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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忠还真是猛人,”那位苦笑一声,仅仅一上午,陈主任的大名在通玉不胫而走,最起码在警察中是传遍了,“也奇怪了,你说他这么前途不可限量的主儿,跟混混们牵扯什么?”
“人家明明是工人,就你认为是黑社会,”这位看事情明显地比那位通透,说不得善意地指点一下,“是混混还是工人,你说了不算,人家说了才算。”
“嗯,”那位点点头,感触颇深地叹一口气,“也不知道陈太忠怎么调教这帮人的,居然没人乱生事,凤凰市的‘黑道教父’,名不虚传啊。”
通玉县警察局外松内紧,派出人手四下观察,生恐事态扩大,这两位就是肩负了这样的任务,不过那一位明显地不以为然,“这帮人都穿着制服呢,谁敢乱生事,谁又敢跟着煽风点火?”
就在此时,正在陈太忠,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管老书记听说了王二华的事情,居然从通德赶了过来,了解清楚了事情经过之后,老书记也是连连叹气,于是找到陈太忠,要求跟他私下谈一谈,“这就是小陈了吧,找个地方我跟你说两句?”
陪着陈太忠吃饭的人不少,除了昨天被关着的四位之外,还有徐自强和农业局那个副局长,徐书记是想化解陈某人的怨气,至于那副局长跟过来,其用心也不用问了——这种强势人物驾临,不来凑个热闹那是傻的。
“就在这儿说吧,”陈太忠不打算给管老书记这个面子,若不是你纵容,王家兄弟会发展到眼下这步田地吗?不过,看到老管是满头白发了,他犹豫一下,“添个凳子一起吃吧?”
管书记听得可是不舒服了,心说老头子我势力遍及通德,当年差点就做了省委常委的人,凭你一个年轻的小副处,跟我说话居然连站都不站?
给脸不要,那我也无需再跟你客气了,他哼一声,“我刚打听了一下,一号车车牌现在还在省委一辆奥迪车上挂着呢。”
你小子这是在造假一号车牌,知道不?我本来想给你留点脸的。
“哦?你说这个事儿啊,”陈太忠摸出手机,拨通了号码,“蒙书记,您上次借给我那副一号车的车牌,我现在挂着呢,有人问我是怎么回事……”
“嗯?”蒙艺听得讶异地哼了一声,愣了好一阵才又哼一声,“把电话给问你的人。”
咦?管书记接过手机,心里也挺纳闷,才将听筒放到耳边,那边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我是蒙艺,我的车牌有两副,这个……需要向你报备吗?”
第1620章质询
有了蒙书记的证真,管书记自然再没有了谈判的本钱,只能灰溜溜地转身而去,虽然他很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把这样的车牌借给陈太忠,但是,蒙书记的偏向性已经一览无遗了,那么回答也是可想而知——“我为什么借给他,那是工作需要……你确定要听解释吗?”
一旁的徐自强等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不旋踵,刘盼男的老公就冷哼一声,“蒙书记就算有五副车牌,也正常吧,老书记这也是……”
“那是,”徐自强小心地看一眼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本不想表态,但是眼下这事儿他自己并没有完全摘出去不是?那么,该表明立场的时候,就一定要表明立场。
话是这么说,不过徐书记心里明镜一样,只要蒙艺愿意这么说,就算这车牌是假的,别人也没胆子去查。
可是,陈太忠心里却高兴不起来,昨天一开始他还想着找机会通知蒙老大一声呢,结果别人似乎越来越默认那个车牌是真的了,他自己也就将此事丢在了脑后——唉,前一段时间,真不该看果戈理的《钦差大臣》,这可算是挤兑蒙老板呢……
挤兑省委书记,那是要付出代价的,饭毕没过多久,那帕里就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太忠,老板说了,要你尽快来一趟素波,他有些事情要问你。”
“老板的情绪怎么样?”陈太忠下意识地发问了,不过话才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老蒙知道他跟那处长的关系,怎么可能泄露出什么来?
那处长的回答,跟他想的差不多,只是人家那处的语言水平不是白给的,只听得电话那边轻笑一声,“太忠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对我从来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没有情绪,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有资格看到老板的喜怒哀乐?”
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陈太忠挂了电话,这也符合他的基本判断,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当众给蒙老板打这个电话了,先躲到卫生间给老蒙打个电话沟通一下不行吗?
为了气势上不输给姓管的,他就那么打电话了,感觉真的很牛逼、很解气,看着管书记目瞪口呆的那个糗样,只觉得回去被老蒙骂一通都认了。
可是真要面对蒙老板的怒火的时候,他又有点犹豫了,心说我这不是替你蒙老大拔除了天南挺大个的一个毒瘤吗?
“你就是天南最大个儿的毒瘤!”蒙艺听到他如此解释,冷冷地哼了一声,“召集社会闲散人员围攻警察分局,你还有理了你?”
说实话,蒙书记猛地接到陈太忠电话的时候,一时还真没转过弯来,我我……我什么时候借给过你一号车牌?
不过,蒙老板的脑瓜肯定不是盖的,下一刻就猜出小陈一定套了他的牌子——虽然省委书记未必知道这行为叫“套牌”,但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他猜得到。
你这小子……蒙书记不是常人,微微一愣就把这事实忽略了,在他印象中,陈太忠是能惹事,但是也很知道分寸,而且人家不但能惹事能揽事,关键是还能成事不是?
这是小陈在求助啊,想到这个,蒙艺就火了,心说天南有资格、有能力问这一号车牌子来历的,又是小陈搞不定的主儿,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太忠是我的人?逼得小陈硬着头皮打电话向我求救,这是打算打我的脸,是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保下陈太忠再说!所以,蒙艺的话说得不是很客气,哪怕陈太忠现在是在北京被某些强力部门刁难了,他也要保,道理还是那个道理——省委书记的工作需要,谁有资格管我有几套车牌?
说实话,蒙书记根本连陈太忠在哪儿都没问就这么说,那真是无底线的支持了,他也不想一想,小陈万一用这个车牌贩毒走私,那麻烦可不就大了?
当然这个例子举得不太合适,陈太忠不会那么脑残,蒙书记也不可能想象力丰富到这样的程度,但是不可否认,贸然表态没准会给蒙艺带去一些被动。
是的,换任何一个人来,都得不到蒙艺如此力度的支持了——要知道,这厮可是偷偷地套牌在先,被人捉了现行在后,然后……当众挤兑省委书记。
这小子是把我算死了!挂了电话之后,蒙书记心里这个不平衡啊,少不得派人打问一下陈太忠的去向,通过手机通话记录查询,知道这小子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是在通德。
大不了就是跟臧华掐上了嘛,蒙书记这下是彻底放心了,不过不多久,有人又来汇报说,陈某某在通玉县如此这般地折腾着呢。
嗯?蒙艺对丁小宁也依稀有一点印象,等他听人说那个小丁是受过杜省长接见的,终于想起来那个女孩是谁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女孩虽然是号称甯家血脉,但十有八九是陈太忠的白手套。
蒙老板对陈某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他没那么无聊,听说了这样的因果,他考虑一下,倒是觉得这种场合,陈太忠拿出一号车牌来唬人,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能理解是能理解,但是这种歪风邪气不能助长不是?说不得他通知那帕里一声,要陈太忠前来。
陈太忠听着蒙老板训斥,一时也没什么话可说,反正已经牛逼过了,老话说得好,“若要人前显贵,就要背后受罪。”
可是听着听着,他心里就生出来点不服气,通玉乱成那个样子,蒙老大你就没点惭愧的心思吗?说不得低声嘀咕一句,“也就是那种小地方,我撒一下野嘛……要是直接找您,不是有点牛刀杀鸡的意思吗?”
“你还有理了……”蒙艺被他气得一下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哼一声,心说总算你知道分寸,在小地方才这么撒野,要不然我给你好看,“说一说这个车牌吧。”
“丁小宁不是开了一个汽配城吗?”陈太忠还是有点头疼这个话题,清一清嗓子低声解释,“咳咳,我在里面花钱找人做了一个。”
“你觉得,我问的你是这个吗?”蒙艺不动声色地发问,我管你小子在哪儿做的牌子呢,我问的是你这么做的动机。
其实这动机他问不问都不打紧的,他要离开天南了,小陈以前也极少打他的旗号做什么,不就是个车牌,有什么了不起的?看重车牌的主儿,还就是不值得认真对待的主儿,有人因为周总理穿补丁衣服就小看他了吗?
可是小陈这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要计较一下:小子,中央委员的车牌,可不是那么好套的。
动机?哥们儿我能拿的出手的动机多了,陈太忠早就琢磨过这个问题,比如说招商引资的时候,需要这么一个车牌表示一下我跟省委书记关系很好,能宽了对方的心,能引来投资;又比如说有人不开眼惹着我了,我为了顾全大局控制事态的发展,拿出这车牌吓唬人一下,不行吗?
这些理由都不算太充分,但是也都勉强说得过去,陈某人胡搅蛮缠也是把好手,知道蒙老板不会太跟自己计较这些事儿。
可是真要这么一解释,就落了下乘,所以他犹豫半天,索性不解释了,“我做这个牌子,也是为了不时之需,在通玉我就是到了地方才换的,我可以找人来证明……我就是觉得吧,您不会计较这种小事儿。”
“你……你很好,”蒙艺真的被他这解释弄得无话可说了,“我见过脸皮厚的,还真的没见过像你的脸皮这么厚的。”
“等你去了碧空,想见都见不到了,”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谁想蒙老板的耳朵极为灵光,“你说什么?”
“我是说这牌子我也用不了几天啦,”陈太忠将手边报纸包着的牌照向桌上一放,悻悻地撇一撇嘴,“就用了这么一次,还被人捉了现行。”
“就用”了一次,合着你还挺委屈?这小子的脸皮确实够厚,蒙艺哼一声,不过现在,他心里的怒气却是消失得七七八八了,说不得叹口气,“小陈,你这个性格,不合适做官。”
“合适不合适无所谓,我总不能看着我的朋友被人欺负了不管,”陈太忠耷拉下眼皮,长出一口气,“唉,要是这是做官必须付出的代价,那这官儿做得……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蒙艺登时嘿然不语,他能说什么呢?好半天才缓缓摇一摇头,“我说一句,你能顶我十句,懒得跟你说了……对了,通玉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啊?”陈太忠听得登时张大了嘴巴,老大,我还没玩够呢。
“啊什么啊?”蒙艺瞪他一眼,“这件事我帮你处理吧,你等着看结果就行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了!陈太忠算准了,在车牌一事上,蒙老板不可能不帮他,但是他却是没想到,蒙艺居然要主动伸手来管这件事。
其实这也正常,蒙艺觉得陈太忠被人质询车牌来历,那就是不给他蒙某人面子——这是觉得我要走了,就要开始肆无忌惮了吗?
万事就怕上升到一个高度,而且,他既然能将一号车牌“借给”陈太忠,那么听说此事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从逻辑上讲,也显得不是很正常。
事实上,蒙书记还有一点担心,这个小家伙太能惹事了,还是花样百出不见重复的,通玉那儿是该好好地管一管了,但是任由这家伙折腾,还指不定再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呢,还是我帮你善后吧。
第1621章善后
原本蒙老板还琢磨着,这小陈是挤兑了我一次了,现在会不会又是在挤兑我呢?可是见到他这副自然而然的惊讶表情,觉得也不太可能,“对通德那边……你有什么要求没有?”
“要求啊,有!”陈太忠正觉得不解气呢,耳听得蒙书记如此发问,忙不迭回答,“王家兄弟怎么也得是死缓,其他人一律重判,通玉的班子要调整……蒙书记,您走都要走了,怎么还不得还通玉人民一个朗朗乾坤?”
“嗯……朗朗乾坤?”蒙艺愣了一下,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这个嘛……你很关心通玉人民啊。”
你怎么这副表情呢,省委书记不是都该喜怒不形于色的吗?陈太忠琢磨一下,冷不丁想起一个可能来,忙不迭伸出手乱摇,“老板,我绝对不去通玉!”
“可是我听你说,通玉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蒙艺看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越发地痛快舒爽了,笑眯眯地看着他,“通玉的班子要调整,这是你的要求,我答应了……你不应该不满足吧?”
“可是我不想去,”陈太忠苦着脸回答,“而且,我只是凤凰的市管干部。”
“那个王启斌,本来也只是市管干部,”蒙书记心里这个舒坦啊,那简直没办法说了,“你觉得他不应该成为省管干部吗?”
“他都五十了,成为省管干部是应该的,”陈太忠硬着头皮回答,心说您好歹也是一中央委员、封疆大吏,不带这么玩连坐的,“我这个……党校还没毕业。”
大力提拔年轻干部是应该的嘛!蒙艺本还想逗一逗他,可是转念一想,这么搞下去实在有点失身份不够稳重,终于笑着摇一摇头,“副县长、县委副书记……代为主持县政府工作,你不感兴趣?”
这可倒好,通玉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八字没一撇呢,蒙书记已经开始算计空位了,也就是想着快走了,他行事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了。
“可是,我才是副处啊,”陈太忠绞尽脑汁,终于憋了这么一句出来,“这个代县长……不得是正处吗?”
“嘿,你对组织工作倒是挺清楚的,”蒙艺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好再开玩笑了,副县长、代县长确实是正处级别,只是手续没完善而已,说得极端一点,就算被跳票了选举不上县长,级别也已经是正处了,这个毫无疑问。
不过,代为主持政府工作的副县长,那就不一样了,副处也未尝不可,其实,蒙书记也是心血来潮想了一下,不过转眼自己就否定了自己,我的天南刚刚出来一个三十一岁的副市长,再出来一个二十一岁的副县长——万一传出去,别让中组部认为我脑子进水吧?
这就是省委书记的眼界,陈太忠资历、学历和年龄什么的够不够线,那都是次要问题,蒙老板想的是天南一盘棋,大着呢。
“死缓不死缓的,不能你说了算,”蒙书记收回那些心思,摇摇头沉声发话,“从重从快,这就是我的态度。”
有点划不来啊,陈太忠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心说我不过就是复制了你一个车牌嘛——咱俩都这么熟惯了,结果连个死缓你都不肯答应,要哥们儿出手,怎么还不弄几个死刑犯出来?
由此可见,蒙书记担心这家伙乱搞,那真是有道理的。
见他不说话,蒙老板也不说话,等了半天之后,才哼一声,“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嗯,也没什么了,”陈太忠扬扬眉毛,琢磨一下,最终咳嗽一声,“这个……朱秉松又要对素波纺织厂下手了,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事情了。”
“朱秉松?”蒙艺轻声嘀咕一句,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他身上的气势登时一变,陈太忠对气机的反应最是敏锐:当初在太忠库第一次见蒙老板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
由此可见,蒙书记往日里那份威严和沉稳,就算不是天生的,也已经形成了习惯,不苟言笑才是常态,跟自己有说有笑的这种样子,反倒是刻意做出的非常态了——当然,活生生的人变成橡皮人算不算悲哀,那就看各人的感受了。
“这件事情,你去张罗吧,”蒙书记何许人也,怎么可能想不到其间的关窍?怎奈他现在正是要紧时候,收拾一下通玉那帮人倒是简单——没准还能卖杜毅一个什么人情,可是对上朱秉松,那就容易引发一些变数了,老朱的级别、从政经验和影响力在那儿摆着呢。
所以,他也只能让陈太忠好自为之了,“你不是能折腾吗?这可是看你的水平了……你要是能抓了朱秉松的现行,只要我还没离开天南,一样支持你。”
抓朱秉松的现行?陈太忠从蒙艺家里出来的时候,满脑门子都在琢磨,该怎么下个套子搞掉老朱,然而,他很悲哀地发现,随着自己对官场的认知越来越深,就越来越意识到,若是不通过非正常手段,想搞掉这么一个副省级干部,真的是难如登天。
朱秉松会不会有灰色收入,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确定;朱亦凯是否通过他老爹的影响力来非法赚取暴利,那也是不用说的;没准,老朱还养了情人什么的——但是,这些能写到报纸上和判决书里的东西,根本无法撼动朱秉松一丝一毫,虽然老朱他,已经失势了。
那帕里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太忠你可算开机了,从老板那儿出来了?来家里坐吧,老王也在呢,咱们给他庆祝升职。”
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