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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现在他虽然心里不服,却是不敢有半分的不满——人家能手眼通天到直接给腾书记打电话,那打他一顿也是白打,于是他提出自己的建议,“嗯,你最好还是让省委尽快打个招呼,这次是综治办牵头搞的,公检法司的力量都调动起来了。”
他说的综治办是旧称,其实该称之为综治委,就像韩队长说的那样,这个委员会是挂在政法委名下,公检法司都可以协调。
说白了就是一条龙服务,像这个拐卖儿童的案子,破案的时候是警察局,破了案就移交检察院,检察院提交公诉,法院判决,然后司法局负责安排房间。
对通达警方来说,这个案子是业绩,对检察院和法院来说,做好了同样也是业绩。
就像素波中级人民法院,对开车来回碾压儿童的王从判处了死刑,这个案子充分地考虑了各方的因素,大家一致公认判得非常漂亮,成为了标准案例,而且由这个案例,援引出了新的司法解释——虽然这跟黄老的关注不无关系,但是素波的检察院和法院也因此露脸。
公检法司的力量?陈太忠心里暗哼,他还真的不在乎这个,不过他也懒得多说,抬腿就待向外走去,不成想就在这个时候,杨大嫂抱着杨紫萱走了进来。
杨大嫂的眼里还在流泪——这女人还真是水做的,不过她都不敢出声,因为她的大妮儿正靠在她的肩头,呜呜呜地轻声抽泣着。
“陈区长,您帮大妮儿联系一下医院吧,”她那红肿的眼皮,冲陈太忠挤一挤,“帮她看一看,您不是答应我了,说她的腿治得好吗?该花多少钱……我们出了。”
我说……我答应过你这个事儿?陈区长眨巴一下眼睛,就愣在了那里。
“那个陈区长,咱们慢慢说,”杨仲亮将他拽到一边,低声地发话了,“那个啥,大妮儿……这精神还是有点问题,委屈您老了,配合我们哄一哄……”
合着这杨紫萱这两年受大委屈了,她确定了自己的老妈来接自己了,老爸把坏人都打死了——眼下在住院,心里多少是有点放松……其实她还没敢全信。
但是不管信多信少,她的腿是瘸了,想到自己也许能回家了,但是身体不正常了,一时间,她真是无限的悲哀涌上心头——七岁的女孩儿,已经懂得爱美了。
她心里难受,可是还不敢说,她甚至都不能正确地判断,自己是否真的得救了,永远地脱离了那个火坑,所以她只能趴在妈妈身上,默默地啜泣,她是如此地悲伤,不多时,眼泪竟然浸湿了母亲的肩头。
杨大嫂也在哭,不过她还是非常关心女儿的动向,发现这个情况,她就抱着女儿问,“大妮儿……你咋啦,有啥话跟妈说啊。”
杨紫萱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了,杨仲亮见到情况不对,也过来相劝,两人问了半天,她才抽抽搭搭地回答,“腿腿,大妮儿的腿腿……断了,呜呜呜……”
第3525章合作(下)
杨家叔嫂早就知道这个了,他们不但知道,受到警方的心理学家提醒,都不主动提这个,可是眼下大妮儿提出来,他们也无法回避这个问题。
警察说了,被拐卖的儿童回到家里之后,有些是更珍惜家庭的团圆了,有些却是对家里生出了怨怼之心,尤其是那些身体残疾了,而家里又出现了弟弟妹妹的那种……他们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当初自己若是受到重视,也落不到这般田地。
更有那要强的孩子,在人贩子那里还能顽强地活着,但是回了家之后,反倒是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主动寻死了——这种极端的例子,成功的并不是不多,孩子多半是怕死的,但是因为心里落差,屡屡寻死觅活的绝对不少。
由此可见,这人贩子真的是太可恶了,孩子被拐走的恶果,大多人都知道,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孩子的心灵已经扭曲了,回来以后,很多时候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正常人了——甚至可能带回一些恶习。
这个流毒极其深远……像大妮儿现在的表现,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
所幸的是,这杨家叔嫂在认亲之前,被心理专家突击培训了一下,杨仲亮就安慰侄女儿,“大妮儿别哭,你爸爸可厉害了,他打死那么多坏蛋,还能修好那么多桌子和椅子……也能修好你的腿,不行的话,这不是还有二叔吗?”
“腿和桌子能一样吗?”杨紫萱抽抽搭搭地发问,她已经七岁了,不是很好欺骗了。
“爸爸和叔叔一定会让你幸福的,”杨仲亮没辙了,只能含糊其词。
“我现在就要让爸爸修好我的腿,要不回去鼻涕妞要笑话我,”杨紫萱的声音很低,她并不认为,自己的要求一定能得到满足——真的能够远离那些坏人,就已经很好了。
杨仲亮和嫂子面面相觑,两人的想到了相同的问题——杨老大现在还鼻青脸肿,全身的纱布和石膏呢,这父女俩咋见?
“鼻涕妞现在比你丑多了,”杨大嫂勉强地笑一笑,“陈叔叔答应治好你的腿,那是咱们区长……是很大的一个官,比你爸爸还厉害。”
尼玛……陈太忠听到这样的因果,真的是相当的无语,你咋就知道我一定能治呢?他沉吟好半天,又细细地看一看杨紫萱的断腿,摇摇头叹口气,“难,治起来太难。”
“能治?”杨大嫂的眼睛登时就张大了许多,大妮儿的断腿,警察们都看过了,想治好那是做梦,她刚才那些话,只不过是增加孩子生存欲望,她的心里真的不抱有半点希望——陈区长若是能治好大妮儿的话,她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你是在怀疑我?”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
“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杨大嫂忙不迭地摇头,若是说在来之前,她对陈区长的认识,还停留在“这是一个好区长”的印象上的话,那现在她对这个年轻的光头区长,心里只剩下了浓浓的敬佩。
没有他,自家男人没准会被判刑,最少也会被死者家属纠缠,没有他,那些人贩子的家属得不到该有报应——在这个丢失了女儿的母亲心中,别说祸及家人了,株连九族都是应该的。
而现在陈区长答应了,治好女儿——杨大嫂真的是个很普通的妇女,她初中毕业喜欢看书,但是最崇拜的作者也就是穷聊大婶,她的知识面有限得很。
可饶是如此贫乏的知识,她也知道,自己女儿的腿,怕是永远就要这样了,半年以上的骨折,还指望能恢复吗?当然,她并不知道这叫陈旧性骨折。
陈区长这是为了安慰大妮儿吧?她流着泪跟女儿说,“你看,陈区长也说了,你的腿能治好,放心回家,咱们先回北崇,治好腿腿再去阳州……”
杨紫萱虽然还是不太相信这话,但是她心里却好受了一些,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悄悄地看一眼那个陈区长,又赶紧把头埋进了妈妈的怀里。
“乖乖地听你妈的话,等回了北崇,叔叔给你治病,”陈太忠本是心肠极硬之辈,可看到这女孩儿的表现,心里也是生出一丝怜惜来。
你这名字起得好啊,荆紫菱唐亦萱各占一个字,陈区长转头向屋外走去,心里为自己找出手的理由,只冲这名字,哥们儿也不能坐视……
他来到武警医院的时候,祁泰山带的车队,已经跟先期来的警察汇合了,这么多车在医院门口,都造成了一定的交通堵塞,大家不得不把车挪到不远处一个院内。
“这个移交工作,陈区长你谈好了吗?”祁书记从先到的警察那里,已经了解到大部分情况,他认为想接收这个案子,是有点难度的。
“我已经联系了地北省委,”陈区长一直没有接到腾行健的回信儿,所以他也不好说自己就找了地北的省委书记,只能含糊其辞地表示,“再等一等消息吧。”
“我的建议是,先把车上的这些人带回去,”祁书记也不是良善之辈,既然是要抢案子了,先把手上控制的人带走再说,“陈区长你看?”
“行,”陈太忠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先开一辆依维柯回去,要保证押送的警力。”
依维柯只有十七个座位,现在大金龙里关押的人,已经超过二十人了,不过祁书记对这个建议并不意外,嫌疑人凭啥一定要坐座位?“安排上七个人,应该够了。”
两人商量好之后,马上就安排送人走,对于那个武力很强悍的家伙,后来的警察带了脚镣过来,手上又铐了两副铐子。
转移过程中,肯定是有人不配合的,比如说那个一毛三就想制止,结果被两个警察死死抱住,不许他挣动——对现役军人,警察们也不愿意动粗。
把人全转移上去之后,依维柯车里拉了差不多三十号人,绝绝对对是超载了,不过事急从权,也是没办法的事。
依维柯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大约是下午五点钟,何魁星副局长出现在了医院,他找到陈太忠,“陈区长,接到上级指示,这个案子可以和北崇合作来搞。”
你接到指示了?陈太忠心里有点奇怪,哥们儿没接到电话啊,不过再转念一想,人家老腾是什么级别的干部,能过问就不错了,还指望人家一定回话?
可是这个合作来搞,又是怎么回事?“何局长你的意思,是怎么合作?”
“我的意思是……破案咱们双方合作来破,”何魁星并不顾忌说,这确实是他的意思……事实上,刚才省厅打过来电话的时候,明确指示说,北崇的这个新区长,对地北人民是有功的,省委也很重视此事,你们尽量满足陈太忠同志的要求。
然而,市局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手,何局长负责此事,就更不愿意了,他跟市局其他领导交换一下意见,最后就提出这么个折中方案,“至于起诉这一块,我们可以交给北崇。”
这就是公检法司之间的各司其职了,通达市局是要拿这个案子的,但是能不能不向检察院移交,对他们来说就无所谓了。
陈太忠也听明白了,这就是先期破案和审理过程中,两地警方相互协作,最后起诉的时候,移交给北崇检察院,他认为这个建议不算坏。
事实上,陈区长只是想严判拐卖儿童的这帮人,至于说警察方面的争功,对他来说真的无所谓,于是他点点头,又冲祁泰山招一招手,“泰山书记,何局长有个建议,你来听一听。”
祁书记听了这番话,沉吟一下也表示赞成,与其两家抢得翻脸,倒不如各让一步,而且他负责协调的可不仅仅是警察。
“我看可以,不过要保证……案子最后是移交北崇检察院,”他甚至都没请示陈区长,就很干脆地表示。
“这个我可以保证,”何魁星点点头,他赤裸裸地表示,“我只是警察局副局长,陈区长你能直接联系省委腾书记,我怎么敢说到做不到?”
“腾书记?”祁泰山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陈区长,心里暗暗地惊讶,他不可能知道所有省份的书记和省长的名字,但是地北的腾行健,祁书记是知道的——我说区长你也太厉害了吧?
“我在地北住院的时候,腾书记来看望过我一次,”陈区长轻描淡写地回答。
反正肯定是腾书记的人说话了,何局长无意纠缠这些,接下来他又提出个要求,“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这个……你们带走的人是不是可以带回来?”
祁书记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看着年轻的区长,陈区长却是很果断地摇摇头,“这个不太可能,我觉得现在……咱们应该细细地商量一下分工。”
第3526章回家(上)
分工其实很好商量,何魁星跟陈太忠聊了几句就发现,陈区长只是对犯罪嫌疑人的家属和朋友比较感兴趣,对于可能问出更多线索的犯罪嫌疑人,正经是兴趣不大。
真是要祸及妻儿了啊,何局长有点明白,在防暴大队那里,陈区长嘴里嘀咕的那句话的意思了,而且事实证明,姓陈的确实是这么做的——已经有一车人被拉走了。
这样搞太容易出事了,何魁星心里非常清楚,姓陈的关注那些可能无关的人,主要是为了泄愤,至于那些犯罪嫌疑人——早晚是要交给北崇审判的,所以人家不着急。
不过何局长也没有劝解的意思,那些被捕的嫌疑人事涉案情,是通达市局立功的保证,可不能随便交出去,那就各取所需好了。
关于剩下的孩子的认领,陈区长表示说给你们做吧,通达是省会城市,交通便利影响比较大,这个是北崇的短板。
何魁星对这个也有一点兴趣,认领拐卖儿童,也是比较容易刷声望的,于是三言两语间,大家就敲定了具体分工——最后一件事,就是何局长表示,你们北崇留下两个联络员就够了,主要是保证及时和充分的沟通。
由于谈得非常顺利,通达市局甚至邀请北崇人共进晚餐,市局招待所的饭菜并没有多好——警察局从来都是经费紧张,但也是一份心意。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市警察局大局长江俊才出现在了陈太忠他们一桌的包间中,他敬了大家两杯酒,并且认为两地警方展开的合作,具备非常高的积极性和灵活性,对案件的侦破和审理工作是有益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江局长的热情里,多少带着点淡淡的客套,说明人家来敬酒并不是冲着北崇区政府来的,只是对省委某些人做个交待而已。
江俊才坐了一阵之后走了,何魁星倒是算大气,将十几个北崇人都安排住进了招待所,今天事情谈得是差不多了,但是眼下走有点晚了,晚上把相应的工作安排一下,明天一大早走是最合适的。
安排工作的事情,就交给祁泰山了,陈太忠好不容易将此事办得七七八八了,就又操心起了别的,给徐瑞麟打个电话问一下退耕还林的调查进展,又给女人们打电话说一说离别之情。
等将电话打给姜丽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事情,应该会很讨她喜欢,说不得自夸两句,又顺势开导她,“……悲惨的事情太多了,跟她相比,你还是比较幸福的,起码一直能享受到父母的关心。”
“那个女孩儿在人贩子手中,有没有收到什么虐待?”姜丽质这思维,跟一般人有点区别,倒不是说她脑瓜不够,实在是她关心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就算陈太忠没说女孩儿腿断了,她却是能设身处地想到这个问题。
“嗯,受了点委屈,也不是很严重,”陈区长猛地发现,自己似乎错估了她的反应,想到她听说小思怡之死后,哭得昏天黑地的,他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关键是看到他们母女相认,真的是很感人,我也很有成就感。”
“正月十五的时候,你们那里会放烟火吗?”姜丽质似乎被引开了注意力。
“嗯……以前我不知道,今年可以放,”陈太忠真的不认为,以前的北崇有放焰火的实力,不过以前放不了,今年他来了不是?
焰火这个东西,放起来其实挺烧钱的,密度大一点,放一个小时,怎么也得三四十万,对于贫瘠的北崇来说,这么糟蹋钱是不合适的——谭胜利为了教师拖欠的八十万工资,能追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钱,其实也就是两个小时的焰火钱。
所以大多人会认为,这是一种败家的行为,但是陈太忠不这么看,新区长来了,就要有新气象,没本事搞经济建设的区长,就应该夹着尾巴做人,但是像他这样的种田能手,不需要考虑这些因素,显出大气来才是真的——也能增强百姓对政府的信心。
当然,这个决定是建立在他对经济有绝对把握的基础上的,这叫自信而非自大,陈某人干笑一声,“嗯,你这个建议提得不错,我得马上安排。”
“那我过去看焰火的时候,顺便看看那个小女孩儿,”忧郁女孩儿的思维,那真不是盖的,陈区长也被感染得忧郁了起来——那个腿,几天工夫就治好的话……以后哥们儿就该调到恒北医学院当院长了,北崇区长怕是干不成了。
“到时候我未必有空陪你,过一阵再说吧,”他遗憾地叹口气,“开春了,忙得要死……像现在,我还得马上去谢一谢地北的书记腾行健呢。”
说完之后,他就挂了电话,先找到祁泰山了解一下情况,祁书记正在跟一个警察下象棋,听他这么问,马上就回答,说北崇从来没有放焰火的习惯——谁敢这么搞,不止要钱的会挤破门,老百姓也要骂娘的。
“今年要放焰火,人民的生活水平总是在不断提高的,”陈区长淡淡地说一句,转身向门外走去,“祁书记若是有空,安保工作就请你费心了。”
“若是”有空,请我费心?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祁书记盯着棋盘沉吟好一阵,才抬手马八进七,卧槽马,“将!”
小警察抬头,怪怪地看祁书记一眼,才摸起炮来,隔着士就打掉了我艹的马,“落子无悔啊,祁书记。”
“你这个炮……位置不在这儿吧?”祁书记心不在焉地发话……
陈太忠走出门,就打电话联系红星厂的焰火,得知供货没问题,又打电话给谭胜利,要他在这两天的北崇新闻里插播这个消息,“最好是《阳州日报》上也能报一下。”
安排完这些,他打的车就来到了地北省委附近,然后他才打个电话给腾行健,接电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