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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人觉得自己知道一些,也不敢轻易地回答,首先他们不能保证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其次,大家更担心后续的说法,万一那是一个陷阱的话,这么巨大的漩涡,卷进去就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场面足足冷了有两分钟,周秘书长才轻咳一声,“小陈你所指的,是否是水电站里水轮机叶片的磨损?”
“啪”地一声轻响,陈太忠拍一下手,又伸出一个大拇指来,笑嘻嘻地发话,“秘书长不愧是省政府大管家,一句话就说中了。”
“嘿,秘书长这真的是见多识广,”李强在惊愕过后,紧跟着伸出了大拇指,笑吟吟地发话,“我就没去过水电站,见识太短浅了……您给大家讲一讲吧?”
我就不信你没去过水电站!周仲书心里冷哼一声,就算省里水电站少,但是大家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谁还没去过刘家峡或者三门峡之类的样板工程?
不过李书记这个奉承,也正挠到秘书长的痒处,眼见一屋子的人都对这个问题噤若寒蝉,他就禁不住卖弄一下,“水轮机叶片的磨损,会影响到发电机的工作效率,而补焊叶片的费用非常高,这是水电站发电成本的一个重要指标。”
别说,李强还真的知道这个环节,他是确实参观过不少水电站的,当时他还年轻,也愿意跟当地的技术工人多聊一聊,就知道这水轮机的补焊,真的是发电成本里很重要的一块。
“没错,我也听说过,是有这么个说法,尤其是在那些泥沙含量比较重的水电站,秘书长一句话点醒我了,”李书记笑眯眯地点点头,接着又狐疑地看陈太忠一眼,“但是……”
“真没什么但是的,”陈太忠笑着一摊双手,“撇开污染沉淀不说,只说这重金属污染可能对水轮机叶片的影响,我们也坚决反对上这个电镀厂。”
相比恒北这些土棍,陈太忠手上好歹握着一个建福公司,对水电这一套不敢说门儿清,但是眼下这场合,也只有他蒙别人的份儿,别人想蒙他……基本上不可能。
要不说这干部进步要强调个任职经历,经历不足的话,工作不好开展,别人蒙你没商量,要是有足够的经历,那就是你蒙别人了。
“啧,”周仲书听得也叹一口气,这种场合不退缩似乎也不合适了,可他今天是帮腔来的,真的是非常为难。
关键时刻,关方卓又举手要求发言了,他的问题直指核心,“陈区长,我们明信不是不可以牺牲,但是我想知道……北崇为这个水电站,筹集了多少资金?”
“你那就谈不上牺牲,根本就是无理取闹,”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北崇能筹集的资金,这个不能跟你说,但是我敢说一句,海角一分不出,这个水电站,我照样打包票建起来。”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关区长敢不敢跟我打包票,电镀厂排出的水不合格,你就把厂子推平?”
第3651章有恃无恐(下)
关方卓面对这样的挑衅,登时就无语了,这倒不是他胆怯,实在是合格不合格这条线,弹性真的很大——有刺鼻异味让庄稼绝收的污水叫不合格,没有异味却能让鱼翻肚皮的水也能叫不合格,甚至单个元素超标或者不达标的水,还能叫不合格。
“先不说那个了,”周仲书笑着打岔,到了这一步,他也不跟陈太忠绷什么副省的架子,别的不说,只说能跟海角谈成清阳河的合作,就足以令他正视此人。
更别说,此人还可能关系到康晓安,于是他笑着发问,“小陈,这个水电站要是海角一分都不出的话,你有坚持下去的信心和足够的资金吗?”
“我跟海角,只是要个政策,”陈太忠微笑着回答,对于这样的试探,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他都必须明白地表态,“他们就算一分钱不出,这个钱我也找得到。”
“小康那儿也没多少钱,”秘书长这一句话很突兀,有点交浅言深,不过陈正奎听到耳内,心里却是大恨——周仲书一再提起康晓安,明显是在找退路了。
“我北崇独资,也找得到这九个亿,”陈太忠倒是没想那么多,下一笔大资金进账也不远了,不怕透露出点口风,“下一周,我们会签订十个亿的外商融资,实在不行就全填进去。”
“十个亿?”在场的人登时就石化了,这也太狠了一点吧?
好半天之后,周仲书才笑一笑,“小陈,这是哪里来的十个亿?”
“香港博睿投资咨询公司,我在天南跟他们有过合作,”陈太忠笑吟吟地回答,又看一眼李强,“这一点,李书记是知情的。”
你就撺掇着我跟陈正奎对掐吧,李书记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区长,你们北崇发展,资金都是按亿算的,”关方卓实在忍不住了,也顾不得举手了,他苦笑着盯着对方,“我们上个小小的两千万的项目,大家都能红了眼,麻烦你高抬一下贵手……可以吗?”
“我没不让你上吧?”陈太忠不耐烦地发话了,他真是有点恼火这关区长的逻辑,“只要污水不排进清阳河,不影响北崇,你想怎么上都无所谓,要求北崇牺牲自己的环境和发展,来支持明信的发展,你不觉得过分?”
“好了,不说了,”周仲书终于拿出了裁判的架势,“这个争议先搁置,明信的电镀厂不能改换地点的话,先暂缓上……”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一眼陈正奎,“若是清阳河的水力资源能开发出来,省里会有一些倾斜性的支持,正奎市长你看呢?”
这话其实也算是帮陈市长撑面子,北崇原本就有反对的理由,现在又砸出这么一个大单来,搞得秘书长想偏帮都张不开嘴。
所以眼下建议明信换地方也好,暂停也罢,他都没说死,还许了说省里会支持——不管这是不是随口说的,总算是给了陈正奎台阶下。
陈市长听得却是颇为无语,他沉吟一下才看向李强,微笑着发问,“这个清阳河的水力合作,多长时间能定下来?”
李书记笑一笑,看向了陈太忠,对这种时间问题,市委书记本来就不宜随便表态,而且他也不想每次都冲到抵抗陈正奎的第一线上,“太忠,正奎市长问你呢。”
“这谁说得清楚?”陈区长先吊个胃口,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回答,却是看也不看陈正奎一眼,“如果市里大力支持的话,一个月时间应该差不多。”
“那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周仲书果断地拍板,有了大致意向就完了,至于说这个协调结果,他还要向魏省长汇报的,不过想来,魏省长在此事上,也不可能再大力支持陈正奎了,“剩下的时间,我还要在阳州市看一看。”
“那我就先回区里了?”陈太忠见秘书长站起身,他也站起身发问,居然没有陪领导视察的意思——事实上,周秘书长今天的倾向很明显,他再陪着也是无趣。
“唔,”周仲书不置可否地哼一声,然后又看他一眼,淡淡地指示一句,“你们两个区把关着的人都放了,在群众里面搞对立,成什么体统?”
放就放呗,陈区长也没当回事,走出门后打两个电话,然后就径自来到了明信警察分局,警察们已经接到了区里的指示,已经将扣着的十五个人放到了院子里。
陈区长走下车来,操着北崇话笑眯眯地说,“大家委屈了啊,我接你们来了。”
“嗐,这算个啥,咱是也是争取自己的合法权利”,“陈区长你老人家这么忙”,大家七嘴八舌笑着答话,一时间乱哄哄的。
“争取自己的合法权利,区里肯定支持的嘛,”陈区长换回普通话,笑眯眯地招呼大家,然后他扫一眼不远处的俩警察,脸微微一沉,“被关押的时候,受到虐待了没有?”
“没有,他们敢!”被扣下的十五人都是相对精壮的汉子,大家牛皮哄哄地回答,只有一个瘦高的汉子嘟囔一句,他脸上带着点青紫,“屋子里有几个明信人打我。”
“你俩过来,”陈太忠冲那俩警察招一下手,不怒而威地发话,“来,这个老乡,你带路,到关你的屋子去。”
那俩警察犹豫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中一个转身就走,“没时间。”
“我看你走,”陈太忠跑过去就是一脚,直接把那警察踹倒在地,“牛得你不行了,领导说话你敢不听?”
“你怎么随便打人呢?”站着的那位警察不干了,他知道这位是北崇区的区长,也知道这位不讲理,但是尼玛……你跑到明信分局来打警察?
“我的老百姓还被打了呢,”陈太忠斜睥他一眼,眼中满是挑衅之色,“怎么,你是不是也想挨揍?”
“真是莫名其妙,”小警察嘟囔一声,也不敢再说什么,而是走过去扶起跌倒在地的同事,就在此时,十几个北崇人已经围了过来——跟着区长打架,肯定安全嘛。
“你们别乱动,”陈区长出声阻止大家,他笑呵呵地向乡亲们解释,“我打人没事,你们打人,这就是袭警。”
“陈区长,人都放了,你还要怎么样啊?”分局里走出个二级警督来,却正好听到区长打人没事的论调,心说这才是狗屁逻辑,亏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他是在屋子里看到警员被打,赶紧出来的,以为是陈区长迁怒于自己的警员,于是很无奈地叹口气,又一摊手,“我们都很注意保护他们的。”
“我没说你们刑讯逼供了,那货是不听领导的指挥,”陈区长轻描淡写地解释一句,“正好你这个二级警督出来了,北崇有个群众,昨天在小黑屋被人打伤了,带我们去看一下。”
你跟谁摆领导架子,北崇管得到明信吗?二级警督心里腻歪,可又不敢多说什么,于是走上前看一眼瘦高个,“好像就是些表皮伤。”
“这么说,你是拒绝我了?”陈区长脸上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二级警督跟他对视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最后才将目光转移开,心灰意冷地叹口气,又一摆手,“小王,你带他们过去……看着点分寸。”
说小黑屋,其实就是一排小平房,在瘦高个的指点下,小王打开一间房,里面五个闲汉闻声登时站了起来,见到一堆人呼啦一下子涌进来,脸色齐齐就是一变。
待见到把瘦高汉子站在前排,四个人紧张地向后退去,另一人则是将身子往墙边一贴,以表示不关他的事——显然此人未曾动过手。
“他们怎么打你的,你打回来,”众人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笑嘻嘻地发话了,“谁要敢反抗,大家帮着往死里打。”
“王警官,你……”一个闲汉才待向警察求助,却见那警察转身走掉了,说不得一抱头就蹲下了,倒是有两个闲汉想绝望地反抗,眨眼间就被众人打倒在地。
噼里啪啦响了一阵之后,北崇的众人出来了,还有七八个人在系裤带,合着瘦高个夜里被人尿了一头,大家就一起撒尿帮他出气。
真是过分,那王姓警察心里暗暗嘀咕一句,真是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区长,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他探头往屋里看一眼,发现四个人被打得血流满面,禁不住咂巴一下嘴巴,“你们这也太狠了吧?”
“我还没问你们,为什么要把一个北崇人和五个明信人关在一起呢,”陈太忠白他一眼,“敢欺负我的人,我这当家长的当然要管。”
其实他心里更多的感触,还是北崇太穷了,撒尿的八个人,全是拿布条做腰带,打个结往两边一拽,然后往两侧腰间一别,居然没有一个人有皮带,“北崇的发展,还是太慢了……”
第3652章还是合作吧(上)
陈太忠在明信警察分局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分局相当的不满,不仅敢殴打警察,还公然带领北崇人殴打其他明信人。
更为可气的是,到最后,北崇居然派来了一辆豪华金龙大巴,来分局的院子里接人,在诸多北崇人的欢呼中,警察们得知,原来这是北崇区政府最高档的公务用车。
这种挑衅,真的让明信的警察接受不了,而陈太忠还公然表态,我的人做得有道理,派这辆车来接你们,就是区里对你们维权意识的的肯定!
陈区长的表态,让那些被关了一夜的北崇人感动万分,有的人甚至都流泪了,同时,明信的警察们也想流泪了,他们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你的人没错,那错的就是我们警察了?
所以分局就把状告到了区里,要区里帮着澄清分局的名义——告到市局一点用没有,现在整个市局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邵正武是被陈太忠拉下马的?
不过关方卓也没心思过问,他心里正苦着呢,这个协调会刚开完,第二天,恒北省地方电力发展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总康晓安就赶到了北崇——电镀厂的项目,十有八九要糟糕啊。
陈太忠其实也不想让地电过早知道此事,只是陈正奎出人意料地搬出了周仲书,他必须有力地回击,彻底打消某些人的侥幸心理。
所以对他来说,康总的火速抵达,反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这不?当天晚上康总设宴邀请陈区长的时候,不等上菜,就先把总工刘抗美骂了一顿,“……老刘,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协调地方的,这么大的项目,陈区长又是自己人,你居然要等我通知你才知情?”
刘抗美黑着脸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也不解释什么——反正他的脸本来就挺黑的,但是陈太忠有点忍不住了,“康总,用你的话说,这里都不是外人,你做给谁看啊?”
确实没有外人,这里是毗邻小赵的一个大院子,目前就算地电在阳州的办事处了,眼下既是办公地点,又是休息场所,还是库房和食堂,所以康总在这里请客。
而院子旁边不远处,就是地电正在修建的招待所和员工宿舍——五十亩地,一亩二十万,地电连价都不还,直接拍出一千万来,买了!咱地电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当然,地电是否缺钱,知道的人自然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康总号召大家不谈工作,狠狠地喝了两个小时的酒,等终于发现,陈太忠确实是酒量无边,康总才大着舌头发话了,“不行,还是喝不过你……太忠,清阳河你咋打算的?”
“明孝市和阳州谈,不过我北崇要控股,”陈太忠不以为意地摆一摆手,“大不了发的电多给海角一点,反正目前看来,油页岩电厂也够支持北崇近几年的发展了。”
“那你跟周仲书提地电干什么?”康总喝得确实有些高了,说话就直来直去,他笑着打个嗝儿,“合着没我们地电什么事?”
“我们的三电办打算搞个服务公司,资质挂在地电下面,”陈太忠笑着回答,“这样我就有建水电站的资质了。”
“看把你会算的,”康晓安不满意地瞪他一眼,“这个水电站,地电要控股!”
“好说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轻轻地搓两下,正是数钞票的动作,“拿钱来,我帮你搞定控股。”
“咱兄弟……谈钱可不就俗了?”康晓安一本正经地反问一句,接着就苦笑着摇头,“地电有钱没有,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那你就别惦记着控股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亲兄弟明算账,我借给过你一次钱了,这做人啊,得知足。”
“这个项目我还真是一定要控股,水电……这是水电啊,”康晓安睁大了眼睛,“十万千瓦的水电机组,太忠,这份压力你不好扛得下。”
“我也没不让你控股不是?”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回答,“但问题是你没钱……你拿钱出来,我铁定支持你。”
“朋友有通财之谊,”康晓安干笑一声,腆着脸回答,反正他喝多了,不怕借着酒意说点胡话,“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你就知道我姓康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喝酒吧,”陈太忠不理他那一套,“康总你让我挂靠一下,我就当你是朋友。”
“我让你挂靠好说,但是明孝跟阳州谈,谈不出结果,你相信不?”康晓安意味深长地看着年轻的区长。
“这话怎么说?”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发问。
“阳州要控股,海角必然多要电,”康晓安很随意地点出要害,这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现在全国都在缺电,明孝让阳州控股,他们要是连产品也不争取,跟省里无法交代。”
这便是同样的尴尬了,北崇没有权力牺牲恒北的利益,明孝也没资格牺牲海角的权益。
“这个嘛,可以尝试协调一下,”陈太忠不得不承认,周仲书之类的人好蒙,可老康这种人真不好蒙,所以他使劲找理由,“水库的管委会,可以由海角人来掌握。”
这个条件也是很有说法的,海角跟恒北迟迟谈不拢合作,除了电力方面的利益,水利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清阳河下游是在海角境内。
而水库的管理,跟发电量是息息相关的,这里面的因果讲起来就太复杂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天旱很久了,下游要水,水库的水也不是很多,这个时候,是该多放水保农业和畜牧业,赌一把不久之后的降水,还是继续徐徐放水,保证供电的稳定和持久?
这种矛盾,搁在同一个省里,协调起来也许不是很难,但两个省共享的水库,扯皮就能扯到中央去,所以,在北崇控股的情况下,陈太忠答应将水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