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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棋逢对手
空气里明明隐含着怪异的气氛，叶宿音却视而不见，温温地一笑，然后朝着寒墨夕轻笑着开口：“请你来，只是因为一见如故，自然不必客气，想吃什么，喝什么，都请自便……”
说完，叶宿音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微笑地朝苏晴柔看着，然后动作有些暧昧地凑过脑袋，在苏晴柔的耳边轻声地呢喃了两句：“晴儿，别管他，我们吃吧……”
苏晴柔尴尬地瞪了叶宿音一眼，心里暗自嘀咕——既然让自己别理会他，又让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来扶风宫……这算什么事情啊！
有这样一个人在，苏晴柔总是觉得全身不对劲。好像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打量，如何也挥之不去。
“呵呵……”叶宿音轻笑两声，却依然我行我故，随意地笑着看着寒墨夕，又对他说了一声“别客气”，然后就真的仿佛他不存在似的开吃了。
只是，他的“如故”里面，好像多了许多对苏晴柔的“殷勤”。
夹菜，夹肉……新鲜的鱼肉要踢了骨头才放入苏晴柔的碗里。一切动作却显得如此自然，好像平时的日子已经做过千遍万遍。
这样的动作，叶宿音平时也有。但是，总不可能这么密集。
“……小音！”苏晴柔有些窘迫地叫了叶宿音一声，虽然，这些动作在他们平时，实在也没什么，可是眼前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坐着一个“外人”，小音这样的动作，会不会太显摆了一些？
寒墨夕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将他蓝色的眼眸掩藏着。他吃东西的动作很干净，自顾自的，好像并没有受眼前两个人的影响。
不久，叶宿音慵懒地放下筷子，然后笑呵呵地盯着苏晴柔看一眼，又往苏晴柔前面的糕点盘里瞥一眼。
苏晴柔撇撇嘴，如平时一样夹了一块酥糖糕塞进叶宿音的嘴里……一切动作都是如此自然，就好像他们的心是相通的，甚至不用什么语言交流了。
“呵呵，好吃……”叶宿音笑笑地接过苏晴柔的糕点，呢喃了一声。此刻他完全没有了在宴席上应对百官的从容淡定，倒好像还含着重重的孩子气。眯着眼睛，动作儒雅地咀嚼着那一块糕点。
苏晴柔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筷子，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其实，这会儿她听不待见地看着叶宿音，总觉得他今天的表现有些异常。然而，苏晴柔却在看到他嘴角的糕点屑的时候，忍不住伸过手去，轻柔地帮他擦了擦——
这事这么些年做“姐姐”留下的毛病。
叶宿音看着苏晴柔的动作，“呵呵”地轻笑两声，然后伸出舌头在唇边轻舔了一下，却不知道舔的是糕点，还是苏晴柔的痕迹。
“小音……”苏晴柔忍不住喊一声，示意他外人在场，要收敛啊！收敛！
“恩。”叶宿音却微微笑，然后很随意地抓着苏晴柔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摩挲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放开。
“你！”苏晴柔的脸颊一下子染上许多红晕，呆了好一会儿，猛然转过投去，露出尴尬的表情。
寒墨夕依然低着头，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蓝色眼眸里也被掩藏，所以，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羡慕”的光……寒墨夕羡慕的并不是两个人之间的甜蜜，这种做戏的成分，太过简单，又太容易得到。他羡慕的是眼前两个人彼此心意相通，互相信赖的感觉……找一个能让你信赖，又可以信赖你的人，这是世界最伟大的奇迹。
“吃啊……”叶宿音好像猛然意识到寒墨夕的过于安静，连忙挥挥手，朝着寒墨夕开口道。
寒墨夕冷冷地点头。
越到后来，苏晴柔在小音的带领下，越忘记了坐在对面的那个“外人”，渐渐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说说笑笑，很是有趣。
一桌子菜，寒墨夕只是了了地吃了一些，
叶宿音也不勉强，只是放下筷子，忽然笑盈盈地开口：“我早听闻雪湮国的崇尚下棋……想来使者棋艺也不会差，特想挑战一局。”
寒墨夕点头应战。
夜色更深了些，叶宿音和寒墨夕对坐在桌子两边，桌子中间放着的棋盘式翡翠玉的，很是名贵。翡翠色的棋盘在灯火照射下明媚动人，
“请。”
“……”
桌子两边，叶宿音执白子，寒墨夕执黑子。
“小音，来者是客，你可要手下留情啊……”苏晴柔笑笑地坐在叶宿音旁边，开口道一句。
说完，苏晴柔还不忘记给寒墨夕打预防针：“使者，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可别太在意。”
苏晴柔这样说……并不是苏晴柔替叶宿音狂妄，只是这是一个事实。小音的棋艺，在紫晖的官场里，也算名声显赫了。从九皇子下到太子，又从太子下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败过。他说着下棋就像打仗，只要布局足够精细，就不会输。
“呵呵，晴儿放心，那是当然……”叶宿音轻笑两声，慵懒地放下白子进攻。
寒墨夕依然是冷着一张脸，整个人身上满满的冰寒的气质，他下的棋好像也是冷的，不温不火，却步步逼杀，像一把把冰刀。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苏晴柔坐在叶宿音旁边看热闹。只觉得两个人下棋的速度真是快啊，你一下，我一下，仿佛都没停顿过！只是，两个人下棋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叶宿音的‘快’源自一种懒散，好像每一下都下得很随意，根本没有深究过。寒墨夕的快却源自凌厉的杀气，一步一步，步步紧逼，好不拖泥带水！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叶宿音忍不住微微抬头看着寒墨夕——面具，隐藏了他全部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无人能够看透。
此刻，叶宿音自己知道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两个人各有所长：叶宿音的棋风随意而多变，落下一子，初初看去没有一点儿杀伤力，可是等过一会儿回头来看，这个白子却已经变成了战场上最锋利的刺刀。寒墨夕的棋风则是果断而决绝的，步步为营，滴水不漏。每一个子都有它的目的，然后，很多时候，你即使看出来了，也很难化解！
从开始的嬉皮笑脸，道现在的严阵以对，叶宿音的眼神越来越凌厉。对手……很多时候比朋友更加珍贵。何况是棋逢对手！
“咚”“咚”落子声仔房间里响彻，形成了一股奇异的旋律。
可是这么优美的声音，带了苏晴柔这里反倒成了催眠曲！苏晴柔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然后，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哈欠，无奈地朝着两个玩性正浓的男人叹了一口气，呶呶嘴，朝着叶宿音开口道：“小音，我好困……”
一盘棋，两人已经下了近两个时辰，叶宿音还有寒墨夕都已经杀红了眼睛！
然而，听着苏晴柔的声音。此刻，叶宿音果然地将手里的白子随意地扔在棋盘上，然后朝着寒墨夕呵呵一笑，开口道：“这一局实在下的有些长，晴儿累了，就这么算了吧，我认输便是。”
说完，叶宿音便轻笑地走到苏晴柔身边，无奈而宠溺地摇摇头。
“小音……”苏晴柔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是我。”叶宿音笑笑地扶着苏晴柔，然后慢慢往房间的方向走去……此刻，苏晴柔已经困得直打哈欠，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了似的靠在叶宿音身上。大约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做错了，身体却依然懒懒的。
“你啊……”叶宿音看着软趴趴的苏晴柔，语气里带着一丝轻笑，摇摇头，却是小心翼翼地扶着苏晴柔。快要走出大厅的时候，叶宿音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停住脚步，转头看了看寒墨夕，然后朝着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的晓魅命令道：“晓魅，送客……”
“是。”晓魅安了一个身，应和道。
叶宿音微微笑，抱歉地看了寒墨夕一眼，便自顾自地扶着苏晴柔进去。
然后，此刻寒墨夕却依然就着刚才的位置冷漠地坐在那里，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棋盘。
叶宿音刚才随意扔下的那一个白子，在棋盘上“咕咕”地滚动了几圈，最后落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上……诡异的位置。
右手执着黑子，寒墨夕眼神凌厉地思考着。可是，他执着黑子的手在棋盘上绕了一圈，却找不到一点地方。本来不觉得，想要再走下一步的时候，寒墨夕却发现自己早已经被团团包围……最后的叶宿音掉落的那一个白子，将本来势均力敌的两方力量完全的颠覆了。
绝杀，大约说的便是这样的一手！
寒墨夕冷冷地将自己最后的黑子放在桌面上，然后表情冷漠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他输了吗？好像是……输了。
寒墨夕冷漠地坐在那里，侧着脑袋思考——如果最后一下叶宿音是有意为之，那这一局，便是寒墨夕的败局，他棋艺确实不如；如果，最后一下叶宿音是无意为之，那么寒墨夕败得更加惨烈。因为，肯为了一个女人的一句“我困了”，而放下如此棋局，怎么不叫人又惊又羡。
“使者……奴婢晓魅，奉命我带您回去吧。”晓魅礼貌地朝着寒墨夕安了一个身，淡笑地慢慢开口道。
寒墨夕冷漠地从位置上站起来，蓝色的眼眸抬头瞥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月色清冷，对影成三人的孤寂，又有多少人知道。寂寞并不是身边一个人的没有，而是在你身边的人熙熙攘攘，热热闹闹，却永远走不进你的心。
下一次再见到，自己就要将这个难得走进自己心口的女人抓住……他寒墨夕从来是说话算话的，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夜路上，晓魅走在前面，寒墨夕冷漠地跟在后面，月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冷冷的。
快到了雪湮使者居住的地方，寒墨夕扫视了一下四周，直到确定周围没有人跟踪了，寒墨夕忽然朝着晓魅冷冷地开口道：“你，不喜欢她？”
晓魅感觉心口“咯噔”了一下，整个人忍不住微微发颤地转过身来，看着寒墨夕。甚至，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刚才听到都只是错觉。
这个人……不是哑巴吗？
寒墨夕没有理会她的讶异，只是用凌厉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一下晓魅，慢条斯里地开口道：“你嫉妒她？”
“谁嫉妒她啊！一个又笨又丑的女人……她有什么好嫉妒的！”晓魅已经压抑太久了，只是这样被寒墨夕调拨了一下，就像是一只被惊动的猫，凶狠地伸着爪子伤人，从而保护自己。
寒墨夕微微皱眉，银色的面具下的表情闪过一丝阴霾——她不喜欢眼前这个婢女对她的评价。但是……或许，确实是这样。
笨？
呵呵，如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自诩聪明的人，也许他寒墨夕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他的心也不会被伤的如此厉害，也许他还会天真地笑着。寒卫轩，玛雅……寒玄夜，这些人多么聪明啊，可是这些人在伤害了他之后，最后依然一无所得……聪明的人啊。
“你，不要否认。”寒墨夕冷冷地看着晓魅，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却能让人本能地将视线全部集中到他身上。
白色的外衫，银色的发丝，蓝色而冰冷的眼眸，一切一切，都显得他看起来仿佛雪山上那些被传说的天神。
“你……”晓魅本来还想争辩的，说自己没有否认，说自己真的没有嫉妒她……可是，当她直直对上寒墨夕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眸的时候，那些争辩否认的话一下子从她脑子里消散了。很难对这个人说谎，他的眼睛好像能看透一切。
“是的……我嫉妒。”晓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整张脸不自禁地纠结起来，本来清丽的面容此刻变得有些狰狞。
“那，你想代替她吗？”寒墨夕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一字一句都是平稳无波的。可是，他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是在晓魅平静的心底重重地投下了一块大石头，“咚”的一声，一下子激起许多激烈的浪花。
代替她？代替苏晴柔！
代替她成为叶宿音的皇后，代替她成为乐乐唯一忠诚的对象，代替她成为紫晖的皇后……多么诱惑的提议啊！晓魅一下子觉得紧张，整颗心因为寒墨夕的这个提议而“噗通”“噗通”地跳跃。
抿了抿嘴，晓魅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起头，眼神疑惑地看着寒墨夕，不太相信地问一句：“你……真的可以让我代替她？”
寒墨夕直直地站在那里，低头冷漠地看着晓魅，顿了顿，却只简单地吐出一个“是”字。
没有更多的话，寒墨夕的这一个“是”，却一下子让晓魅觉得信服，觉得安心……有些人身上总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气质，让人忍不住仰望和信赖他。只需要一个“是”，就能胜过其他人的千言万语。
“好，到底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什么都敢做……”晓魅深呼吸了一口气，几乎没有犹豫地开口说着。她当然知道自己和雪湮国的人合作，已经算是半个叛国了，当然知道如果被发现后，自己承担的危险。但是，前面的诱惑如此之大，勾引着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叶宿音的宠爱，乐乐的信赖……紫晖国皇后的宝座。她的一切……多么诱惑啊。
晓魅看着天空，看着月色，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了……
夜色迷蒙，月光透过纸窗照进来，让整个房间透着一股朦胧的光。
“晴儿……”叶宿音淡笑地将苏晴柔扶上床，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叹一口气，开口道，“你好‘猪’啊，才这么一会儿，就困成这样……”
苏晴柔刚才在外面困得要死，如今回了房间却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忍不住开口责难道：“你以为我想啊，看你们两个下棋，很催眠啊……”
真的是啊……苏晴柔摇摇头，很是无奈，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看热闹……后来却完全看不懂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只能频频地在旁边打哈欠。
完全看不懂，只能看你一下，我一下的，那些黑色白色的棋子在苏晴柔的脑子里晕乎乎的转悠，立刻让她眯了眼睛。
“不过，小音……你刚才认输了啊？”苏晴柔这时候想起来，嘟嘟嘴，朝着叶宿音瞥一眼，隐约觉得有些不忍——小音可从来没有输过呢！
哎，这一次，可算是破例了啊！
叶宿音“呵呵”一笑，装作很委屈地朝苏晴柔笑笑：“是啊，晴儿，你害得我输了，是不是该赔偿一些东西给我啊。”
苏晴柔又见他奸诈的笑容，立刻板起脸来，重重地“哼”了一口气，开口问道：“赔偿？说，要什么？”
说完，苏晴柔豪情地看了叶宿音一眼，好像无论他要什么，自己都会答应似的。
“那……以身相许？”叶宿音犹豫了一下，随意地笑笑，然后自以为很满足地点点头，“嗯，还是这么好。”
苏晴柔“哼”了一声，睁着眼睛用力瞪叶宿音一眼，冷冷地开口着：“后天……我还能不‘以身相许’吗？真是……”
“是哦，这样我不是吃亏了。”叶宿音听了苏晴柔的话，了然地点点头，侧着脑袋朝苏晴柔看看，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终于想通似的猛然开口，“要不，到时候我们把今天我书房里看到的那些姿势都试一试……骑乘式啊。侧身式啊……还有……”
说这话，叶宿音两眼发光，就差没有流口水了。
“还有？”苏晴柔重重地瞪了叶宿音一眼。
“是啊！”叶宿音很认真地点点头，开口道，“还有很多呢。”
“叶！宿！音！”苏晴柔大叫了两声，一把扑道叶宿音怀里，不停地击打着他的胸口，大声呼喊，“你个色狼，你哥色狼啊！”
“呵呵，我只对你啊……”叶宿音轻笑了两声，直直地将苏晴柔抱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扣着，任她不轻不重地击打着自己的胸口……
苏晴柔听着他的甜言蜜语，拳头忍不住放轻，放轻，最后好像撒娇似的……
叶宿音就着抱着苏晴柔的姿势，忽然抬头，眼睛隔着纸窗愣愣的看着天空的月亮，呆呆的，一动不动。
苏晴柔正闹腾的有趣，一下子感觉到房间里过分的安静，也慢慢地住了手，停止了动作，静静地看着叶宿音，轻轻问了一句：“小音，怎么了？”
本来看着月亮的叶宿音终于回过神来，静静地转头看着苏晴柔，淡淡一笑，慢慢开口道：“晴儿，答应我，我们一定要一起好好的活着。”
苏晴柔看着叶宿音，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眼神。大约明白他应该思念那些人——他的妹妹，献妃，还有叶渊赢……这些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小音看起来好像很快就放开了，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依然对自己嬉皮笑脸的。可是，某些时候，还是会想念吧。就像自己，有时候也会想念那一个世界，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