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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说:“那你们就说说你们是怎么做的,用了近半年才选完应该很有听头。”
444 南北试验(中)
人们常说北方人耿直南方人心眼多,但是在民选官这事上南北两边的人都显示出了同一种面目,就是茫然以对不知所措。在以往乡老都是有头有脸德高望重之人担任,推举他们的也是非富即贵的人,让普通百姓去选举确实是第一回大家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所谓的非富即贵是指当地的大户人家或者在县里当过差的人家,在他们眼里只有自己推荐的人才是值得信任的人,还没有少数服从多数这一概念。
就算在南京周边最早闹事的人里面,他们也没有平等参选公平选举这一概念,想的都是如何把自己人推上去为自己家族谋利益。在被选举人方面是这样,在选举人方面就是另外一种看法,就是普通百姓是没有资格出来投票的,在这些财主地主眼里,普通百姓在吃饭做事时勉强算是一个人,推选官员这事属于高级活动跟他们不沾边。
高攀龙他们在实地推行时知道天启的意思,着重强调选举投票是一人一票,其中包括十六岁以上的女子。早在几年前就任命过女官,而且每年都进进出出了不少宫女,这些在宫中学到不少知识的宫女回到家乡后就被委以重任,主要是宣传男女平等,要求每个地方都要给妇女通过劳动获得报酬的权利。虽然只过了几年时间搞出的动静不大,只在家庭纺织、妇女读书识字方面有些进展,但确实让每个地方的人有了男女平等这一概念。
男女平等都有投票权利这一要求一提出来,就受到很多人的反对,因为很多人家不愿意让自己的女眷参与到选举这事上来,最后还是做了一点让步,像家庭纺织那样允许妇女在家里填好选票让男子带来。
如果说男女平等投票一事上有了一些风波,那么在具体选谁上就有了大的争执,因为都想让自己人上而见不得其他人上去,闹闹嚷嚷的一个多月都没有结果。不过这也难怪,大家的本意就是选一个自己人上去为自己说话,没有想过怎么为所有百姓说话,更没有想过要怎么选一个对上对下都有用的人出来,出现不服别人的情况也能理解。
经过反复商议和询问,最后高攀龙他们终于明白这些人的心思,最后商议出一个办法就是每个乡选一个人出来任乡长,这个乡长的主要职责是传达县里的命令,也负责把乡里的要求向县里反应。与此同时各村的族老可以随时去乡里询问县里的制度,还可以直接去县里询问看乡长是否在欺上瞒下,假如怀疑乡长以权谋私可以直接向县里反应并要求答复。
在做了如此多的平衡以后,各地的人暂时同意了以少数服从多数这一方式选举乡长,本来大家要的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特权,现在没有特权就需要一个避免他人凌驾于自己头上的保证。中国人的这种心思古今如一,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自己要当人上人,当不了人上人的也不能让他人骑在自己头上。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和沟通,试验的几个县里终于勉强选出了各自所属的乡长,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高攀龙等人发现了一些问题,认为应该给天启一个交代,于是与刘宗周一起进宫向天启报告。
听了高、刘两人的仔细解说后,天启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想了想问道:“任何事都有个从无到有再从粗到精的过程,你们开始说好消息坏消息都有,那么你们认为那些是好的那些是不好的呢?”
高攀龙说:“好消息就是将朝廷的权力行使到乡这一级了,经过这次的事臣才知道其实我大明很多百姓心中对朝廷都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他们只是交税出役的时候才想得起还有个朝廷,其它时候都只听本村村老和当地乡老的,很多人甚至认为县太爷每天都跟在皇上左右。现在选乡长让他们明白朝廷的权力才是最大的,朝廷的心里是关心爱护百姓的,而他们自己可以决定乡长的去留。”
天启点头说:“是啊,皇权不下县就意味着乡下之民没有感受的朝廷的威严和照顾,说不准有一天改朝换代了他们也是无动于衷,想的是谁坐天下都跟他们无关。不过也可以理解,县里的县令就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家家破人亡,乡里的乡老能够掌握一个家庭的兴衰,无论是县里的县令还是乡里的乡老都不是他们能够改变的。这种无力改变使他们对朝廷的制度变得漠然的原因,你们现在这么一搞就把他们的自主意识激发出来了,应该是一件好事情。”
高攀龙说:“第二件好事是让新选出来的乡长们变得勤快了,跟以往推选出来的乡老比也变得好说话了,县里的一切制度要行使下去也是雷厉风行令行禁止。在试验的各个县里一开始各县的县令都不太喜欢,觉得这样做是多此一举改变了既有的规矩,现在各地的乡长发生了如此的变化,让各县的县令包括各个辅政官都变得喜出望外。”
天启说:“如此说来这民选官确实是一件大好事,既激发了百姓的自主意识,也让县里的官员们感受到了新事物的新效果,这也符合我们最早商议的原则,就是无论推选出来的官还是百姓选举出来的官,都要做到上级和下级都满意。也许新事物刚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完善,但是只要本着让上下都满意这一精神,慢慢地完善弥补,总有一天能够把不完善的事物做得完美。”
刘宗周这时候说:“万事有正有反,民选官这事虽然发现了两处以前没有发现的好处,但是也发现了几处新问题。就说以前的乡老,他们一般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在乡里都能说得起话,县里有什么任务和命令让他们去做,他们一般都会做得很好也很公平。但是现在选出的乡长不是各方都服气的人选,他们做事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话,很多百姓都不是太认同这些新选出来的乡长。”
高攀龙这时候也说道:“是啊皇上,以前的乡老用自己的德行和威望做事,做事做得公平劝说起人来也说得婉转。现在的乡长因为得不到以前那些乡老所得的尊重,做起事来就很难,久而久之肯定会运用权力粗暴做事,到时候说不准会激起民愤。据说已经有这样的事出现了,就是新选的乡长做事粗暴不喜欢那么委婉劝说,县里得到举报后对这些人可以进行规劝,但是不能老寄希望于时时的规劝,应该有个制度性的东西。”
天启说:“老年人经验丰富脾气好,就算以前是火爆脾气老了也肯定有所收敛,年轻人没那么多耐烦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你们说时间久了那些新选出的乡长肯定会粗暴做事,这肯定是不行的,你粗暴了别人肯定就会受委屈,就会想着还不如以往的乡老做得好,进而就会怀疑民选官的合理性。”
刘宗周问:“那皇上有什么好办法呢?”
天启想了想说:“每个人都有各人的想法,不可能都能认同你服从你,要让不同的人都尊重你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运用武力权势强压于人,另外一种就是用骗了。”
高攀龙有些奇怪天启为什么说用骗,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要求那些乡长骗人吗?”
天启说:“骗人不是一个好习惯,但是骗人总比以势压人强,说得夸张点如果在一件事上你必须要做出让步,来让你让步的人中有两种人选一是真小人二是伪君子,你们觉得哪一种更让你们好受些呢?”
高攀龙想了想说:“假如真是必须要失去一些东西,臣选来执行的是伪君子而不要真小人,至少伪君子还能说一些暖心窝子的话,真小人可能会刻薄地挖苦嘲笑让人气上加气。”
天启笑道:“这不就对了,朝廷的命令下到县里,县里的命令下到乡村,这是不可逆转的连县令都不可能改变,一个乡长又怎么可能为了讨好百姓乱改县里的命令呢?如果出现了县里的命令百姓不理解的情况,就只有两种办法一是不管不顾强行推行二是花言巧语婉转说服,哪怕劝说时说一些空话假话让百姓有盼头,朕想就算最后不能兑现也是可以原谅的,当然这种欺骗不能是随意欺骗而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的善意欺骗,一切以上下满意为准,少数人的得失也没有必要太在意,最多有机会了补偿一下他们。”
刘宗周这时候说:“皇上,假如真是经常对百姓进行欺骗,那么长此下去百姓不是对官员们会渐渐失去信任了吗?”
天启看着刘宗周说:“刘大人啊,别人可以说这话唯独你不能说,为什么官员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欺骗百姓呢?因为上下的利益还没有达成一致。至于说怎么让朝廷和百姓的利益做到上下一致,这可是你圣学院的主要研究内容。”
445 南北试验(下)
刘宗周并没有因为天启的话感到不舒服,他说道:“皇上,臣也知道利益上没有让上下同时得到满足,是因为事先的谋划中就没有考虑到利益方面的上下一致,这正是臣今天要说明的事,也是试验中出现的一个令人不满意的地方。”
天启点头说:“上下不一致导致有一方吃亏,而且可以说吃亏的肯定是普通百姓,因为我们的官员都是从上到下一层层传达命令,就像开始说的那样无论大官小官没有哪一级官员敢于推翻从上到下传下来的命令。百姓吃了亏也只能因为两个原因,一个是在权势逼迫下吃亏,另一个是在他人欺骗下吃亏,无论哪种都足以让百姓把官员看成恶霸和骗子,这对大明官员的形象树立不是一件好事。”
天启跟刘宗周的话都说明了一件事,就是从理论上讲国家的利益和所有百姓的利益都应该是一致的,但是在实际具体的情况中经常出现上下有对立的现象。当上下有了对立和矛盾需要一方让步时,绝对是百姓无条件让步,因为处理事情的官员是上级委派的而不是下级选任的。正是由于屁股决定了立场,端谁的碗替谁说话这一原因,所以所有官员在处理这些事的时候都会想办法让百姓退让,无论是威逼还是诱骗,只需要考虑目的不需要考虑手段。
在国家利益与百姓利益产生矛盾时,千百年来都是百姓无条件退让,但是正因为如此千百年来普通百姓都跟统治者不一条心。对一个个新上任的官员人们可以一届一届打出“灾星退去福星来”的牌子,改朝换代也很少见到有百姓为了维护旧统治者而不惜生命,究其原因就是这种无条件的服从和退让使百姓对官员没有亲近感,对国家没有认同感。现在民选官就是要激发百姓的自主意识,让百姓增加对国家的认同和忠诚,所以百姓无条件退让这点一定要改变。
刘宗周见天启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说道:“臣知道发生上下不一致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没有真实了解到百姓的需求,我们现在制定一切制度都是听取下级官员的汇报,再加上一些自己的想当然,制定制度时没有考虑百姓的需要,那么制定出来的制度自然不会让百姓满意。根据这个推断臣想能不能让选出来的乡长既能传达上级的命令,又能总结一下百姓的需要,让他们将上级命令和百姓需要综合起来,从而达到上下一致的效果。”
刘宗周的话让天启觉得很好笑,连旁边的高攀龙都有些忍不住,他的话只能存在于理论上而不可能具有运作可能。当上级的命令传达下来后,百姓是怎么想的怎么看的其实已经不重要,唯一的做法是配合着执行,其中没有让乡长听取百姓意见并综合的余地。
见天启面露笑意但不说话,刘宗周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现实,他轻咳了一声说:“让乡长将县里的命令和百姓的需要想结合,这只是臣的一个想法,具体做起来不可能这样要求,可以变换一下达到这一目的。”
天启奇怪地问:“不知道刘大人准备怎么变换?”
刘宗周说:“以前每个县只有一个县令,在这个县做任何决定都由县令管,后来朝廷将流动巡视的巡按御史定为固定的县监,情况立即就有了一个大的变化。臣想乡里能不能也这样变成双人制,就是让乡老和乡长同时存在,乡长年轻力壮腿脚有劲可以让他主要传达上级命令,乡老德高望重可以专门用来听取意见。这样两个人一同做事可以兼顾上下之间的不同需要,同时也可以利用上以前那些乡老的经验和威望,毕竟存在这么多年肯定有其存在的道理。”
天启想了想说:“施政官员身边安一个贴身监督的监政官,各省各州各县实行了这么几年都说好,没人贪污了也没人刚愎自用了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现在乡上也仿照着学样子应该也没有问题。但是我们的施政官和监政官其来历有所不同,就算任免官员的权力下放了,但施政官员都是上级任命并上报都察院的,监政官更是直接由都察院直接任命管理,你说的乡长和乡老都该怎么产生呢?”
刘宗周说:“因为乡一级是皇上刚刚决定下行权力的最低一级,再往下就是各家族自己管理的村了,所以臣认为乡长和乡老都由百姓推选。两人不同之处只在于个人条件的要求不同,乡长的要求是年轻力壮脑子灵活听从县里的命令,香老的要求是德高望重能倾听下面百姓的需要。从产生方法来说乡长要管人只能有一个,乡老不需要黑着脸管人只需要听取意见,所以一两个都可以七八个也不算多,反正乡老又不用给俸银。”
刘宗周这话让天启觉得有些道理,乡老就是地方各势力的代言人,以前有了事就由他们在一起评是非,假如他们评判的有人不服可以去县里打官司。这些乡老多是年纪大的老头,人老了经验丰富处理事情相对要公平一些,他们替县里挡下了不少的事情和麻烦,假如一个县里的几万人有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由县令来处置,那还真会忙死个人,这就是刘宗周说的存在就有其道理的意思。
增加一个九品乡长去掉一些没品乡老,表面上看样子能够帮县里减少不少事,但是因为乡长忙不过来没时间解决乡里的问题,一旦百姓闹出事来乡长又压制不住,那会产生更多的麻烦。现在让乡长和乡老并存,相当于在以往的格局上增加一个代表县里的乡长,以前那种横向意志的联合又添加了一个从上而下的力量,说不准真比以前那种单纯的商议式处理问题方式强。
天启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不妥出来,于是对刘宗周和高攀龙说:“既然你们有这想法那就去推行吧,反正也不怕出现什么大问题,做得对我们归纳经验铺开推广,做错了我们总结教训及时改正,总有一天你们会做得尽善尽美。”
天启的话让刘宗周很开心,高攀龙这时候问道:“皇上,臣心中还有个疑问,就算那些乡老能够接受百姓们的意见,并将其归纳总结并向上反应,那也是隔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事了。那么在当时县里的命令就不被百姓所认同,这时候又该怎么办?是主要让乡长强行推行还是主要让乡老劝告呢?”
天启看了高攀龙一眼笑道:“高大人说得不爽快,你该问主要该用骗还是用强才对,这个话我们开始就商议过就没必要再改口,只要没有人造反就不能用强只能骗。当时就让县里的命令和百姓的需要一样那不现实,但是我们一定要做到不能让百姓在同一件事上不满意第二次,只有这样骗起人来才会有底气,在被百姓戳穿时才不会哑口无言。”
高攀龙说:“骗人自然会有暴露的时候,皇上的意思是被人戳穿还能说什么吗?”
天启说:“当然,只要你不是在同一个问题上第二次骗人,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已经讨论过你的要求,并且在这一事上作了很大的让步。可以这么说吧,在现在的情况下不会骗人的官员不是合格的官员,在同一事件上骗百姓骗两次的官员是不称职的官员。”
等高攀龙和刘宗周离开后,天启继续看钱谦益写的文章,文中说起现在大明的官员越来越多,而且多是管理同一事务上的人,这篇文章明显是指这两年增加的监政和辅政官。看了钱谦益的文章天启有些奇怪,觉得钱谦益这样说明显是不注意自己的立场,这话其他人说得唯独钱谦益说不得,因为他是信王的老师。
一个人做事说话都有一定的目的和原则,没有目的就无原则乱说话的人也有,但是那样喜欢信口开河的狂人绝对不可能当上朝中大臣。像史前传说中洗耳不听亡国音的许由,还有三国时裸衣骂曹操的弥衡,应该说都是很有才华的人,但是都因为其太狂妄而没有得到重用。钱谦益不是狂妄的人,相反据天启所知钱谦益还是一个很机灵活络的人,他之所以会站出来对实行了几年的辅政监政制度有看法,而且还得到了圣学院的同意并放行刊登,肯定有他一定的道理。
天启想了想让一个小太监去通知钱谦益,让他第二天来宫里说明一下他的文章,在政务院中的几个年轻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