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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妥当之后,这也就六点了,陈太忠随了五百的白事份子钱,这两天他就是随份子了,不过老支书的丧事,还真不能让他高兴起来。
不管高兴不高兴,这就是饭点儿了,李凡是拉他去喝酒,脸上也不见得如何悲伤,生老病死无非就是这么回事,死者已矣,生者心意尽到就可以了,“十二哥走了,咱活的人还要吃饭……陈主任你晚上能晚点走,帮着守一会儿灵,那就是十二哥最开心的了。”
“晚上我还就不走了,”陈太忠郑重表态,他是真心想躲过明天的婚宴,一边说就一边摸手机,“我给吕强打个电话,后半夜我去他那儿睡。”
“那成,晚上咱们去吕总那儿接着喝,”李凡是点点头,现在村里说的守灵,并不一定要在灵堂守着,尤其对那些外姓亲戚和朋友,真要守——家里也未必有那么大的地方,像陈太忠这种专程赶到村子吊唁的,能在附近住下,那绝对就是心意到了。
吃饭就在村委会的院子里,东临水的饭,也真的很难吃,大肥肉炒一下就端上来了,所幸的是,李凡是多少是在社会上走动的,给陈太忠弄了只土鸡炖了,又拿了一只腌好的羊腿,架在火上烤,再加上黄棒子的浓汤,不加任何作料都是美味。
这是村里招待顶级贵客的菜肴,旁边也坐了七八个人混饭,大家吃喝了一个多小时,有人前来汇报,“王小虎书记打电话了,说马上要过来。”
“看看,我就知道,陈主任你要不来,王书记绝对不会来,”李凡是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他的酒量不错,不过现在也是满嘴酒气了。
“你叫我什么?”陈太忠眼睛一瞪,我艹,我是冲着“陈主任”三个字来的吗?
“我错了,是陈村长,老村长,”李凡是不住地点头,抓过手边的口杯,一口气闷了半杯,然后直着嗓子喊了起来,“但是老村长,你要不来就没人来,你来了……十二哥这个白事,那就算红火了。”
第3204章吊唁(下)
“尼玛你要是不能喝,去睡一会儿行不?”陈太忠被这话说得哭笑不得,直接脏话出口,基层工作嘛,就该这么做,“王小虎马上就来了,你出什么的洋相?”
“我没出洋相,我再喝一斤都没问题,”这么说话的人,一般都是喝多了,可是偏偏地,李凡是说得很认真,“太忠……老村长,我借了你两百万,你认为现在东临水,发展得不是特别糟糕吧?”
“确实还行,”陈太忠点点头,东临水这边的建设,确实发展的不错,除了别人的介绍,他还有自己的间谍李凯琳呢。
村子里现在已经选好了下一步的路子——种香菇,这个东西是室内种植的,对土壤要求不高,合适东临水的现状,而且难得的是,李凡是和李金宝不但把相关技术弄到手,并且做出一些试验,更难得的是,他们连市场都联系得差不多了,香菇可以直接发到素波去。
这是一个很单一的项目,相对目前的社会来说,是有一点技术含量,但也没高到什么地方去,听起来有点赌博的味道,但是东临水村委会经过多次讨论,决定就要搞这个。
这不是孤注一掷,而是村里一致认可的,有些人说了,这项目太大众化,还是搞点养水貂或者蓝狐之类的东西,利润会更高——那纯粹是放屁。
且不说水貂蓝狐的饲养技术有多难掌握,只说你养成功了之后,这玩意儿也得能卖得出去不是?东临水有这样的销售渠道吗?
而且这些都是奢侈品,市场价格的波动范围极大,就算有人愿意包销,市场价格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到时候亏了赚了,真的很难讲明白。
当然,敢赌的人可以赌这个,那可能意味着暴利,可东临水这帮人,更愿意走得稳健一点——香菇的利润,赶不上水貂什么的,但是胜在它是大众消耗品,有消费基数在那里。
有消费基数,还有点技术因素,那这个买卖就完全做得,要不说这李凡是真的是脱贫能手,这一点都不夸张的,他不追求更高的利润,追求的是产品的应用面——种得出来不算好汉,卖得出去才是能人。
至于说全村种香菇,可能会导致供需失衡,李村长更不在意了,“我还就希望供需失衡,我们种得多,那就是我们说了算,价钱要由我们来定。”
会买的不如会卖的,要是一个香菇种植大户,面对诸多竞争对手,或者会考虑市场的因素,但是整个东临水都种香菇,又有统一调配的话,那会是怎样一番局面?
市场是打出来的,而不是让出来的,而且东临水不但在技术方面落实了,更是落实了销售方面,自有一番成竹在胸,大不了打一打价格战,那又如何?
这就是村委会能发挥的威力,被组织起来的农民,才是最可怕的,他们有自己的辛勤和坚忍,又有负责的组织去落实技术和市场,那么……还有什么不能征服的?
对于他们这个想法,陈太忠是高度肯定的,一窝蜂地种植东西并不好,但是基层组织能积极地发挥作用,有效地防止恶性竞争之余,又联系好了市场,想不挣钱都难。
至于说其他村子看到这个情况,可能有样学样之后,导致香菇市场供销失衡,陈主任相信,只要东临水的村委会还能发挥现在的作用,那就不是问题——大不了改种别的,或者利用自己的销售渠道优势,整合其他村子的香菇资源。
“可惜啊,村子里就要走上正途了,老支书却看不到了,”他叹一口气。
“可是这两百万,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李凡是叹一口气,“十二哥在的话,我一点都不怕,但是,这不是人没了吗?”
说到激愤处,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操的,下午的时候我就听说,乡里有人盯上十二哥的位子了……老村长,你得给我们做主!”
“这个回头再说,”陈太忠能理解李凡是的担忧,不过他倒不认为,乡里派下的支书就一定会比李金宝差,正经是新支书出自本村的话,没准你李凡是会更头疼。
反正他就不信了,有自己的关注,什么样的村支书敢胡来。
王小虎到得很快,在晚上八点左右来了,而在他到之前,乡里也得到了消息,乡长、书记之类的统统跑过来了,一时间支书家小小的院子热闹无比,李金宝的老妻带着孩子,就是不住地磕头了。
王书记的到来,更是让院子里掀起一个小小的高潮——当然,比陈主任来的时候,还是略有不如,这里是陈村长的主战场。
不过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王小虎在给李金宝上过一炷香之后,居然高度地赞扬了老支书的工作,而且很明显的是,他是有准备而来的,甚至将李书记年轻时为了保护大队的财产,勇斗野猪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最后他总结说,李金宝同志一直在默默地奉献,可能大家都会觉得,李书记没做出什么成绩,但是——东临水这么多年的稳定,就是李金宝做出的最大成绩。
“……真正的好的干部,群众可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因为他是彻底地融入到了群众中去,不会吆五喝六,也不会以权谋私,只是默默地为大家解决问题处理争端,值得欣慰的是,我们的基层干部中,像李金宝这样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同志,还有很多。”
这样的赞扬不但贴切,也是对李金宝的高度肯定,他的话说完之后,又鞠了一个躬,一干大大小小的干部见状,纷纷跟着书记鞠躬。
这么多干部齐齐鞠躬,李金宝的老妻看得泪水直流,虽然只有一个人没跟着鞠躬,但是在场的东临水村民们心里太清楚了,没鞠躬的这位才是最尊重李金宝的——陈村长不来的话,王书记肯定也不会来,至于其他干部,那就更不用指望了。
陈太忠肯定不会跟着王小虎鞠躬,两人都是正处,而且序列不同,没必要自降身份。
吊唁过后,王书记又问一下其他中毒者的安危,得知除了李金宝,只有三个还在住院,剩下的十一人已经出院了——不是说完全好了,但是能扛住,大家就不想再花冤枉钱了。
这才是王小虎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吧?陈太忠禁不住暗暗揣测,辖区里出现这种恶性事件,做为区委书记,关注一下是必然的。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面子大到能令王小虎忌惮的地步,只不过原本王书记去一趟医院就行了,现在是来到了死者家里而已。
事实证明,陈主任猜测得还是有点错误,王小虎了解了中毒者的情况之后,又问一问制假者的下落,得知售假者被抓获,造假者潜逃之后,就给警察分局打个电话,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抓获造假者。
接下来,王书记才走到陈太忠身边坐下,轻叹一声,“农民们还是太穷,明明知道这个酒难喝,还是要喝……我这个区委书记,心痛啊。”
“确实是这样,”陈太忠叹口气点点头,旋即又引一下话题,“东临水现在正处于高速发展的前夜,没有这场不幸的话,金宝书记过几年就能喝上好一点的酒了。”
“这个还是要感谢太忠你,”王小虎点点头沉声发话,“帮东临水借来了资金,又搞了这么个树葬陵园,下一步东临水的发展,我也很看好。”
“主要还是村委会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我没做什么——很多扶贫的村子,大力扶持过之后,依旧贫困,还是王书记你工作抓得好,下面干部也够团结和争气。”
陈太忠摇摇头,又长叹一声,“这个节骨眼上,老李就这么走了……肯定是带着遗憾走的,他对东临水的感情非常深,活着的人,得对得起老支书的期望啊。”
两人看起来谈的是李金宝的死,实则不然,王小虎说东临水这里是陈主任你的功劳,陈太忠就要说是王书记管理得好——东临水脱贫,这个功劳我不稀罕。
然而同时他又表态,谁要往这儿安插乱七八糟的人,老书记难免会死不瞑目——事实上,是陈某人不会答应这种事,这是一个婉转的提示:老王,咱俩关系不错,但这里是我挂职的村子,嗯,你懂的。
王小虎当然听得懂,若不是他有意配合,说东临水前景什么的,陈太忠后面的话都不能这么自然地跟出来,不过接下来,他也没有再接这个话茬,而是点燃一根烟,跟李凡是了解一下东临水近期的发展情况。
一根烟抽完,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堂堂的区委书记夜晚来给一个村支书吊唁,呆这么长时间说这么多话,已经是极大的尊重了。
陈太忠陪着走出来送行,岂料王书记走到车边的时候,抬手招过来了乡党委书记,淡淡地吩咐一句,“东临水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支书先让村长兼着。”
第3205章各种剂(上)
王书记离开之后,其他的干部也渐次离开,不过乡党委赵副书记留下来了。
赵书记曾经答应李金宝出殡的时候会来,这就是一份人情,而他既然烧了这样的冷灶,也不怕别人说自己跟陈太忠勾搭——别人不敢留下,他毫无压力。
于是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喝一口,大约是十点钟的时候,吕强也从市里赶了过来,上一炷香之后,随了一千块的分子钱,拉着陈太忠和李凡是到车上说话。
离开李金宝家,赵书记才方便明确表态——刚才在死者家,实在不好乱说,“凡是啊,王书记和陈主任这么信任你,你可得把村子搞好,需要支持了,你尽管说话。”
要不说这乡镇干部没水平,那确实如此,大白话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不过李凡是更是不堪,事实上李村长确实喝了不少,“王书记支持再多,总要过乡里,要说还是我们老村长的支持,才是实打实的……你别瞪眼,乡里是个什么鸟样,你不比我清楚?”
这是大实话,若不是担心白凤乡这边横生枝节酿出祸端,王小虎一个堂堂的区委书记,哪里会亲口安排一个小小的村支书?
可是这话太冲,吕强在一边都有点听不下去,于是咳嗽一声打岔,“听说卖假酒的没抓住?这个人太可恶,不能放他们跑了。”
“早晚能抓住,”李凡是笑一笑,出乎意料的是,他对卖假酒的人,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仇恨,“这些散酒……谁不知道有问题?关键是好酒喝不起啊,只是希望他们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掺得太多就行,谁想这些货这次做得这么过分?”
“这你说得可不完全对,”吕强摇摇头,他对这个说法持不同意见,“乡镇这里的假货实在太多了,价钱倒是未必便宜,什么上海羊毛衫,什么阿达迪斯运动鞋,我那厂里很多工人,买回去的方便面叫‘康帅傅’,就是欺负别人没用过正牌……这些人真的是太可气了。”
“别提了,我在蒙岭买过一瓶高橙,包装啥的一点问题没有,打开喝一口……完蛋,”陈太忠也想起了某件事,“我本来有心回去找店主,仔细一看,高字下面没封口——合着是买了一瓶‘亮橙’,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那是,很多农民确实对那些东西不熟,只在电视上见过,谁知道那东西什么味儿?”赵书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乡镇干部对农民的了解,还是相对清楚的——起码比殷放那种主儿清楚得多,“但是要辨别农药,城里人就差多了。”
“村里也强不到哪儿去,”李凡是闷声闷气地回答,“假化肥还不是一样买?”
“假化肥这个能查,不怕,”吕强发话了,“其实吧,我觉得假衣服假鞋子都不算大问题,毕竟是身上穿的,而假化肥这种东西问题又太大,所以说……农村真正该重视的,是假冒伪劣食品,那可是进嘴的东西……”
“只要是假的,就该查,”陈太忠沉声发话,他对农村生活也不是不了解,只不过几年前,那些假冒伪劣还不是很猖獗,他就无视了,眼下都死人了,他自然不能容忍。
而且文明办对这样的事情,也是有一定发言权的,于是陈主任登时就决定,“明天我就在白凤乡走一走,看看到底有多少假冒伪劣的产品。”
“明天那不是……邢建中结婚吗?”吕强听得眉头一皱,他和邢总不是特别惯熟,但是两人都是陈太忠一系的,他也接到了请柬,“太忠你不去了?”
“你帮我上一千的礼,”陈太忠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钱,数出十张递过去,吕总看得眉头就是一皱,抬手一推,“你这是干啥,这点钱也要现点?”
“你的钱很多吗?”陈主任微微一笑。
“得了,算我怕你了,”吕强不怕陈太忠瞪眼,但是真的害怕他的笑容,说不得接过那叠钱,还冲赵书记和李村长笑一笑,“太忠就是这么叫真,这样的领导越来越少见了……对了,你在凤凰都不去,我怎么解释呢?”
“东临水的支书死了……恶性案件,我肯定要关注的嘛,”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邢建中那儿是锦上添花,去的人多了,不差我一个,老支书这儿更需要关怀。”
他这么坚持,吕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接下来几人来到凡尔登水泥厂,这个厂子现在也搞了一个小小的招待所,不过这半山腰的招待所,跟凤凰市驻欧办类似,房间少而且两级分化得厉害,除了两个套间,其他的十六间标间,甚至连独立的盥洗室都没有。
吕总给陈主任开个套间,大家坐在这里一边喝啤酒一边唏嘘,李金宝这么实在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去李金宝家转一圈,又跟几个老人拉一拉家常,才说要去白凤乡微服私访,不成想门外一阵闹哄,一个女孩儿走了进来。
女孩儿身着白底棕色斑点的真丝衬衣,衬衣两个狭长的衣角,在小腹前很宽松地绾一个结,下身是黑白格子加厚的棉麻纺织网球裙——整个人看起来活泼而不失厚重。
虽然她戴了一副大大的太阳镜,陈太忠还是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不是李凯琳是谁?小丫头是越来越会穿衣服了,根本看不出是产自东临水的那个小娟。
不过,李凯琳这两年虽然发展得极好,但是回了村子,也是紧守着规矩,她的衬衣上,别着一朵小白花,白花下面是一截黑绸子——这是本家人戴孝,外人的话,出殡的时候意思一下就行了,可是她还没嫁人,就要这么做。
她的辈分低,一进门就摘了太阳镜,一边招呼人往里面拿花圈,一边就个白纸包给李金宝的儿子,然后又走到灵堂前,规规矩矩地跪下磕三个头,再上一炷香。
不过虽然她辈分低,马上又是外姓了,老支书家也不克不及怠慢——东临水出去的女孩儿里,还就数她前程了,她的厂子,还有几个东临水的堂兄弟在那里打工呢,于是李支书的老婆又过来还礼,大家泪眼汪汪地说一阵。
这么闹腾了十来分钟,李凯琳很自然地走到陈太忠面前,其实,小娟跟陈村长的关系,早就传得满村庄都知道了,可是村里没有小伙子嫉妒——要嫉妒也是外村的小伙子,却是村里有漂亮女儿的婆娘们,说起来总是酸不溜丢的。
同姓不婚是凤凰的老规矩,起码是同村的同姓不婚——这跟优生优育无关,关键是同族通婚,万一出个大事,不单血脉隔离,更是连找外援都欠好找,这教训不是一起两起了。
这些就又扯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