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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芳华-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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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了一惊,心中叫苦。正想先下手为强,无畏地冲进,突听叫声震耳:“玉萧客,银汉孤星呢?咱们联手,活剥了他。” 
  他听出就是昨晚警告玉萧客的井寅,心中大恨。这一叫,岂不让玉萧客提高警觉,冲进岂不是白送死? 
  已不容他多想,马群到了,二十余名黑衣人纷纷弃了坐骑,提刀抡剑蜂涌而来,向草屋急奔。他首其当冲,避无可避。 
  并寅是个豹头环眼大汉,正是他在萧家纵走的六名爪牙之一,手提刽刀领先奔来。 
  他无名火起,料想玉萧客投鼠局器不敢用魔音,猛地一蹦而起,冷叱道:“狗东西!这次决不饶你。” 
  并寅吃了一惊,修然止步举手一挥,大叫道:“就是他,咱们乱剑分了他的尸。” 
  二十三个人围住了他,刀剑并举,瞬即合围,二十三双饱含怨毒的怪眼死盯着他,似要活活将他吞下。 
  他冷然徐徐环顾,一字一吐地说:“钟不敲不响,鼓不打不鸣;咱们话讲在前面,你们人太多,如果不讲武林规矩一拥而上,那么,在下只好用孤星镖打发你们。现在,你们最好按规矩一个一个上。” 
  井寅桀桀怪笑道:“小狗,咱们这次全在衣内穿了软甲,你的孤星镖留着吧,这里就是你分尸理骨之地。” 
  他淡淡一笑,点手叫:“穿了软甲护身,很好。第一个先上的人,就算是你好了。其他的人在你被击倒之前如敢上前,他必须留神在下的孤星镖。招呼已经打过,不要怪杜某心狠手辣,你上啦!阁下。” 
  二十三个人,不可能同时近身递兵刃,一拥而上反而施展不开。再加上这二十三个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心怯,金城四丑死伤殆尽,心中像是被压上一块铅,要不是倚仗人多壮胆,恐怕会有一半的人不敢前来。 
  他徐徐拔剑,立下门户,虎目中冷电四射,全身放松,凝神待敌。冷静得像是一座石人。 
  井寅开始心虚了,徐徐绕定争取空门。 
  他也徐徐旋转,举剑平肩,锋尖齐眉,紧吸住井寅,传统的剑式并不标新立异,但那表露在外的气魄,与冷静从容点尘不惊的神色,与武林中的剑术名家相较,毫不逊色。 
  二十三条好汉都是行家,皆被他那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冷静神色所震撼,勇气逐渐在消退。 
  恶斗一触即发,动手的刹那间,将是石破天惊生死立判的雷霆一击,一比二十三,一接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毫无侥幸可言。 
  二十三个人以井寅为主,井寅绕走争取空门,其他的人,也不得不跟随着移位。这一来,自然有些人跟不上,使暴露出难以弥补的弱点来。更糟的是,小径之外密生着合抱大的古树,真正可以施展的地方,方圆不足两丈,移位极感不便,而活动的中心,又被他所占据了。 
  先下手为强,他找到机会了。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一声低叱,他抢制机先猛扑井寅,剑吐长虹奇快绝伦,恍若电耀霆击,入剑俱进,智珠在握。 
  井寅一声怒吼,刽刀急救,心虚地后退。糟了!身后是一株大树,背部向树干急撞。 
  同一瞬间,有五名大汉及时冲上出招,合群之势相当绵密,配合得也不差。 
  同一刹那,他左手暗藏的十枚孤星镖,以满天花雨洒金钱的上乘手法打出。 
  二十三人都在动,只是有快有慢而已。 
  人影飘摇,刀光霍霍,剑气飞腾。 
  “啊……”一声惨号破空而飞。 
  同一瞬间,另一方也爆发惨叫。 
  “砰噗!”有人倒了。 
  “谁是下一个?”是社弘的沉喝,声如石洞里突然起了一声乍雷。 
  急动的人影倏止,飞腾的刀光剑气突然消失。 
  “砰!”又有人倒下了。 
  “啊……”一名大汉在草丛中翻滚哀号。 
  杜弘贴井寅身侧而立,剑尖有光闪耀。井寅倚在大树上,刀失手掉落,双手绝望地撑住身后的树干,瞪大着眼,张大着嘴,想叫叫不出声音,身躯在抖颤,徐徐往下滑倒。喉结下方,创口有节拍地张合,血随心脏的跳动而一阵阵涌出。随血涌出的还有些泡沫。 
  最后倒下的。是右后方的一名大汉。 
  除了呻吟与哀号,所有的人皆形如僵尸,张口结舌惊怖万状,没有人敢移动。 
  四周,除了井寅之外,洒豆子似的倒了七个人。十枚孤星镖,收取了七条性命。七个人中,创口仅有两处,眉心和喉结下方,都是致命要害。 
  十五比一,敌势仍强。 
  他徐徐移回路中,再次沉声问:“谁是下一个?” 
  左手向上扬,抛起十文孤星镖,形成一串上升的尺余高的钱串,然后有序地落回掌心,响起一连串铜钱叠落的清鸣。 
  这表示下一次围攻的人,最好记取上一次七个人的教训。 
  首先,是正南的两个人,脸无人色地向后退,退出丈外扭头撒腿便跑。 
  有人开头溜走,第三位好汉也就毫不脸红地转身逃命,这并不丢人现眼,千紧万紧,性命要紧,活,这才是当务之急。 
  先逃走的人是聪明人,后走的也不是傻瓜,不知由谁起的头,突然人影四分,作鸟兽散。 
  蹄声急骤,好汉们都逃掉了,好朋友的尸体也没人管啦!这时候哪管得了江湖道义? 
  杜弘突然醒悟,像一头怒豹,发狂般飞跃而起,两起落便冲入大开的柴门内。 
  他怔住了,站在厅中发愣。右手的孤星镖,皆无用武之地。 
  门内仰躺着玉萧客,那支怪萧跌在一旁。 
  仲孙秀伏倒在玉萧客的右首不远。弓贞儿侧卧在另一角。玉萧客身旁,散布着凌乱的泥偶破片。 
  “全死了?”他脱口叫,只感到心中发冷。 
  收了剑,他首先奔向仲孙秀,突觉心中一宽。仲孙秀脸色苍白,但全身没有伤痕血迹,尚有气息。 
  “小妹,小妹……”他抱起仲孙秀狂叫。 
  叫不醒,用推拿术也失效,既不是被打昏,也不是虚脱昏倒。 
  当他搬动检查弓贞儿时,不由大喜,弓贞儿是被击昏的,行家一看便知,耳门有圆形物打击的青肿伤痕,毫无疑问是被玉萧所拍击打昏的。 
  推拿片刻,一捏人中,再度一口气,一叫唤,弓贞儿吁出一口长气,神智渐清。 
  “弓姑娘……”他拍着对方的脸颊叫。 
  弓贞儿张开凤目,讶然叫:“杜爷,我……我怎么了?” 
  他扶起弓贞儿,苦笑道:“你被迷魂萧音所迷,入屋被打昏了。” 
  弓贞儿惨然一笑,摇头道:“惭愧,我一生中,随家师习迷人心性的巫术,没料到这几天中,先后两次被萧音所迷倒。这……这真是从何说起?” 
  “姑娘,这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 
  “这害人的巫术,真不能练了……” 
  “那是以后的事。你来看看,他们两人是怎么一回事?快帮助我。” 
  弓贞儿看到了泥偶的碎片,说:“他们打碎一只泥偶,被里面藏着的毒烟熏倒了。” 
  “有救么?” 
  “解药在家师房中。” 
  “快去取来。”他兴奋地说。 
  弓贞儿急急摇头,恐惧地说:“老天,我怎敢进去?” 
  “令师已经死了,你怕什么?” 
  “家师的房中,不经召唤决不许进入,里面设了连我也摸不清的禁制,进去有死无生。” 
  “这……这岂不是无法可施了?” 
  “恐怕是的。” 
  “我进去……” 
  “千万不可。告诉你,不但是房中,连厅中各物,也不可贸然移动。这泥偶本来安放在门角,也是禁制之一,只消轻轻触动,五官七窍喷出毒烟,中者便倒。他们大概不慎碰碎了,怎能免祸?” 
  “那……难道就无法可施了?” 
  弓贞儿沉思片刻,说:“把他们带回嵩县萧家,雾中花没收我的那只百宝囊中藏有解药。” 
  “这……两百里路……” 
  “另一人身上有解药……” 
  “谁?” 
  “家师的仆妇苟姥姥。怪事.她不知到何处去了。” 
  他向门外一指,说:“门左方不远的草丛中,有一具老女人的尸体,不知是不是苟姥姥” 
  弓贞儿奔出门外,一眼便着列不足三丈处的草丛中,躺着已僵了的苟姥姥。玉萧客晚间不敢走得太远,将尸首草草拖入掩藏,认为晚间即使老巫婆返回。也不会发现尸体,他以为看不见便可瞒过一时,老巫婆一回来,带了俘虏一定了之。晚间确是不易发现一但白天一眼便可看到。 
  “这恶贼该死,他为何手死这可怜的仆妇?”弓贞儿切齿咒骂。杜弘摇头叹息道:“这恶贼心狠手辣。杀一个仆妇又算得了什么?” 
  弓贞儿在尸体的衣内夹囊中,找出数粒解药,咬牙切齿地说:“杜爷,你得答应我将玉萧客交给我。” 
  他一怔,说:“弓姑娘。你……” 
  “这是交换条件,不然没育解药。” 
  “可是……他是仲孙姑娘的死对头……” 
  “我不管。家师可以说是被他害死的,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旬姥姥虽是仆妇身份,但我投师时年仅七龄,可以说,旬姥姥是一手把我带大的,她被这畜生杀死,我如不替她报仇,岂不是没有心肝的人?如果我所料不差,我师姐定然也上了这畜生的当,被这畜生始乱终弃的。有了这三种报复的理由,其他的恩怨便算不了什么了。”弓贞儿振振有辞地说,语气极为坚决。 
  “这样吧,等仲孙姑娘醒来……” 
  弓贞儿一跳八尺,举起手中的几包解药,沉声道:“我不管仲孙姑娘如何表示,我只与你打交道,你必须答应,不然我毁了这几包解药。”她将药包一挥,又造:“不要妄想抢夺,我只要轻轻一抓,几种解药相混,谁也无能为力。” 
  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他叹口气说:“好吧,我答应你。”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信任你。”弓贞儿欣然地说,向柴门走去。 
  仲孙秀刚清醒,张开风目,便看到了焦急地在旁扶住她的杜弘,不由悲从中来,也大喜欲狂,伤心地流泪叫:“大哥,大哥,这……这不是梦中么?” 
  杜弘一把抱住了她,颤声道:“小妹,天亮了,不是梦中。你哭吧,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哭一场对你也许好过些。” 
  仲孙秀在他怀中,哭了个哀哀欲绝,断断续续地说:“大哥,你……你那一声厉叫,把……把我的魂都叫散了,我……” 
  “哦!我本想引诱这恶贼出来的,岂知他……” 
  “我要和他同归于尽,因……因此搬动泥偶砸他,以触动禁制……” 
  “小妹,你不是太傻么?这种卑鄙的人,也犯得着与他拼同归于尽?” 
  “可是,大哥你……” 
  “小妹,谢谢你。”他感情地说,语气十分温柔。 
  他直等到仲孙秀哭够了,方温柔地替对方拭掉泪痕说:“我们准备走吧,今后你将与恨无缘了。” 
  “咦!那畜生呢?”仲孙秀叫。 
  门外,弓贞儿已将玉萧客倒吊在一株大树上,尚未施用解药呢。 
  杜弘拾起玉萧,歉然地说:“小妹,我已将他送给弓贞儿了。这是交换救你的条件,愚兄不得不答应。” 
  “弓贞儿?”仲孙秀不解地问,突然记起了昨晚的一切,又问:“就是与你同来的那位姑娘?” 
  “是的。” 
  “她……” 
  他将弓贞儿在萧家施巫术的经过概略地说了,接着说:“因此,愚兄擅自作主,将那畜生交给她处治,你不能亲手向这恶贼报复了。” 
  仲孙秀幽幽一叹,珠泪涟涟,摇头道:“我对他已没有多少恨了,我已不忍心亲手杀他了。毕竟,我曾经一度爱过他。走吧,大哥。” 
  弓贞儿正在收集枯枝,堆放在玉萧客的下方。玉萧客被倒吊着,像个死尸。 
  两人并肩外出,杜弘向弓贞儿抱拳施礼笑道:“弓姑娘,在下多感盛情,一切多谢,容后图报。在下告辞了,后会有期。” 
  弓贞儿一面堆集枯枝,一面笑道:“杜爷,请不要客气。今后在江湖上,恐无后会之期了。” 
  “哦!姑娘……” 
  “上次白道群雄攻破冷魂谷,我已经惊破了胆。经过这次九死一生的凶险,我再也不想作江湖人了。两位珍重,不送了。” 
  仲孙秀苦笑道:“弓姐姐,你……你要烧死他?” 
  弓贞儿恨声道:“我要将他化骨扬灰,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方消心头之恨。” 
  “这……这太残忍了……” 
  “残忍?这种人留在世间,不知还要坑死多少女入。世间少了他一个玉萧客,虽不至于从此天下太平,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 
  “杀人不过头点地……” 
  “你们走吧,这样对待他,在咱们巫道中人来说,已经是够慈悲了。”弓贞儿一面说,一面取出一把法刀,又说:“我要先割断他的手脚大肠,再将他弄醒,然后点火,够他快乐的了。” 
  “我们走吧。”仲孙秀不忍地说。 
  两人找到金城群丑留下的坐骑,匆匆走了。 
  次日申牌左右,两人到了少林十八僧在嵩县落脚的寺院。杜弘找到了宏光大师,取出玉萧说:“这是玉萧客的信物,请大师即回嵩山。” 
  宏光大师根本不追究玉萧的来源,念了一声佛号说:“那么,仙人山的事已经解决了。 
老衲奉命随同李施主至仙人山,扫除匪盗回山覆命。既然匪盗已经闻风远遁,老袖自当返山,有李施主的信物与口信,老衲更可无愧地返山覆命了。施主珍重。阿弥陀佛!” 
  杜弘不再逗留,告辞出寺,出城驰向柏谷乡。 
  两人并辔小驰,仲孙秀不住扭头回望。 
  他大感诧异,忍不住问道:“小妹,你到底看什么?” 
  “我看有没有人跟来。”仲孙秀黛眉深锁地说。 
  “哦!你发现了可疑人物?” 
  “还很难肯定。” 
  “说说看。” 
  “你进寺内与少林僧交涉,我牵着坐骑在寺外等候。那地方本来就是闹区,往来的人甚多。起初我发现一个中年老道在附近徘徊,并未在意。” 
  “后来发觉有异?” 
  “是的。当你出门时,你手中仍握着玉萧。我发觉老道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你手中的玉萧上。” 
  “这并不奇怪,一般的萧,大多是褐色或紫色的,也有些是翠玉竹所制成,是翠绿色。 
湘竹则是紫褐色。蕲竹是黄色的。只有这支玉萧是白色的,引人注目并非奇事。其实,玉是不能制萧的,即使制成,也不可能作兵刃使用。这支玉萧其实是一种奇异的金铁所铸制,坚逾精钢,铸制得极为精巧,厚薄控制得恰到好处,音不沉不亢,内中并附有奇异的发音物,如不懂窍门,不但发不出魔音,甚至无法吹响呢。” 
  “他这支萧,据他说得自南京中山王府,说是真正和阗贡玉所制成的。” 
  “鬼话,玉虽坚,但决难与钢铁比硬,一击即碎,要来何用?你说那老道……”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神的变化。” 
  “那是……” 
  “很难说,好像是贪婪、渴望、仇恨……总之,我说不出来,反正不是什么好兆头。” 
  “呵呵!小妹,你疑心生暗鬼。后面没有人眼来,你总该放心了吧?” 
  后面确实不见有人眼来。仲孙秀叹口气说:“但愿我真是疑心生暗鬼。总之,我对这支可恶的不祥物极感不安。” 
  他呵呵笑,打趣道:“睹物思人……” 
  “大哥。”她变色说。 
  他一怔,改容道:“小妹,我抱歉。” 
  仲孙秀长叹一声,黯然地说:“这是一场恶梦,害得我好惨。” 
  他抬头旺出一口长气,柔声道:“小妹,想开些,这就是人生,人生的道路是崎岖的,任何人也难免跌倒。只要我们跌倒之后,能爬起来继续走下去,便不是失败。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千万不可跌倒了不再爬起来。” 
  “大哥,谢谢你的鼓励。”仲孙秀喃喃地说。 
  “我如果有力量,我会拉你一把。” 
  “大哥……”仲孙秀含泪感情地叫。 
  “这支玉萧我想探究其中奥秘,然后毁掉。要是落在邪魔外道手中,为祸之烈,简直难以想像。” 
  “大哥,你是不是准备在安庆落地生报了?”仲孙秀问,似乎不愿再谈玉萧的事。 
  “不,安庆的事,我只是帮朋友的忙而已。” 
  “你……你还要在江湖流浪?” 
  他脸上涌起了乌云,沉重地说:“当我厌倦了闯荡生涯便不会再流浪了。” 
  “大哥,伤心人别有怀抱……” 
  “人活在世间,总该找些事来做做,不是么?” 
  仲孙秀笑道:“大哥,不要回避。你曾经功过我,而你自己却看不开。” 
  “当局者迷,人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怪物。”他自嘲地说。 
  “说真的,大哥,这些年来,难道你就不曾找到一位情投意合的……” 
  “我从没想到去找。” 
  “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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