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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他居然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到最后,还是杜毅先提出来的段卫华,哈哈,真是有意思啊。”
凭良心说,只要是官场中人,就没有人对这种人事变动经过不感兴趣的,尤其是其中还涉及了方方面面的反应,蒙艺纵然是省委书记,也听得津津有味——人心是永远琢磨不透的东西,多见识点并无坏处。
当然,若是县长书记级别的调动,怕是就未必能打动他了,境界决定眼界,杜毅面临的困顿,何尝不是他蒙艺可能遇到的?
听完陈太忠的简述,蒙书记眨巴两下眼睛,也跟着笑了,笑得非常开心——这种表情在蒙老板身上,真的是太罕见了,“哎呀,你这家伙,不止一个人跟我说你运气旺,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以蒙书记的老辣,虽然某人并没有将所有因果说明白,但是他直接就脑内补完了,反应甚至快过他听昨天晚上的事情,想明白其中关窍,由不得他不发出这样的感慨。
“要不说,运气才是最关键的,”他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起来,转头看向那帕里,“小那去把那两个外国客人请进来吧。”
那帕里点点头走了,就在他走出房门的时候,蒙艺盯着陈太忠,沉声发话,“我说你做人当留三分余地,指的是那个搞房地产的人……有些手段你用习惯了话,将来可能会带给你灭顶之灾,明白吗?”
啊,这个老蒙你都注意到了?陈太忠听得嘴巴微张,按说以蒙书记的眼界,怎么可能注意得到张兵那种小人物?不过,再想一想此人跟赵喜才联系得太紧密,蒙老板若要关注此事,这也是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他终于释然了,于是笑着点点头,“不过……这不是想让赵喜才全身而退吗?这也是不得已的。”
“你可以有别的选择的,”蒙艺白他一眼,心里暗叹,这家伙年纪轻轻的,做起脏活儿来真的是心狠手辣。
不过,批评归批评,其实蒙书记的心里,并不认为小陈这么做就太残忍,对上那些不可控的因素,谁也愿意一劳永逸,只是他认为,此事还有别的解决方式,并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陈太忠还待解释什么,那帕里领着凯瑟琳进来了,至于伊丽莎白则是被留在了外面,蒙艺站起身走出来,走到凯瑟琳面前,笑眯眯地一伸手,“欢迎来碧空投资……太忠帮我翻译一下。”
若是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只是来找活儿的,蒙书记断不会这么热情,但是既然知道人家可以垫资来做,他当然是要欢迎的——全国都缺钱不是?
“不用翻译,蒙书记您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凯瑟琳笑眯眯的,用一口流利的京腔来回答,“很希望能同您共进晚餐。”
“晚上有安排了,”蒙艺一伸手,示意对方坐,自己则是走回办公桌后坐下,看到对方笑靥如花,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心里感叹,小陈这家伙……也太花心了吧?
跟凯瑟琳的谈话,就很正规了,蒙书记表示,省里确实是在搞几个项目,也希望能跟普林斯公司达成合作,我可以给你个名单,你先去接触一下,到时候具体问题具体对待。
普林斯公司的老总深谙中国官场的酒桌文化,就要邀请蒙书记明天或者后天一起坐着吃顿饭,而且还是很坚持的样子。
“我很忙的,”蒙艺淡淡地解释,心里却是有点哭笑不得,说不得抬手指一下那帕里,“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他协调。”
凯瑟琳并不知道,那处长由于足够谨小慎微,又跟陈太忠交好,所以蒙书记这算是授权其全权负责了,她只是知道,蒙书记才是这个省级行政区里说话最管用的,于是略带一点失望地看着蒙艺,“蒙书记,只是吃顿饭嘛。”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眼神,蒙老板实在有点无奈,沉吟一下方始发话,“这样吧……你在碧空谈成的第一个项目,我会出席签字仪式,这总可以了吧?”
“可是……”凯瑟琳还有点不甘心,陈太忠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行了凯瑟琳,老板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最好签字的时候换个人来……我说的对吧,老板?”
“去去去,”蒙艺被他刺激到了,也懒得讲什么形象了,抬手摆一摆,“小那帮我送一下凯瑟琳女士,小陈你也赶紧给我走,我还有事儿。”
那帕里带着俩人走出去,才悄悄冲着凯瑟琳指一指,“你先做事儿,我会给你安排的,老板不喜欢夸夸其谈的人……太忠,你应该跟她讲明白的。”
“人家的伯父是肯尼迪总统,她有性格得很,”陈太忠撇一撇嘴,闷闷地回答。
“呵呵,我看啊还是管教得少了,”那帕里嘿嘿一笑,他知道这女人的来路,倒也不怕说点过分的话,不过下一刻,他就面容一整,因为外面又有人进来了……
当天晚上,陈太忠做东,请刘拴魁和杨关吃饭,不管蒙艺是什么意思,起码人家刘厅长昨天很给他面子,这点事理,陈某人还是明白的。
酒桌上,就说起了昨天的案子,杨主任叹口气,说那边也派了人来关说,不过请陈主任放心,这帮家伙们一人一个行政拘留是跑不了的,至于那个拿刀子挟持散妩雅的家伙,怎么也要给个劳教才行。
散妩雅也在场,听到杨主任这么说,倒是无可无不可的,她关心的是不要被人惦记上了,“我的干洗店可经不起他们折腾……要不我换辆车吧。”
“这个你放心,这次是给南山分局面子,”杨关听得就笑,“他们要是敢折腾,到时候我给你做主……陈主任你看我这样处理,合适吗?”
“那都是小事儿了,”陈太忠笑着摇头,又冲刘拴魁扬一扬下巴,“你问刘厅就知道了,刘厅,接到省委的精神没有?”
“接到了,那处打过来的电话,”刘拴魁笑着点点头,既然是那帕里出面,要他下令整顿烈士陵园一块,他倒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至于被蒙艺当作冲在前面的卒子,那根本不算什么——省委书记让你当卒子,那都是看得起你了。
第2071章骗子
“省委的什么精神?”杨关听得有点好奇,出声发问了。
刘拴魁笑一笑,就将临来之前接到的电话内容说了一遍,“……今天实在太晚了,明天临时召开厅党委会,下午就给松峰民政局出文。”
“不是吧?”杨主任惊讶地看着陈太忠,“处理了他们就行了,为这点事儿,就拆了那些歌厅?”
在杨主任想来,刘厅长说的什么烈士陵园门口开歌厅不合适,必须拆除,这只是一个借口,目的不外是陈某人想泄愤——蒙老板也太看重你了吧?
“呵呵,小杨你这么想就不对,”刘拴魁笑嘻嘻地接话了,又瞥一眼陈太忠,话里有话地发问了,“打扰烈士们的在天英灵,是不对的,太忠你说呢?”
“反正我背黑锅背习惯了,”陈太忠笑一笑,无奈地撇一撇嘴,看到杨主任狐疑的眼神,禁不住心里暗叹:我真的是在背黑锅啊。
倒是散妩雅听到这个消息后,开心地笑了,“就是嘛,这些人在烈士陵园门口搞这一套,就该好好地治一治他们,搞得这么乌烟瘴气,怎么让学生们来扫墓?”
也就是你才会相信这个借口,这些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杨主任笑着看她一眼,见她笑得极为灿烂,禁不住心里一动:合着你是觉得,那些混混不会再去找你泄愤了,才这么开心的吧?
不管怎么说,听了这话之后,散妩雅确实挺开心的,吃完之后还建议大家去打保龄球,陈太忠本不想去,不过,见到凯瑟琳和伊丽莎白跃跃欲试的样子,于是笑着点点头。
于是,那三位女士在球道上打球,三个男士坐在一边很随意地聊着,刘拴魁还好一点,杨关好不容易搭上了省委书记的线儿,那份热情是可以想像的。
接下来的两天,陈太忠就是陪着普林斯的投资商公关了——那帕里打电话打招呼搭线,又从省委弄辆车过来,陈某人冒充司机,载着两个外国美女两天内跑了三处地方。
有意思的是,他很有觉悟地当司机不出头了,别人却是不肯放过他,上面的人接待外国人,下面的人却是热情地接待他这司机。
只说他是省委的司机,就很值得人关注了,更别说大家还想知道,那俩外国人跟上面领导到底有些什么瓜葛,总算还好,陈某人虽然没做过领导的司机,但是类似的人见过不少,装个憨憨的样子一声不吭,那总还是做得到的。
同样的时间里,民政厅的公文发了下去,而刘骞从西平跑了回来——在碧空本地的干部里,对陈太忠能量的了解,他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阳光市委书记任海东都要差一点。
就在陈太忠此行圆满,打算回家的时候,却接到了他老爸的电话,说是松峰有一家公司,收了漆包线的货款,现在联系不上了。
前文说过,陈父为疾风电动车厂提供的电机,为保证质量,所使用的漆包线都是进口的,开始由于量小从素波拿货,后来量大了,就联系上上海的供应商了。
前一段时间,松峰有一家公司,主动打电话联系上了凤凰电机厂,说是他们手里有新研发的漆包线,质量堪比进口货,价格却便宜三分之一还强,并且发了五米长的样品过来。
要说这一家也真小气,才发这么一点,不过其中原因,前文已经讲过了,比如说科委订福利阴差阳错打错电汇单那次,就可为佐证——大家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老陈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找人鉴定了一下,似乎这个漆包线确实不错,就订了两小盘,说是绕上几个电机试一试效果,要是效果好就再考虑分批次地进——没办法,明年的电机供应量要大涨,他要保证质量的同时,也得考虑节约成本不是?
所以他就照着这个公司提供的账户打了一笔钱,几百块钱不算什么,然后他去素波拿标书,接着就带着老板去北京玩去了,等回来以后发现还没到货,就说打个电话催一下,结果办公室没人接电话,手机又关机。
完蛋,这是遇到骗子了,老陈心里挺腻歪的,钱虽然不多,但是闹心不是?想到自己儿子在松峰有熟人,就要他帮着打探一下——方便的话,就教训教训这帮骗子。
这也是他知道儿子在这边有办法,要是换个地方,那就真的认倒霉了,别的不说,只说这来回路费和耽误的功夫,那几百块也打不住,再加上点口舌官司,真的不够折腾的。
我就在松峰呢,陈太忠一听不干了,骗别人也就算了,敢骗我老爹?哥们平常算不得孝顺,这次又顺手,说啥也得帮老爷子出口气不是?
所以他一个电话,将订的机票给退了,再一想,要是这几百块钱立案,挺没意思的不是?判也判不了多重,不解气的嘛。
他接这个电话的时候,身边不少人,大家刚喝完酒,在包间里隔着玻璃看演歌台的演出呢,凯瑟琳和伊丽莎白是一定在的,刘骞和杨关也在,难得的是,两人聊得还算投机,那帕里也跟老板请了假。
见陈太忠面色不豫,刘市长有点奇怪,出声一问,听明白因果之后不干了,“在松峰能让你受了这气?弄他!这是败坏咱碧空的名声呢,那处你说是不是?”
那帕里就是笑了,也不做声,杨主任今天初见碧空第一秘,自然是要表现一下的,“陈主任,我有个建议,你呢,就冒充外地的订货商,先订他几十万的货,到时候我让人盯住这帮人,他们不能及时交货的话,一网打尽他们。”
“就是,不行就搞他几百万,这个钱你要不顺手,我帮你借,”刘骞现在常务副了,在座的也没啥外人,一边说,他一边还看那帕里一眼,“那处,你也表个态嘛。”
“太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嘛,”那帕里还是笑个不停,不过下一刻脸就是一沉,“素波那边,太忠帮我招呼得挺好的……六百块?十来年前严打的时候,抢一毛九就枪毙了。”
这是那处说素波湘香那档子事儿呢,涉及官场上的事情,他可能还不太方便表态,但是遇上这种事,他不怕说得狠一点。
一向稳重的那处长,连这话都说出来了,刘市长可能不会怎么奇怪,但是杨主任听得心里暗点头,这陈太忠还真是贵人,我一定得招呼好了。
原本他结识陈太忠,也是个有备无患的意思,层次高的干部,咱是不嫌认识得多的,后来知道此人深得蒙艺青睐,心思就活泛了,但是心里多少也不无点遗憾,可惜这人是天南的,要是在松峰,说成啥也得巩固了这层友谊——这是现成的天梯啊。
不过现在听那处长这么说话,他心里真的再无后退的想法了,陈主任就算离开了,不是还有那处长?退一万步讲,我不图上进,办好这件事,那就是一块免死金牌背在身上了,于是点点头,“那主任,您说要怎么办?我这儿无条件配合。”
我还不是办公厅副主任呢!那帕里看他一眼,不过,他也是这个阶段过来的,眼下没什么碍眼人,着意撇清的话,倒也是有点见外了。
“先弄点证据吧,”那处长笑着回答,狠话说完,他又该理智了,“这股歪风邪气就该好好地刹一刹,有了证据才好操作。”
那帕里现在说话,通常也是言简意赅,颇有点领导的范儿了,杨主任一听就明白了,“我从局里找个人,带上针孔摄像机,拍下前后过程。”
“杨主任,你们警察搞这个可不行,气质一看就不对,”刘骞笑着摇头,“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我从西平电视台调俩人吧。”
一边说,他就一边摸出手机要打电话,那帕里摆一摆手,“算了,这个人我来找吧,从西平过来,太耽误时间了,太忠的事情比较多……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就过去看看。”
正说着话呢,杨主任的电话响了,他一看号码,脸色就是一沉,冷哼一声才接起电话,不冷不热地发话了,“肖总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他嗯嗯啊啊地哼了几句之后,最后来了一句,“你说的这个人我不熟,请不出来……真的不好意思。”
“这个肖总,是要找我吗?”陈太忠见他挂了电话,就出声发问了,事实上他听到对方说什么了,“他是干什么的?”
“呵呵,别说了,这帮家伙这两天烦死我了,”杨关笑着摇摇头,顺手将手机关掉,他是党委口的,倒是不怕暂时关机。
大前天晚上,荷塘阅色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儿,当时说情的人就不少,连南山分局的局长都招呼了一下杨关,说这是个别现象,我们愿意积极地配合市局的工作,不过最好就事论事,南山的稳定局面来之不易,这个打击面就不要再扩大了吧?
两人级别相当,都是享受副厅待遇的正处,论实权谁大那是不消说的,杨主任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人家不是要保荷塘阅色,是要保那条街——荷塘阅色那帮兔崽子你随便折腾,但是你也不要因为要讨好某人,就对这条街上的歌厅扫黄打非什么的。
就算要搞什么活动,你给我个面子,活动之前通知一下,我们南山分局也好配合,你要搞突然袭击,那我可就要对你有看法了。
凭良心说,这个担心是可以理解的,那边已经查出了陈太忠的底细,而当天晚上出手的混混,不仅仅限于荷塘阅色一家歌厅——各家平日里抢客拉人,那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有砸场子的来了,那就是敌我矛盾,大家当然要帮忙了。
当时杨关并不知道陈太忠要将此事办到什么地步,反正就那么不疼不痒含含糊糊地应付着,南山分局王局长是市局史大老板的嫡系,他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要市局接了这个案子,收到的说情电话不少——干警察的这一套都见多了,无所谓的,说情的人基本上都知道砸场子的人的来路,倒也没几个恶形恶相的。
刘拴魁对民政局一发文,杨主任这才发现,合着这案子带不给我多大压力,刘厅长的公文带给我的困惑,才是真的大,连南山区常务副区长和政法委书记都冒出来了。
南山的人原本想着,希望不要搞什么整顿之类的,整条街一两个月开不了张,影响真的太坏了,不成想民政厅直接下文要拆除这些建筑了,谁还坐得住?
当然,大家也都能理解,这是陈某人想要打击报复,所以并没有对可怜的政治部主任指手画脚,他们只是表示——看起来杨主任你跟陈太忠有交情,大家坐下来好好说一说成不成?
打电话的肖总就是其中之一,他是市局史局长的小舅子,平日里好逸恶劳,仗着姐夫的权势,在市里横行霸道,当然,以肖总的眼光,一般也不针对普通人,无非就是给娱乐场所充当一下保护人,顺便收点人情费什么的。
像烈士陵园那儿,唯一的一栋三层楼,就是他的哥们儿投资的,肖总在其中有股份,没出钱的那种——传说中的好汉股,负责摆平各种黑白两道。
听说民政厅下令停止各种协议拆除建筑,这位觉得,问题的根源就是在陈太忠身上——刘拴魁解救在先,发文在后,姓刘的你不用这么上杆子巴结蒙艺的吧?
所以他就认为,跟天南的陈主任谈一谈,事情或者会有转机,这并不是说大家眼里没有蒙老板,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