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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第9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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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忠停顿了一下,好让对方消化这个“消息”,见冉县长迟疑一下,又恢复了那副宠辱不惊的常态,终于微微一笑,“他已经交待了,王洪宝一家被灭口,应该是出于你的授意,绝对跟他无关。”

他的话说得很平淡,但是听到其他两个人的耳中,不啻于一声巨雷滚滚而过。

以邓主任的城府,听到这话都禁不住眨巴一下眼睛,嘴角极其隐秘地抽动一下:什么,还涉及到了灭门案……姓冉的,这次是谁都保不住你了。

他原本就在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任书记和金书记如此大动肝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冉旭东,同时又派来了一个熊猫烟随便抽的陈老板做监督,敢情,是涉及到了这么大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动冉旭东,不过是剑指冉某人身后的某些背景——不得不承认,老纪检监察人员的眼光,绝对不是白给的。

可是,他并没听说冉县长身后有什么强力人物,所以心里不免纳闷,然而眼下,他也无须再纳闷了,灭门案,天大的事情呢,要是没陈老板,冉某人身后的人或者还能尝试捂一捂盖子,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是白扯了。

冉旭东却是被这当头一棒打得登时就失态了,他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陈太忠,嘴唇哆嗦着发话了,“你你你,你血口喷人,王洪宝一家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陈太忠轻笑一声,惬意地伸直身子,“你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了?”

“你!”冉旭东还待说什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辩驳,想要把这个屎盆子摘下来,恐怕都是很徒劳的,因为扣这个盆子的,是口袋里装着大熊猫的陈老板。

这种近乎于栽赃的手段,一般人使出来,冉县长根本不会在乎——栽赃嘛,他总能去积极地撇清和证实自己,但是眼前这个人的栽赃,他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事实上,他在前一阵就想过,万一对方说起王洪宝一家的灭门案,他自己该怎么解释——毕竟,他当时托人压下这个案子,也是有人知情的,想要一推六二五表示自己不清楚,那恐怕不太现实。

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姓陈的老板,会直接扣一顶这么大的帽子给自己——我见过操蛋的干部,但是真的没见过你这么操蛋,这简直是混蛋嘛!

陈太忠对人说,自己是做买卖的,金书记也是这么跟别人说的,但是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别说纪检干部,就是冉县长也感觉出来了,此人必定是官场中人,因为这人身上有普通商人身上不具备的做派和官威!

站着愣了半天之后,冉旭东才叹口气缓缓地坐下,瞪着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太忠,“陈老板,你这是一定要弄死我吗?”

“只弄死你一个,太便宜你了,”陈太忠笑了起来,顺便侧头瞟一眼邓主任,“呵呵,王洪宝是一家人,你……也有一家人,我说得对不对?”

邓主任眨巴眨巴眼睛,只当是没听见某人说的操蛋话了,心里却是不无后悔,早知道陈老板你连这话都说得出来,我就不坐在这儿旁听了。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叫底气深厚?这才叫底气深厚,没有天大的硬实腰板,谁敢当着纪检监察干部,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话?陈老板能如此说,是人家有这么说话的资格。

姓冉的,你该服软了吧?只说气势,人家强出你不止三五条街啊。

冉旭东愣愣地看了陈太忠半天,才惨然一笑,“陈领导,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冉某人自问,这半辈子犯过不少小错,但是我敢拍胸脯保证,我……罪不至死!”

“你这种小人物的死活,我并不关心,”陈太忠懒洋洋地一挥手,脸上又泛起了灿烂的笑容,“现在,知道该说什么了吗?”

冉旭东是聪明人,虽然再次被对方鄙视,是很令一县之长生气的,但是他现在连这个念头都不敢有,他满脑袋想的,都是“我并不关心”五个字——我还有机会!

这也是从见到陈太忠那一刻起,他就背上了重重的心理阴影有关,换个别人来说我要灭你家满门,他只会嗤之以鼻,就算蒙艺亲口这么说,他都未必会吓成眼下这样。

纪检委办案,此人能旁观;明明是干部,却要称老板;似此藏头藏尾的行径,再加上那口袋里似乎无穷无尽的熊猫烟,怎么能让他不认为,此人是高于普通规则的存在?

只有真正的官场中人,才能明白那些高于规则的存在者的恐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力之强大,是普通人打破头都想不到的——人家不跟你讲规矩!

他撮合毛继英从王洪宝那儿买中奖彩票,前前后后都做得天衣无缝,只要不是毛继英出来指认,别人说破大天来,那都是“查无实据”四个字,但是偏偏地,眼下遇上了不跟他讲证据的主儿,要他如何能应对得来?

也不知道我怎么招惹了这么个人物,冉旭东心里暗叹,要是到此刻,他还不知道对方剑指何人,那也是白混了,说不得艰涩地咽口唾沫,“全部交待的话,我会是什么结果?”

“嗯?”陈太忠哼一声,双手一抬交叉抱于胸前,也不答话,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我惹不起姚市长,”冉旭东看着他,脸色苍白地解释,随即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你们都是大人物,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蝼蚁。”

“他不会有机会找你的麻烦,”陈太忠终于哼了一声,侧头又看一眼邓主任,接着轻笑一声,“老邓,可是你自己要旁听的哦。”

姚健康吗?邓主任现在真的是哭笑不得了,他能想到陈老板惦记的是个大家伙,却是没想到能有这么大个儿,不过眼下,再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了,说不得勉力笑一笑。

“我干纪检监察工作二十多年,该记住和不该记住的事情,我见得多了,您应该相信我的组织性和纪律性。”

“这个倒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对于冉县长现在称呼他为“陈领导”和邓主任称呼的“您”,他也不做纠正,反正……有必要纠正吗?

于是,冉旭东开始交待,邓主任开始记录,不过,饶是监察一室主任嘴上说得再硬,也不能掩盖一个事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写字的手,有点微微的发抖,好半天才恢复常态。

事情正是陈太忠想的那样,王洪宝中奖了,但是他不想让妻子知道自己中奖的事情,一直以来,他和他妻子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两人的收入都不高,偏偏他的妻子总爱跟别人攀比。

所以,这对夫妻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若不是家里有了孩子,两人离婚的可能性都有,也正是因为如此,王洪宝每个月坚持从微薄的薪水中抠出十块钱买彩票,为的也就是一个梦想——人活着,总是要有希望的。

中奖了,还不想让老婆知道,他就琢磨起怎么兑奖的事情了——毕竟,做为一个资深采民,他也听说过中大奖者被人杀掉的传言。

然后,他当然就打听到了冉旭东的口碑,对于政府官员,王洪宝还是比较信任的,索性径直找到了冉主任的办公室——这张彩票,我要卖五百万,而且冉主任你得给我保密!

冉旭东登时就挠头了,保密是没问题的,我还想叮嘱你呢,可是……这是五百万的大奖啊,我我我,我不认识值得送这么大一笔钱的贵人啊。

于是,他就想起了厅里的毛处长托他关注的重奖彩票的事情了,说不得打个电话给毛继英,毛处长一听,也吃惊不小——他本来是想给厅长送礼的,最后索性一横心,将彩票送给了姚健康。

当然,这些因果,冉旭东就不是很清楚了,他清楚的是,见到领奖人是姚健康的儿子,他心里意外之余,也觉得有些必然。

他不知道毛继英是怎么搭上姚书记的,也不想知道细节,倒是因为这个五百万的奖的出现,吓得他不敢再在彩票上动手脚了,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其间有人慕名而来,有中奖的也有买奖的,他最多也就是撮合一下,根本不敢沾手了。

这段时间,他还留意了一阵王洪宝,发现那厮的嘴巴还是比较紧的,尤其是后来一段时间,王家夫妻吵架的声音,别人都听得到,无非就是女人嫌男人不争气了。

当冉旭东渐渐将此事抛在身后的时候,晴天一声霹雳,王洪宝家惨遭灭门,尤其要命的是,王洪宝为了隐瞒妻子,将那存折藏得极好,杀人者没搜出存折来,偏偏让警察们搜出来了——警察破案,要收集现场一切的可能证据。

这可是太要命了,幸亏当时的常务副市长跟冉旭东处得不错——也是代买彩票混出来的交情,果断地打个招呼,要警察们低调处理。

杀人的是谁,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当时若是警方肯高度重视的话,保不准就查出人来了,但是重视不够的话,结果那是可想而知的。

后来,还是有个把人猜王洪宝是中彩票了,不过,大家最热衷于讨论的,还是王某某当时似乎喜欢上某个小姐了,似此种种传言,那也就不一而足了。

说完这些,冉旭东终于叹口气,端起面前的水杯咕咚咕咚猛灌几口,面色死灰地看着陈太忠,“领导……给根烟抽吧?”

“先签字,按手印吧,”邓主任哼一声,将记录本递过去,一开始他还听得有点战战兢兢,看到陈太忠一脸的平静,也终于放下了心,心说神仙打架关我鸟事。

签字按手印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要冉旭东自己将经过写一遍,这么折腾下来,等完事儿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

“你拿着,还是我拿着?”将两份材料放在一起,邓主任侧头看一眼陈太忠,倒也不瞒着对面的冉旭东——因为没必要。

陈老板的目标是姚健康,这件事要捅上去的话,自然是无须瞒着冉旭东,要是高层领导们想借此做什么交易,那就是将证据交给陈太忠——似此情况,也少不得冉旭东配合,要那厮闭住嘴不再说此事,更不用瞒着。

“你说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干的了?”陈太忠冷冷地看着冉旭东,“最起码,灭门的凶手被你放跑了!”

这一刻,他想起了被自杀的骗子黄占城。

第1831章戾气

陈太忠真的是属狗的,翻脸就敢不认人,这本就是他的强项,而且从官场角度出发,他也认为,此人死了比活着强。

死人的嘴巴才是最严的,他一向信奉这一点,蒙艺拿了这材料会怎么对付姚健康,他是一点不关心,但是毫无疑问,冉旭东是逃不脱党纪和国法的制裁了。

但是,正是冉县长一直强调的那句话了,他罪不至死,既是罪不至死,那么,将来若是偶尔心里不平衡或者自暴自弃,随便张嘴乱咬,没准会让老蒙被动。

陈某人办事,有点完美主义倾向,心说我不帮老蒙办事就算了,既然办了咱就要办个漂漂亮亮,要是留下点后遗症,岂不是很没面子?

为了帮领导一劳永逸,索性自杀了你小子算了,陈太忠心一横,反正哥们儿敢肯定:你绝对不是第一个因为这个原因死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当然,按说他有了这个心思,反倒是不该显出才对,不管怎么说,一边还坐着一个邓主任呢,他总不能把老邓也自杀掉吧?

然而,这么想的人又错了,事实上,陈太忠这番话,还真就是说给邓主任听的——老邓,回头这冉县长出点什么问题,你得记得把他推在自杀上啊。

他没有灭邓主任口的意思,没必要,一点必要都没有,干纪检工作的见识过太多黑暗的东西了,最是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而且,老邓现在身在体制中——这个位置,才是最能让老邓管住嘴巴的因素。

搞纪检监察工作,难免得罪这样那样的人,你身在体制里的时候,没人敢因为这个跟你认真,也没什么人敢搞秋后算账——那是对整个纪检监察制度的挑战。

就算强如陈太忠,当初被任长锁主任羁绊了两天,也只能栽赃一下,却不能回头打上门去,没办法,纪检监察工作的性质,实在特殊了一点。

说白一点,就是其他行局部委办的人,在官场中受气太多的话,大不了甩手走人,辞职下海,然而,像邓主任这种多年的老纪检,却多半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没办法,惹人太多了啊,你在体制里别人不敢动,一旦出来,正是胡汉三那句话了,“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所以说,就算邓主任舍得这个官位,也不敢随意离开这个系统,有这个约束那就是孙悟空的脑袋上有紧箍咒,陈太忠怕什么?

他放出如此狠话,求的不过是一个默契而已,当然,对方若是伪作听不懂,或者将来不配合,那么万一又出现什么别的意外,却也不是他陈某人该内疚的了。

总之,在他看来,为了保险起见,这个人是留不得的——嗯,好吧,其实是因为纵容灭门案,性质很恶劣,哥们儿要为民除害不是?

冉旭东听到这话,身子登时就软了,他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人家这是要过河拆桥了,一时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倒是邓主任脑瓜够用,电光石火间,他就猜出了陈太忠的忌惮之处——纪检干部分析这种东西太拿手了,心说别介老大,你现在可以当着我的面肆无忌惮地暗示搞他,将来万一消息走漏,你估计连问都不问就搞我了。

事情,不是你这么做的!邓主任可真的忍不住了,说不得咳嗽一声,“来,陈总,我跟你说点事儿。”

将陈太忠扯到一边去,他轻声发话了,“阳光前一任市委书记死缓,没收全部财产……你知道这个事儿吧?”

“知道,”陈太忠点点头,一时就有点迷糊,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那也仅仅是下面的人受到了点影响,上面只是调整岗位,”邓主任轻声地解释,“太极端的手段……我建议您还是多考虑一下,或者,向组织汇报一下?”

你这小子是怕死!陈太忠反应过来了,不过人家的话说得倒也没什么错误,举的还是新鲜热辣的例子——屁大一个县长,掀得起什么风浪,您何必跟他一般计较呢?

“行,那我就向组织汇报一下,”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心说我是帮老蒙忙来了,帮忙若是帮成倒忙,可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还是让老蒙拿主意吧。

说不得,他随手一指冉旭东,“让他休息一下吧,回头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了,能不能洗心革面地做人,都取决于你的态度。”

冉旭东还能有什么选择?只能不住地点头了,他当然听得出来,对方有放自己一马的可能了,心说这帮人怎么这样啊,翻脸跟翻书一样——不被制约的权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却偏偏忘了,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做为一县之长的他,大部分时候也是不被制约的,而在福彩中心的那些事情,更是利用权力才达到目的的。

反正,听到这话他就暂时放下心了,心说一觉醒来,应该就有最后结果了,要是能侥幸逃得一命,那我肯定有啥说啥了。

邓主任的心也放下来了,这家伙倒也能听得进去话,不过他的感慨真的跟冉旭东差不多,跟陈老板这种人打交道,真的是太可怕了。

他们感慨,陈太忠却是已经走了出去,拿出一只新的手机,拨通了那帕里的电话——这还是那处长的建议,此事干系甚大,最好弄个新的手机号来联系。

按说眼下不过才凌晨五点,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但是那处长睡得正香,猛地听到手机响,轻骂一声,才拿起了手机,不过一看号码,他的精神登时就是一振,“呵呵,太忠,这会儿来电话,是好消息吧?”

等他听完对面说的话,竟是半点睡意都没有了,沉吟一下才笑一声,“太忠你可真厉害,这才几天,真相就被你挖掘出来了?果然不负老板的厚望,呵呵……”

不过干笑两声之后,紧接着他就叹一口气,“照我的想法,放过冉旭东也不是什么问题,他应该不敢乱嚼舌头,如果他的智商够的话,不过这事儿……等六点五十你再打过来电话,你亲自向老板请示吧。”

陈主任和那处长的交情,真的是太铁了,以至于他在电话上就直接发问,这人是不是该被自杀掉?这话听得那处长都有点毛骨悚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按说,普通事情应该是他请示蒙艺的,然后转而通知陈太忠,但是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敢问出口,自己知情是一回事,但是向老板请示就是另一回事了。

太忠干完这一票,就可以远走高飞了,老板反倒是要念其的好处,自己问的话,那就相当于在蒙老板眼皮底下埋个定时炸弹,看到其人想到其事都要腻歪——相信任何一个老板都不会喜欢这种感觉。

“啧,我就知道老那你会这么回答,”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顶雷的事情,你就想到我了,反正挨骂的是我不是你。”

“是你问得邪行嘛,人家什么都说了,你还要自杀人家,”那帕里不服气地还击,“反正你的担心也有道理,这主意当然就得老板拿了。”

换个人来,一般就会直接建议陈太忠放手了,但是那处长不同于其他人,还是那句话,他听说过的丑恶的东西太多了,心里隐隐也赞成陈太忠的建议——这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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