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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对待陈太忠了。
宗参谋也有上进之心,但是老爷子的人面儿就是那么多了,现在他就是跟着张司令混,想着有生之年能混个两毛四就不错了,但是——张司令也就才两毛四,军分区司令就是大校。
知道陈太忠能跟赵光达说上话,宗报国当然要客气,所以今天野战部队接手之后,他没事了,就来找陈区长喝酒,带了一个后勤部长,身边还带了两个兵——负责开门的小伙子,就是其中的一个。
“哦,”一听陈区长这话,宗参谋就点点头,待见到那司机再过来,他就客气地招呼,“好了,没吃就一起吃吧,不过来得晚了……得罚你酒。”
“认识一下,我叫欧宝亮,”司机伸手同陈太忠握一下,毫不客气地坐下了,还招呼跟他一起来的女人,“小崔你也坐吧,都不是外人。”
“姓欧?”陈区长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姓欧,”司机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解释,一边有战士过来为他斟酒,倒是那叫小崔的女人发话了,“欧主任是欧省长的侄子。”
“嗯,欧省长挺平易近人的,”陈太忠听说此人姓欧之后,就知道八成是这话儿,心说欧阳贵的侄子在电视台,也不知道图了什么,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能出任北崇政府一把手,是得了老欧的帮助,于是笑着一举杯,“喝酒。”
吃喝了一阵之后,欧宝亮沉声发话,“刚才去过小贾村,确实挺惨的。”
“嗯,幸好人都救出来了,”宗报国点点头,竖起个大拇指来,“太忠是好样的。”
“不好也不行啊,我没那么崇高,”陈区长叹口气,皱着眉抽出一根烟来,顺手点上火,“要是我不在场,死的人上了三位数,区长就不能干了。”
“别说是你,没准魏天都要受影响,”宗报国大大咧咧地发话,“魏省长也该谢你。”
“分管副区长干什么去了?”欧宝亮随口问一声,他叔叔就是分管副省长,听说这样的事情,也是吓了一大跳,说自己使个好心,还真的帮对人了。
待他听说徐瑞麟出国了,也禁不住感叹一句,“这人运气倒是不错,不过……他要是在阳州的话,我看他未必能有陈区长这么尽心。”
陈太忠嘿然不语,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回答,要说徐瑞麟肯定也会这么做,那真是违心的答案,老徐的责任心估计没有问题,但是丫听得到次声波吗?
最大的可能,是泥石流爆发时,徐区长当时正陪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睡觉,然后……那就什么都晚了,陈区长也不得不卷起铺盖卷,灰溜溜地从北崇走人。
倒是徐瑞麟和周养志在外考察,应该不会受到牵连,这还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吃喝一阵之后,那小崔发问了,这时大家已经知道,她也是个现场主播,“陈区长,既然您参加了抢险,为什么不在现场多呆一阵?今天我们台里去采访了。”
“最危急的时候我在现场,这就够了,现在凑什么热闹?”陈区长很不以为然地答一句,“我是在工作,不是在作秀,正经是……我现在得张罗着给小贾村找钱,找重建资金。”
“陈区长这一点,就最让我佩服,”宗参谋感触颇深地点点头,军人们多半都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工作第一,不卖弄成绩。”
“那回头如果是马老大要来呢?”欧宝亮看着陈太忠就笑,这家伙说话没大没小的,跟段天涯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我肯定得凑上去了,”陈区长讪讪地撇一撇嘴,这是官场规则,跟作秀什么的无关,但是同时他也要强调,“他来了,我肯定要拽住他要钱……咦?马书记真的会来?”
“应该会来,尤其是我们电视台确定了,小贾村确实遭灾了之后,”欧宝亮支支吾吾地回答,“不过他什么时候能来……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
我看你多少知道点,陈太忠看他一眼,也不做计较,一干人酒足饭饱之后,各自散去。
“这陈区长还真是抠门,也不知道招待咱们住宿,”欧宝亮来到北崇宾馆登记住下,跟那小崔轻声抱怨一句,不过他就摸出了手机,“叔,我见陈太忠了,他主要还是想要钱……”
马书记比想像中来得还要快,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陈区长接到了省委办公厅的通知,说马书记定于明天下午两点抵达北崇,你们要安排好接待工作。
遗憾的是,这两天一直在下雨,偶尔停上半天,接着又下起来,马飞鸣一行人早上七点就动身了,不成想雨大路滑,到达北崇的时候,已经是三点了。
马书记路过阳州的时候,根本没有下高速,只是简单地见了一下李强和陈正奎,车队继续前行,下高速的时候,见到路边冒雨等候的北崇四套班子,走上前一一同他们握手。
这是陈太忠第一次亲眼见到马飞鸣,马书记个子不算高,也就一米七左右,身材略显削瘦,但是走起路来非常稳健,一看就是那种习惯了大权在握的人。
在同陈区长握手的时候,马书记由衷地感叹一句,“小陈干得不错,这是组织上给咱们送来的能人……这个干部交流,搞得很好!”
不但如此,他还要陈区长坐上大巴,跟他详细地汇报一下事发经过。
陈太忠的心情却是糟糕得很,他大致讲了一下经过,很沉痛地叹口气,“失踪的两人于半小时之前找到,已经死了。”
“预警时间不是很长吗?”马飞鸣也想着,那失踪者十有八九要不幸了,但是猜测是一回事,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一沉,“十分钟跑不出来?”
“这两个死者是母子,老太太近八十岁,儿子也五十多了,”陈太忠闷闷地回答,“大概是老人受了惊吓,她儿子把她抱上农用车,结果……车没开出来。”
“……”马书记默然,确定了有两人死亡,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最终他还是拍一拍陈太忠的肩膀,“这个错不在你,你已经尽力了。”
说话间,车就驶过了镇子,褚宝玉和林继龙也率人在那里站着等着,但是车队甚至连停车的意思都没有,级别差得太大了。
接下来,马飞鸣视察了受灾现场,由于有战士们的大力协助,公路上的淤泥已经清理掉了,毁掉的公路也垫了厚厚的渣土,通行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但是住宿还是大问题,小坡上的军用帐篷只有三十来顶,还有七八顶普通帐篷,能保证七百多号人避雨,可一个帐篷就挤二十人左右,真的睡不好,有些帐篷堆放了救灾物资,尤其是有些人已经去泥水里掏挖,把自家的瓶瓶罐罐也捞出了不少,摆放起来也占地方。
“惨呐,”看着一望无际的泥泞,马书记也禁不住叹口气摇摇头,但是他对北崇这里的工作,还是相当满意的,帐篷搭建得都很有次序,炉灶也集中管理,旁边又有发电机和运水车,连厕所都修建了四个。
慰问过群众之后,马飞鸣看一眼身边的李强,“这还有两个多月的雨季,你们有什么打算……不能就这么一直挤在帐篷里吧?”
“我们已经向民政厅申请救灾帐篷了,还有……市里打算拨一百万救济款给北崇救灾,”李强愁眉苦脸地回答,“阳州市的财政,也非常紧张。”
“小陈你说一说,”马飞鸣再次点将,“下一步打算怎么建设?”
“整个村子都可以重新规划了,”陈太忠叹口气,这一次灾难,基本上就把小贾村抹掉了一半,“重建任务很艰巨,希望省里能多支持我们一点。”
“我这次来,本来打算给北崇一千万,”马飞鸣点点头,背着双手,再次望向那些残垣断壁,良久之后长叹一声,“但是死了两个,那就扣两百万……李强同志,你们阳州出一百万太少,最少要出两百万,有什么问题吗?”
李强看一眼神情肃穆的陈正奎,“市委坚决服从省委的指示,正奎市长?”
“好的,两百万,”陈市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这就给你解决大麻烦了,”马书记侧头看一眼陈太忠,“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要把小贾村建设好,你要对得起省里和市里的信任,对得起老百姓对你的期望。”
“我代表小贾村全体村民,感谢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支持,感谢领导和同志们的关心和厚爱,感谢关注这场灾难的各界人士,”陈区长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区里一定会把重建工作搞好……其实我们区里还要出四百万,才勉强补得上缺口。”
“四百万对你来说,不算多大点事,”马书记扫他一眼,微笑了起来。
一省的老大终于笑了,大家也就敢跟着笑了,面对这种天灾,可是不能随便笑。
尤其是阳州市长陈正奎,笑得非常温和,非常有感染力……
第3640章埋钉子(上)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跟着马飞鸣发笑,像站在人群外围的褚宝玉,就根本笑不出声,他目前只能低调再低调,以求陈太忠能忘记自己的错误。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就在五点钟,马书记一行人上车的时候,隋彪走到褚书记面前,冷冷地撂下一句话,“识相点,别等着别人催你。”
说完之后,隋书记跟着车队扬长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褚宝玉站在当地,好半天他才冷哼一声,“我这是做错什么了?”
“你做错什么?你问问自己做对了什么吧,”旁边的葛宝玲冷笑一声,她今天来小贾村,是安排人员值守的,区委区政府决定,在小贾村重建之前,每天都要有副科级的干部来这里上夜班,主要是农林水和民政局的领导,以稳定民心防止意外发生。
因为徐瑞麟不在,排班的事情就交给葛区长了,她本来就跟赵海峰不是一路,听到褚宝玉抱怨,她忍不住嘲讽一句,“你想过没有,要是陈区长听了你的,没坚持原则,有多少人会跟着倒霉?”
“这是天灾,又不是人祸,”褚宝玉脸涨得通红,他不服气地辩解,“山体滑坡,这是自然灾害不是责任事故,能牵扯几个人?”
陈太忠没去小贾村的话,这是天灾,去了之后又被你劝走了,那就是责任事故了!葛区长也懒得跟他叫真,“马书记要省里推广经验,你以为只推广经验?有些教训也要总结!”
明白了,褚宝玉的脸登时就变得刷白,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陈太忠现在还没处理自己,并不是人家忘了处理了,而是等着他主动请辞呢。
撸人固然很爽,但是小贾村这个事件,影响基本上是正面的,又要全省推广经验,那么里面最好不要有不和谐的声音,所以区里一直不对他在那天的表现做评价。
但是这经验在推广的时候,肯定也要说到教训,否则就太不谦逊了——不管有没有教训,总要假巴意思地说一说,到了这个时候,褚某人必然会成为反面典型。
所以现在就是他请辞的最好时机,若是他心存侥幸赖着不走,陈太忠和隋彪联手,没准还会追究他的其他责任,请辞的话,就没那么多事了——褚某人因为警惕性不强,差点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故引咎辞职。
如此一来,他估计能保住自己的编制,而对陈区长来说,下面人引咎辞职总比亲自动手好,毕竟是要强调正面影响。
褚书记想到这里,很认真地向葛宝玲点点头,“谢谢葛区长的点拨,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那就改呗,”葛区长待理不待理地回他一句,她看得明白,这个镇党委书记是挂定了,区别只在于怎么挂而已,“劝你不要有侥幸心理,陈区长的眼里不揉沙子。”
唉,一个小小的区长,就这么大的淫威吗?褚宝玉看着葛宝玲离开的背影,禁不住苦恼地叹口气,凭良心说,他这辈子遇到的不可力敌的领导并不少,但是他从来不肯轻易服输。
独独是这个年轻的区长,官不大,却压得他死去活来,甚至人家想撸他,都无须做什么,碰一碰嘴皮子,他就得乖乖地去辞职,这样的力量对比,委实令人感到绝望和窒息,褚书记禁不住就要暗暗抱怨——我说赵海峰你惹谁不好,惹这么一个主儿?
他抱怨来抱怨去,却没有认真检讨一下,当初他若是认真配合,也未必有眼前这一难。
马飞鸣上车之后,李强邀请他去阳州,马书记却果断地表示,今天不去阳州了,就在北崇歇下,他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顺便检查一下小陈这个交流干部的工作。”
我才见你第一面啊,陈区长的心里,真的是要多纳闷有多纳闷了。
车队进了区里,直奔北崇宾馆而来,要说区里最好的宾馆,当属干部培训中心,悦宾楼也不差,但是真的要讲范儿的话,还是数北崇宾馆。
北崇宾馆占地很大风景优美,隔壁的区政府景色也不差,更难得的是,宾馆斜后方不远处,还有独立小院,那里的设备设施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相对舒适和安静。
事实上,这些小院在建设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类似的情况,以马飞鸣这中央委员的身份,住进去之后,身边的随行和警卫人员都能全部安排进去,就可见其合理性。
遗憾的是,这样的独院并不多,陈太忠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两套了,他自己又占了一套,唯一的那套给了马书记,其他人就只好住北崇宾馆了。
晚饭就是在小院里吃的,北崇宾馆专门派了厨师上门服务,不过陈太忠没去趁那个热闹,马书记身边带了一大堆省委的人,又有市委市政府的相关领导,他一个小小的区长,实在没必要上杆子去凑那个热闹。
陈区长的院子里,人就少了很多,大家都知道今天马书记落脚北崇,一般人都不敢随意来叨扰,除了林桓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剩下的两人,居然是隋彪和陈文选。
这两位都是第一次上陈太忠的家门儿吃饭,尤其是隋书记,跟陈区长在一起吃饭多次了,多数都是在不相干的地儿,或者是他自己家。
但是今天这两位不得不来,马书记落脚在这边了,他俩要是在干部培训中心吃饭,那就是铁铁的目无领导,但是他们又上不了桌面,来陈区长这里一边吃饭一边待命,就很正常了。
由于领导就在不远的隔壁,谁也不敢多喝酒,隋书记本来有心陪陈区长多喝两杯,发现这货喝酒的速度赶得上别人喝水,他果断地中止了这个尝试——万一马书记一会儿叫咱们过去,咱总不能带着一身酒气汇报吧?你酒量大,我陪不起总可以吧?
马飞鸣没叫他们过去——七点半的时候,省党委书记直接就过来敲门了。
马书记带着一大帮人,走进来之后扫视一眼,微微点一点头,“这个布局,跟我住的地方,看起来差不多。”
尼玛你这叫啥话?陈太忠听得登时就不乐意了,区长跟省委书记的待遇一样,这是说我在僭越吗?他干笑一声回答,“马书记批评得很对,这个我倒是忘了,那么多领导还住在北崇宾馆呢……明天我就搬出去。”
你小子不要这么大反应好不好?马飞鸣有一点小无奈,他说这话的时候,虽说不无敲打之意,但大致还算是个玩笑,这货对号入座得倒是挺快。
不过他也不会解释,中央委员自有其气度,于是微微一笑,“只要能把工作干好,住在哪儿算什么?你住在小贾……不是一样干出了成绩?”
“可您这一说,我总觉得这么做对部分领导不太恭敬,”陈太忠嘴里说的是部分领导,但是有意无意间,他的眼睛只瞟向一个人,眼睛里流露出的,也是“我有所指”的表情。
陈正奎背着双手,斜睥着阴暗的夜空,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只当没听到这话了,好歹也是正厅的领导了,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马飞鸣更是无视陈某人的表情,他轻哼一声,淡淡地说一句,“看到这场泥石流,我就想起了退耕还林的重要性……北崇的水土保持工作,确实有待加强。”
退耕还林?陈太忠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于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马书记指示得很正确,若是早一些开展退耕还林工作,这一起灾难也许就不会发生。”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马飞鸣点头,又扫视一眼身边的诸人,很干脆地发话,“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事,大家都休息去吧,我跟太忠同志聊一会儿。”
众人闻声退去,别说隋彪陈文选,李强和陈正奎也得走,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马飞鸣和两个警卫,马书记站在小楼的屋檐下,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细密的雨丝。
沉吟良久他才发话,“郎斐是我妹夫的同班同学。”
陈太忠沉默片刻,才闷声回答,“我对此并不知情。”
“但是他给林业总局打电话的时候,知道北崇是恒北的,”马书记斜睥他一眼,“他那个电话,并不仅仅是想卖什么外国人的面子。”
“我还真没想到,是沾了马书记的光,”陈太忠真的是有点吃惊,合着这马飞鸣头都不冒,却是什么都知道,甚至连退耕还林里最根本的交换都清楚,他干笑一声回答,“北崇真的很幸运,我还总觉得这退耕还林是自己拼下来的,原来您才是幕后英雄。”
“这个年代的中国,不需要英雄,”马书记轻描淡写地嘀咕一句,然后又淡淡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