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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听了情绪更是激动,直捂着耳甩头大叫:“我不要轮回!我也不要眼睁睁的看你变成老头子再死去!谁像你爹娘一样那么异于常人?”
诚如她所言,确实,那对夫妻是满诡异的……
但那可不代表他们的后代也如他们一般。
大抵弄清捆扰她多年,也令她逃避了他多年的心结后,心情从不曾这般愉快的黄泉,伸手轻抚着埋首在他怀中哭泣的她。
“碧落,你怕寂寞吗?”
“我才不怕。”倔强的她随即在他怀中扬首,“一点……呜,都不怕……”黄泉淡淡提醒她,“每回你喝醉了,一说慌会打嗝。”这是个好习惯。
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再无防备盔甲的碧落,泪流满面地望着眼前这张只为她展现爱慕的面容,一想到这双美丽的眼眸,将不能永远像这般凝视着她,在她胸口泛涌翻腾的失去感,即紧窒得几欲令她窒息,她忍不住伸出两手紧环抱着他的颈项,怎么也无法压抑那多年始终隐忍的泪。
愈是不怕寂寞的人,愈是寂寞。
与生命有限的众生往来,缘再深、爱再浓,百年过去后,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留下,到头来,被时光绊住的还是只有她,孤单无伴,似乎就是妖类注定的命运,无论她再怎么哭,也不能改变现状。
她不要只是一时的灿烂,她要的,是不离不弃。对妖来说,生命太漫长,光阴太寂寥,正因如此,她才刚更想要有个能够相依相偎的人伴在她的身边,解她的寂寞、分享她的爱与愁,可偏偏她与黄泉不是同类,因此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无论是身份、年纪、寿命,都不是建立在相同的出发点上,这对她的这份感情来说,不公平。
她不想孤零零的被留在这世上。
这等自私,这种痛苦,谁来解?
“别离开我好吗?”她哽咽地在他耳畔低语,“你的生命为什么要有尽头?”他轻柔地拉开她,不舍地看着永远都在人前开心欢笑的她,此时满面,都是泪。
“因我是人。”厚实的掌心滑过她的面颊,他以指轻抚,那微湿的触感,像雨丝。
“那我不要当妖了,我要当人……”她不甘的低语,豆大的泪珠翻落眼眶,“我也要当人……”
“你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碧落闻言,心灰地合上眼睫幽幽低泣,帖着在他的胸膛的她环抱着他的胸膛,那一下有一下拍击着他胸口的心音,像阵阵提醒她时光正一点一滴逝去的警钟,每当她想留住这一刻,未来却已在前方等着,她想,就算她把体内的泪都流光了,她也不能改变命运一些。
“日后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把你吃下腹,把你吃得一干二净,让你永远都留在我的身体里……”又累又倦的她,在他的怀中喃喃说着,“在把你变成我的一部分后……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将她字字句句都收至心底的黄泉,低首看着她的睡脸,为她拭净了面上未干的泪痕后,收紧了两臂将她再抱紧一些,在这时,他在她的衣襟里瞧见一张颜色泛黄的纸张。
将她放妥安睡后,他轻巧取来纸张,映入眼帘的字迹,字字都带着岁月的身影,而下方沾染上的泪渍,则是带着心痛的痕迹。
黄泉侧首瞧着她的睡脸一会后,微笑地以指轻抚着她的红唇。“我可不想变成你的大餐。”
事先没知会任何人一声,特意施法赶来天文台的黄泉,打从来到这后,就枯站在这座外表显得有些焦黑破烂的丹房前,不知已发呆多久。
在心底忧郁挣扎了好一会后,黄泉总算鼓起冒险犯难的精神,一手推开丹房大门,但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令他急忙掩住口鼻,他强忍着不适,在一室刺鼻熏眼的烟雾中走向房中那具下头烈火丛烧的丹炉,忐忑不安地揭开炉盖。
姓燕的以为他在制火药不成?
看完炉里的东西,反映除了皱眉还是皱眉的黄泉,不敢恭维地覆上炉盖,一道泛满倦意的男音,立即在他身后响起。
因炉里丹药即将大功告成,故而被迫替某人看守丹炉的藏冬,懒懒地倚在门边问。
“小狐狸,你闯空门啊?”真稀奇,以往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人,现下居然有一个主动登门。
“燕吹笛呢?”他回过头,在藏冬身后没找到地主后,表情有些失望。
藏冬无奈地一手指向燕宅,“因某种意外,那小子暂时给躺着休养一段时日。”这些年来那小子都是偷偷摸摸的炼丹,从没炼得有多勤快过,只是自听闻轩辕岳就快起程赴西域后,秉持不怕死精神的燕某人,镇日就是关在丹房里日炼夜炼,而丹房也是盖一座又炸一座。
无法亲眼见燕吹笛,也不认为跟燕吹笛面对面他俩能好好说上话而不大打出手,黄泉转了转眼眸,退而求次地将目标转向。“山神?”
“恩?”提心吊胆地守着丹炉两日没睡的藏冬,揉着泛满雪丝的眼轻应。
“我要舍利子。”他直截了当地道出来意。
听到舍利两字睡虫登时跑光的藏冬,站直了身子,百思不解地瞧着这个他以为很讲原则的人妖。
“你……要那玩意干吗?”他怎么跟那些自私或别有用心的贪婪众生一样,沦落到追求舍利的地步?
“吃。”有是言简意扼,不带一句废字。
藏冬更是一头雾水,“为什么想吃它?”这小子不会以为吃舍利就跟肚子饿了吃顿饭那样简单吧?吃了那玩意后果可严重了!黄泉正色以复,“我想长生不老。”
“等、等等……”藏冬忙扶着差点脱落的下巴大声喊停。“你不是一直都很强调你是人不是妖吗?”他不再坚持原则了?
“我改变心意了。”在他的唇畔,隐隐浮现一抹笑意。
自那夜听完碧落醉后的心声后,他突然发觉,想得太多、考虑得太久,是会后悔的。就像太过害怕失去他的碧落,还有总是站在这个世界,却又眺望着另一个世界的他。
不是每个问题,都非得要弄到头破血流、一身伤痕才能找出答案的,在那夜他才明白,心在哪儿,答案就在哪。
沉默了很久的藏冬,忽地一骨碌跳起来,“你当不当妖关我什么事?”
“去找燕吹笛,我知道他身上有颗舍。”知道他与燕吹笛交好的黄泉,干脆把差事推给他。
藏冬干干地笑,“你凭什么叫燕家小子把舍利给你?”燕小子会把那玩意拿给他这个死对头?他不如叫日头由西边上来比较快。
有恃无恐的黄泉,回首瞥了丹炉一眼,得意地在嘴边晾着笑。
“告诉他,我有他炼丹所需的药引,他若想炼成他的丹药,就拿舍利来换。”他抬起一指保证,“若无我手中的药引,他就算是再炼千次也不成。”
藏冬不解地皱着眉,“你怎会知道他要炼的是什么玩意?”“看看他炉里的东西就知道了。”黄泉说得再简单不过,语气里还带了点骄傲。
“你有炼丹这方面的经验?”
黄泉自豪地扬高下颔,“自小炼到大,从不曾失败过。”老爱跟他比?哼,单单就炼丹这一门学问,那个没炼丹天分的燕某人,就该甘拜下风。
藏冬感慨万千地摇首,“真该叫燕家小子跟他学学的……”家教果真有差。
“记得把我的话带给他。”打算说完就走的黄泉,大步走向丹房门口。
“慢。”藏冬一掌拦下他,“我为什么要帮你?”燕小子与他之间的事,无缘无故他干啥要下水跟着搅和?
“你若不帮我,我不但会派妖界的大妖小妖天天上灵山拜访你,我还会亲自搬至灵山与你当邻居。”黄泉以一黑一碧的眼眸用力朝他一瞪,“我保证,我绝对比燕吹笛更烦人、更任性,也比他更会制造祸端,若你不想让那座灵山鸡犬不宁,天神天将三五不时半夜造访,你最好是考虑帮个小忙。”
藏冬的眉头攒的紧紧的,“你威胁我?”
黄泉温和地笑笑,“我怎会做这种事?”他只是很不择手段而已。
哪不会?他刚刚就这么做了。
“任性的人妖……”藏冬老大不痛快地扁着嘴。
看着哪个说完就走的黄泉,藏冬摇摇头,才想去宅里探探还病躺在榻上的燕吹笛,方一转身,差点就与躲在后头偷听的燕吹笛撞个正着。
“喂,你吓神啊?”他惊魂甫定地抚着胸坎。
燕吹笛的两眼亮晶晶,“他说的是真的?”
“燕家小子,你该不会是……”藏冬不安地抬起一手,没想到他还真的在考虑黄泉的提议。
“老鬼。”被炸到有点怕的燕吹笛,一手抚着下颔认真地问:“你说,我该不该信那只人妖?”姓凤的没别的比皇甫迟强,独独就是炼丹这门学问在道上走路有风。
藏冬犹豫地皱着眉,“这个嘛……”该赌一赌吗?
他不断点头,“或许……这回那只人妖的话是真的可信。”以他对黄泉的了解,那个不爱招摇的家伙向来是不说大话的,搞不好黄泉真能帮他炼出他所想要的丹药也说不定。
不太相信黄泉的藏冬,思索了一会后,颇同情地瞧着燕吹笛病容上憔悴的模样。
“燕家小子。”他疲惫地揉揉眉心,“老实告诉我,你的命还剩几条?”炼丹能炼到这种程度,他也算古今第一人了。
“……半条。”勇于承认失败的燕吹笛,也很怀疑再这样下去,他下一回可能会陪着那具新丹炉一块炸上天。
“那就……赌赌看吧。”
第八章
“你肯定燕吹笛会把舍利拿出来?”
在黄泉的监视下乖乖喝完药,同时也听完他跑去天问台干了什么事后,从没想过他会有这种出人意表举动的凤书鸿,一脸诧异地瞧着这个坐在自己房里的表弟。
吃定燕吹笛的黄泉,眼眉间晾着一抹得意的神色。
“他没得选。”燕吹笛要是爱惜性命的话,最好是大方点把那玩意拿出来,不然,他就等着看姓燕的还有几条命可以不被炸得尸骨无存。
凤书鸿还是很怀疑,“确定要如此做?”以前打死他,他也不愿当只妖,现下志向却变得这么快,那只喝醉酒的妖类老阿姨究竟对他说了什么?
“恩。”坐在椅里跷着脚的黄泉懒懒再应。
“但你——”
黄泉打断他的话,“你知道在追着碧落的这些年来,我都在想什么吗?”
“说来听听。”摸不清他心态的凤书鸿,很是期待一窥他那份总不让人知道的内心。
他不语惊人誓不休地开口,“我在想,逮到她后,我一定要监禁她、束缚她、独占她、强迫她!”
被吓白一张脸的凤书鸿,怔怔地看着这个性格其实很阴暗的表弟。
“当然,以上皆未实行过。”神情自若的黄泉,交握着十指,慢条斯理地补上这一句。
凤书鸿不断以袖拭着额上的冷汗,“幸好、幸好……”
“若不爱她,我怎会有那么多念头?”拿出袖中那张纸张的他,轻抚着上头的泪迹,“若不爱她,我又怎会想拥有永恒呢?”
害怕寂寞、不希望他离开她,只要直接告诉他就成了,何苦在他面前兜那么大一圈?她就是这样,总是爱扮作若无其事,不肯在他人面前承认她其实也有想得到的东西,老是在镜里镜外自欺欺人,她知不知道,向他开口并没有那么困难的,无论她想要什么,她若说,他定做,因他可以代她勇敢,也可代她坚强。
至少他比她懂得诚实。
“对妖而言,永恒的生命是与生俱来的,因此就算他们想放弃也无法放弃。”明白碧落这些年来为何那么痛苦的他,淡淡说出那个会令她流泪的原因。
凤书鸿了解地接下他的话,“但对人而言,虽然生命短暂,却有追求永恒的机会。”
黄泉正色地颔首,“正因如此,既然她没有放弃的余地,那么就由我来放弃。”
“你有没有想过,放弃,是比拥有还更需要勇气的?”说是简单,但做起来又是一回事,毕竟他为了想当个人,已在人间努力了那么多。
“为了她,这点勇气我还拿得出来。”提得起也放得下的黄泉,决心就在碧落的身上,一劳永逸地解决人与妖这个捆扰他多年的烦恼。
“不再向往人间这个世界了?”他揶揄地问。
“为人间、为妖界,也为我的身份,我已为我自己证明得够多了。”黄泉笑着摇首,“现下,我只想为我自己赌一赌。”
当不成人,何妨?当只妖,又何妨?其实众生的界限并不在人们的眼光中,而是在他的心底,这个道理凤书鸿十多你那前就已告诉过他了,只可惜那时一心想在人间立足的他,并没有静下心来思考,以致这些年来他在人间走得辛苦,在妖界也无所适从。
“这场赌局,有没有胜算?”很高兴他终于想通的凤书鸿,忍不住想问问放手一搏的他,究竟有无法子对付那只妖类老阿姨。
他将两手一摊,“这就要看那只缩头乌龟怎么想了 。”以碧落的性格来看,酒醒后的她,通常都会翻脸不认帐,也许这回他真的得对她施行那些高压手段才行。
“对自己有点信心。”凤书鸿站起身一手拍着他的肩,“她并没有那么难打动的。”
黄泉揉揉眉心,“她只是很顽固而已。”打小追她追到大,她也从头闪到尾,再不能改善这等情况,他迟早可以去和愚公结拜做兄弟。
凤书鸿将眼一瞥,笑看着这个同样也是矢志不移得令人头疼的表弟,“是啊,就跟某某人一样。”
黄泉凉眼微瞪着这个损人功力一流的表兄,自椅中起身打算不留在这让人损,凤书鸿却将脸上的笑意一敛,神情严肃地拉住他。
“记得,当我再次轮回后,要来找我认亲。”往后,黄泉的生命将会如妖类一般无止境,但他这凡人,却得等到来世才能和这个表弟再相间。
“对了。”在他临走前,凤书鸿一手指着上方,“那只醉醒的乌龟还在我家屋顶上,在我爹赶妖之前把她拎下来吧。”
他朝天翻了个白眼,“一点长进也没有……”每回醉醒后就只会往屋顶爬。
醉了三日三夜终于清醒,饱受宿醉之苦的碧落,一如凤书鸿所言,此刻的确是蹲在他家屋顶上吹风兼醒酒。
“那对酒虫兄妹……”脑中金鼓齐鸣的她,可怜兮兮地捧着脑袋瓜,“居然专挑我的罩门……”早在书雁那小妮子邀她喝酒时她就该有警觉了,他们这些姓凤的个个都有着千杯不醉的海量,偏偏她以为书雁年纪小就不多加提防。
片段片段的记忆,浮光掠影地在她逐渐灵光的脑海里飞逝,不情不愿地忆起醉后曾干过什么事的她,万般哀怨地垂下脸。
“这下难看了。”很好,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八成都对黄泉实话实说了……这教她日后怎么有脸去面对他?就算她想再装疯卖傻,黄泉也一定不会再买她的帐了。
愈想头愈疼、心也愈乱的她,一屁股在屋顶上坐下,不意左掌却压到一块凸起的瓦檐。
“这是什么啊?”她微侧着身子揭开一片屋瓦,在额际又传来一阵抽痛时一手抚着额,“好痛……”
空了一片屋瓦的下头,有着一对令她神智猛然清醒的小小泥偶,她犹豫了一会,伸手小心将他们取出,低首看着掌心里有些残缺的泥偶,上头绑缚在两尊泥偶身上的红绳,虽经过岁月的冲蚀但仍在原位,她以指轻抚,回忆像条浅浅的小河,在她心头清亮地嘹唱着河歌……
在那年黄泉十四岁的夏日午后,她蹲在檐上看着黄泉掀开一面屋瓦,小心地将那一对他捏成的泥偶,用红绳绑在一块,在慎重地将它们藏进屋上的瓦缝里。
“那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我和你。”盖好屋瓦后,黄泉在她身旁坐下,一手圈着她的腰将她拉近些。
“真想永远和我绑在一块?”她倚在他肩头小笑问。
“。”
那是什么……
是幸福啊,是曾经拥有过的幸福。
那年的艳夏,已随岁月埋没在时光的洪流中,至今她一直都记得,当她靠在黄泉的肩上所看见的那片蓝天,朗朗无艮,最蓝,也最耀眼。
手握着那对红绳紧紧绑在一块的泥偶,她不禁想起,数百年来,她常持镜问众生想不想知道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可她却从没问过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的答案是,她很想……将那时候的幸福一直延续下去。
小小的幸福。
随风而来的雪花,款款掠过她的眼前,在那一瞬间,她仿佛有看见了残雪那张诚挚的脸。
为什么你不更贪心一点?为什么你不完完全全的拥有他?
站在她镜前的黄泉,眼中泛着始终没有改变的期待。
把小孩无畏的勇气拿出来,也把小孩的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