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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他将温暖的手掌覆上罗伊的肩膀,接着藉着手腕均匀地使力,节奏舒缓拿捏到位,经手指按压的几处穴位引来阵阵沉重的酥麻,并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直袭大脑,肩膀手臂的酸痛立即缓解几分。
欧阳敬晖分明是在——替他按摩!
第六章
罗伊从开始的震惊过度到镇定,再到适应后合上眼睑享受,他不想再多计较什么了,任那手指的力度透过衣料触到皮肤,激起强烈的灼热感。也许肩头留下了他的指印,深深浅浅的红,如同那晚自己在他身上制造过的那些痕迹……当指腹的一次轻推,引来罗伊放松而露骨的一声呻吟,那完全是肢体获得解救后的欢愉鼓舞,唇间呼出的热气在空中化作一团水蒸气,然后有个磁性的声音在头顶模糊地响起:“感觉舒服点了吗?”
“唔。”慢慢地慢慢地张开眼,抬起左手沉着地按住欧阳放在他肩上的右手,手心可以清晰触到他规则起浮的指关节,用安静得有些喑哑的声音回答,“行了,谢谢。”
“那幅画——”欧阳弯下腰,嘴唇差点贴上罗伊的耳廓,“你真的那么喜欢?”
罗伊身子一震微微前倾,尽量自然地站起来:“为公益事业出力不需要理由吧?”
欧阳也意识到什么,自动退开,看着罗伊俊秀的脸庞透着股矜持和骄傲,他点了点头,转身上楼梯。
刚刚在周围聚积的那点和平的氛围被瞬间打散了,罗伊疲惫地再次坐下,对着天花板重重呼一口气。
一刻钟过后,罗伊出现在欧阳的房门口,接受对方略有些诧异的目光:“欧阳敬晖,我接受你的建议,一切都不会有变,合作愉快。”然后主动递出右手以示真诚。
似乎每一次说“合作愉快”,背景和心情都会不一样,也不知道是谁克制着谁。
欧阳伸出手的同时,神情闪烁了一下:“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想说,跟你合作是我的荣幸。”
“不敢当,是我一直将隆泰当作通天梯。”罗伊一旦放下,也就坦率得很了,“我们有一支强大的Team,可以把工程做到最好。”
“要下去喝一杯吗?”
“不了,时间太晚了,明天见。”罗伊退后两步,从容地转身穿过走廊回到自己的卧室,虽然没有听见身后有关门声,却也没有打算回头。
接下来的几天,罗伊开始对方氏的酒店二期工程进行专案整合,并在结案前与方氏高层会谈商议,方氏表示已进入媒体广告投放阶段。与隆泰的接触,则都是关于云溪地块方案的细节修改,平时基本上由阿立、小乐、米拉分别负责一块,自己则统筹把关,每隔一日就会去工地勘测和监督前期的进度。
欧阳敬晖将云溪一期的全部别墅内部精装修工程给了伊凡,这使得罗伊不得不动用在国外的分支工作室设计人员共同提案,罗伊本人则掌舵北欧风格的样板房。
在这样快节奏的工作中,罗伊也终于把私情统统抛开,那天的握手言和,不光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也是为了真正断绝自己的绮想。想要遇一个人很难,想要与一个人划清界线却也不容易,罗伊只是选择遗忘而已。
那幅《等待》现在挂在罗伊的卧室里,他想过日后离开晓竹院时,将它空运回美国住所。
欧阳不是天天回晓竹院,而且两人的空间非常独立,互不干扰,碰面的机会并不是很频繁,见了面说的也都是关于工程方面的事,仿佛一切恢复旧轨。罗伊也开始安于现状,最多有点惆怅,并没有再深究下去,就当一切只是南柯一梦。
直到那日米拉一脸无辜地把一个淡紫信封装的请贴交到罗伊手里:“文艺沙龙发过来的,请务必出席。”
罗伊一看是舞会帖,已经在皱眉,再一看主题,知道不能推辞,心中叫苦不迭。潇洒如罗伊,也是有“死穴”的,就是不谙歌舞,一跳舞就四肢僵硬到无药可救,在大学的毕业舞会里出了次洋相之后,他就怎么也不肯再自讨苦吃了,对所有舞会帖均是敢而远之。
像方宇明知道他有这个弱点后反倒庆幸,理由如下:“罗伊一出现,全体美人立即趋之若鹜,其他单身汉半点机会都没有了,是社交场最受宠的天才设计师也就罢了,如果再加舞技精湛歌声动人,兄弟们还混什么混!上帝造人,也不该这么偏袒吧。”
而罗伊的答覆是:“我还没想进演艺圈,不会对你有威胁。”
而S市的文艺沙龙是市内颇具威望的文艺界前辈连爱倩女士的交友俱乐部,每季都会在高级会所举办一次舞会,邀请城内的新贵和各界名流,进行情感与文化的交流,被邀者无不赏光领情,而作为在S市才待没多久就被连夫人纳入受邀行列的罗伊,是无论如何都不该推托了,而且舞会当天,对于他这样的新人来说,与夫人共舞一支是天经地义。一看舞会日期,居然是三天后。
“米拉,明晚有空吗?”
“想约会我?太迟了,老板,我已名花有主。”米拉笑起来,已经看出罗伊的心思。
“噢——”看一直自信过头的老大如此苦恼地坐倒在椅子里仰天长叹一声,是个奇观,连阿立都伸过脑袋来凑热闹。
“怎么了?”
“罗伊要学交谊舞,而我明晚恰好要去见男方家长,后天要带小外甥去游乐园,不能改时间。”
“我跳舞不行,可以再找找别人。”阿立灵机一动,“打电话问问嘉莉,看看她是否有时间。”
罗伊的精神为之一振,正要拨电话,米拉泼了一盆凉水:“嘉莉母亲最近住院,与丈夫轮番守夜,我看她是抽不出这个时间的。”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罗伊,“罗老板一向冰雪聪明,悟性惊人,跳两步舞不在话下,只是要有高明的老师指点一二,保准能控制场面,不过我说啊,你平时这么懒,也不去学一学,临阵磨枪最要命。”
“我哪里有时间学舞?”罗伊闷闷道。
“看来浪漫的男人越来越少,我男朋友也还没有跟我跳过舞。”
阿立插话:“还说罗伊懒,你那位也没有合格嘛。”
“去!丈夫要是会跳舞,还会不到外面去约会别的女人?还是木讷点好。”
“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罗伊听他们斗嘴,一时陷入沉思当中。
下班时间一到,他想到了梁梦海,可是又拉不下面子,更怕好不容易平息的关系又混乱起来,所以又打消了念头。在傍晚八点的时候,他觉得求人不如求己。买了一片交际舞光碟,回家示范练习,够绝吧?
罗伊自认干的傻事并不多,但这绝对算是一件,而且是最傻的一件。想想一个英俊的男人,在一个本该约会的夜晚,赤着脚踩在宽敞的阁楼地板上,抬着手然后看着电视萤幕的舞者跟着迈出艰难的舞步,这可真是……
“步幅要小,腰力需要上提,你还不够放松。”在一次不算成功的半身旋转之后,罗伊对上了欧阳的眼睛,当然也没有忽略他嘴角的浅笑,而那个突兀的发言更令他感觉窘迫到极点。
“我真够蠢的。”罗伊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的行为,迅速关掉电视,结束了萤幕上传出的让人尴尬的解说词,他刚才竟然专注到有人站在他背后都不知道,等一收拾完光碟就准备开路逃亡,他可受不了在欧阳敬晖面前出丑。
“你的学习态度不错。”如果这也算是表扬,罗伊宁愿他没说。
“就当你没看见,OK?”罗伊漾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让欧阳觉得有些过瘾,因为太习惯看他自信满满或拒人千里的样子,看他流露真性情,顿时觉得他十分可爱。当一个男人可以用“可爱”形容的时候,或许认识他的立场已经改变。
当罗伊准备回房间“疗伤”的时候,一直站在原地的欧阳突然张开双臂轻轻挡住了他的去路,然后问:“为什么不跳了?还是说——没有一位好教练?”
“行了欧阳,你别再挖苦我了,如果说这音乐吵到你,抱歉。”
“挖苦你对我可没好处,况且,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说抱歉?”说着,脱了鞋,丢开外套,卷起衬衣袖口,一脚跨上地板,手臂技巧地一揽,已经将罗伊拉进怀里,“来吧,我教你,如果要等自学成材,舞会已经过去。”
“嘿你……”这下罗伊真的慌了,整个人向后仰了仰,“不是来真的吧?”
“我的话就那么不可靠?你难道想整晚对着电视机?”欧阳好整以暇地看着有些紧张的他。
别人如此给面子,如果自己推拒,可就真的不伦不类了。罗伊低下头想了几秒钟,然后抬头直视欧阳敬晖:“如果一会儿我踩到你的脚,那绝对不是故意的。”
欧阳看他同意,于是放开他,到音响架上取出—张慢舞曲的CD,当室内的音乐悠扬响起,当欧阳慢慢踱到罗伊面前,将他的左手握住,手心相对,罗伊不由自主将手臂置于他的左肩胛骨下方,手腕托住他轻卡在自己臂膀的左手臂,罗伊舞跳得不行,但姿势却摆得很漂亮,而欧阳敬晖则体贴地充当女性位。
欧阳早已看出罗伊在初级水准,所以耐性讲解:“只要处理好相对位、外侧位、开式位的相互转换,转动步伐,直到尽量流畅为止。”
“那需要多久才行?”罗伊的第一个问题,很实在。
“你有几天时间练习?”
“三天。”
“好吧,没得选了。”
欧阳跳舞罗伊是见识过的,的确是高手,形体线条具备美感品质,移动时自然流畅,配合他高大的身材和投入的表情,几乎所向披靡,况且他还拿手华尔滋。
罗伊并不觉得一个男人必须会跳舞,而且个人魅力完全可以在舞场外发挥,但在某些场合,又不得不去迎合环境,比如——连夫人的沙龙。
有些动作看似普通,做起来却并不自如,在双方身体错位二分之一相对,前腰右侧轻轻相贴,下巴略上扬。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半小时后的按部就班,罗伊的进步非常明显,其实,这样的身型这样的脸,无论如何都是令人心悦诚服的,尚不算太纯熟的迈步和侧转并不会影响他的吸引力。
“你是个聪明的学生,而且动作很协调。”欧阳从未和男人跳过舞,因此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你曾经有教人跳过舞?”罗伊一旦放开自己就开始显露自在的本性。
“不,你是第一个。”欧阳煞有介事地说,“所以,作为关门弟子,你可不能砸我招牌。”
在罗伊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机会和欧阳敬晖这样平和友好、不带目的性地相处过,这感觉很微妙,除了矛盾和误解,他们的关系绝非合作伙伴这么简单,是类似于朋友,或者说类似于惺惺相惜的对手,彼此欣赏,又不敢表达过多。
罗伊情不自禁地笑了,完全不设防的一次,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天真与魅惑,仿佛抛开了过去堆积的那些不必要的隔阻。罗伊的笑天生有一种海阔天空的放逸和纯粹气息,他很少对人真诚地笑,除非他没有心事又乐于亲近谁的时候,而欧阳敬晖很容易激发他的这种本能。
一直不知道跳舞有这样的乐趣,两人时而相拥时而疏离,用眼睛和肢体交流,不间断的身体磨擦和长期相扣的手指,那源源不绝的温热的情调,带着一些莫明的试探,那是更甚于亲密的暧昧,能够让人甘心这样不停地跳下去。手心开始冒汗,趾尖有时会相触,再避开,近的时候甚至可以汲取对方的呼吸。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之,目光被衔住了锁牢了,欧阳的一只手掌沿着罗伊的手臂上行到他肩膀,再慢慢下滑直到扶上他的腰,接着一使力,两人的身体便紧贴住了一起,没有留—丝犹豫的缝隙。然后罗伊的手也悄悄犹豫着爬上了对方的后颈和肩膀搂住,两人靠在一起拥舞。
渐渐的,再也分不清是对方的气息还是自己的……当双唇深抵舌尖轻触,像一个炸弹猛然引爆,激起的尘硝层层包围住他们,连四周都仿佛掀起一阵飓风,无法脱身,无法转圜,因为已成事实。
老实说,罗伊本已经释怀,虽然花了一段时间,但他的确以为自己快将一切彻底摆正,如果没有这场舞,没有这段绵渺的音乐,没有那坚定的手臂传递过来的热量,他的定力绝对不应该这么差,差到连对方一个稍带有深意的眼神都拒绝不了。
与欧阳敬晖的每一次无声的对视,罗伊就会尽可能地忘掉自己是什么人什么立场,错开时间不让他看见,或是说不敢看见他。从凯旋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开始陷入茫然,一直到现在仍未解脱。有时觉得自己的自作多情非常无知兼无良,他事业成功,外型完美,并且有亲密女友,不需要他的介入,完全不需要。
可能已经将这个人植进心里,自己却不知道,也无法衡量。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欧阳敬晖为罗伊所做的那些让步,和种种算不上恶意的修正,还有时不时的示好与纵容,连同流转正他们之间只有他们才能清晰感觉到的牵引,让罗伊有步骤地沦陷。
而就在现在,他们正做着一些只有情人间才可能会有的亲昵举动,罗伊首次觉得喜欢被一个比自己更宽厚结实的胸膛拥抱,喜欢这种一瞬间抵过永远的震撼,这比任何一次恋爱都让他感觉惊心。
他们陶醉地接吻,欧阳的唇是他身上最柔软也是最令人难以抗拒的部分,很执著,像他这个人,带着未知的情愫,缠绵地探索,甚至想重温那一晚的热望,恍惚间,想像着被欧阳从身后抱住,那有力的手掌火势惊人地抚上他赤踝的身体,伸进他的腿间……
一声低喘,惊醒了两人,脑中出现的画面与那熊熊的欲火重叠,这下可真是要玩火自焚了。
还是欧阳敬晖先回过神,完蛋了,这是此刻涌上他心头的唯一辞汇,大脑一片空白,而罗伊也意识到,自己的努力原来是白费了。他没能抵挡住欧阳的攻势,他确实爱上了这个男人,而欧阳在最后一刻拉开两人的距离让他体会到比上次更深的挫败感……
你到底要折腾我到什么时候?这句话想问,但却并没有真的问出来。
轻轻退开,刚还在身体上的另一个人的体温骤然消失:“你教得很好,我想……我可以应付得来了,谢谢,晚安。”
欧阳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有一种浓浓的忧郁,这跟平时的他不太一样,可恶的是,这种忧郁非常诚实,令欧阳整张脸看起来异常感性。“罗伊!”这一声喊并不响亮,而且还带着某种程度的安抚,欧阳走上前从背后温柔地抱住了罗伊的胸膛,“告诉我怎么做?”
罗伊自知不是圣人,没有修炼到那么深,这一声低柔的询问几乎令他立即想要弃甲投降,深吸一口气:“我不想让你……”
昏沉中,感觉到欧阳的唇吻上他的下颚,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部吞没。
罗伊偏了偏头,心乱如麻。那吻于是又落在颈间,散落在四周,湿热地牵引出藏在身体深处的震颤。罗伊顿时觉得处境艰难,生理反应是如此激进,而心理反应却在警告他退避三舍,场面顿时混沌成一团。
欧阳含住他的耳垂,罗伊如遭电击般无法动弹,有一次失败的前科,他想要立即停止这场玩火的游戏,而欧阳似乎在试探,像一个急欲求知的无赖的孩子。
“罗伊,你不想要我?”欧阳魔魅般地低吟。
这一刻取决于罗伊,如果不怕伤心,不怕再生旁枝末节,就可以孤注一踯赌上一把。如果不是,他持有的筹码显然还不够。
无论欧阳是不是有这种倾向,此时此刻,在这样的场景和氛围中,都可能是唯一可能得到他的机会,欧阳对他有好感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否已经到了该有递进关系的地步?当然不,可能只是一夜情,值得吗?得到以后再失去的感觉他能够坦然承担吗?
“罗伊,告诉我我给你的感觉。”欧阳的话带着执拗,在罗伊耳边刚柔并济地瓦解他的抵御。
欧阳暗示的眼神、亲昵的动作、坚定的进攻,都使罗伊的理性支离破碎。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当两具火热的胸膛紧紧相拥,压仰已久的欲火凶猛反扑,当唇被堵住,罗伊狠狠闭上了眼,他弃权了,他那超强的意志力已经不再管用。
欧阳的吻有一种很强烈的男性气息,令罗伊沉迷,两人越吻越急,相互胡乱地扯开自己的上衣。
动作越来越激烈,单纯的亲吻已无法满足男人心中的渴求。欧阳在罗伊的身上闻到一股清新的体香,像要宣告占有,将头埋进他的颈侧,又下移到胸前猛力地一记吸吮,罗伊呻吟一声,一时间心醉神迷,用力翻身。将欧阳重重压到沙发上,两人的视线又一次狂热地交缠。
欧阳的拥抱如罗伊所想的—样强劲有力,火般的热,让他完全解放枷锁,他被欧阳的大胆激发出了原始的本性,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都开始活跃扩张,双方都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紧张如此销魂,那种接近于禁忌的为所欲为的感觉,好像在将自己推进欲望的深渊。
快感迅速传遍肉身,每一个抚摸,每一次亲吻,都带着一种难言的默契,虽然欧阳敬晖的反应还有些生疏,但却是真正的兴奋与激动。
怀里这个人是那样挺拔帅气,遇事冷静清晰,凛然不可亲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