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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离雁孤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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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摩云客又冷冷地哼了一声,双肩微微一动,大约是已发出一招。
  只因摩云客是背着他们,所以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但由多事老人紧锁着的双眉可知,一定也是妙绝人寰的招势。
  多事老人低头沉思不已。
  左萍不知他又要使出什么妙招来解,不禁紧张得紧握着翁白水的右手。
  多事老人大叫一声道:“有了!”
  只见他霍地起身,到处游走,脸色却很严肃,双手乱飞,把左萍及翁白水看得矫舌不已,一时急切之间,竞看不清他是什么招势,只觉得其由有许多实在是常人绝不会想到之处,但却偏偏又和拳理相反。
  他们那知道这完全是多事老人一手导演的好戏,这完全是多事老认兴之所至地随手乱舞,他们还当是针对了摩云客的怪招而发,是以怪制怪的。
  而多事老人是个细心人,从他的每一句话中听去,都并没牵涉到摩云客之名,日后就是翁左知道上当了,也无可奈何。
  左萍倒还罢了,翁白水是有野心的人,便把多事老人那些不成招术的招势,一一地牢记在心中。
  多事老人双掌一收,已是满头大汗,只听他微喘地对姬文央道:“姬老鬼,看你的啦。”
  姬文央双目精光霍霍地一张,一道极为威武的目光,径投向左萍及翁白水的藏处过来,两人的目光乍然和他相遇,都不禁暗吃了一惊。
  翁白水暗道不好,知道行藏巳为败露,但他不愿主动地提出撤退的意见,果然,左萍慌忙地一拉他右手,轻道:“咱们快走。”
  他们一伏身,不约而同地往山下惊慌奔去。
  忽听得多事老人哈哈大笑道:“姬老鬼,好人就做到底,再饶他们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接着,是一声极为阵重的哼声,就好像千军万马似地从山风中送了过来。
  明月相伴着两条迅如电风的影子,往山下投去。
  山上,迷蒙的水气仍盘桓不散。
  唐剑宁——假的摩云客,仔细地伏在地上听了半响之后,方才抬头对多事老人点了点头,表示附近已没了敌踪。
  多事老人妙计得呈,不禁心中孜孜自喜,他回目一看姬文央,不由脸色转回死灰色!
  原来姬文央巳无声无息地颓倒在地上。
  姬文央剑创没有复原,那能支持了如此之久,方才那威猛的一眼,正如飞蛾垂死的一击一般,已耗尽了真力。
  年轻的唐剑宁感慨了,他开始了解到“名”这个字的妙处——今日的危局,不正是靠着唐师兄及姬文央的威名而解救了吗?甚至像翁白水这般少年高手,都闻两人之名而股栗,但是,又有何人知道,此时的唐师兄早巳化为粪土,而姬文央也已是油尽灯枯了呢?他为世人感慨,但也觉得好笑。

  于是,他潜意识地轻笑了。
  多事老人听到他叹嗤的一声轻笑,不禁微带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剑宁慑于他的目光,不禁微微一怔,这才想起了此时自己的一声轻笑,会引起旁人多少的不快,慌忙趋身上前去,抱起了姬文央。
  多事老人微微地颔首示意,剑宁便抱着姬文央亦步亦趋地走入了石阵。
  水雾在他们的四周升起,他们的须发上都沾上了滴滴亮晶晶的水珠。
  不一会儿,从水气开合之处,竞已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飞瀑仍是在怒吼着,却又不知道是在幽幽地诉说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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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黄色的太阳懒懒地照射着大地。雁荡山上虽然丛丛翠绿,但有时也会使人感觉到一丝热意。
  一丛竹子底下,有一片荫凉的暗处,多事老人走得累了,便微喘地靠在一株碗口粗的巨竹下休息。
  他频频用汗巾擦着额际的汗珠道:“呼,呼,热死人了。”
  唐剑宁正在用竹叶编顶帽子,多事老人见他做好了,便蹑手蹑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轻轻地挨近他背后,正要劈手抢将过来,不料剑宁返身把帽子递给他道:“老前辈可要一顶?”多事老人被一眼看穿了企图,自然十分窘迫,但他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的,脸不改色的顺手接了过来,略略地看了一下,便赞道:“小子,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啦!”

  剑宁听他称赞自己,心中不由一酸,原来他忆起了童年时的放牛生活——这种帽子是他作牧童时常用的。
  多事老人实在热不过,便老实不客气地把它覆在头上,口中却道:“小子,是谁教你的?”
  剑宁双眼一红,低声道:“先母!”
  多事老人这才想起,自己这话问得不大妥当,慌忙叉开话题道:“喂!你去找些水来喝如何?”
  剑宁漫然地应了一声,正要起步,多事老人却一拍巴掌道:“喂,你怎么不提抗议?咱们应该抓签才对。”
  剑宁闻言,不禁噗嗤一笑,原来天下那有多事老人这种人的,明明的便宜不占,偏要来抓签。
  多事老人顺手摘了两片竹叶,藏在右手袖中,只露出两个尖端道:“你先抽,抽到短的那个就去找水。”
  剑宁知道不依他也不成,反正他本来就不想占多事老人这个便宜,便住手抽了一叶,他笑道:“大约是长的那根了。”
  那知多事老人连剩下的一根,看都不看,便信手甩在地上道:“小子,你乘凉吧!”剑宁一愕,便道:“老前辈何以知之?”
  多事老人边走边笑道:“等到抽的时候再下功夫已是晚了,老儿老早在摘的时候已看清楚,你那根竹叶尖上有个斑点,便是短的那根了。小子,记住,这是第一课,观察要快而准确。”
  剑宁把手上的竹叶举起来一看,果然在尖端上有一个极小的斑点,心中对多事老人为人的精细,更是矫舌不已。
  他眼看得多事老人顶着那顶竹叶帽,一步三摆地走入了树丛中。
  他心中实在是很茫然,便摘下了几片大竹叶,信手又编起帽子来。他觉得自己这次雁荡之行,虽是屡有奇遇,伹却完全失去了本意。他本来是要上山访求白虹三式的,但却又眼睁睁地放过了它。
  其实,要不是姬文央在山洞中养伤,剑宁在离山之前,仍可以再入洞一次,但是多事老人坚持让姬文央静养,而且反指导着他把洞前的石阵另排过,着实费了他不少功力,然后又把洞内的机关恢复了原状,便是洞口的两块大石也移回了原位,这才满意地离去。

  剑宁不知自己这一离山,又要过几多时间才会故地重游?或许是几日,也可能是几个月,三年,五年?他觉得前途茫茫,有无所适从之感。他是一颗“孤”星!
  他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
  忽然,他听到身前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了一阵希索索的声响,他勿忙站起来,沉声喝道:“什么人?”
  于是,他见到草丛中升起了一丛竹叶,啊,不是,原来是他编得那顶帽子,他知道原来是多事老人回来了,心中奇怪他如何要如此鬼鬼祟祟?
  只见多事老人跌跌爬爬地从草丛中滚了出来道:“不得了,不得了!”
  剑宁以为他是在唬自己,忙上前扶起他笑道:“老前辈又有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啊?”
  多事老人坐定了,一翻白眼道:“难道年纪大的都一定要装出反应迟钝的样子不成?哼!”
  剑宁见他用手指指着自己时,右手的食指上竟是腥红的一片血渍?不由大惊道:“老前辈?”
  他本来想说你挂彩了!但临时又觉得这话不大妥当,便又缩口不说下去了。
  多事老人喘气稍停,便一翻白眼,大有说来话长之势地道:“前面半里许有一个湖,湖中有水。”
  剑宁心想,这不是废话?
  多事老人顿了一顿接着道:“水上浮着一层血,此血凝而不散。”
  剑宁这才知道,想必是多事老人用手指搅了一搅,所以才知道是凝而不散,他好奇地打断多事老人的话题道:“那是什么动物的血?”
  多事老人不悦地道:“我正要说啊!此系西藏独角牛的血。隔湖相望,似有人相争焉。”
  剑宁不料他竞做起文章来了。
  多事老人忽然叹道:“可惜姬老鬼没来赶这场热闹,否则更有好戏唱了。”
  剑宁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说得莫明其妙。
  多事老人诡秘地挤挤眼道:“湖那边有人有打架,你猜是谁?”
  剑宁见他说得神秘,不禁好奇地问道:“是谁?”
  多事老人四间张望了一下,才开口说话,好像是在说一件最大的秘密似地。他附着剑宁的耳朵低声道:“嘿!是西藏的温家,还有武当的小杂毛丘九渊,还有——”
  剑宁忙问道:“可是百年前温键的那一门温家?”
  多事老人点点头,但仍自顾自地说下去道:“嘿!还有沈老败和一个小妞,真好看!”
  也不知他是说打得热闹好看,还是那“小妞”长得好看。
  剑宁如雷轰顶,只因姓温的威名实在太大了。他直觉地意识到,和常败翁在一起的可能是李敏珊,虽然,他对李敏珊并没有好感,但他绝不能容李敏珊为外人所伤——一方面是为了唐师兄,另方面是为了李居良夫妇对他母子的恩典。

  他急急地道:“我们决赶去。”
  多事老人一把拖住他道:“背我去。”
  剑宁此时心急如焚,闻言左手把他往自己背上一运,左手一弯,恰巧托住。迈步便走,只听得多事老人雪雪呼痛的尖叫声,大约是剑宁用力太猛了一点,渐渐地随风而去。一阵轻风过处,地面上缓缓地飘着一顶半成的竹叶帽子。

  烈烈骄阳,仍是炙手可热。
  唐剑宁背着多事老人,到了那潭畔的林子中,他们伏在大树干后面,斜斜望过去,正如多事老人所说,好一场热闹——
  千百头灰色的独角怪牛,远望过去一大片,好比千军列阵一般。
  那武当派的道士丘九渊和常败翁背对着他们站在那儿,剑宁偏出头去,于是从树叶孔中,他看到了李敏珊——
  那是一个美丽的侧影,雪白的肌肤被深深的背景清晰地衬托出来,那象牙般的小巧鼻子,笔直而挺秀,微张的小嘴,构成一副紧张的表情,伹是那紧张也是美的,说来可笑,剑宁和飘零仙子相识以来,这是第一次他以审美的眼光来看她——竞在这样的情形下。

  他暗自对自己说:“她真美丽。”
  这时他的肩膊被多事老人拍了一下,他正待回头,多事老人已凑到他的耳边道:“喂,小子,站在丘九渊对面的矮胖子大概就是温家的后人了。”
  剑宁嗯了一声,他听到下面那矮胖子十分骄狂地正自哈哈大笑道:“………我说你老儿也太不识相了,我是什么人物难道你当真不知道吗?”
  常败翁那熟悉的冷笑又传到剑宁的耳朵中,他感到一阵好笑,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但是立刻他发觉自己并没有笑出来,常败翁的面容浮在他的眼前,那是一幅经常保持欢笑与滑稽的面孔,但是在那滑稽的内部,实在是一包辛酸的泪水啊!

  常败翁只指了指那胖子道:“怎么不知道?方才这小道土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吗?我老人家知道,你姓温,哈哈,发瘟的瘟——”
  那年轻胖子怒喝道:“想不到中原当真有这许多不要命的人,虽然家父再三要我不得肇事,可是今日少不得要宰两个人开开杀戒了。”
  常败翁呵呵长笑道:“今日老儿这件闲事是管定了的,嘿,谁还怕你这小胖子吗?笑话笑话,喂,女娃子,你怕他吗?”
  敏珊知他在故意气那胖子,便抿嘴笑道:“我可不怕那些臭牛。”
  那胖子一扬手,突然一股劲风打向常败翁,丘九渊方叫得一声:“老前辈,留神!”
  常败翁忽然随着那掌风向后一退,他诺大一个身躯就如纸鸢一般飘腾在空,毫不费力地飘出数丈,待那掌风一弱,他双足点地,身形又如一支箭一般射了回来,进退的速度正好和那胖子所发的掌力一模一样,那胖子发出的掌力乃是极其毒辣的外门奇功,却不料被常败翁用这么一个古怪法儿,使他的掌力白白变成了一阵风。

  但他却在这一刹那间惊骇了,只因常败翁这一手轻功,错非功力已臻化境的内家高手,绝对无法作到,只要略有差错,立刻就有性命之忧,他不禁睁大了眼,惊震万分地注视着这个貌不惊人的糟老头。
  这时候,那执鞭赶牛的头儿又摸到丘九渊的身旁,他猛一跨步,身形已欺入丘九渊三步之内,伸手就是一掌盖下!
  丘九渊双脚钉立地上,有若泰山之磐石,但是忽然之间身形前后一摆,那人唉哟一声,“叭”的一跤跌出丈外!
  这正是武当祖师张三丰首创的“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当日连百步迫魂姬文央尚且着了丘九渊的道儿,这厮又如何识得,自然是一个跟斗摔得七荤八素了。
  那胖子瞪了丘九渊一眼,忽然干笑起来,他偏着头对丘九渊道:“咦,沾衣十八跌,对不对?嘿,原来你是武当派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沉,厉声道:“武当派便能管你家少爷的事吗?哼——”
  他说了一半,忽然又是一掌突然偷起,对准丘九渊的左肩打来,这一掌当真快疾如风,又是忽然发难,丘九渊大喝一声,急待退步,已是不及,“拍”的一声丘九渊左肩上着了一掌,丘九渊双眉直竖,右臂猛张,“拍”又是一声,那胖子哼了一声,倒退一步,左肩上也着了丘九渊一掌!

  常败翁仔细观察了双方一番,嘘口气道:“还好,还好,两相扯直。”
  那胖子怒不可遏,指着常败翁道:“你这糟老头也是有名头的人物吧?”常败翁呵呵笑道:“不敢,不敢,老人家叫做沈百波。”
  那胖子脸上露出一缕惊色,他低叫出来:“常败翁?原来他就是常败翁………”
  丘九渊也是瞿然大惊,不料大名鼎鼎的常败翁就是眼前这人,他见常败翁的目光转过来,连忙稽首为礼道:“原来是沈老前辈,晚辈……”
  常败翁摇手笑道:“小道士不必多礼,你那师父可好?沈老儿有十年没有见他面了。”
  丘九渊道:“家师每每提起老前辈英姿风范,令晚辈心仪不已。”
  常败翁心中受用得紧,但他表面装得毫不在乎地嘻嘻一笑——
  他笑声未已,那年轻胖子又施故技,猛然抽空又是一掌打到,这一回他掌势发出,全身毛发俱张,双目瞪得有如铜铃,常败翁看都没有看就反手一掌拍出,但是掌力一触之下,他猛觉不对,连忙开声吐气,掌上劲道斗然加到八成,轰然一声,周围空气忽然变得炙热万分,地上近处几张枯叶忽地“呼”的一声燃着起来。

  丘九渊大叫一声:“火焰掌!”
  常败翁脸色铁青,他哼了一声道:“火焰掌也算不了什么,看我的!”
  他一扬袖子,便打算叫这胖子着实叫他一掌,就在这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异响,那声音宛如丝帛被撕裂一般,所有的人都抬起头夹向上察看,那胖子的脸上露出喜意。
  空中荡无一物,常败翁猛然回头,丘九渊也跟着回头,只见背后三丈外赫然多了一个人!那人五旬年纪,锦袍缎带,身上灿光闪闪,极其富贵华丽,常败翁暗道:“难道方才那声音是这人破空时所发出的?那么这人一身武功可真是深不可测了………”

  那人瞪着常败翁,过了好半天才拱了拱手,微笑道:“在下温可喜,这是小儿温伯昆,阁下大名久仰。”
  说着指了指那年轻胖子。
  常败翁心想:“这人怕就是当今西藏温家当家的人了。”
  他回拱了拱手,却不即回答,那人白皙儒雅,倒像是个朝庭大官,他先一招手,那胖子走了过来,然后对常败翁道:“小儿年幼无知,开罪阁下及这位道长之处多多海涵……”
  丘九渊冷冷插道:“这位老先生太客气了,令郎可没有得罪咱们什么,倒是这一大群畜牲叫天下农人吃什么?”
  丘九渊年少气盛,他可不管面前这是什么人物,那温可喜又笑了两声道:“依小道士的意思便如何?”
  丘九渊昂然道:“依贫道之意,便请快把这些畜牲赶回去!”
  常败翁待丘九渊话一说完,有意无意地走前一步,挡在丘九渊的前面。
  那温可喜目露凶光,狠狠瞪着常败翁身后的丘九渊,常败翁暗中猛提一口真力,双掌上功力都聚到十成,他知道这温可喜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石破天惊,西藏温家的威名实在是太大了。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中,温可喜的目光为另一件事物所吸引,他的脸色骤然由白而红,由红而青,变得十分可怕,那本已举起的手掌。也在不知不觉中放落下来。

  所有的人——包括藏身林外的剑宁和多事老人,都朝着他目光所注的地方望去,只见温可喜正对面的一棵十数丈高的大树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钉了一块猩红色的缎子,上面绣着一支金色的短剑。
  温可喜的脸色霎时间已恢复了原状,但是他眼角中仍然流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他有点心不在焉地一抱扯住他儿子的手袖道:“好——好,今日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温伯昆显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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