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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会对其他卖早点的摊子产生影响?”女记者终于发问了。
“本来,我该看一下你的记者证,才回答这个问题的,”陈太忠一指女记者,脸上笑容不减,女记者却是因为这话,情不自禁地错愕了一下,“我像记者吗?”
我管你是不是记者呢,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像,所以,我不怕告诉你,这个小区门口,只有一家卖早点的,这对下岗工人走了,没准就能来七八个下岗工人了。”
“而且,能让你们记者加班加点的下岗工人,很有代表性的,”他的笑容,看在女记者眼中,都有点可恶了,“标准的弱势群体,不是吗?”
说完,他径自开车走了,只留下一男一女在那里面面相觑,好半天,女记者才叹口气,“元岭,他说的是实话吗?”
“我怎么知道?不过他确实动手打人了,我问过了,”元岭悻悻地撇撇嘴,“这家伙不过是个科级干部,开得起奔驰,脾气又这么坏……”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女人转身向小区外走去,“你不要再拉扯着我了。”
“张姐,张姐,”元岭跟着就追了过去,嘴里还低声嘀咕,“你把你那绿皮记者证拿给他看看,没准他就认了呢。”
陈太忠要是还在的话,自然能听出来,敢情,这女记者持有的,才是真正的天南省颁发的记者证。
“招商办的人,我敢随便亮证?你不要害我好不好?”张姐狠狠地瞪他一眼,“你以为记者证真的天下无敌?”
一个是临编,一个是正式在编的记者,不同的证件,持有者的心态自然也不同。
第801章人有百种
官员怕记者,记者也怕官员,张姐可是知道,有些同事过于把“无冕之王”这帽子当回事,结果终究尝到了“有冕之王”的厉害。
今天一听说要曝光的是招商办的副主任,她心里就有点嘀咕,等到阳光小区拒绝提供陈太忠的资料的时候,她越发地不想掺乎这事儿了。
但是元岭不甘心,他受人所托,自是要忠人之事,不过,他做采编时间不长,一开始除了想办事,还想顺手敲诈点什么东西,开奔驰的,随便手里漏俩都够花好一阵了。
等他意识到,连曹小虎的恒泰都不敢招惹陈太忠的时候,终于调低了预期目标:算了,帮傅逍遥关说下来就完了,不生事。
可陈太忠一点面子都不给,元岭的心里就越发地不平衡了,“要不,咱们上个都市新闻,就说是‘奔驰车主怒砸小摊贩’,不提他的身份,估计主编那里应该比较好通过。”
张姐冷冷地看看了他半天,终于叹一口气,“你没听到吗?他说他记住你了!”
“邪不胜正啊,威胁恐吓记者,哼哼,”元岭冷哼两声,“越是这样的人,越有问题,咱们不能愧对了自己的良知,职业操守不要了吗?”
“你少跟我扯那些,”张姐伸手拦了一辆出租,两人坐了上去,“人家敢那么说,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别说我没提醒你。”
“咱只曝他车牌嘛,这有什么了不得的?”元岭还在坚持,“说不定主编认为是富豪呢,这谁说得清楚?”
“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张姐看一眼前面地出租车司机,压低了声音,“还有,你说的那俩,是不是存在欺行霸市的行为?”
“无序竞争,就是大家都亏本,”元岭哼一声,却是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有时候,市场是需要自己调整的。”
“要慎重,”张姐叹口气,“这个稿子我是不会写的,你愿意找谁递找谁递,反正别拉扯我。”
“呀,我就跟着你呢,还能再找谁呢?”元岭不肯干休,“要不你跟其他人打听一下嘛,总有了解他的。”
“阴别人的米饭班主,是最犯忌地!”张姐瞪他一眼,“要是上面有话,倒好说,我说你到底得了什么啊?”
“就是我老师的堂弟嘛,”元岭悻悻地嘀咕一句,“尊师重道,这总是没错地吧?”
张姐再瞪他一眼,却是不肯说话了,她不想去分辨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只知道,一个年轻得离谱的正科,敢开着奔驰车在凤凰招摇过市,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她今天想的,是能做通陈太忠的思想工作,那是最好的,毕竟,一个开了奔驰车的人,实在没必要跟一个小摊贩较真,给记者一个面子又何妨?
可是陈太忠不但不买账,言语中还隐含威胁,这就只能打道回府了。
还有一点很关键,那就是陈太忠一听元岭问车的主人,马上就反应过来跟早晨的事情有关,那就说明,人家平时开着这车,没人敢歪嘴,可供联想的目标很明确。
这种情况,她怎么还敢多事?
她不多事,可是陈太忠不干了,在打车回家的路上,直接给雷蕾打了一个电话,“雷蕾,你家在凤凰日报有关系没有?”
雷蕾在这边有熟人,不过都不是那种关系特铁的,雷老书记跟这里的书记关系不错,只是,人到了二线就不用说啥了,最后还是雷蕾建议了,“你跟那个段部长不是挺好的吗?”
我这不是不想找段卫民吗?陈太忠叹口气,说不得又给段卫民打个电话。
段部长不知道正在哪里潇洒,身边有音乐声,不过,一听他问《凤凰日报》,顿时就认真了几分,“小陈你什么意思?有事直说。”
陈太忠在这边一解释,段卫民就更认真了,他略一沉吟,“这个……你能确信,一定是那两个下岗工人搞地鬼吗?”
“应该就是他们吧?”陈太忠隐隐感觉到点什么,却是又不能确定,“我刚才说,那个叫元岭的没否认啊。”
“要是这样倒还好,哼,”段卫民在电话那边哼一声,“就怕有人拿你朋友的车说事,项庄舞剑啊……”
项庄舞剑——那自然是意在陈公了,陈太忠终于明白了,段卫华觉得不妥的是什么,人家是担心别人要动自己呢。
“呵呵,谢谢卫民部长的关心了,”他沉吟一下,摆出一个虚心请教的口气,“那您觉得,这车我合适不合适开了?”
“继续开,怕什么?”段卫民冷哼一声,下面的地市就是这样,地方小忌讳就少,不那么讲究,“你要不开,反倒是告诉别人你有什么嫌疑了,在凤凰市,你还怕谁呢?”
这倒是符合了陈太忠的性子,于是笑一声,“那好,我听部长的,不过……日报社那边?”
“我帮你问,你不用管了,”段部长也笑一笑,“不过,以后我有朋友用车,可是无偿征用啊。”
“我连油费都给你报!”陈太忠也跟着笑笑。
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挂了电话之后,他狠狠地一咬牙,在众仙人合力击得穿越之后,他发的第一个誓言,就是:再也不能允许别人暗算我了!
世上万事,就怕认真二字,陈某人原本也是一个算计人的好手,有了这种执念,又加上段卫民的提醒,那自是要加倍地认真。
下一刻,他的电话就源源不断地拨了出去,义井街道办主任杨新刚、幻梦城的十七、横山分局的古昕都接到了他的电话。
陈太忠地要求是,打探傅逍遥地资料,所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哥们儿还真不服气了,你个欺行霸市地家伙,居然敢找记者来威胁我?
我倒是要看看,你身后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杨新刚最早把消息落实到位了,这个时候,陈太忠甚至没有赶到家呢。
敢情,这傅逍遥两口子,并不是什么真的下岗职工,傅逍遥是市建一公司的工人,在单位里经常偷鸡摸狗的,一次警察打击偷盗电缆的行动中,端了几个废品收购站,傅逍遥当时正带了一大堆钻头去卖,被警察抓个正着。
抓就抓着了,按理说,是该开除了,可是傅逍遥的妹夫是市建总公司财务科的副科长,努力关说之下,办了一个病退,现在歇了在家。
再然后,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从庞忠泽手上弄到了一个社区再就业中心发放的《下岗证》。
有《下岗证》,那他的早点摊子搞起来,就省去了不少费用,而且享受一年免税的政策,现在免税的期限到了,这家伙又搞手段,要弄《残疾证》——这个更省钱的。
办理《残疾证》,肯定是要街道办盖章的,虽然有医院证明,但是办事员看着他怎么也不像个一级失聪加二级视盲的主儿,就存了疑心,不肯痛快办理,“你这去年是下岗证,今年是残疾证?”
遭到拒绝之后,傅逍遥就不干了,认为办事员吃拿卡要,破口大骂了起来,“妈的,你们这是歧视残疾人,我要告你们。”
“告就告呗,”这种事,办事员遇得也多了,根本不带搭理的,“操,我还告你诽谤呢,到时候检查的医院我来选,你要真是残疾,我不但替你出检查费,那病历本儿我当你的面儿吃了它!”
傅逍遥越发认定,此人是有意跟自己为难了,“操,想要吃好处,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瞎了你的狗眼。”
办事员越发地不想理他了,可是,傅逍遥的倔劲儿上来了,三番五次地去街道办折腾,有一次杨新刚路过,看到了,就有点纳闷,“喂喂,你们这是折腾什么呢?”
办事员一见是杨主任,肯定要招呼一声,结果傅逍遥奔着杨新刚就来了,“杨主任,区残联那边,我都说好了,卡在你们这儿……你们这是跟下岗工人吃拿卡要?”
“放屁,你小子就是个病退,还下岗……当老子不知道?”办事员火了,嘴里嘀咕一句,“要不要脸了?”
傅逍遥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自己装聋子了,转身就是破口大骂,当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
杨新刚差点被逗乐了,所以,这章就没盖下去,陈太忠托他一打听,杨主任隐约有点印象,一打电话就落实了。
第802章并不简单
怪不得这么仇视哥们儿呢,陈太忠悻悻地挂了电话。
你的《残疾证》办不下来,那是因为,你不是真残疾啊,跟别人的吃拿卡要有毛的关系?陈太忠承认,吃拿卡要这种事儿挺多,他自己办事,也被郁闷得不行,可是你先失了大义,还说什么?
不过,好像还是有点什么问题,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些记者也没理由偏帮到这种程度不是?
不多时,十七的电话也打了回来,在横山区尤其是开发区街道办周边一片儿,简直成了十七的大本营,所以,他打听的路子,比杨新刚还广泛。
这个叫傅逍遥的,脾气不好,刚在阳光小区摆摊的时候,就跟其他摊主发生过冲突,后来还导致了派出所的介入,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又恃强凌弱其他的摊主,搞到现在就他一家在那里了。
要说他脾气真的不好?那倒也不是,起码,人家跟小区保安的关系不错,虽然偶尔嘴上也笑骂几句,但其实是巴结的味道。
“陈哥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实在不行,我给你收拾他,”十七电话里笑着说,“人家现在是残疾人呢,你动手的话,传出去不好听啊。”
“他屁的残疾了,骂人的时候挺有劲儿的,”陈太忠冷哼一声。
“人家有证儿不是?”十七接着解释,他却是没心思听下去了。
呀哈,没有街道办地章,《残疾证》拿到手了?陈太忠越发地觉得此事奇怪了,这家伙的能量,不是一般地大啊。
最后还是古昕的电话,帮他解释清楚了一切,“这个姓傅的,跟傅宇倒是没啥关系,不过,他跟宁建中好像有点联系,不是很紧密的。”
傅宇是横山分局前任局长,古昕是踩着他上位的,跟傅宇没关系肯定是好事,这排除了一个比较危险的因素,可是宁建中是财政局长,这个……更厉害些。
敢情,傅逍遥同人打架,被弄进派出所之后,财政局有电话过去了,派出所一听,也没怎么怠慢,就放人了。
这话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警察怎么会买财政局地帐?不过陈太忠干过政法委书记,自然知道其中缘由,警察是吃财政的嘛。
一个小小地派出所,哪儿愿意招惹财政局?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儿,卖个面子就完了,要不然没准过一阵,分局就来电话训人了——惹了财政局,受影响最大的可能不是派出所,而是市局和分局。
既然如此,傅逍遥为什么能弄到残疾证,这个问题就真相大白了,有财政局的打招呼,弄个残疾证还不简单?
事情是明白了,可是陈太忠却是越发地糊涂了,这傅逍遥要是能跟宁建中拉扯上关系,至于去摆早点摊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涉及到宁局长,他反倒是不太担心了,为什么?道理很简单,宁建中不会吃撑着了,专门来算计他。
财政局长,那从来都是被别人算计的主儿,就算在钟韵秋的曲阳问题上,宁局长可能有点不太舒坦,但是也没理由为这点小事发作不是?
正经他是比较担心傅宇,这个傅姓虽然不算极其罕见,倒也不多见,而且最关键的是,傅宇是被他阴下去地,跟古昕也不搭调,是最有可能、也最有理由张罗一出戏出来。
回头让吴言给横山区的残联添点堵吧,陈太忠拿定了主意,随手给十七打个电话,“看着阳光小区,明天他敢出来,砸他的摊子!”
十七的人,正好从京华撤走了,也没什么要紧事,听到这话,他嘎嘎笑了两声,“没事,我给楼春雨打个电话就万事大吉了,这种人用不着我出手。”
啧,也是……陈太忠咂咂嘴,像这种小人物,十七都不屑收拾呢,哥们儿我最近,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官场嘛,防患于未然总是不错的,他终于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你看,人家段卫民对这种事就很警惕,这是该有的政治敏感性嘛。
想清楚问题,也到家了,正好,夜幕也降临了,陈太忠下车左右看看,发现砸的那“又一村”还是残砖断瓦一大堆在那里,而且还多了不少生活垃圾,简直有点另类垃圾站的味道,禁不住摇摇头。
郭光亮没试图翻建饭店,固然令他高兴,可是触目这种状况,他却又有点高兴不起来,这夏天快到了啊,也没人管管?到时候蚊虫滋生怎么办?
他正发呆呢,面前走过俩半大小子,见了他之后,脸色齐齐一变,快步擦身而过,不过其中一个家伙,隐隐地哼了一声。
我今天是撞邪了?陈太忠听到这一声,心里火苗子腾地就上来了,这声音其实不大,不过他的耳朵比别人灵光太多了。
算了,在家门口呢,他叹口气,给自己找个理由,而且,总欺负这种小人物,实在也没啥意思不是?
可是,我怎么招惹他俩了?陈太忠还是有点想不明白,眼见门房在门口晃悠,说不得走过去打听一下,“张师傅,刚才过去那俩小子,谁家的啊?”
“哈,是太忠啊,”老张头一见是他,脸上就泛起了笑意,“那俩?哼,郭光亮家的两个混球啊,才老实了没两天,现在就又开始霸道了。”
“呀,是这样?”陈太忠一听是郭光亮家的小子,心里这气儿就又上来了,心说你这是记吃不记打啊。
要是换个别人,他就真的忍了,可是郭光亮不行,过年收拾得你们不够惨是不是,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哼哼?
其实,这也是他想多了,工厂里的青皮小混混,都是这样,你收拾他一顿,他记住了,不能招惹你,但是时间一长,他就要故态重萌地去欺负别人。
像郭家这俩小子,也是一样,好了伤疤忘了疼,最近又开始混了,见到陈太忠的时候,虽然知道此人不能招惹,但终究是年少气盛,偷偷哼一声,倒也是人之常情了。
“郭光亮在不在家?”陈太忠问老张头,“晚上回来没有?”
“在对面芙蓉居喝酒呢,”老张头笑嘻嘻地一指对面一家小酒馆,“天天都这样,喝完了,就在路灯下面打扑克,打到一两点。”
“我操,”陈太忠一听就明白了,张师傅控诉这厮扰人呢,抬腿就要往马路对面走,不过下一刻,他又改主意了。
我上门找他的话,那还真给他脸了,他算什么玩意儿嘛,想到这里,陈太忠哼一声,“我不待见他那帮狐朋狗友,张师傅,麻烦你一下,能不能帮我把他喊过来?”
“这个没问题啊,”老张头是干了七八年的老门房了,平日里被人呼来喝去的习惯了,尤其是郭光亮的老婆,一有不顺就骂骂咧咧地,特别难缠。
眼下,陈家的小子混得出息了,都还张口闭口地喊他“张师傅”,又是“麻烦你”什么地,老张头觉得人家这才是正经的大人物做派,不需要靠欺负小人物,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而且,跟陈家亲近一点,他的腰板也能直一点不是?说不得就走过了马路,不多时,郭光亮笑嘻嘻地过来了。
“呵呵,太忠回来了?走,一起过去喝两杯?”
“你少这么叫我,我跟你没那份儿交情,”陈太忠冷哼一声,“刚才见你家俩小子了,问你一声,郭家是不是想绝后啊?想的话直说!”
“太忠……呃,陈处,您这话哪儿跟哪儿啊?”郭光亮听到这话,汗顿时就下来了,“那俩畜牲……跟你唧歪了?”
“他们敢唧歪,我就不找你了,你等着白发人送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