你并无不可。” 
  杜弘轻蔑地盯着他说:“你是七星大保的爪牙,杜某不想听你与七星太保的狗屁事。” 
  “那……你要听什么?” 
  “七星太保与在下之间的恩怨。” 
  “七星太保与你无仇无怨,他不过受人之托,为朋友两肋插刀而已。” 
  “托他的人是谁?” 
  “抱歉,在下不知道,只听说那人姓朱,其他无从知悉,无可奉告。” 
  杜弘吁了一口气,恨恨地说:“不错,是朱堡主,是他。” 
  “谁是朱堡主?”鬼面山灵问。 
  “山西摩天岭缥缈峰,铁岭堡的朱堡主。” 
  “哈哈哈哈……”鬼面山灵狂笑。 
  “你笑什么?”他问。 
  “山西各地,共有十一座摩天岭,老夫早年曾在山西,与各地绿林朋友交往,曾经走遍山西全境,也走遍了每一座摩天岭,从未听说任何一座摩天岭,有什么缥缈峰铁岭堡。” 
  “在下……” 
  “你大概是不间出底细,死不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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