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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和尚。”
是傅震宇发话了:
“什么板刀面?好像是江湖黑话吧?”
那知客僧人忙合掌道:“善哉,善哉小施主大约是外地来的,不知敝寺生受十方香火。
例必有素斋款待施主们,刀削面条是敝寺最有名的素斋,不是什么江湖黑话。”
傅震宇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听错了,俺是山东老乡。。”
知客僧人忙接口道:“山东山西是一家,刀削面就是山西的拿手玩意。”
猛听门外有个沙哑声音叫道:“老七,咱们到了。。”
黄衣人忙应着:
“来了——”
人已大步向大门走去。
知客僧人当作大批香客上门了,双手合什,毕恭毕敬的向大门口迎去。
连城璧本来还有不少话想“透”出去,“问”清楚,但也怕被符傅二人发觉,耳见黄衣人向外走,忙传声道:“‘点子’好像是有‘目标’来此,请注意!”
他说着,已经磕头下去。
却未听到黄衣人回答已经出大门了。
黄衣人是奉汪浩然密令,钉梢“活曹操”魏世才的,他们一路上巧妙地化装成各色人等,加之耳目众多,消息传递又快,所以并不直接跟在魏世才身后,而是遥遥的监视着。
魏世才虽然深沉多智,未尝不注意可能的钉梢,他也经过化装,且随时注意后面及左右行人的“行迹”而果未有一丝可疑的发现加之汪浩然已赴方家堡,他以为汪浩然百密一疏,并没有对他起疑,或者是等待时机再对他,就自顾直奔洛阳,来赴在方家堡兰桂精舍”地下室里与符振扬所订的约唔。
他连夜到了“东大寺”,他毕竟是以多谋出名的人,所以,他化了一只元宝,悄悄地叮嘱了那个老和尚几句话,就悄然由“东大寺”后门,化装成一个“齐公”样子,要了一手金蝉脱彀。
钉梢他的高手,当然也已知道他来了“东大寺”,唯恐打草惊蛇,并没有紧逼,只在“东大寺”四面摆下了天罗地网。
由于他们不知道魏世才已经化装齐公溜了,只当魏世才在“东大寺”里借宿,这班高手,都是年老成精的老江湖,都已认定魏世才到“东大寺”必有企图,不是等人,就是找人,都想等待“点子”出现,再来一网打尽。。
果然,他们一早就发现了一老二少来“东大寺”了。
而且,立即被他们发现二少年中有个是连城璧。
原来,连城璧虽然经过化装易容,他却利用了“绝绝教”表明身份的“暗记”在腰带上做了手脚。
所以,他们马上随后跟了上来。
他们虽然还不清楚那个老头就是“四海游龙”符振扬以及黑面少年就是傅震宇,但由于连城璧在,也已猜测到另外的一老一少是什么人?
他们此行的任务,主要是查清楚“活曹操”魏世才的去向,以印证他和邓申仪在方家堡的“嫌疑”。
他们只要证实了魏世才吃内扒外,果有“背叛”行为,则此次方家堡之大失败,皆起于他和邓中仪的泄密,当然要对魏邓二人下毒手了。
现在他们只等待魏世才现身了,要看魏世才和什么人搭线,只要魏世才一露面,不管他和谁打交道,就先下手再说。
那因为魏世才不往山东济南府那一路,反而跑到中州洛阳来了,单是这一点,就可以作为下手的藉口了。
那个黄衣人匆匆出了大门,另外两个黄衣人马上迎来,一个悄声问:
“怎样?”
这个黄衣人摇摇头,低声道:“除了和阿璧一道的黑面小子和那个糟老头子外,没有看到‘老奸贼’现面!”
那两个黄衣人互看一眼,一个道:“老大,那老头是否真是姓符的?黑面小子该是傅家小儿无疑了?”
说话的正是常百乐。
“老大”
自然是严百川,他低哼道:“老七,你没问阿璧?”
叫“老七”的黄衣,就是“八大护法”中的第七人,他冷然地:“这不必问——”
常百乐截口道:“为何?”
“老七”道:“这很简单,我们只须等‘老奸贼’出面假定他和老头及黑面小子搭上了腔,不管他是谁,下手就是。”
严百川不悦地哼了一声:
“七老弟,你太粗心了,当前的问题,应是先弄清那一老、一少是谁?
确定了,才好决定如何做。。”
“老七”
援口道:“还不都是一样的下手?”
“错了!”
严百川沉声道:“老七,这可不是儿戏,而是事大如天,假定一老一少确是符某人与傅小子,以咱们目前的人手,是不够的。。”
“老七”
哼道:“严兄未免把姓符的抬得太高了,单打独斗,或没把握,以我们这多人。。”
“不行!”
严百川厉声道:“老七,你得再进去一趟,问阿璧一个清楚。”
“老七”
阴声道:“这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常百乐脱口怒嘿:
“你敢——”
谷老七冷声接口:
“有何不敢,别忘了我们是并肩平行的,谁也不要乡下老看碑坊——充架子!”
常百乐刚要有所动作——
“谷老弟,”
严百川这时缓声开了口:
“这是最要紧的事,老弟兄还闹什么意气?老七,难道你怕什么?”
谷老七慢吞吞的:
“确实怕——”
常百乐轻蔑的:
“没种!”
“你有种,常老二,你请。”
常谷老七刚怒哼出声——
严百川沉声道:“老二滚开!这是什么时候?如误了大事,你吃得消么?”
常百乐一怔,狠声道:“真叫人气破肚子。。”
严百川凑近谷老七,悄声道:“谷老弟,这并不是差遣你,实因姓符的以前和咱们有过“梁子”
恐怕被他看出是咱们兄弟——”
“是么?”
谷老七冷然地:
“严兄大约不知十年前谷某人几乎被姓符的废去一身功力吧?。。”
“原来如此。”
严百川道:“那么,就请卜老六进去一趟如何?”
说着,已向双手叉胸,呆立在三丈外的一个黄衣人走去。
“不必照顾咱家了。”
卜老六沙哑地:
“说句老实话,不是灭自己的威风,如是姓符的,卜某人自问接不了人家三招,依咱看,还是先钉住他,等主上亲自赶来,或者。。”
“废话。”
严百川不悦溢于言表:
“这样你推我拒,如何向上面交代?”
卜老六向谷老七看了一眼,沙哑地笑笑:
“最好是黄牛角,水牛角,角(各)管角(各),这个时候,谁也别挤别人去找晦气。”
谷老七“唔”了一声,一仰面,走了开去,已表示他就是这个意思。
这一来,真教严百川下不了台。
常百乐挫牙有声:
“老大,就让咱进去好了——”
一二六
严百川刚哼了一声——倏地,他双目一直,侧身向来路看去。
那个知客僧人早已走出大门,但因看到这四个黄衣人在说话,他一时未敢打岔,这时,他合掌口宣佛号:
“阿弥陀佛,今天进香的施主不少,而且都来得好早,善哉——”
说着已加快脚步,向前迎上。
真的,有人来了。
在知客僧人眼中,凡是来客,都是进香拜佛的施主,礼当恭迎。
严百川等四人所以注意者,却是来的人大出他们意外也。
何谓“意外”。
一则他们因为附近路口都已经布下了“卡子”,尤其是正面,为了阻止来进香的善男信女,曾留下四个人守在路口,怎会让人直闯进来而不加拦阻呢?
除非是自己人?
或者,是来人已把四个“卡子”挑掉了?
来人一行,已经越来越近。
常百乐脱口一咦:
“老大,会是他?”
严百川一呆,有点意外中又意外的道:“那不是南宫护法么?”常百乐促声道:“老大,听说他。。咱们得小心些,怎会来得这么巧?——”
来人,已至数十丈外,且加快了脚步。
可不是,为首者,正是“赛留候”南宫秀。
他后面,有老有少。
看清楚了。
老的是个一脚带跛的。
两个美少年。
还有一个少年,在和走在最后面的一个丑小子边走边谈。
近了,看得清楚了。
常百乐又脱口一咦:
“老大,那不是阿玉么?”
是呀,和丑小子边说边走的正是尉迟玉,方才由于他只顾和丑小子说话,不时扭头,所以没有看清楚。
严百川忙沉声道:“好家伙,怎么会走在一路?难道他们和咱们南下的人两下错过了?来得这么巧。。”
一顿,疾声道:“老二,不准轻动。
也不准乱开口,让咱和卜老六,谷老七先上去探下风向——”
人已大步迎上去。
那知客僧人已经迎着南宫秀一行,连宣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们好早,请——请——”
严百川哼了一声:
“来的可是南宫——先生?”
“赛留候”
南宫秀一怔,“哦”声道:“原来是。。严朋友?幸会。”
好“陌生”的口气。
严百川却认为对方不愧为“七智盟”中人,能以这种与外人说陌生话的口气出之。
严百川一抱拳笑道:“正是在下,请问南宫先生,怎地来此?
南宫秀接口道:“我们由南而北,由前面路过,恰巧碰到。。我们的朋友,得知。。严朋友等皆在这儿,就顺便来叙叙契交尉迟玉叫道:“走得腿胀,先进去坐着再叙契交吧。。”
严百川惊疑不定,忖道:“怎么一回事?前面的四个卡子,怎么这样糊涂?在这个时候放这些人进来。。大约是南宫秀这厮卖弄一把歪嘴?以‘护教’名义‘混’进来的?。。唉!这厮到底。。”
他思忖未已,南宫秀已拱手笑道:“我们先进寺去进过香,再叙话如何?”
严百川一时想不出措对的话,讯忖道:“不管南宫秀如何?反正事已至此,不进去,反易使他们起疑,不如趁此一同进内,看看魏世才和姓符姓傅的怎么样勾结?
他口中飞快的道:“也好——”
于是一行迅速进入了寺门。
严百川瞅个空子对常百乐传声道:“老二,你快去知会他们,把全部人手调来,并发出十万火急讯号!”
常百乐一愣,迅即传声答道:“怎么?这家伙也吃里扒外?。。”
“这家伙”者,当然是指“赛留候”南宫秀也。
严百川冷厉的横了他一眼,常百乐连忙向后转——
却不料,不知是有意?抑是无意,那个丑小子本来拐着罗圈腿,走在常百乐后面的。
常百乐转过身的刹那,猛古丁,丑鬼一头撞到他面前。
练家子讲究的是眼明手快,常百乐算得是道上一流身手,不知怎的,意闪避不及,猝然间,连想退步也迟了,只觉得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吸力“牵住”
他,竟不能自主的往前直撞。
这不是彼来我往硬碰硬的“喜相逢”么?
可是,常百乐是在“无备”
之下,真正是措手不及。
丑鬼却是好刁钻,也不知他打的什么鬼主意,用了什么阴损缺德的鬼手法?只见他好像小孩扑人娘怀的样儿,怪叫起来:
“撞魂呀?走路不长眼睛,怎么突然一个转身?撞得老子头昏眼黑。。”
他这一嚷,大家都停身回头。
严百川以为是常老二心急失神,在突然转身拔脚刹那,失了分寸,把丑鬼撞了?
他暗恨常老二太脓包了,这么一来,岂不引人注意?可能误了大事,忍不住转身过去,一瞪常老二,喝道:“你,还不快向这位小兄弟陪个不是?。。”
常百乐却在直翻眼,只有由目光中透出他的惊恐,竟像哑子吃黄连,有苦难言。
为何?
他在闪避不及,欲退嫌迟之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冒失的丑鬼明明已经撞到他胸前,他刚本能的想出手一架刹那,丑鬼却又像醉汉一样脚下乱划了几下,他还没看丑鬼捣什么鬼?又觉得腰眼上的带脉“天枢”
穴上如虫爬行了一下,顿感真气欲散,一点功力也发挥不出,腰软如折,整个身形,好像一堆绵花糖,没一点劲儿。
显然,是着了丑鬼的暗算,也不知丑鬼用的什么鬼门道。
就在他空自急怒之际,丑鬼已经嚷开了。
严老大又来排椰他,他虽然明知老大是来给他解窘,好让他下台,偏偏不争气,张口无声,敢情,连哑穴也被制住了。
严百川大约也已发觉有异?他迅即传声急问:
“可是丑鬼使了坏?”
常百乐只有点头的份儿。
严百川骇怒之下,刚向丑鬼一注目——
南宫秀笑道:“常——老二,让我来引见一下,这位老弟就是不久前与傅少侠震字及尉迟少侠,连少侠大闹‘锦绣山庄’的龙少侠。。”
倒也乾脆,完全是以“局外人”的口气,来了个亲口招供。
严百川神色连变,惊上加惊,怒上加怒,他欲阻不及,暗道:“罢了!
好个南宫秀,为何在人前称名道姓?单这一点,就犯了教规,难道是存心说给里面符某人听的,要符某人知道是咱们来来?”
他忍不住阴声冷笑接口道:“谢过引见了,只是,介见得迟了些,老夫要向这位龙老弟要个交代——”
人已冷酷地向丑鬼龙武欺去。
南宫秀故作骇声道:“严老大,不可,不可,千万别误会——”
又转为传声道:“严兄千万莫误大事,这几个小子,好容易被我引诱来此,千万别把他们惊走了!我身边的一老一小,正是林家的林浩与林起涛的狗种,名叫光华!丑鬼正是龙在田的孽子,我们最好声色不动,把他们引到主公面前,岂不是大功一件?”
这番话,又把严百川听得一头雾水,疑神疑鬼的举棋不定起来。
他只好一面缓住身形,一面迅即传声问:
“南宫先生可知刻在殿里的可能就是符振扬与傅家小子傅震宇么?常老二已经吃了哑巴亏?。。
南宫秀呵呵连声:
“严兄,请看薄面,小弟自有交代——”
他一转丑鬼,含笑道:“龙少侠,请你。。”
“可是要请俺龙某人喝几杯?”
南宫秀笑道:“当然,不过现在是在佛门净地。。”
龙武飞快地接口道:“请俺吃斋也行,俺的肚皮快贴到背脊骨上啦。”
丑鬼真会缠夹。
南宫秀无可奈何的凑近丑鬼,作附耳状。
丑鬼忙一手招在耳朵边,作鸭子笑:
“南宫先生可是有什么好吃的美味告诉俺?”
南容秀附耳悄声:
“请先放过一遭,他们——是区区的老友呀。”
“什么?”
丑鬼装模作样地:
“放过什么?”
严百川实在挂不住脸了,凭他“乌蒙五魅”
之首的万儿被一个丑小子当作儿戏,实在蹩不下这口乌气。
他也顾不得被“可能”
的符振扬听出他的口音,他阴沉地瞪着丑鬼,冷冰冰的:
“小老弟,别反穿皮袄啦,在咱面前,切了韭菜充大蒜,未免太不够意思了!你要怎样,闲话一句,划下道来,老朽奉陪。”
他已“叫开”了。
也就是说,这老魅为了“面子”
要凭手下了断了。
还有一层意思,是临陈之威,表示他不好惹,实在,他不愿再耽搁了,眼前事,必须速战速决,泡不得麻菇。
他说时,已向卜老六,谷老七递了眼色,要他二人戒备,注意内外。
卜、谷二人是老江湖了,这个懂得的,马上移步封死了前后两面。
严百川是准备豁出去了。
一则,眼前的事,太使他难堪了。
二则事已至此,不论如何,即使因此引起符振扬的注意,出面干涉,他也可以藉此“勘定”是否真是符振扬假扮进香老头?
如是,是祸躲不过,放着不少同党在附近,一呼即至,未尝不可放手一搏。
如不是,那就更笃定泰山了,非先把眼前的“塌台”场面挽回不可。
他不愁符振扬等,甚至魏世才也因此出面或趁此由左右或寺后脱身。
及正不论是那一处动了手,立即互相策应。
那因为,这时的“东大寺”已经是在重重封锁包围之下,青天白日,梦魂也飞不出去,大可放心。
南宫秀刚叫了一声:
“严兄——”
丑鬼已冲着严百川滋牙一乐,吊而郎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