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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父亲。”
“明白。”
在海中飞速前进的海巨人和混血纳迦沉声应道。
事实上他们对杜兰德不愿绕路的决定颇有微词，只是由于实力差距而没有言明，关键是杜兰德也没有给他们表达看法的机会。
在他们看来，如今大战在即，连续不停歇地疯狂赶路也就罢了，居然还为了节省一点点时间而不肯绕路，非要跟强大海兽死磕？
杜兰德这根本就是在浪费力量！
果然，如库尔斯克所预料的那样，一行人刚刚飞入雷云范围之内没多久，紫黑色的海水中忽然传来一声奇异的鸣叫！
从海水上方俯瞰下去，只见一团阴影急速放大，叫声也随之越来越清晰！随后那团阴影猛然破开水面，竟是一头长逾百米的独角巨鲸！
“小心！是成年的双尾黑角巨鲸！”库尔斯克低喝一声。
巨鲸生有两条尾巴，头顶一根笔直锋锐的黑色独角。全身皮肤好像岩石般坑坑洼洼的。
它的智慧不高，却是天性暴虐，对海洋中的各种生物都有着强力的攻击性和掠食性。
这头双尾黑角巨鲸是直接冲着杜兰德而去的！
巨大的身躯破开海水，掀起巨浪。
然而，巨浪还未完全成型，巨鲸也尚未彻底破出水面，杜兰德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的手似乎动了一下，扶上腰际刀柄，做了一个拔刀虚斩的动作。
橘色刀光若有若无，隐约间似乎在这片天空中闪烁了一下。稍闪即逝，以库尔斯克半神级别的感知能力和眼力，都没能完全捕捉到！
“怎么回事？！”库尔斯克只觉眼前一道刀光急速闪过，再次看向杜兰德时，却发现杜兰德似乎什么也没做，橘焰长刀仍静静躺在刀鞘之中。
而杜兰德神色如常，看都没看从下方撞击上来的黑角巨鲸一眼。
正当库尔斯克略感莫名的时候，巨鲸骤然爆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鸣叫，它头顶的黑色独角无声无息地齐根脱落下来。随后杜兰德随手一招，独角就自行飞入到他掌中。
从拔刀、出刀、收刀、再到收取黑色独角，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杜兰德飞行的速度都没有减慢分毫！
当巨鲸重新落入大海。并由于失去最重要的独角而上下翻滚的时候，杜兰德已经飞出了雷云的范围。
太轻松了！
杜兰德出手的过程看起来并不如何声势浩大，反而如山泉溪流，细腻而流畅。那干净利落的味道看得库尔斯克头皮隐隐发麻。
他悄悄飞近杜兰德，只见杜兰德正单手托着长达二十多米的巨大黑角，那轻松的模样。好像拿着的是一个小巧的玩具。
尤其让库尔斯克眼皮剧烈一跳的，是黑角根部的切口，光滑平整得……简直不可思议！
“这——这怎么可能？”
库尔斯克非常清楚巨鲸黑角的硬度与坚韧程度，那是双尾黑角巨鲸一身精华所在，硬度之高超越金刚！
杜兰德能切下黑角不算稀奇，但能够切出那般不可思议的平滑切面……那他的刀，该有多么锋利？
不对，也不对……
在库尔斯克的认知中，由于边际效应，再锋利的刀，也切不出这种切面才对。
因为随着刀锋锋利程度的上升，切口会无限趋近于平滑，却永远不会真正达到“绝对平滑”的程度，越是想要切割坚硬的物质，就越是如此。
杜兰德切的又不是强度不高的木头或者低强度金属，他切的可是双尾黑角巨鲸的独角啊！切口应该至少有一定的粗糙程度才对！
他是怎么做到的？
库尔斯克苦苦思索，却没有答案。
这时，海巨人和混血纳迦才堪堪游出雷云风暴的笼罩范围，落后了一大截，他们看向前方天空中一边飞行、一边以橘色火焰熔炼黑色巨角的杜兰德，良久无言。
“我现在觉得……”
女性的混血纳迦对一旁的兄弟低声说道，“我先觉得那个杜兰德，也许真的能够拯救我们纳迦一族！他的实力，已经超乎我们的想象了……”
海巨人轻轻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
……
一行人就这么一路沿直线赶路，既不绕路，也不休息，对于一切阻碍和干扰，杜兰德全都二话不说上去一刀解决了事！
再加上半神的飞行速度，七天之后，一行四人已经离开大陆非常遥远的距离了，进入到海洋深处。
这个位面的海洋面积比陆地大得多，连续高速飞行了七天，还仅仅算是初步踏足深海，距离纳迦一族生活的海域还有至少五天的路程。
一路上，杜兰德基本不说话，除了头两天的时候，他细致询问了一番那名神秘强者的讯息，之后，就几乎没再开过口了。
对于奴役纳迦一族的神秘强者。库尔斯克其实也不知道太多，在他印象中，那个人除了强大，仍是强大！
那人夺取神器之后，就一直套在磐石战甲之中，一次都没有暴露过真实面貌，因此对纳迦一族而言，那个人又被称为“甲中恶魔”，意为套在铠甲之中的邪恶凶徒，是所有纳迦族人心目中最大的梦魇。
哪怕以库尔斯克如今的实力。想起那人，也会感到心中隐隐发颤。
这些天离，库尔斯克一直在悄悄观察杜兰德。
头几天的时候，他还能偶尔看出杜兰德的情绪和心理状态——杜兰德表面上很平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眼神，还有细微的脸色变化，却暴露了他心中的凝重。
看起来他对接下来的一战非常看重，甚至……甚至有一丝紧张和不安定参杂在内！
然而渐渐的，杜兰德变得真正平静下来。不是刻意板着脸，而是一种心中毫无杂念的平静。
他的眉眼神态平平淡淡的，唇角线条也平平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杜兰德什么都没有想。
此行出发之前，他隐约预感到这次海外之行不会很顺利，战斗可能比想象中更加艰苦。
这是战斗法师的本能给出的答案，杜兰德一向深信不疑。
也就是说。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这次的对手强大而神秘，充满未知。这种不详的感受让杜兰德心中难免有些烦闷和沉重。而这样的心态，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显然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杜兰德采取了一个说来简单、实际操作却很难的应对方式——他强迫自己忘记了种种暂不可知的烦恼。到最后，他甚至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他只是顺从短戟碎骨的指引，沿着既定的路线，径直向磐石战甲的拥有者直飞过去。
心中无悲无喜，无忧无虑，进入了一种玄奥难以言喻的奇特状态。
这不是压制自我意识唤醒战斗本能的“无我”境界，而是一种杜兰德从未感受过的“忘我”之境！
以忘却战斗的心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心灵不再沾蒙尘埃，只专注于战斗，至于战斗的理由和战斗的结果，都不再重要。
在库尔斯克的感知中，进入忘我状态的杜兰德看似平淡如水，实则如渊如岳，那种无形的压迫之感越来越强，有时仅仅偏头看一眼杜兰德，都会让库尔斯克的呼吸为之滞涩！
就这样不眠也不休地在沉默中行进了整整九个昼夜。
当两名圣者已经快要到极限，几乎就要撑不住的时候，一直以均匀不变的速度前进的杜兰德，忽然放缓了飞行速度，然后降落在一小片群岛上。
“呼，终于可以休息了吗……”
库尔斯克暗自松了口气，他自己倒是完全跟得上杜兰德，他只是怕自己的孩子继续硬撑下去，会吃不消这种高强度的长途跋涉。
然而，杜兰德仅仅一句话，就将库尔斯克刚刚放松一点的心又重新拎了起来——
“好好修整一个晚上。”杜兰德轻盈地降落在小岛上，头也不回地说道，“最迟明天晚上，那人应该就要到了。这里，将会成为我与他的战场！”
“什么？！”
库尔斯克吃惊地看着杜兰德的背影：“这个……您大概搞错了吧，这里离我纳迦一族生活的海域，还有一段距离呢，估计还需要飞行几天才能到。”
杜兰德嘴角一翘，目光延伸出去，遥望北方。
海风正从北风迎面吹拂而来，杜兰德一头笔直漆黑如墨的长发在风中飘舞，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兴奋雀跃着。
“我和他，能够通过神器来确认彼此的位置。”杜兰德掂量着手中的短戟，缓缓说道。
短戟上多了一些黑色的斑点，这些都是杜兰德熔炼了巨鲸的黑角，并以熔炼之后的材料对破损短戟所做的简单修补。
“您的意思是？”库尔斯克看上去略有些迟疑。
“我的意思是，这些天来，我在飞向那人，那人也在朝我们飞来。”杜兰德说，“以速度而论，他并不比我慢多少。按照他目前的速度，最晚明天傍晚就会抵达这片群岛。”
说着，杜兰德环视了一下周围小岛上的蛮荒而富饶的自然风光，微微点头道：“现在，我们不用继续赶路了，呆在这里，以逸待劳。”
ps：今天先一更，明天三更！接下来的战斗很重要，我会努力写好哒～
卷五章三十五你紧张了？
“以逸待劳吗？”
库尔斯克喃喃道，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决定性的一战这么快就要到来，杜兰德说最晚明天傍晚，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明晚之间的任何时候，“甲中恶魔”都有可能到来。
“既然大战在即，有一些问题我必须要问了。”库尔斯克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杜兰德：“您……有几成把握取胜？”
杜兰德笑了笑，眼中的神情分明是在说：呵，你终于忍不住问了啊。
他早就料到库尔斯克会问这个问题，但在真正见到那人，并展开战斗之前，杜兰德无法做出准确的回答。
“我只能说，无论胜负，接下来这一战都不会轻松。”
杜兰德平静地说，“对方至少与我是同一层次的强者，综合实力比我更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再加上战斗中的种种未可知的变数……所以，我或许会胜，也或许会败，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这样啊。”库尔斯克点了点头，脸色看起来并不意外。
事实上杜兰德能够给予这样的答案，反而让库尔斯克感到安心，因为这至少说明杜兰德没有轻敌，而印象中的甲中恶魔非常容易轻敌，仅就这一点而论，库尔斯克对杜兰德取胜的信心就增长了不少。
“那么，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库尔斯克又问道。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按照自己的方式做战前准备吧，我就不多在这方面废话了。”杜兰德说着转身向一侧的树林中走去，边走边挥了挥手说，“尽快恢复体力，把状态和心态调整好，另外，不要打扰我。我也需要做一些战前准备。哦对了，你儿子和女儿应该消耗不小，等他们大致恢复体力之后，来见我一次。就这样。”
杜兰德当真是半句废话都不愿意多说，也半点时间都不想浪费，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树林之中，留下库尔斯克一人站在海滩上，默然无语。
海水一波一波地冲刷着金色的沙滩，哗啦哗啦地响着。
海鹰在天空中啼鸣。忽而拔升，忽而俯冲，猎杀浮上海面换气的海蛇。
不远处还有其他几座小岛，同样的温暖、迷人而祥和，同样的充满勃勃生机。然而库尔斯克却知道：最迟明天，眼前的美景就会在两名半神的大战之中，化为乌有。
哗啦——！
库尔斯克身后的海水一下破开，海巨人和混血纳迦从海水中冒出头来，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点点挪到库尔斯克身边，不住地喘气。他们都是普通圣者，这一路上强行跟着两名半神强者赶路，头几天还好。第三天过后就渐渐感到不支，最后一天完全是靠意志力苦苦支撑下来的。
“父亲……呼呼，那个……咦？”女性混血纳迦恢复能力更强一些，稍微缓过劲来。这才发觉眼前没有了杜兰德的身影，不由疑惑地问，“杜兰德先生人呢？”
库尔斯克转过身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震惊：“战斗随时都可能开始，杜兰德先生打算以逸待劳，现在应该是去作战前的最后准备了。”
“以逸待劳？”海巨人这时也缓过劲来，冷冷地开口说道，“什么叫‘以逸待劳’？哼，父亲，那个杜兰德该不会是害怕了或是反悔了吧，所以才在这里停下来，美其名曰：以逸待劳！”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沉重的耳光！
海巨人被打得晕头转向，捂着火辣辣的脸蛋，愕然看着脸色冰冷的父亲，讷讷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闭嘴！！”
库尔斯克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这句话的，他的目光冰冷得没有半点温度，盯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顿地说，“接下来的一战，事关吾族未来的命运，而杜兰德先生是帮助我们拯救那些还在痛苦之中的族人们的唯一希望！无论成功与否，都是恩人！弗里，你最好把你那些幼稚可笑的嫉妒心和不平衡都收拾好，万一影响到了杜兰德先生的战斗，我第一个就会杀了你！！”
弗里见父亲说得前所未有的严厉，又被无情戳破了心事，蓝色皮肤的脸一下涨得紫红。
他动了动嘴唇，却最终没敢反驳，因为他有一种感觉：这时候如果再敢多说什么，父亲他……恐怕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混血纳迦弗埃见势不对，连忙转移话题，问道：“父亲，您说战斗随时都可能开始，到底是什么意思？”
库尔斯克又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然后语气稍缓，简洁地说道：“最迟明天傍晚，决定吾族命运的战斗就会开始，而这片群岛，就是杜兰德先生预设的战场！你们两个，想活下来的话就赶紧恢复体力，然后随我去见杜兰德先生！还不快去！”
“是，父亲。”
弗埃也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连忙拉上弗里，寻找合适的地点恢复体力。
如果战斗就在明天的话，那么现在是真的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了。
等到自己的一对子女离开，库尔斯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无奈地低声喃喃道：“弗里这个臭小子，天赋倒是够高，可气量和格局怎么小成这样？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不想活了吗！哼！”
……
天色渐晚，海水被太阳染成了迷人的金色，天空则是一片殷红，好像鲜血的颜色。
库尔斯克严格依照杜兰德的吩咐，带着休整完毕的弗埃和弗里深入到小岛树林中，然后在一处林间空地中见到了杜兰德。
老实说，库尔斯克想到过各种见到杜兰德时的场景，杜兰德也许在静修调整状态，也许在复习各种战技，也许在制定迎战策略，也许在磨砺兵器……总之，有很多在库尔斯克看来非常合理的可能性。
可是……
可是——
在林间空地见到杜兰德时，才发现他竟然……在吃烤肉！？
是的，吃烤肉，库尔斯克眨巴了几下眼睛，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除了烤肉之外，杜兰德一旁还放着大量新鲜蔬果和干粮，其中一部分是杜兰德带在战术背包中带来的，一部分则是他直接在岛上采摘的。
他吃得非常认真，神情专注地对付着面前的食物，对于库尔斯克三人的到来，他仅仅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进食。
库尔斯克注意到，杜兰德完全没有按照人类世界的传统礼仪吃饭，而是直接上手，却一点也不让人感到粗鲁无礼，反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
这一刻，看着风卷残云般消灭着食物的杜兰德，库尔斯克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自己在陆地上见过的猎豹——
同样的野性，也同样的优雅！悄无声息地、一丝不苟地、同时也不失警惕地以最高效的方式，抓紧进食以补充能量。
看着这样的杜兰德，库尔斯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终，库尔斯克什么都没说，回身对自己的子女做了一个稍安毋躁的手势，然后就耐心地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看着杜兰德吃东西。
杜兰德并无故意怠慢库尔斯克的意思，他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做着战前准备，而对战斗法师来说，战前准备不容打扰！
库尔斯克也不觉得杜兰德的行为有任何冒犯自己的地方，对他来说，只要杜兰德能够击败“甲中恶魔”，现在做出任何奇怪的事情，库尔斯克都能接受。
于是两人一个吃一个看，竟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而且，看着杜兰德堂堂半神都如此重视饮食，库尔斯克心里其实想到了很多。
他年少时为了抓紧时间修炼，完全可以用“废寝忘食”来形容，有时甚至还会自残身体的方式，来加速修炼的进度。
当时他仗着纳迦一族的优势，以及职业者的身份，认为不吃饭不睡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真正到了半神境界，他才越来越感受到当年埋下的隐患，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修为越来越难以前进。
想到这，库尔斯克甚至有一种也去找点东西吃的冲动，杜兰德这么强大的人都认真花时间吃饭，自己有什么资格不吃？
弗埃站在父亲身后，有些奇怪地看着杜兰德。
这位混血纳迦虽然对杜兰德自顾自吃东西的做派感到不太舒服，不过看父亲一副肃然的脸色，她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乖巧地站在那儿，安静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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