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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对陈英士一直怀恨在心,昨天上午便应允了王亚樵的刺杀行动,并主动将刺杀报酬提高了一倍。王亚樵侦知最近陈英士时常前往四马路荟芳里的青楼与一个粉头缠绵,怕日久生变,就决定当天晚上行动。
“昨晚十点半许,陈英士巫山**之后从青楼出来,被一旁等待的王亚樵抓住机会,直接扔过去几枚手榴弹,陈英士当场身亡。遇刺之后,陈其美手下的警卫迅速封锁现场,并全场戒严搜捕刺客,中华广播公司的记者自然无从刺探消息。在下之所以知道那么详细,是因为敝人当时就在附近。今天早晨敝人才找到机会,赶紧前来报告。”
孙元起大喜:“陈其美身亡,等于断去南京民国政府一臂,同盟会嚣张气焰当为之顿减。光复会或许可以趁机夺得沪军都督,略补陶焕卿过世造成的颓势。以后国会和参议院中有同盟会、光复会以及我们新中国党,三足鼎立之势可成。如果同盟会与光复会角力,我们新中国党可坐收渔翁之利;如果袁慰庭妄行不轨,我们新中国党则可以联合同盟会、光复会共同抵抗。若是顺利,未来三五年间安定可期!”
“只是——”杨永泰欲语还休。
“只是什么?”
杨永泰咬牙道:“只是王亚樵到现在还没有回到预定的隐匿点,在下担心他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什么?”孙元起霍然站起身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夜里一直心惊肉跳了,原来应在这里。
杨永泰赶紧解释道:“大人不必担心!在下可以肯定,王亚樵并没有落到沪军都督府手里,因为他们现在还在全城大肆搜捕凶手,就足以证明。
“即便王亚樵被捕,大人也不必担心,因为明面上他是受李铁仙指使的,公众也会相信这一点。毕竟光复会与陈英士有深仇大恨,他们行刺既有动机,又有实力。我们跟陈英士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干嘛要刺杀他?我们这么费力刺杀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确实,无论在官坛还是商场,利益都是驱使人们做出各种举动的主要动力,很少有人会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去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在世人眼里,孙元起的势力范围主要在西部川、陕、甘一带,本着远交近攻的原则,他应该打湖北、山西、河南的主意才是,怎么可能在上海搞风搞雨?上海离川陕甘青有千里万里之遥,即便再怎么换都督,也轮不上他来指手画脚啊!
“无论如何,我们要尽快找到王亚樵!”尽管杨永泰说的在理,孙元起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南北通吃,是因为自己在海内外拥有崇高的声誉,有了这个光环加持,对手很多大招都不敢随便乱放。如果行刺陈其美的真相暴露,他的不破金身就会大打折扣,各种质疑、报复随之而来。不说别的,仅同盟会翻脸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杨永泰道:“大人放心!等天亮之后,我便亲自沿着那条弄堂走一遍,看看有没有他留下的线索,争取尽快找到王亚樵。不过即便他真的被捕,最着急的也不应该是我们,而是李铁仙,毕竟他会先入为主,自认为王亚樵是他指使的!一旦他买凶杀人的罪名传出,不仅沪军都督的职位无望,还会招来全国民众的一致声讨,以及同盟会的疯狂报复!”
孙元起摇摇头:“王亚樵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同志,绝不能寄希望于别人!”
杨永泰答道:“这我省得!不过陈英士遇刺身亡,上海必然要乱上一段时间,大人您的行程是不是要做些改变,尽快北上?”
孙元起道:“这倒不着急,还是等陈英士身亡的消息传出再做决定吧!我们现在要心中千回百转,面上波澜不惊,这样才能不露出马脚。如果轻举妄动,反而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三〇一、男人到死心如铁
李燮和的吴淞军政分府动作并不比杨永泰慢多少。?。。////
就在杨永泰踏进华熙园前后,他也得到了陈其美遇刺的消息,迅速命令麾下部队紧急集合,向上海市区方向开进,并截断沪宁线交通,防止猬集在南京附近的各路军队乘火车东下。——他这个猴急的举动,也彻底坐实了他是幕后主谋的猜测。
尽管沪军都督府极力封锁消息,但无论昨天四马路荟芳里的剧烈爆炸,还是整夜甚嚣尘上的全城搜捕,巨大响动都是瞒不住的。不要以为人民群众不明真相,无数鲜活的事例表明,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明眼人根据蛛丝马迹一推断,就能大致猜个不离十:沪军都督陈其美应该遇刺了!
等到中午,陈其美遇刺身亡的消息已经传遍上海大街小巷,连一向谨严的中华广播公司也开始向全国播报:“本台电,昨晚十一时许,沪军都督陈公经常光临的四马路荟芳里发生爆炸袭击,现场造成多人死伤,随后实行宵禁全城搜捕。据悉,当时陈督正莅临该处指导工作,爆炸很有可能是针对陈督发起的,此后再无其他相关消息。现在上海民众纷纷猜测,陈督已在爆炸中遇难。目前尚无组织或个人宣称对此事负责。”上海局面一时间被搅得浑不见底。
午饭后,张謇、汤寿潜两人联袂来访,见面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百熙,你应该知道昨晚荟芳里爆炸的事情吧?”
孙元了点头,面色沉重地说道:“知道!据说陈英士遇刺了?”
张謇道:“不仅是遇刺,而且已经一命呜呼了!”
孙元起佯作大惊:“什么,死了?”
张謇、汤寿潜两人齐齐点头:“这是我们通过可靠渠道最新获得的消息,应该不差!”
孙元起皱着眉头说道:“最近两日上海形势扑朔迷离,少不了有人想混水摸鱼,啬翁、蛰翁二位前辈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过我刚到上海两三天,光复会主要领导人陶焕卿、同盟会得力干将陈英士就先后遇刺,绝非事出偶然。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想要陷害于我?”
汤寿潜道:“能有什么阴谋?这些无非是光复会与同盟会之间的远仇近恨罢了,与百熙何干!都说‘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乐’,这两个团体的聚合离散充分证明这一点。当初为了推翻前清政府,它们尚可以和睦相处。即便有什么恩怨。也能相忍为国。但这些恩怨并没有泯灭,只不过被暂时压制而已。
“等到去年年底革命成功、民国新造,两者再也没有什么顾忌,矛盾彻底爆发。光复会领袖章炳麟就公开表示‘革命功成。革命党消’,认为各革命党派应该在彻底革命成功之后彻底改弦更张,根据国家需要再立新党,醉翁之意就在拆散同盟会。再加上沪督之争、浙督之争、民国政府各部权力之争,两者早已势同水火。
“陶焕卿颇具才干。又是反对同盟会的急先锋,孙中山、陈其美等人对他素来忌恨不已,早就恨不除之而后快。在百熙出川之初,沪上已经传言陈英士要刺杀陶焕卿,想来那时候光复会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所以陈英士头天杀死陶焕卿,第二天就被光复会扔了炸弹,横尸青楼门口。关别人什么事?”
孙元起道:“既然陈其美也被光复会刺杀身死魂归九泉,那陶焕卿之事只能就此揭过,毕竟现在同盟会也是苦主。我看我们不如把昨天的那份通电稍加改动。再发一遍吧!我们新中国党以后还要和同盟会合作,别让他们说我们厚此薄彼。”
“也好!”张謇、汤寿潜都点头赞成。
张謇随后问道:“陈英士一死,沪军都督之位必然易主,听说吴淞军政分府都督李铁仙、沪军都督府民政长李瑟斋(李平书)都意图问鼎。当然,南京民国政府也不会轻易放弃这块肥肉。很可能派人带兵东下。对此,我们新中国党该如何表态?”
或许这才是张謇、汤寿潜二人亟亟来访的主要目的吧?
孙元起沉吟道:“新中国党在上海立足未久,说到影响力,主要还是看啬翁、蛰翁两位前辈。所以我们如何表态。也要以两位前辈意见为主,川、陕、甘等省会全力支持。尽管我们没有能力决定谁来担任沪督。但却有能力让谁当不上沪督!”
汤寿潜与张謇对望一眼,才缓缓说道:“李瑟斋自光绪二十九年(1903)到上海任职以来,积极参与地方自治,并亲自兴办实业,改良社会,造福民生,在沪上卓有声誉。所以士绅商贾都有意推戴李瑟斋继任沪军都督。”
看来李燮和还真是悲催,第一次被陈其美截胡也就算了,第二次即便陈其美已经身死,他依然与沪军都督一职有缘无分。
孙元起剑眉微挑:“对于李瑟斋继任沪督的事,我不反对,但我希望李瑟斋能在都督府里给李铁仙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比如军政长、沪军参谋长,以示安慰。大家都知道,李铁仙颇有君子之风,定然不会做出反客为主之事。由李铁仙掌握军权,李瑟斋可以高枕无忧!”
汤寿潜道:“百熙此策上佳!如此一来,既可以避免李燮和与李瑟斋之间刀兵相见,又可以同心协力抵制南京民国政府的乱命,可谓一箭双雕。百熙放心,汤某一定会如实想李瑟斋转达你的建议,想来他也会欣然接受的!”
且说王亚樵被押走之后,先被关进法租界的工部局警务处监狱,在此过程中少不了挨上一顿拳打脚踢。泄了愤的外国士兵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像打了胜仗一般,得意洋洋地回去睡觉去了。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们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中国的沪军都督居然在妓院门口被人炸死,凶手至今尚未归案。据小道消息称,中方巡警厅悬赏五万大洋捉拿凶犯,即便是通风报信,也有两万大洋的花红。几个士兵眼前一亮:自己昨晚上不是拿到一个嫌犯么?
对于如何判断痴呆,几个士兵自然是两眼一抹黑,但这个问题丝毫难不住他们。在提审犯人之前,他们居然特意从广慈医院请来了精神病科主任医师丹尼斯博士。
丹尼斯医生本来正在医院里忙得不可开交,突然来了几个士兵把自己连架带拖请到了警务处,心里难免有些恼火:作为精神病专家,病患家属哪个对自己不是毕恭毕敬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如此对待!等他听说还是给一个嫌犯鉴定时,情绪就更糟糕了,直接不耐烦说道:“鉴定精神病患者很简单!精神病患者在感觉方面经常会出现痛感降低的现象,你们用力鞭打犯人,如果他感到剧烈疼痛的话,一般就不是精神病患者。明白么?”
“明白!”
丹尼斯医生说的办法简单易行,见效也快,那几个法国士兵立马把王亚樵牵过来,剥去棉袍绑在执行架上,拿起蘸水的皮鞭狠狠抽打,一鞭就是一条血痕。很快,王亚樵身上的单衣就被抽成了碎片,略显白净的皮肤上布满了伤痕,鲜血顺着胸膛蜿蜒流下,但他依然笑容满面,“嗬”“嗬”出声。
或许是觉得五万大洋可能要失之交臂,或者是觉得王亚樵的笑声在嘲笑他们的身单力轻,皮鞭的劲道又加足了几分。一连十多分钟,直到施刑者累得气喘吁吁,王亚樵依然笑声不断。施刑者用力把皮鞭摔在地上,咬牙切齿地嘶叫道:“他真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我们的发财梦破裂了!”
边上的一名士兵气急败坏地说道:“不,他一定是在装疯卖傻!你们看,他的眼睛一直很灵动清亮,可不像是痴呆的样子。依我看,皮鞭抽打还不够劲儿,所以犯人能够容忍。我们得给他来一剂猛药,看他还能继续装下去不?”
“那你有什么高招?”丹尼斯医生好奇地问道。
那名士兵笑而不答,转身到屋外搬来一个取暖用的火炉,又拿起火钳夹着一根铁棒放在炉火上烘烤。很快,铁棒在炉火的舔舐下变得通红。士兵见状冷笑道:“都说十指连心,我把这烧红的铁棒放在他手里,你们觉得他还能装得下去不?来人啊,把他的手掰开!”
两个同伙拥上去掰开了王亚樵的手掌,好让那人把铁棒放进去。烧红的铁棒顿时“嗞嗞”作响,皮肉的焦烂味在牢房的狭小空间内很快弥漫开去。王亚樵却依然面带笑容,嗬嗬而笑。
丹尼斯医生敏锐地发现王亚樵的瞳孔迅速放大。按照医理,精神病患者一般在感觉方面会痛感减低,瞳孔对光反射迟钝,对疼痛刺激引起的瞳孔散大反应应该减弱或消失才是。显然,现在面前这个犯人并不是精神病患者,他是在情绪的状态下握住炽热的铁板,不仅没有疼痛出声,还要强作笑容!
“他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我以我的医生职业保证!”丹尼斯医生颤抖着声音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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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二、可怜头角尽卿材
听见丹尼斯医生的喊叫,又看了看嗬嗬而笑的王亚樵,那名外国士兵才悻悻地扔下火钳:“真是倒霉,居然跟个疯子浪费半天时间!放开他,让他滚得远远的,我一分钟都不想见到他!”
周围的几名士兵慌忙解开王亚樵手脚上,粗暴地喝骂道:“快滚!”王亚樵犹自不觉,手里依然把玩着那根暗红的铁棒,嗬嗬大笑不止。那几名士兵上去就是几脚,连推带踢把王亚樵赶出了工部局警务处监狱。
王亚樵不愧是做过合肥革命军司令的人,胆大如拳,心细如发。被赶出监狱之后,依然在门口徘徊良久,直到确信周围没有窥伺之人,才蹒跚地离开。不过他依然不敢直接前往之前预定的藏匿处,而是在上海的弄堂中盘旋了两三日,才试着与杨永泰接头。
等王亚樵再次和杨永泰联系上的时候,孙元起已经离开上海。
为了避免地方官员的打扰,孙元起没有选择乘坐比较舒适的火车沿着京沪线北上,而是取道海路直接前往天津,没想到在轮船上居然意外碰到了前北方议和代表唐绍仪。
话说唐绍仪也算是清末民初官场上的一朵奇葩。
首先,唐绍仪并非出身科举正途,而是清政府第三批公派留美幼童。同治十三年(1874)赴美时,他年仅14岁,在大洋彼岸的异国他乡度过了青春岁月。从小学、中学一直到耶鲁大学,七年留美耳濡目染。对他后来的思想形成和政治理念都影响深远。
光绪七年(1881),原定十五年的幼童留美计划中途夭折,全部学生被召回国,正在耶鲁大学就读的唐绍仪也不例外。奉召回国后,他先是被安排在天津水师学堂继续学习。因为精通外语,次年他就被李鸿章推荐给前驻天津的德国领事穆麟德担任秘书,一同前往朝鲜帮助设立海关。就在朝鲜,他遇到了命中贵人——袁世凯。
袁世凯对唐绍仪非常赏识,不仅把他留在身边担任随员和翻译,两人还义结金兰。拜了把兄弟。从此唐绍仪便随着袁世凯节节高升,青云直上。尽管出身不正,但自1881年回国到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的三十年里,他从一介品级低微的小吏逐步洊升到侍郎、尚书、巡抚等,升迁颇速,不可谓不奇。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宣统皇帝即位后,袁世凯被开缺回籍。其亲信也多被清洗出局。唐绍仪自然在劫难逃,于1911年1月被迫宣布辞职。退隐天津。直到袁世凯进京组阁,他才重新出山,担任内阁邮传大臣。
武昌首义后,南方各省纷纷宣布独立,国家有土崩瓦解之势。在这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清廷一边调集大军稳固北方形势,一边意图通过和谈化解危机,于是袁世凯被任命为议和全权大臣,负责和谈事宜。袁世凯是内阁总理。自然不会亲自出面以身犯险。他一转手把唐绍仪委任为全权代表,将和谈任务交给了自己的铁哥们。
唐绍仪和袁世凯是铁哥们不假,但唐绍仪与与南方全权代表伍廷芳也关系匪浅。他们俩不仅是广东老乡,还是多年好友,都曾留过洋,又都曾在清政府外务部工作过,在世界大势、国内政局上颇多共识。而且唐绍仪年青时留学美国多年。心底里倾向共和制,名义上他是清廷代表,实际上却处处为革命党考虑。所以和谈氛围十分融洽,根本不像是敌对双方剑拔弩张的谈判。反倒像志同道合者在亲密磋商。
很快双方在停战退兵、清帝退位、国家政体等方面达成一系列协议,基本实现了革命党人的预定目标。让革命党从中捞足了好处,袁世凯则吃了不少闷亏。好在孙中山曾数次通电,宣称“以项城之威望,将来大功告成,选举总统,当推首选”、“文虽暂时承乏,而虚位以待之心,终可大白于将来”,明确表示要让位给袁世凯,袁世凯才安心让唐绍仪与南方继续和谈。
谁知在1911年的最后一天,孙中山突然就任临时大总统,袁世凯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赶紧撤销了唐绍仪的全权代表资格,南北和谈陷入僵局。尽管如此,南北双方在桌面下还有些往来,唐绍仪就留在上海做一些穿针引线的活儿,直到此次北上为止。
这番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