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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已迅速地逐一揭开了另三只铁箱的盖子。
只见他突然伸直腰,嘘了一口气,道:“奇怪!”
挥挥手:“你们退出去!”
女主人低嘱一声:“跟着娘。”一手牵着学仁退出书库,学忠与学悌也跟着。只有学谦平静地卓立未动。
女主人沉容唤了一声:“阿谦!”
学谦道:“娘,我要看。。”
老人喝道:“快退下!”
大约老人从来没有如此“疾言厉色”过,学谦震动了一下,睁大了眼睛,委屈得眼都红了。但他仍倔强地不走。
女主人返身过来拉他,他犹要挣扎,学忠张目叫了一声:“三弟。”
学仁嚷了起来:“三哥最不乖!”
学谦低下了头,柔顺地跟着乃母走了。
老人很慎重地把箱中之物,逐一取出,看他那仔细而小心的样子,就好象是价值连城之宝物,恐怕会稍有毁损似的。不错!可以这么说,这四只铁箱中每一本书,每一件东西,都是无价之宝,也是天下武林人物梦寐争求的“鹄的”。老人又逐一检视着每一本书,每一件东西,每一个小铁盒,小玉瓶,一直到箱底的锦包和蛟皮匣子。一件一件的分开摆在地上,再重新仔细反覆检视,不知如何故?老人竟已一头大汗,可见他心情之激动与紧张。最奇怪的,是老人全身露肉处尽是血红,只有双掌却奇白加玉,不见一点血色。
他嘘了一口气,有如一团雾,自言自语:“奇怪!奇怪!真是意外的奇怪!倒底怎么一回事呢?”他仰着面,似在思索什么?”
旋又缓步走向壁下,银烛台早由学忠放在一个古木霜花茶几上,老人目光如电,四面扫视,又上下察看,好像要看清,四壁每一处纤微?”
他长长呈了一口气,自语道:“真是奇怪,我符威活了八十二岁,这是一生中所遇到的第二件怪事!只有等振扬回来问他了!”
他迅速地把东西一件一件放回铁箱,又堆成四叠,拿着四把铁锁,缓步而出。
在前厅,女主人一手搂着学仁坐在火炉边的左下首,那头小狸猫仍蹲伏在边椽椅子上。学忠等垂手侍立在乃母身后,看到老人出来,都迷恫地看着老人。女主人刚欠身而起,那头小狸猫已“咪呜”着,箭一样向老人窜去。
张手接住它,抱在臂弯里,点点头:“没有什么,实在奇怪。”
学仁叫道:“爷爷,你手里拿着什么?”
孺子天真,连铁锁也叫不出名称。
女主人拍哄着学仁,柔声问道:“阿公,锁是怎么坏的?”
老人把手中四把铁锁转动一下,一面人座,一面摇头道:“锁是被人弄坏的!奇怪的也在此,却没有少一点东西。
目光转向学忠等三人,道:“爷爷问你们,看了箱里几本什么书?取用过什么东西?。。”
学忠肃然道:“忠儿没有。”
学悌也道:“悌儿没有。”
学谦朗声道:“谦儿只开了上面的箱子,看到一本‘游骑兵篇’,一本‘刚柔论’,还有两本不知名称,却有图有文的书,谦儿因为不懂,只看完前面两页就放回原处了。”
学仁扮了一个鬼脸道:“就是三哥不乖。”
他认为大哥没有看,二哥也没有看,只有三哥看了,当然就是三哥不乖了。
老人点点头,拈着银须道:“符家的子孙,不会说谎,你娘不知道?”
女主人温柔中有严厉:“老三,你怎么瞒着娘?”
学谦面红了,愧然地低下头道:“谦儿以为只看了两本书,当时娘又在后园忙着修花,谦儿知罪,愿领庭训。”
说着,向乃母跪下去。
女主正容道:“孩子,你爹光明磊落,一生无私曲,他经年在外,难得回来团聚,娘一身是慈母而兼严父,你明明。。有什么瞒着娘的,连公公也不告诉,如让你爹知道,为娘岂非慨对?
老人颌首道:“慧儿,不是我呵护阿谦,他只是好奇,求知欲强,如果我们能及早发现铁锁坏了的话,相信他不会乱动的,拿出看了,他以为是小事,所以没有告诉我们,错只错在他在取阅之先,没有考虑该不该,似有‘愉看’之嫌,也罢,你就略加训责吧。”
女主人吩咐学忠:“取家法来。”
学忠歉然地看了跪在地上的三弟一眼,应了一声,去后院乃母房中取了一根蒲鞭出来。
学悌也跪下道:“娘,孩儿也该受罚,没有告诉公公和娘。”
学忠双手把浦鞭捧过头顶,跪下,低头道:“忠儿年居老大,愿双倍领责。”
女主人接过蒲鞭,肃声道:“阿三该受三十鞭,阿大、阿二各受二鞭,知罪么?”
三兄弟几乎同声道:“知罪。”
女主人刚举起蒲鞭,抽向学谦肩头。
学仁正在发楞,这时忽然抱住乃母的右臂,叫道:“娘不要打三哥,三哥也很乖的。”
女主人左手把学仁搂住,道:“乖,娘打他们,是要他们更乖。”
学仁急了,挣红了小脸,道:“娘,你不是说过年时大家要欢欢喜喜嘛?
不要打,不要打!”
老人点点头道:“也说得是,慧儿,我有话问老三,你让他们起来。”
女主人一福道:“媳妇遵命。”
一点螓首:“你们起来。”
三兄弟面红耳赤,齐声道:“谢过娘亲,谢过公公。”先后起立。
女主人把蒲鞭递给学忠,坐下,却星眸一红,低下头去。这就是“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还有贤母自责之意。
学廉躬身道:“谦儿不学好,使娘生气,下次不敢了。
老人缓声道:“好了,阿谦,爷爷问你,你看过‘游骑兵篇’和‘刚柔论’,可看得懂?”
学谦转过身,一仰面,道:“不全懂,但略知文意内涵。”
老人目光一闪,道:“你可曾照‘刚柔论’中心诀练过?”
学谦道:“练过七夜。”
老人噢了一声:“我老了,几乎忘了问你你取此书看,距今已几天了?”
学谦想了一下,道:“九天。”
老人目又哦了一声:“这么说,你看了两天,就能领会而加习练?”
学谦点点。老人目注女主人,道:“慧儿,你听到了,也即是说,铁锁是十天左右前坏了的?我记得十二天前曾去看过。”
女主人一震道:“那未,是准弄坏的?不可能的事!”
老人拈须道:“天下事,不可能的太多了,我是只顾下棋喝酒,但奇怪的是,当今有谁能潜入我们家里而不为我们所知呢。。”
女主人花容一变,道:“阿公是说会有外人潜入?”
老人道:“显然的,难道会是我们家里的人?”
女主人失声道:“那我们已被。。”
老人哈哈一笑:“慧儿,你冷静些,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
三
神情一转沉看,续道:“平静了这多年,原来我们无时不在人家探索中,可恨让人从容来去竟蒙懵不知,我已一把年纪,老骥伏枥,也有静极恩动之意。。”
女主人似因老人突然容动而优忧接口道:“阿公,您。。”
老人挥手道:“慧儿,你听我说,我们一家人,总不能真就这样躲躲藏咸,没没无闻、与草本同腐下去,我想了很久,恐怕是振扬错了,当年不听为父的话,如果早依了为父的话,他们四兄弟也不致如此斯文一派,只会读书了!”
女主人低头道:“他的意思就是要阿忠兄弟读书,好好的做人。”
老人一掀银须,哈哈道:“振扬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为隐居即可避祸,就文即可无灾么?除非我们符家是世代书香,谁叫我这老不死曾经人在江湖,谁叫我的儿子名扬四海呢?”
女主人柔声道:“阿公,您老先喝杯酒,等他回来再说吧。”
老人哈哈:“好,酒来,酒来,我符威纵横天下甲子,垂老无能,只好醉生梦死,抱着酒瓮,隐姓埋名了。”
言下似有不悦,女主人刚一怔——
老人长叹一声又道:“都是振扬中了书毒,什么墨子的‘兼爱非攻’,孔孟的忠恕仁义把他害苦了,弄得自己四海奔波,上不能体奉老父,下不能照顾妻儿,他又算什么呢?只赢得‘不肖’二字吧?”
女主人含笑道:“阿公说得是,他也是为了您老能安养天年,享享田园悠闲之乐。。”
老人拂须道:“罢了,人家可不允许呀,看来,我的老酒也吃不安稳了,我想,是错怪了孩子们——”
一招手,向学忠兄弟缓缓道:“你们过来,阿公要跟你们谈谈。”
女主黛眉微蹙,低头走入厨房去了。
学忠和学悌、学谦应声走向老人身。
只有学仁似因公公和娘大声说话,平日没见过,又不懂说什么意思,张大了眼,竟要转身向厨下跑去。
老人招手道:“乖,过来,爷爷给你讲故事。”
学仁忙自停止,道:“爷爷;你生气了?我怕。”
老人蔼然含笑道:“别怕,爷爷没有生气。”
学仁高兴了,一跳一跳的奔近老人,道:“爷爷,我给你捶背,您给我讲老虎和白羊拜兄弟,狐狸和公鸡成亲的故事。。”
老人一手把他搂到膝上,有所感触的摇摇头道:“老虎永远不会和白羊拜兄弟,狐狸也永远不会和公鸡成亲的。”
学仁仰面道:“怎么,爷爷以前骗骗我们的?”
老人摸着他的头道:“乖,爷爷先和你哥哥们谈天,等下再讲故事好不好?”
学仁点点头,不作声了。
老人慈祥地看了学忠等三兄弟一限,缓缓缓地道:“爷爷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话,不敢问,符家的子孙,应该敢说,敢做,懂了么?”
学谦朗声道:“谦儿遵命,请问爷爷,我爹为什么不回家?”
老人点头道:“问得好,你爹不是每年回家过年么?”
学谦道:“谦几说得太快了,是问爹他为何长期在外,不常在家?”
老人道:“谦儿,你可知道丈夫四海为家的话?”
学谦应声道:“谦儿也要请爷爷解释‘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有意义?”
老人拈须道:“你爹是‘游必有方’,而且是经过爷爷同意的。”
学谦道:“请问爹他现在何处?”
老人道:“不明。”
学谦道:“那就是无‘方’了?”
老人笑道:“有!不外只在四海之内,至于现在,恐怕就是五里之内。”
学忠学悌都眼中一亮,面现喜色。
学仁叫道:“我知道了,告诉娘去!”
学谦道:“这点很简单,爷爷是说爹每年会回来过年,一定穿了很多很多衣服吧。
老人唔了一声:“当然。”
学仁又高高兴地叫道:“今年爹回家,一定会给我带最好吃的东西,最好看的衣服,我最乖。”
学谦吸了一口气,道:“请问爷爷,我爹在外面干什么?”
老人道:“你娘不是早已告诉过你们了?”
学仁叫道:“我知道,爹在外面做好大的生意,到好多大地方!。。”
学谦道:“四弟,什么都是你知道,我在向爷爷说话,你别老是横部里打八贯!”
学仁嘟起了小嘴道:“三哥不乖,我告诉娘去。”真的挣下老人膝头,同厨下跑去了。
学谦肃声道:“爷爷,谦儿今天要个清楚。”
老人寿眉一跳,沉声道:“好,爷爷告诉你们,你爹做生意是事实,但主要的是为了‘言必信,行必果’,懂了么?”
学谦道:“爹是为了答应了别人一件什么事,所以必须经年在外?”
老人点头道:“是,为了一件大事,也可说为了朋友,为了义气,为了做人的本份,为了天下。。”
一顿而止,因为女主人在厨下曼声道:“阿公,酒烫好了,要那几样下酒菜?”
老人噢了一声答道:“随便,先来几碟卤味吧。”
学忠楞了一会,这时突然轩眉道:“这么说,我爹是大英雄了。”
老人道:“当之无愧!”
学谦道:“不!该是太史公笔下的‘游侠’吧?”
老人目光一闪,连连拂须道:“对!妙在这个‘游’字,虽然人人称你爹为大侠,皆因他淡于名利,喜欢四海邀游,所以称之游侠最恰当!”
学谦道:“雁飞不到处,人被利名奉,爷爷,蹊他既然淡于名利,为何抛下我们,在外求名求利?”
老人一怔道:“你说什么?”
学谦侃而言:“不顾天伦之乐,专为朋友奔走,此非求名而何?”
老人摇头道:“不!是为了义气!为了做人的本份,名不须求,你爹早已天下知名了,‘桃李无言,下自成蹊’这句话,你们懂么?”
学忠道:“这是‘君子不人患人不知,而病已之无能’之意!”
学悌脱口道:“爷爷,我爹一定是大有能为的人。”
学谦继续辩驳道:“既为商人,当然是为利。”
老人摇头道:“非也,只是为了掩饰身份,也可以说你爹能够化身千百,并不一定以生意人出面。”
学谦道:“谦儿不懂。”
老人微吁道:“难怪你们不懂,须是江湖人,才知江湖事。”
学悌道:“今天才知道我爹是有大本事的人。”
老人有所感触的长叹一声道:“你爹岂止有大本事?如他好名的话,以他一身所学,就成天下第一人也属当然,如重利的话,富可敌国也易如反掌!”
忽听女主人脆声叫道:“阿公,先喝酒吧。”
已亲自捧着一个建漆盘子,托着一壶酒,六碟卤小菜走入厅来。
学忠刚要上前接取,老人拈须道:“慧儿,你不必再担什么心了,现在,我必须让他们兄弟知道他们的爹娘和爷爷是什么人。。”
女主人笑道:“阿公,他们都不笨,只要说些阿公当年的事就行了,不必提到媳妇。。先喝酒吧。”
学忠已移过一张建漆桌子,恰好把火炉遮在下面。
女主人放下漆盘,道:“奇怪,老圆出去这么久,还不见回来,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学忠哦了一声道:“老圆伯伯是给夫子关炭送酒去的,这么大的雪,别是冻坏了,我们去看看好么?”
女主人一笑道:“大慨是和不古拚酒去了吧,别为人担心。”
笑着自回厨房去了。
老人拈须哈哈道:“老圆会冻坏,天下人就不都冻死了!”
学廉星目一亮道:“爷爷,这和冷的天气,老圆怕伯不怕冷,可是他也有大本事?”
老人失笑道:“他有不怕冷的本事,三杯老酒下肚,就是把他脱光了,在雪地躺一夜,也冷他不死!”
三兄弟都哦了一声,几乎同声道:“真了不起!”
学谦上前为老人酌满第三杯,笑问:“爷爷,我爹和娘又有什么称号?”
老人哈哈道:“这更好玩,天下皆知的‘四海游龙’,他的儿子不知道,天下事竟有这么妙。”
学谦迫不及待地:“娘呢?”
老人第三杯酒下肚,喷了一声,道:“你娘已打了招呼,不说也罢,反正你们的爷爷,爹娘,都可说得有名就是了。”
学悌笑道:“那未,老圆伯伯呢?”
老人笑道:“他叫‘天不怕’!”三兄弟以为开玩笑,眼对眼,不作声。
“银须矮仙”符威长吁一声:“为了你爹主张隐居,连‘天不怕’也只好委屈这多年,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年人喜欢回忆过去,孩子,你们作何打算?”
学谦轩眉道:“克绍箕裘!”
学忠道:“继承祖业!”
学悌想了一下道:“我还是读书!”
老人一怔,点点头道:“也好,也好,人各有志,要做各人有兴趣的事,不断努力,任何事都可必成!”
探手入杯,掬摸了一会,取出三颗清香扑鼻的碧青色丹丸,道:“各尝一粒,和津吞下。三兄弟同声谢过,由学忠先取,相继入口。
老人挟了一筷子腊肝,细细嚼着,沉声道:“由大年初一起,阿忠与阿谦听爷爷安排。”
猛听学仁含糊下清地叫道:“爷爷,我要。。我要。。强爹胜祖。”跳一跳的跑了过来,因为他口中还咬着一块年糕。
四
“银须矮仙”符威掀须大笑:“好!好!好一句强爹胜祖,乖,是你自己说的?”学仁先吞下口中的年糕,歪着头道:“不,是娘教我这么说的。”
又是一阵哈哈祖孙都笑了。学仁刚嘟起小嘴!
老人把他搂到身边道:“乖,爷爷给你好东西吃。”
学仁笑了,伸手,道:“在那里?”
老人胖手一伸,接着学仁的嘴,道:“乖,吞下去。”
丹丸入喉了学仁打个饱呃,道:“好香,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