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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的令尊,令堂也和詹老怪一样,是白云山庄的仆人。”
“唔……”
“当年,令堂生下太上之后,因恐庄主见责,乃破指写下血书后,投井自尽。”
“不错。”司介侯的语气,虽然还很平和,但神色已变成一片冷肃。
“但事实上,当时的白云山庄庄主无双大侠,不但不曾见责,而且对令尊慰勉有加。”
“那一套假仁假义,是故意装给别人看的。”司介侯冷笑道。
“但无双大侠也特别喜爱你的天赋,自幼就对你加以特别的培植。”
“这一点,我承情。”
“可是,以后,令尊却乘老庄主伉俪出外云游之际,勾结外敌,将无双大侠全家都予以劫持。”
“那是家父为了替先母复仇。”
冬梅娇笑道:“太上,这个仇字,可谈不上吧?”
“当事人的想法,可不同。”
“当时,令尊劫持无双大侠全家之后,立即远走高飞,一面,一点一滴地,向无双大侠榨取武功,一面暗中勾结各地的牛鬼蛇神,培植自己的实力,并唆使詹老怪,在江湖上搅得乌烟瘴气,以转移一般江湖人物的注意力,是吗?”
“不错。”
杜少恒插口问道:“冬梅,恕我打岔,我可以发问吗?”
司介侯抢先说道:“当然可以,这些,主要就是说给你听的……”
点心送上来了,很丰富,也很精美。
司介侯话锋一转道:“各位别客气,咱们边吃边谈,不必拘束。”
杜少恒的好奇心,超过了他的饥饿感,他不忙着吃点心,却是目注冬梅问道:“冬梅,这事情,似乎有点不合情理。”
“此话怎讲?”冬梅口中含看一口食物,有点含糊不清。
杜少恒道:“如所周知,白云山庄,号称武林圣地,像那样的人家,怎会被他们自己的僮仆所劫持哩!”
司介侯又抢先笑道:“这叫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家贼再加上外敌的共同图谋之下,你想,会不会乖乖地受制呢?”
“唔……”杜少恒蹙眉接道:“据我所知,白云山庄中,还有一个武功比江家并不多逊的李家……”
司介侯截口笑道:“你说的是李哲元与社飞琼那一对儿?”
“不错,论辈份,无双大侠江自强,还得叫李哲元大侠为伯伯哩!”
司介侯道:“是的,江李两家,还结有秦晋之好。”
“那么,当阁下劫持江家时,李家的人,为何没同时遭劫?”
“那李家福大命大,早就迁走了。”
“这是说,李家早就已经不住在白云山庄了?”
“不错,不但李家早已不住在白云山庄,即使是江自强的父母,也早就出外云游,不知所踪。”
“那么,李家迁往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道了?”
“是的,一直到目前为止,还没人知道李家和古绍裘等人的下落。”
“连无双大侠也不知道?”
“可能,也许他知道而不肯说,但我判断,那些老家伙,十九是死翘翘了。”
“那么,当年令尊手劫持的,实际上只是无双大侠伉俪?”
“不对,还有他们的儿子江涛,媳妇文素文,也就是现在的文真真的父母。”
“无双大侠伉俪,和文姑娘的父母,果然都还健在?”
“不错,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尤其是文素文……哈哈……”
“你为什么不杀他们?”
“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冬梅含笑说道:“少恒,那理由很简单,无双大侠还能活着,必然是还有一些很重要的武功心法,不曾被太上榨出来……”
司介侯笑道:“还是这丫头聪明。”
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如此说来,令尊的武功,必然比阁下更为高明了?”
“不错,不过,他老人家已不过问江湖中事,正和詹伯伯在共同参研长生不死的金丹大道哩!”一顿话锋又笑问道:“对了,老夫口中的詹伯伯,阁下想得起来是谁吗?”
“我想,那应该是詹老怪詹恨天?”
“一点不错。”
“可是,据传说,詹老怪是被白云山庄一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押走的……”
司介侯截口笑道:“那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就是老夫我,你明白了吗?”
杜少恒一怔,道:“原来那是你们自己故意布成的疑局?”
司介侯微笑领首道:“是的,方才老夫已经说过,詹伯伯的一切行动,都是家父在幕后安排的。”
“令尊如此用尽心机,故布疑阵,为的又是什么?”
“自然是为了恐怕古绍裘夫妇和李哲元等人还没死,会找上门来,布上这么一个疑阵,可以让他们莫测高深,无从着手。”
“现在,你认为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可以高枕无忧了?”
“现在嘛!即使他们还活着,我也不怕,但我断定他们已经死去,因为百岁以上的人,世间毕竟不多。”
“那恐怕很难说。”
“这些,毋须你担心,阁下,还有什么疑问吗?”
杜少恒沉思着接道:“有,文姑娘和她的乳母于大娘,是如何逃出你的魔掌的?”
司介侯苦笑道:“这事情,说起来只能怪我太大意,另一方面,也是我过于宠爱文素文的关系。”
杜少恒一怔道:“难道是文素文假借你的名义,将她们放走的?”
“正是。”司介侯苦笑着接道:“文素文是有心人,她利用我对它的宠爱,不但于暗中将他们江家的武功心法写成一本秘籍,也将量天尺收藏起来,然后,盗用我的令牌,将她们放走。”
“那么,文真真姑娘又怎会投到石车主门下的呢?”
“这问题,就得由冬梅来说了,冬梅,你说。”
冬梅娇笑一声,说道:“太上,您怎么这么健忘……”
司介侯苦笑道:“对了,当时,石瑶姑正说到这儿,忽然察觉有外人窃听而中止……”
“所以,事实上,以后的事情,我并不知道。”
“好,那么,留着以后去问石瑶姑吧!”
接着,司介侯目光一挥在座摹豪道:“我们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曹门主,这座分宫,暂时封闭,立即开始行动。”
“是……”
★ ★ ★
半个时辰之后,杜少恒与冬梅共乘一辆密封的马车,随着魔宫中撤退的人马,走向一个未知的目的地。
车声辚辚中,杜少恒一直在沉思着。
半晌,冬梅才笑问道:“少恒,你在想什么呀?”
“我在想,司介侯怎会那么好,让你和我共乘一车”“管他什么原因,让我再替你解开一些心中的疑问不是很好吗!”
“疑问?我心中的疑问,你都能解答?”
“都能解答可能谈不上,但我自信可以解答九成九,问吧!”
杜少恒沉思着问道:“好,我问你,当我和司马元二人第一次进入魔宫时,那位冒充我的人是谁?”
“是汤紫云。”
“还有,当拾得儿被瑶姑接走的当夜,那两位神秘的黑衣人又是谁?”
“是司马元和周桐。”
“我早该想到是他们,”杜少恒苦笑了一下道:“司马元这个人,好象很不简单?”
冬梅没答话,只是贴着他的耳朵,密语了好一阵子,才笑问道:“还有吗?”
“还有,”杜少恒接道:“记得当汤紫云在太白酒楼出现时,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那是她的徒弟白小云……”
“是女的?”
“不错,当时她是易钗而弁。”
“怎么最近没见到?”
“目前,她正在和你的公子石家庆在闭关中。”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却不姓杜而姓石,因此,杜少恒禁不住长叹出声。
冬梅娇笑道:“少恒,别叹气,车主说,要想消灭司介侯这一股邪恶势力,还必须借重咱们‘香车四小’的力哩!”
“香车四小?是哪些人?”
“就是以文真真为首的汤人杰,石家庆,白小云等四人。”
杜少恒叹了一声道:“但愿如此。”
“不是什么但愿,一定会的。”
“你倒是蛮自信的。”
“我也希望我能自信。”杜少恒苦笑着接道:“冬梅,你也知道咱们是去哪儿吗?”
“关于这个,我也自信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是什么地方?”
“伏牛山天一门总舵……”
由感觉上可以察觉到,他们所乖的这辆马车,已脱离车队,作了一个九十度的折转,显然已进入一条岔道。
因此,冬梅不由地“咦”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杜少恒察觉到已经有一个轻功很高的人登上车辕,因此,他贴着她的耳朵示警之后,才故意苦笑道:“管他是怎么回事哩!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切都只好逆来顺受。”
一声敞笑,起自车辕道:“杜大侠倒是够达观的”“达观二字,我还够不上,只不过是随遇而安罢了。”杜少恒接问道:“阁下是谁?”
“在下百里轩。”
“这姓名,没听说过,但嗓音却是颇为熟悉。”
“在下是天一门的军师。……”
“哦!原来是军师大人,杜某失敬了!”
冬梅插口问道:“军师大人,我们的马车,怎么脱离车队了?”
“是的,在下奉命陪同二位,暂时在这附近留下来,哟!前面就到地头啦!”
“留下来干吗?”杜少恒接着发问。
“这有两个原因,第一,三天之后的北邙之约,一定非常精彩,如果回到总舵后,往返费时,太不方便,不如就近留下来,到时候可以让二位开开眼界。”
“唔……第二呢?”
“第二,太上改变了主意,先让杜大侠和令堂令正团聚,然后……”
“然后怎么样?”
“去留任便。”
“此话可真?”
“绝对不假!”
杜少恒苦笑道:“既有今日,当初又何必费尽心机将我找出来,并予以劫持的?”
百里轩道:“当初找杜大侠出来,是门主之意,太上并不知情。”
“突然决定让我恢后自由,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这个……在下可不便臆测。”
杜少恒沉思着道:“待会,是否就可见到家慈和拙荆?”
“不!那得等到三天之后,也就是北邙山之约以后。”
“……”杜少恒深长地叹了一声。
“杜大侠对与令堂令正团聚的消息,好象并不感到兴奋?”
“现在,不谈这些……”
马车戛然而止,百里轩的语声笑道:“已到地头了,二位请下车吧!”
杜少恒,冬梅二人掀帘走出车厢,只见晓星闪烁,东方已现鱼肚白色,纶巾羽扇的百里轩含笑站在一旁,四个绮年玉貌的青衣女剑士随侍车后,十多丈外,是一个有着数十户人家的小村落……
一切都显得很宁静的,连狗吠的声音也没有。
当杜少恒,冬梅二人举目打量之间,百里轩却向一个青衣女郎说道:“一号,你先去叫门,说有贵客到来。”
“是!”青衣女郎娇应一声,快步向村中走去。
这四个青衣女郎的穿着打扮,与那被称为“使者”的琴儿,剑儿一样,只是胸前多出一个号码而已。
一见杜少恒在向青衣女郎们打量,百里轩不由笑道:“杜大侠,这四太上侍卫队都是个中的翘楚,别看她们年纪轻轻,论起个别功力来,在下远比不上她们哩!”
“哦!”杜少恒漫应道:“不知她们比那琴儿剑儿的武功如何?”
“琴儿,剑儿是太上的弟子,也是侍卫队的领班,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用这样四位高手来监视我这个真力已被封闭的三流角色,不嫌小题大作吗?”
“不!她们是为了保护杜大侠的安全,太上说,在杜大侠离开木门之前本门有保护杜大侠安全的义务。”
“是吗!那我真是太感激了!”
“那倒用不着,杜大侠请!”
在百里轩的前导,和二,三,四号三个青衣女郎的随护下,杜少恒,冬梅二人进入村落中的一幢独立精舍之中。
这可能是这个村落中最考究的房屋了。
宽敞,舒适,陈设也很华丽,尤其是杜少恒和冬梅二人所住的房间,更是特别讲究,刚由刺骨晓风中的外间进入时,大有温暖如春之感。
这房中连正厅和左右厢房,大概有七八个房间,但杜少恒所看到的,却只有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苍头在张罗着,忙得不亦乐乎。
杜少恒没问什么,百里轩也没解释。
由于全都是通宵未睡,因而用过早点之后,立即分别安寝。
杜少恒,冬梅二人,像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在安详宁静中渡过了三天,当夜三更,即将赶赴北邙山顶去瞧热闹了。
也由于这房子中有一种无形的神秘感,因而杜少恒,冬梅二人,在这三天之中,绝口不提过去或未来的任何事情,只是默默地温存,尽情地享受。
此外,和百里轩,以及那四个青衣女郎,也有说有笑地,好象老朋友似地。
晚餐过后,百里轩向杜少恒笑问道:“杜大侠,是否感到有点发闷?”
杜少恒淡淡地一笑道:“长期发闷,已成习惯,所以,我已不觉得发闷了。”
“杜大侠真是达人,真是达人。”百里轩干笑了一下道:“现在就赴北邙,未免过早,杜大侠是否愿意有一个谈得来的人聊聊?”
“那是什么人?”
“见了面,杜大侠自然会知道。”
“横直闲着无聊,有个人聊聊也好。”杜少恒接问道:“人在哪儿?”
“就在这幢房子的最后一间,如果杜大侠同意,现在就可以走。”
“好,请带路。”
“是!冬梅姑娘也一起去吧……”
也许是由于杜少恒的关系!百里轩居然对冬梅也称起“姑娘”来。
那最后一间房子,相当宽敞,陈设也颇为讲究,但那房间中的主人,却显得很憔悴。
那是一位两鬓斑白,中等身裁面相清瘦的青衫文士。
当杜少恒,冬梅,百里轩等三人到达门口时,青衫文士正在房间中负手徘徊着,对门外的三人,竟然视若无睹似地。
百里轩向杜少恒呶呶咀,悄声说道:“二位请自己进去吧!”
杜少恒点点头,百里轩却悄然退去了。
青衫文士这才向杜少恒,冬梅二人笑道:“二位请进吧!只是,在下身为阶下囚,可没有什么款待二位嘉宾,简慢之处,尚请海涵。”
杜少恒偕同冬梅缓步而入,一面款笑道:“哪里,哪里,冒昧造访,该请海涵的是在下我呀!”
“杜大侠太客气了。”青衫文士笑道:“二位请坐。”
杜少恒,冬梅二人一面就坐,一面讶问道:“兄台怎会认识区区?”
“不!”青衫文士也在他们对面坐下:“有关二位的来历,百里轩方才向我说明过。”
“哦!那就怪不得了!”
“现在,让我先作一番自我介绍,在下姓江,单名一个涛字……”
“江涛?那么,阁下就是无双大侠的公子了?”
“是的,有关寒家的遭遇,杜大侠已听说过了吧?”
“是的,才听说过不久。”
“可否请杜兄,将所听到的,有关寒家的一切,复述一遍,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尽不实之处?”
“好的……”
当杜少恒将他所知道的复述一遍之后,江涛才点点头,说道:“不错,大致的情形是这样的。”
杜少恒注目问道:“江兄,一直就住在这儿?”
“不?我住在这儿还不到五年。”
杜少恒道:“无双大侠两位老人家,是否也住在这儿?”
“没有,姓司的老贼是将我们隔离软禁,为的是便于将由我们口中榨出来的本门武功心法,互相印证,这几十年来,本门武学,已被那厮榨出九成以上了。”
一顿话锋,又笑问道:“杜兄,你知不知道他们要你同我闲聊的原因?”
“不知道啊!”杜少恒苦笑道:“江兄今年贵庚?”
“在下虚度六十五。”
“那么,如果江兄不嫌弃,就请叫我一杜老弟吧!”
“好!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只好托大了。”江涛神色一整道:“杜老弟,据我方才由百里轩口中所获的消息,姓司的认为已无劫持你的必要,所以,打算将令堂和令正交还给你,让你们自由离去。”
“是的,这些,百里轩也跟我说过。”
“至于要你到这儿来聊聊的原因,就是希望你将我也一并带走。”
杜少恒禁不住目光一亮道:“啊!那真是一个好消息,本来,我还没打算离开这儿,但为了江兄你,我不能不改变主意了。”
江涛苦笑道:“数十年的幽居生活,我已成了习惯,所以,脱困与否,甚至生死问题,我都早已不关心,何况,他们让我离去,是另有目的的,同样的,他们让二位离去,也是别有用心。”
“啊!那是什么用心呢?”
“先说老弟你的,他们对石车主是深具戒心,同时也臆测到,石车主对你老弟的不闻不问,必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