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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一下,他又补充一句,“这些玩意儿好养得很,比娃娃鱼好养多了。”
“泥鳅那还用养吗?”另一个代表不屑地发话了,“地里到处都是,挖出来就行了。”
“你这才是胡说八道,”陈太忠冷哼一声,“想让娃娃鱼长大,你以为百八十条泥鳅就够了?不怕跟你明说,就这个泥鳅喂娃娃鱼之后的生长效果,我也就半个月前才拿到……都是有数据的,不是像你一样,闭上眼睛瞎想。”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语重心长地骂一句,“区里为大家的发展,整天操碎了心,你们倒好,不是信谣传谣,就是聚众闹事,可不是闲得蛋疼?”
第3865章引导
陈太忠这话一说,在场的群众登时就停止了喧闹,北崇人蛮横不假,但民风相对也质朴,区长骂得有道理,大家就不好胡搅蛮缠。
隔了好一阵,才有一个代表半信半疑地发问,“那这个养泥鳅……还真能赚钱?”
不怪他有如此一问,泥鳅在北崇是真不值钱,超过七八个厘米长的泥鳅,能在家里养几天,再抓几条攒够一顿菜,那就做着吃了,个头太小的,根本都懒得抓。
以前也有人养过泥鳅,但是这玩意儿拿到阳州市都卖不起价钱,听说朝田的价钱要好一点,可北崇人走不出去,那就索性不养了。
现在这泥鳅能有市场,大家自然有兴趣打听,而且娃娃鱼吃泥鳅又不管大小,怪不得区长会说,这是一条产业链。
“赚钱是一定的,但是效果比不上养娃娃鱼,”陈太忠点点头,这是他最近才落实的事情,根据专家们的最初建议,娃娃鱼投饵主要是动物内脏,辅以鱼虾、贝类等。
这是集中养殖的建议,投饵量大,动物内脏相对比较容易买得到,不过娃娃鱼对食物的新鲜度比较挑剔,散户养的话,新鲜内脏不太能保证,最好是多吃没孵出的小鸡,再捕捉一些青蛙、泥鳅之类的喂食。
于是陈区长委托他们研究喂活饵,那边直接就表示了,吃惯活物儿的娃娃鱼,身体要好一些,肉质要细腻鲜美一些——我们给你做个数据吧。
这帮专家们,认的就是陈太忠,跟徐瑞麟不怎么打交道,经过一段时间的试验和观察,前一阵把数据传了过来,徐区长却还没接到消息。
面对前来讨说法的群众,陈区长在呵斥的同时,也必须做出引导,这不是别人家的坛坛罐罐,打烂了不心疼,自家的子民,生气过后,该管还是得管。
“可是这个泥鳅,虽然好养,我们也没学过啊,”那女人犹豫半天之后,终于壮着胆子继续发问,“陈区长您能给帮着牵一下线儿吗?”
“这不是正着手问呢?”陈太忠没好气地回答,“也别有压力,娃娃鱼的考试你们都能过,养泥鳅那就是小意思了。”
这话可不是敷衍,眼前这帮人,别看都是闹事的,但是他们通过了几近于苛刻的娃娃鱼养殖考试,是北崇培养出的第一批的、具备现代养殖观念的农民。
从这个角度上讲,闹事的人都是北崇的财富,陈太忠也不能过度损害他们的利益。
“好像这个泥鳅,在稻田里也能养,”问题最揪心的那位发问,他有些患得患失,“我们都是投资了水泥池子的,应该优先吧?”
要不说这群众工作,从来都是最难做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他家稻田能养,你家稻田不能养?再加上水泥池子……谁怕谁啊?”
“泥鳅养得多了,这不是价钱就上不去了吗?”这位干笑一声,讪讪着回答,而且,他还有一层别的担忧,“那些养娃娃鱼的,未必平价收我们的泥鳅。”
“你可以卖到养殖中心来,”陈太忠再次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同行可能是冤家,但也可以互利互惠,你卖他便宜一点,了解一下娃娃鱼的养殖细节,不行吗?”
“泥鳅这个东西,将来也可以做为经济鱼类的,”徐瑞麟沉默好半天,终于开口,他对农牧渔产品的动态,还是比较清晰的,“朝田的泥鳅价格不低,外省还有更高的,泥鳅养殖真的上了规模,区里自然会帮你们牵线搭桥。”
“徐区长,”最一开始跳出来的老汉发问了,“这个报名,真的不能再通融一下?”
陈区长纵然已经解释得很多了,可养泥鳅的收益,自是远远不能跟娃娃鱼相提并论,哪怕是徐瑞麟出面,表示会大力支持泥鳅,也不能打消众人心里的那份不甘。
这时候,就没人计较养殖的风险了——只有真正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
“这不可能,给你机会,就是区里说话不算话,”徐区长缓缓地摇头,他的回答逻辑性很强,“那么下一次,区里说话还是敌不过谣言。”
见两个区长态度坚决,围在门口的人渐次地散去,陈太忠既然来了,就再视察一下娃娃鱼养殖中心,中心的各个水泥池子里,已经注满了清水。
陈区长对这个养殖不是很精通,却也听过两次课,知道这是在去除水泥的碱性,要这样不间断地泡两到三个月,才能让娃娃鱼的苗种落户,“水没问题吧?”
“还行,水量和水质都很稳定,供应五万尾的成鱼不成问题,”徐区长点点头,娃娃鱼选址在这里,就是因为这儿是公认的水位高,水质好,着了急还可以引浊水过来,简单处理一下也能用。
事实上,他没有心思说这个,犹豫一下之后,他轻声问一句,“那个用泥鳅喂养娃娃鱼的数据,确实出来了?”
“我说……”陈太忠一口气没喘匀,好悬咳嗽起来,他无奈地看一眼徐区长,“老徐,我这人的信用,一向还可以吧?”
“做群众工作,有的时候是要强调引导的,事急从权嘛,”徐瑞麟微微一笑。
“前两天拿到的数据,不过你也知道,我一直在忙,”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然后又重重地叹口气,“是啊,群众工作,引导真的很重要……”
“关键是这些人,都已经有了比较成熟的养殖理念,”徐瑞麟看问题的角度,跟陈区长差不多,“听信流言是他们的不对,但是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泥鳅的养殖,真的可以抓一抓,”陈太忠信口回答,“北崇别的不多,就是地方大……多挖几个池子,搞个绿色生态养殖链,卖娃娃鱼,也卖泥鳅。”
“养殖哪儿像你想的那么轻松?”徐区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养泥鳅也是一样,得有肥,没有肥的话,泥鳅长不大,挖个池子养上两年,泥鳅还没有蚯蚓大,你说这有意思吗?还不如在地上种树,浇浇水就行了。”
“这我当然知道了,”陈区长出身于城市,但是对农村的事情并不陌生,“你说这苎麻梗儿,稻草杆儿,不是能都拿来沤肥吗?”
“那些东西也能喂牲口,而且肥水最好还是粪,猪粪、牛粪这些,”徐瑞麟轻喟一声,“问题是农家就没有没用的东西,猪粪不用说,牛粪现在也能种双孢菇了,卖的价钱还贵呢。”
北崇现在的牛粪,还真是贵了,以前没什么人稀罕这玩意儿,街上时常就看到牛粪了,当然,也有闲不住的老人妇女,拿个小铲和簸箕,满大街的捡马粪牛粪。
随着化肥使用量的增大,拾粪的现象也越来越少见了,但是随着北崇大棚养殖业的发展,牛粪有了新的利用方式,那就是种植双孢菇,这下可了不得,现在北崇的街上,见到马粪不稀罕,真的见不到牛粪——一斤就值一毛多呢。
“是啊,农家就没有没用的东西,”陈太忠摇摇头,也是轻喟一声,就以常见的秸秆为例,可以喂牲口,可以沤肥,也可以当柴火烧,数不尽的用途。
想到这里,他就又禁不住痛恨起某些话本小说了,做领导的寻个好的养殖或者种植项目,全县人民就BALABALA地富裕了,还有绿色养殖概念,这尼玛纯粹胡说八道——就没有那么多的粪!
“你也不用太在意,他们会想到自己的办法的,”徐瑞麟刚才那话的本意,只是想让领导意识到,农村里这点事,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但是事实上,农民群众的智慧,也是无穷无尽的,跟那些肥水鱼比起来,泥鳅相对还是比较好养的,于是他岔开话题,“最近搞的烟炕和娃娃鱼,都要求电力保障,发电机能尽快到吧?”
“啧,我中午正说这个事儿,说到一半就被拽过来了,你说这都是什么嘛,”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
养娃娃鱼是要讲个活水,泵水肯定是要用电,还有这个水温调节,也是要用电的,娃娃鱼这玩意儿怕热,夏天你不给它降温,就活不了几天。
烟炕就更是这样,炕烟的时候要用火,那么大个烟炕,保证燃料充分燃烧,得有鼓风机,炕烟炕到一半了,刷地停电了——这尼玛真的很悲催。
而北崇现在为了抢烟叶资源,在边境处大肆建烟炕,但是烟炕好建,电呢?甚至有人在烟炕的灶旁,很有才地接个大号风箱——有电咱就用鼓风机,没电咱就人力拉。
电力这个瓶颈,对北崇工农业的发展,影响越来越巨大了。
又聊几句,陈太忠猛地想起点事儿来,“那个二手剥麻机的事儿,你了解吗?”
“这个事情还多亏了葛区长的重视,”徐瑞麟点点头,举止间很有点中年男人的优雅和雍容,“在她的关注下,现在市场已经规范很多了,划分开了新机和二手机市场……不过必须承认,这剥麻机确实是个好东西,效率比人工剥麻强太多了。”
“葛区长还是很有大局感的,”陈区长缓缓地点头,却是按捺不住地、狐疑地看徐瑞麟一眼,不会是葛宝玲也迷上你了吧?老徐你这中年男人的气度,要说哥们儿是妇女之友,那你是绝对的……中老年妇女杀手。
第3866章别唱歌
徐瑞麟对陈区长诡异的目光视而不见,他淡淡地发话,“剥麻机……也是要电的。”
你就不能说点让人高兴的事儿?陈区长意兴索然地点点头,“你不用说了,这个事情我在操心,还有别的事吗?”
“研究泥鳅养殖的专家,我认识几个,”徐区长笑着回答,他在农林水这方面,人脉其实很深的,有不少人知道这个。
“那交给你了,”陈区长转身向外走去,不过走了两步之后,他又停一下脚步,“记得控制一下费用。”
接下来,就是“迈开脚步动手动脑”活动的全面展开,丁小宁派的技术人员已经全部抵达,多达二十二人,北崇宾馆的接待能力有限,所幸的是,干部培训中心有个属于筹建处的小楼,安排他们住宿没有问题——他们要在北崇呆好几个月,培训中心也接不起这单子。
不过遗憾的是,随着他们的到来,丁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转身走人了,她一走,蒙晓艳任娇也跟着走了,陈区长在北崇能深入交流的对象,就又只剩下了汤丽萍一个。
“我这就不知道装什么圣人呢,”送走丁总之后,陈太忠莫名其妙地有点烦躁,男人嘛,火气上头都这样。
想到自己好久没有见小萱萱了,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默默地擦石头,陈区长决定,要给自己放假,起码……起码得一天半,条件允许那就放两天。
“区长,民政局来电话了,”就在此时,廖大宝走了进来,“这八一了,七十五周年,逢五是小庆,市里要搞个庆祝活动,邀请您参加。”
逢五小庆逢十大庆,这都是默认的,不过市政府跟北崇的关系实在糟糕,所以这个邀请,是发自于民政局,而且都没直接打给陈区长。
“不去,”陈太忠干脆地摇头,连打电话给我的胆子都没有,这算什么诚意?
事实上,因为阳州的地理位置关键,又有大量的三线建设,是“大后方”的枢纽之一,军分区在恒北军区的地位不低,跟地方上的关系也算协调——与其相对应的是武警支队,武警跟阳州的关系,那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撂出这句话,他就着手清理最近的事务,打算给自己放假了,不成想没过多久,又一个电话打进来了,一个男人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陈区长,最近挺忙?”
“你谁啊?听起来声音有点熟,”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问一句。
“我宗报国啊,”那边倒是不计较他的态度,大大咧咧地报出了名字,“陈区长,你不能用到我的时候,才想到子弟兵。”
“我总共也就用你一次,看你这记性好成什么样了,”陈太忠哈地笑了起来,这个名字一报,他就想起来了,小贾村遭遇泥石流的时候,他通过孙淑英,说通了恒北军区的司令赵光达,然后阳州军分区出动了士兵救灾。
作训科的宗科长,只是奉命前来,带的还是机关兵,连帐篷都不会架,第二天野战部队过来,才算是真正的救灾。
不过宗科长挺巴结他,他也得领这个情——终究是为北崇百姓救灾来了,“宗科长你有事就吩咐,市里这边的活动,我就不去了,天南那边有大活动。”
“可不是市里的活动,要去省军区呢,”宗报国在电话那边笑,“司令在阳州,我跟着政委去朝田,听政委说,赵老大很想见一见你。”
“你这扯淡得有个度,欺负我年轻吗?”陈太忠干笑一声,“赵司令想见我,那是胡说呢……我这人没啥本事,就是情商高,看得清楚自己的位置。”
“哈,陈区长你就是厉害,说得一点没错,我确实是在胡说,”宗报国干笑一声,然后直接来个神转折,“不是政委说的,是司令说的……赵老大确实想见一下你。”
这才是的,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这个要求他真不好推脱,无论从公从私。
从公家方面讲,小贾村村民确实得到了来自军队的无私援助。
有人可能会认为,这援助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真正经历了那场灾难的人,才知道这援助早半个小时和晚半个小时的差别——那个寒冷交加的时候,大家真的是度日如年。
而阳州军分区的救援之快,超过了大家的想像,这是一份重重的人情。
从私人方面讲,军分区能如此迅疾地出动,是赵司令看在孙淑英的面子上——这面子给得也不小,都不是用救灾的名义,直接打着部队拉练的旗号出来的。
我想回趟凤凰啊,陈太忠心里哀叹一声,却还不好有什么过度的反应,“那个啥,老宗,对你的进步有啥帮助吗?没有我就不去了。”
这话基本等同于废话,这种大神云集的场面,哪里有一个作训科长惦记进步的空间?
其实,陈太忠并不喜欢这种场面,别人说起来,这是在省部级干部的面前露脸了,但是他心里最清楚了,在那帮领导眼里,咱啥都不是——前一阵首长的视察,可以为佐证。
陈某人做为个堂堂的区长,连走进首长周边二百米的资格都没有,那这次去省军区,估计也就是路人甲的待遇,他又何必去丢人败兴?
人呐,最难看清的就是自己,陈区长认为自己看清了,哥们儿真的不想再受委屈了——万一按捺不住,再暴走一小下,岂不是辜负了子弟兵救助小贾村的美意?
“赵老大能跟我多说两句话,哥们儿的前程就有了,”宗报国不愧是军人,话说得十分直接和赤裸,“陈老板,委屈你这一道,我日后必有回报。”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陈太忠犹豫一下,终于爆出了粗口,“我艹,我就不休假……尼玛,你们个个有难处,谁知道我的难处?”
“过了这一遭,以后我天天组织兵们去北崇拉练,”宗报国干笑一声,“太忠,对你来说无关紧要的事情,对我很重要……咱俩层次不一样。”
有个毛的不一样,我也是工人子弟,陈太忠沉吟一下,“需要我们北崇准备节目吗?”
“节目?”宗报国也沉吟一下,八一建军节,省军区肯定是要搞节目的,不过就算规模不太大,也有的是二三流艺人,你北崇能拿出什么样的节目?所以他婉转地提示一下,“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准备点慰问品就行了。”
你根本就啥也不懂,陈太忠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我们准备个节目,感谢子弟兵对小贾村的关怀,这是北崇的心意,你做不了主的话,还是请示一下领导吧。”
“嗯?”宗报国奇怪地哼一声,他是直脾气,但是脑瓜不笨,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点说法,于是干笑一声,“怪不得你不想去,原来是一旦去就不空手,行,我请示一下。”
你不懂,别人可是懂,陈太忠摇摇头,放下了电话,一开始他是不想去,就琢磨着面子问题,一旦决定去了,自然就要考虑其他东西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宗科长又打来了电话,他笑着发话,“陈老大,真有你的,首长指示了,欢迎地方准备节目,体现军民鱼水情。”
“我就知道是这样,”陈太忠微微一笑,“慰问品我也会带一些,去一趟,总不能空手。”
“但是……”宗科长拉长了声音,犹豫一下才又发话,“但是合唱和独唱就不要了,唱歌的太多,上面的意思是,弄个舞蹈什么的。”
“我勒个……知道了,”陈太忠苦笑一声,放下电话之后,他无奈地摇摇头,还得弄个舞蹈?这真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陈区长一开始想的,还就是唱歌,这玩意儿最好练了,小贾村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