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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里握着的资金多。
更别说三两年之后,陈区长还要启动一个奇大的项目,那就是北崇的城区改造,将近十个亿的投资,而这一项目,按说应该是由他分管的建委来负责的。
这些项目若是能在白区长手上全部落实的话,就算他吃相再文雅,能严格地管住自己的手,也足以让他的孙子都吃喝不愁,富贵一生。
做官是为了什么呢?这是一个问题。
事实上,白区长很早以前,就遇到过类似的选项,李强还是市长的时候,就暗示过他,我可以支持你干这个常务副,怎奈那时他手上的项目就不少了,心说我得了这个常务副,万一被陈区长发现自己跟市长勾勾搭搭——赵海峰就是前车之鉴啊。
而且那时也临近换届了,白区长并不肯定,李市长能留下来,那么他何必去枉坐小人,仅仅为那个常委会上的举手权吗?
所以当时他就当没听到了,可现在陈太忠提出来,这味道就不一样,但是也更难取舍了。
白凤鸣非常明白,陈太忠是个舍得放权的领导,但是再舍得放权,也要考虑一下几个副区长分管业务的平衡,目前他抓的项目,已经超过了其他副区长的总和。
当然,这是历史原因造成的,陈区长大力抓工业,导致白区长分管的口子腾飞,旁人也不好什么,但是他现在若要升任常务副,那绝不可能抓了钱袋子的同时,还管原来的口子。
就算陈太忠不介意,别的副区长肯定也不干——这北崇区索性姓了白就算了,而且他更要考虑一点,权高震主啊。
但若是这么直接拒绝,岂不是又辜负了领导的信任?此时此刻,白凤鸣幸福到纠结得一塌糊涂。
陈太忠听他这么说,也是微微一笑,他能体会到对方的苦恼,凭良心说,这个选项对一般干部而言,还真不是那么好选的。
不过同时,有些规则也是不能违反的,所以他很明白地回答,“常务副是区长不在的时候,全权处理区政府事宜的副区长。”
老白吖,做人不能太贪,你要是舍不得这一块,我怎么让你干常务副?
白凤鸣已经猜到是这个结果了,耳听得区长说得如此明白,也就不再犹豫,“您让我上,那我就上。”
“跟我无关,你自己掂量,”陈太忠摇摇头,他才不会替白凤鸣做主,事实上,这也是对老白心性的一种试探,“我就是告诉你,有这么个机会,要你优先选。”
“啧,”白凤鸣咂巴一下嘴巴,越发地苦恼了,正好此时北崇宾馆送来了晚饭,王媛媛张罗好了,走上二楼请两位领导去用餐。
有了小王在旁边,白区长说话就注意了一些,三个人边吃边随意地聊着,吃了差不多十分钟,他才问一句,“区长,这个事儿我能回去考虑一下吗?”
“能行就行,不行就算,哪儿有那么多值得考虑的?”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咱俩配合得不错,就优先问你一句。”
“我还是帮您守好那几个口子吧,”白凤鸣心一横,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陈区长鞠个躬,“您对我的厚爱,我非常感激,真的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王媛媛猛地看到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一双美目中满是惊讶,紧接着她就站起身,“我去洗一下手。”
“无所谓失望不失望,”陈区长有气无力地摆一下手,心中却是难掩失落,这进步的事儿,搁到你头上,就是那么恐怖吗?说到底,还是真金白银的钞票,比官位更可靠啊。
白凤鸣却是知道,自己这个表态,让区长伤心了,他拿起酒瓶,“我先自罚三杯,您再听我说,成吗?”
“呵呵,”陈太忠意兴索然地笑一笑,你说不说吧,不就是那点事儿?
白凤鸣不算能喝的,三杯酒下肚,他才坐下苦笑一声,“我是铁了心跟您干了,那这个常务副意思也不大……要是搁在天南的话,我当仁不让,在恒北嘛,还是帮您看好门吧。”
哦,还有这么个说法?陈太忠发现自己忽视了一点,白凤鸣升常务副固然是进步,但是他身上打了自己的烙印,再往上走也难了。
是的,这是恒北不是天南,陈某人折腾得再凶,也不过是个没有靠的交换干部,正是因为如此,白区长犹豫再三,终于是放弃了仕途,一门心思地搞他的小天地。
能理解,陈区长真的能理解这个选择,从副区长到区长,看起来只是去了一个字,但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副处级干部,就倒在这个槛上了,副区长到常务副还好说,或者再到副书记也不难,但是扶正的话,太难太难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尤其是白凤鸣婉转却又明确地表示了出来,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把好门,这是你说的。”
“其实我也愿意多做点实事,”白凤鸣心知,自己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一关,所以他有心情多解释两句,以消除区长的不快,“我也是北崇人,北崇能因为我的工作发展得更快,那我也算对得起家乡的父老乡亲了。”
“唉,”陈太忠叹口气,“其实论统筹能力和理论水平的话,徐瑞麟还要高过你。”
他能高过我吗?白区长心里还真是不服气,不过这个时候,他可不敢这么说,只是笑着点点头,“真的很愧对您的厚爱,瑞麟区长的个人素养,我一直是很钦佩的。”
不管怎么说,陈区长第一次提拔自己的常务助手,就遇到了这么离谱的反应,这让他有点哭笑不得,虽然白凤鸣再三道歉,可是在对方离开之后,他还是禁不住就要感叹一下。
也就是哥们儿把经济搞得太好了,结果老白连进步都不要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嘛。
不过,就算白凤鸣不稀罕,总还是有人要稀罕的,陈区长想到这里,抓起手机拨个号,“瑞麟区长,吃了没有?”
“刚陪博睿的人吃完,才回家,”徐区长笑着回答,“区长有什么指示?”
“来我的小院,”陈区长发话了,“有点事情,我想跟你合计一下。”
十分钟后,徐区长出现了,走上二楼之后,看到区长怡然自得地畅饮着啤酒,他走上前坐下笑着发话,“陈区长真会忙里偷闲。”
“那你也来一瓶,”陈太忠随手递给他一瓶啤酒,随便聊了两句之后,他就引入正题,“老徐,这区里的常务副,还没定啊。”
“常务副?”徐瑞麟听得吓一跳,心说这个话题不但我没资格说,陈区长你也没资格啊,这么晚你把我叫过来,是说这种事儿?
想是这么想的,徐区长略略考虑一下,就点点头,“是啊,空缺得有点久了,也不知道市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从咱区里选拔常务副,你觉得谁比较合适?”陈区长也学精了,刚才他以为是好事,就直接跟白凤鸣说了,不成想弄得两人都挺尴尬。
这次啊,哥们儿不说要推荐你,须得你上杆子求我才成,要不然你不知道珍惜,他这么想着,为了增强效果,又补充了一句,“我来北崇的时间终究不长,老徐你在这里这么久,你的眼力,我是比较相信的。”
第3669章官帽空舞(下)
这事儿我怎么觉得这么古怪呢?徐瑞麟琢磨一下,狐疑地发问,“真要让我说?”
“嗯,”陈区长淡淡地点点头,端起面前的啤酒瓶,咕咚咕咚地灌了起来——你尽情地毛遂自荐吧,我还须表现出一些为难,才能让你重重地领情,坚定地跟着我的指挥棒走。
“我觉得……凤鸣区长就不错,”徐区长的话,好悬没让陈区长一口酒喷出来,他还强调一下,“而且他也很擅于领会陈区长你的意思。”
你直接说他是我的人就行了!陈太忠心里暗叹,怪不得老白不稀罕那个位子,丫还没当上常务副,就已经被人划为陈系人马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干部的眼睛更亮。
他一边想,一边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凤鸣是不错,但是他分管的口子比较关键,交给别人去做,还真的有点不放心。”
“那葛宝玲也不错,”徐瑞麟又推荐一个人,“他俩的能力差不多,宝玲区长的执行力很强,工作的时候也非常投入。”
这其实就未必全是好话了,葛区长的工作积极性没得说,敢冲敢打,可把握全局的能力要差一点,不像白凤鸣习惯谋定而后动,但是怎么说呢?县区这一级,在官场里层面相对比较低,勇于任事可以算是个优点。
“哈,”陈区长听得就笑了,“老徐,光听你评价别人了,怎么就不见你说自己?合着你只会批评,不会自我批评?”
他看出来了,徐瑞麟有忌讳——估计以为区长是试探,所以不提自己,那么他就提一下。
“自我批评?”徐区长讶异地看一眼领导,拿起面前的啤酒灌了两口,才轻叹一声,“陈区长,我没想做这个常务副……真的。”
尼玛,这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官场吗?陈区长猛地听到这话,简直震惊到无以言表——一个个都对进步不感兴趣,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明明是一肚子不解,他还得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风轻云淡地点点头,“嗯。”
“主要是两个原因,”徐瑞麟却不会攥着拳头让区长猜,他主动掀开了底牌,“首先,没有管教好小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头轻轻地皱着,语气也很平淡,但是唯其平淡,越能让人感受到那份发自心灵深处的、浓浓的悲伤,“所以我不想让自己再那么忙碌了,我更愿意多抽出点时间来,陪一陪家里的小孩……仕途再顺利,也取代不了亲情。”
“嗯,”陈太忠再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过这次,他多说了两个字,“理解。”
“第二就是,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徐瑞麟微微一笑,继续解释下去,“我对农林水有着深厚的感情,也很喜欢看到农民们在丰收之后的喜悦笑容,这种成就感,才是我追求的。”
“呵呵,”陈太忠笑一笑,类似的感觉他也有过,如果他肯扎根农村的话,现在的东临水,怕是已经进入全国百强村了。
但是,如果他的目标仅仅是扎根基层的话,那恐怕连基层也呆不了多久,若没有搭上市里的和省里的关系,做出天大的成绩,也抵不上一纸调令,枉自为人做了嫁衣裳。
所以他很尖刻地发问,“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你觉得……守护得住这份成就感吗?”
“有陈区长你在嘛,我也会极力配合的,”徐瑞麟微微一笑,抬手去灌啤酒,连灌好几口之后,他才放下酒瓶,长长地打一个酒嗝,“其实大家都知道,你也很享受这份成就感。”
“真是……”陈太忠被这个回答弄得哭笑不得,好半天才长叹一声,“真是胸无大志。”
徐瑞麟喝完一瓶啤酒走人了,年轻的区长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一口接着一口灌着啤酒,真是纠结到想痛哭一场:尼玛……香喷喷的一个常务副,咋就没人肯要呢?
难道说,是我太强势了,他们做常务副,心里有压力?陈区长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地,他就有点睡意了,在他脱衣上床的时候,脑子里猛地冒出一个念头:莫非李强答应我这个位子……是有蹊跷?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跟两个人谈过此事了,接下来就要暂时放一放,再划拉一下,看看有什么别的合适人选没有,反正这二位的嘴都很紧,他无须担心消息外泄。
第二天是周五,陈区长撇开了博睿的人,很罕见地来到区党委转一圈,而且他不找别人,直奔区委组织部而来,霍部长在屋里正捧着一杯清茶,悠闲地看报纸,猛地见到区长驾到,登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站起身,“陈区长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合着第一副书记,就是空架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有点突然,”霍兴旺干笑一声,又搓一搓手,“其实我正惦记您的烟呢,抽了熊猫烟,感觉别的烟都是干草了……还有吗?”
这讨要看似无礼,正经是在套近乎——适当地求人,有助于拉近双方的关系。
“我就带了一盒半,只给你一盒,”陈区长丢给他一盒,又散给对方一根,享受了组织部长的点烟之后,他慢悠悠地发话了,“我过来问一下,这个大学生返乡创业……目前有多少人送上来方案了?”
这个活动是区委区政府联合搞的,学生们的方案要上交到组织部,组织部先初审,然后再按批次交到区政府,区政府那边给出合理的建议,待学生们修改之后,再交回组织部备案——最后才是区委区政府共同评判,确定最后的人选。
这个手续是繁复了一点,但相对能做到权力制衡,这一点是相当关键的,所幸的是,学生们只需要将方案交上来,然后等区政府和区委的通知就行了,诸多手续直接就是内部完成,倒也不算人为制造障碍。
“到周三为止,总共就送上来两份,有些不合格的没收,”霍兴旺一听陈区长是为此事而来,心里蓦地就轻松了不少,“目前才刚刚开始,不过问询这事的人不少,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没收的,也要留副本存档,”区党委第一副书记做出了指示,“方便大家查阅……组织程序,一定要做到公平、公正和透明。”
“哈,陈区长你这个指示很及时,咱们确实要对得起群众的信任,也要经得起质询,”霍兴旺笑眯眯地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暗暗地叫苦,尼玛,你上嘴皮碰一碰下嘴皮简单,知道我们要增加多少工作量吗?
“扎根于群众,服务于群众,这是咱们国家干部该有的觉悟,”陈区长轻描淡写地说一句,然后喷云吐雾地指示,“那两份拿过来我看一下。”
霍部长闻言站起身来,快步走出房间,不多时拿了两个文件夹回来,陈太忠信手翻看一下,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一份方案是要在农村搞土制页岩油加工,另一份则是要搞劳务输出——将北崇的剩余劳力,往沿海地方输出。
要不说,这学生就是学生呢?空口白话的能力很强,这个土制页岩油,大约是听说区里在搞这个玩意儿,就想借着这个概念,搭车跟风一把——这个方案里,甚至连页岩油怎么炼制都没说。
所以这个方案很可笑,小的页岩油加工厂,区里绝对不可能批,污染严重是一方面,其次,小作坊炼制页岩油,浪费太多,能耗比非常不科学——这就像一个盛产煤炭的地区,学生说我回来要搞小煤窑一样,真的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不过,总算也是用心想了。
另一个劳务输出,同样地滑稽,写方案的学生光想着北崇有剩余劳动力了,就没想到,这些人宁可闲着也不愿意去干活,自然更没想到,怎么样改变大家的认识。
尤其要命的是,丫跟下家也沟通不顺,只说沿海地方某某工厂缺劳力,却没说我怎么能保证大家进了这里,他倒是想到了——如此一来,能带动很多人脱贫。
“赤子之心啊,”陈区长看完之后,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管怎么说,这两份方案也都有可取之处,起码学生是调研过的,也充分考虑了自家的优势,只是不怎么具备操作性——这就是常言说的不接地气。
“学生们是用了心的,区政府可以适当地引导,”霍兴旺笑着发话,身为一个老组工干部,他非常清楚,现在的学生一茬不如一茬,矮子里面拔将军,能拿出这样方案的学生,已经算得上是肯动脑筋了。
“嘿,太忠区长来了?”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招呼,却是隋彪笑眯眯地走进来。
“我来随便转转,”陈区长信口回答,眼角的余光却是在观察着隋书记的反应,他今天来了解学生报名的情况,其实只是一个借口……
第3670章这不科学(上)
陈太忠其实知道,招聘会开了没几天,而学生们调研和找项目应该要用去不少时间,眼下能交上来报告、敢交上来报告的,真没几个人。
但是就算没几个人,这个事情,区政府也一定要再三强调关注,兹事体大容不得胡来,而且这是区委和区政府合作搞的——陈区长的过问,非常正常。
可陈太忠今天来,还有他的用意,昨天白凤鸣和徐瑞麟的反应,不但令他非常吃惊,也让他生出了一些不好的猜测,于是就专程来区政府,观察一下大家的反应。
然而,隋彪并不这么认为,他本来正在办公室看文件,顺便合计一下下半年度,区党委能做一些什么务实性的工作,好从区政府那里弄点钱过来——博睿那么大的资金投下来,他看着也眼红。
这时候,听说陈太忠来了,还是直奔霍兴旺的办公室而去,隋书记登时就有点着急了,陈太忠你不能这样啊,你的政府事务我不插手,你怎么能直奔着我的人事权而去?
所以他就伪作闲暇地漫步踱来,耳听说对方是随便转转,他就笑眯眯地表示,“一直少见你来,正想着政府工作那么忙,党委要不要帮你忙呢。”
“党委政府本来就是一家,何必划得那么清楚?”陈区长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答,“党委愿意帮忙,我求之不得,最近正好忙不过来。”
“哈,我开个玩笑,”隋彪哈地笑了起来,“党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