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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双方在桌面下还有些往来,唐绍仪就留在上海做一些穿针引线的活儿,直到此次北上为止。
这番南北和谈,唐绍仪虽然多多少少忤逆了袁世凯的本意,但对国家民族来说却是功德无量,而且他本人也获益良多。比如他在和议期间和孙中山、黄兴成为好友,他的立场和态度受到革命党人和社会各界的广泛赞誉,为他成为中华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人选奠定了坚实基础。
此次他和孙元起同舟北上,不知是机缘凑巧,还是有意为之。但两人同为耶鲁校友,又都是袁世凯内阁成员,现在坐在一条船上,不可能不相互拜会。
孙元起刚在船舱坐定,正思忖何时前去拜访的时候,就听冯焕章在门口禀告道:“大人,邮传大臣唐大人前来拜访!”
“快请!”孙元起急忙起身迎了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头顶瓜皮小帽,戴着眼镜,嘴唇上一抹浓密的胡子,想来便是唐绍仪了。当下赶紧躬身抱拳道:“见过梁大人!孙某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唐绍仪可不敢托大,连忙扶住孙元起:“孙大人实在太客气了!唐某虽然才疏学浅,却也曾在耶劳大书院求学数年,尽管未能毕业,犹自以耶劳学子自命。如果孙大人不嫌弃,你我不妨以校友兄弟相称?”
孙元起谦逊道:“那是在下高攀了!来来来,屋里请!”
坐定奉茶之后,唐绍仪笑着说道:“别看我们耶劳学子在全国没有多少人,但在政界却声名显赫!如今南方民国政府内阁中除了贤弟,还有财政部总长陈锦涛、外交部总长王宠惠;在北方袁项城内阁,也有外务大臣梁崧生(梁敦彦)、贤弟跟愚兄三人。幸好骷髅会会员必须要出身于美国东部的豪门世家,最好是从英国移民、带有贵族血统,否则不知多少人会以为是骷髅会入侵中国呢!”
骷髅会,又称骷髅骨、优罗嘉俱乐部、死亡骑士团,是耶鲁大学的一个秘密精英社团,与哈佛大学的“坡斯廉俱乐部”、达特茅斯学院的“斯芬克斯协会”齐名。它创立于1832年,每年吸收15名耶鲁大学四年级优秀学生入会,成员包括许多美国政界、商界、教育界的重要人物,其中包括3位美国总统(威廉?塔夫脱、老布什和小布什),2位最高法院**官,以及无数两会议员、内阁高官;多位耶鲁大学校长也都是骷髅会成员,而在1886年至1985年的长达99年中,居然有高达80%的耶鲁教授来自于骷髅会!
当然,骷髅会入会条件非常苛刻,包括要出身于美国东部的豪门世家,最好是从英国移民、带有贵族血统;要受过良好的教育,中学阶段最好在贵族寄宿学校上过学;要爱好体育,具有竞争精神,最好有军队服役经历等等。这些也为成员将来的成功奠定了基石。
孙元起也笑道:“有我们几个现身说法做宣传,耶鲁大学的中国学子都要比往年多几倍,可谓劳苦功高。纵使我们不能加入骷髅会,至少学校也应该给我们每人发一张奖状才是!”
不过孙元起却知道,论及耶鲁大学校友在未来中国的名气,唐绍仪、梁敦彦、陈锦涛、王宠惠这几个在政坛呼风唤雨的总理、总长,根本比不过一个造铁路的詹天佑。
唐绍仪道:“说起来贤弟还是耶劳的教授,应该由你召集全国各地耶劳学子组成校友会,如此既可以团聚华夏历届毕业生,加强校友之间的联络,也可以互相帮助,推动校友在社会上健康发展,不愧母校教诲,不负中华学子之名!”
孙元起道:“唐兄提议自然极佳,不过校友范围仅限于耶鲁,未免有些拘挛。不如取名为‘欧美同学会’,联络全国留学欧美人士,以修学、游艺、敦谊、励行为宗旨,用国外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和进步的思想理念,为国家强盛和民族振兴贡献力量。”
真实历史中,欧美同学会是在1913年10月由顾维钧、梁敦彦、詹天佑、蔡元培、颜惠庆、王正廷、周诒春等人共同发起,联合京津两地的留学归国学人在北京创建,最初旨在对抗当时人员众多、势力庞大的留日学生体系。
随着后来留学欧美之风盛行,归国人员影响日渐扩大,欧美同学会也随之水涨船高,几乎中国近现代绝大多数著名科学家都是这个社团的成员,包括大家耳熟能详的胡适、严济慈、陈岱孙、竺可桢、茅以升、卢嘉锡、吴阶平、丁石孙、马寅初、李四光、王淦昌、朱光亚等等。
唐绍仪连连点头:“好、好,就依贤弟之见!”停顿了片刻,他突然说道:“近些日子,愚兄在上海的报纸和广播里听到贤弟不少高论,有些政见令人拍案叫绝,有些政见却让人大惑不解。如今旅途漫漫,不能愚兄能否请教一二?”
孙元起急忙道:“唐兄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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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三、点笔操纸为君题
唐绍仪缓缓说道:“贤弟希望南北双方通过和谈解决纠纷消除地方割据,加强中央集权,推行议会共和,改善民生福祉······这些政见自然极好,可是如何实现呢?比如贤弟极力反对的地方自治问题,就颇难措手。;!如今各省都督手握军政大权,把持地方财税、人事,实际上已经算是地方自治。难道士绅民众在各级议会中投投票,就能让各省都督拱手让出手中的地盘、军队?
“如今确实有像李铁仙、彭凌霄(彭程万)这样推位让国的贤者,但更多人还是恋栈权力,不肯轻易去职。面对这种形势,中央政府究竟该如何处置?武力讨伐?全国各省都督都手握重兵,他们要是联合起来,中央政府也不敢直撄其锋!议会选举?他们有权有钱,完全有能力收买议员,把持议会,否决所有对他们不利的议案!
“而且地方自治也有其自身的历史根源。在民国以前,中央政府对地方的管辖只到县一级,县以下的乡镇、村里,都是依靠宗族礼法的力量维持自治,几千年来已经约定俗成。如果不分青红皂白,把地方自治全盘否决,必然会导致社会基层组织的长期混乱。而且添设乡镇、村里各级政府,会突然增加大囊官员,对人民造成严重负担,也使中央政府与人民之间多了道隔阂!
“贤弟既反对地方自治,又不愿诉诸武力;既希望加强中央集权,又想要议会选举,还憧憬建设国家、改善民生,只怕有些想当然了吧?”
孙元起顿时有些哑然。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如今孙元起身居高位,他说出的话无论对错,总会有人鼓掌叫好。时间一长,难免有些飘飘然,甚至胆敢对国家大政方针指手画脚·连孙中山、袁世凯也得侧耳倾听。其实呢?他就是一个教书先生、半吊子的物理学家,顶多比大家多一点现代科技知识和半点历史发展脉络
好在这时候正在从传统社会向近现代社会转型时期,即使是精英分子用西方理论看中国社会,也对这个时代缺乏明确认识。而且辛亥革命这一代人·年轻有激情,思想单纯。既没有涌现传统社会诸葛亮、刘伯温式的深思熟虑的谋士,也没有出现对路线、政策、策略进行严密分析的现代英雄。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所以孙元起大放厥词,还能忽悠到一批青年人。
但在成熟的政治家眼里,无疑显得非常稚嫩!
什么是成熟的政治家?就是知道怎么说,还知道怎么做。像北京的哥·说出国内形势、政坛风云来头头是道,仿佛是国策顾问在指点江山,连研究所的专家学者也要甘拜下风。但真要让他们做实事呢?别说县长、乡长,就是当个居委会主任,他们都玩不转!
孙元起半晌才点点头:“唐兄见教的是,小弟确实有些想当然了!”
唐绍仪道:“再比如贤弟希望实行分税制,确定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的收入范围,以确保地方在经济上有一定的自由支配权·可以因地制宜发展实业、改善民生。但贤弟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没有强有力的中央政府而实行分税制,各地方政府会不会在议会中极力要求减少上缴中央的部分?在征收中央税收的过程中·会不会虚与敷衍、多征少缴?万一地方少缴、不缴中央税款,又该如何处置?
“可以想见,一旦推行分税制,各省必然以地方税收的名义巧立名目,设置关卡,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到最后,农民辛苦劳作一年,粮食十之七八都被政府征缴;商铺工厂只要开门,就会面临数十种苛捐杂税·只能歇业大吉;省内外关卡林立,处处征税,造成商品流通不便,物价腾贵······如此一来,何谈发展实业、改善民生?”
孙元起有些汗颜:“是小弟考虑欠周!”
唐绍仪接着说道:“愚兄听孙逸仙说,贤弟曾建议中央政府军队国家化·即军队既不属于某一特定人士,也不属于某一政党派系,而是属于全体国民或国民议会。如果袁项城不同意,便退后一步,要求允许各省议会拥有一定数量的军队。贤弟能以一省都督身份,提出如此大公无私的建议,不愧被大江南北青年学子尊之为‘当代圣人,!
“如今各省只有咨议局,并没有议会,而都督手中已经握有军政大权。将来成立议会,必然在都督一力掌控之下。这样一来,军队名义上归各省议会所有,实际上还是都督自己的,只不过披上了合法的外衣。以军队国有之名,而行军阀割据之实,只怕与贤弟的初衷大相违背吧?”
孙元起觉得自己脸上已经开始流汗了。
唐绍仪这才话锋一转:“愚兄并没有责难的意思!贤弟以前一直从事教育工作,去年年底才开始接触民政,纵使诸葛重生、萧何再世,也难免会有思路不周举措失当之处。何况贤弟在川陕一带谨言谨行颇有惠政?愚兄此番言论,其实大有吹毛求疵之嫌。但愚兄之所以责全求备,是因为贤弟年未不惑已经名满天下,而且身居高位,难免有些骄傲自得,如果不稍加抑损,只怕会遇到什么蹉跌。
“贤弟既是前朝庆亲王内阁的学务尚书,又是袁项城内阁的学务大臣,还是南方民国政府的教育总长,可谓举足轻重!如果没有什么蹉跌,你至少还可以在内阁里呆上三十年,在不远的将来,什么内阁总理、国家大总统,无不唾手可得!如果你能精通政务,擘画得当,不仅是四川、新中国党之福,也是全国民众之福!”
孙元起苦笑道:“谢谢唐兄抬爱,小弟实在愧不敢当!说到底,小弟只是个想从事教育的理工男,机缘凑巧才有今天的成就,其实对于国家大事一窍不通。您说的‘精通政务,擘画得当,,如今天下只有袁项城、孙逸仙等三数人当得,小弟现在、将来都不会在其列!”
唐绍仪摇摇头:“贤弟不要过谦!不错,现在环顾全国,确实只有袁项城一人最有把握掌控大局,孙逸仙等人还稍稍逊色。
但是袁项城已经六十有三,孙逸仙也年近五旬,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们又能执政多少年?未来的政坛,终究是属于贤弟你的!”
孙元起道:“不过年青一辈,小弟还是更看好黄克强、宋遁初(宋教仁)、蔡松坡(蔡锷)等人。——本来陶焕卿、陈英士也是第一等人物,可惜他们英年早逝,实在是国家和民族的重大损失!”
孙元起说的这几个人都是1874年以后出生的,像宋教仁、蔡锷都是1882年生人,今年正好三十岁,已经分别同盟会主要领导人和云南都督了,端的是锐气逼人!
唐绍仪微微颌首:“贤弟数的这几个人都是人中龙凤,尤其是宋遁初,愚兄在上海会谈过程中曾有幸一晤,领导能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不过贤弟与他们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首先,贤弟有自己的大中小学,可以源源不断地培养学生;其次,贤弟有四川、陕西、甘肃等之地;第三,贤弟有五个协以上的精兵;第四,贤弟有自己的政党;第五,贤弟名满天下,三入内阁;第六、贤弟有自己的产业,任何时候不用担心经费掣肘。
“这六点,黄克强、宋遁初、蔡松坡等人或占其一,或占其二,却没有人能兼而有之。尤其是最后一项,他们更是难以企及。这年头,革命组党、练兵自卫、合纵连横,没有孔方兄开道,只怕是一事无成!而中央政府的席位就那么几个,你凭借实力、资历、名气等先行一步,占了内阁总理或大总统之位,纵使黄克强、宋遁初、蔡松坡等人再有能耐,也只能望洋兴叹!”
孙元起道:“奈何小弟实在不是当官的料儿!就像数学要从加减乘除起步、中文要从点横撇折捺开始一样,一套自成体系的政治思想或治国方案,必须要有丰富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绝不是一蹴而就的。小弟自十多岁就开始学习物理,一直到现在,根本没有接触什么为官之道。这些年踉踉跄跄过来,全靠叔祖父孙文正公、中堂张文襄公及诸位幕僚帮衬,实在不敢觊觎内阁总理或大总统之位!”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们从小学习马克思主义,是从生产力、生产资料、生产关系、价值、剩余价值等基本定义学起,然后搭建起一个庞大的包括马克思主义哲学、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三大部分的理论体系。如果没有生产关系、剩余价值等定义的支撑,马克思主义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中国从古至今,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是从基层做起,接触民风民情,为的就是逐步掌握处理政务的手段技法,形成自己的行止风格。经过逐轮淘汰,最终选出各级领导。偏偏孙元起缺少了这个环节!
唐绍仪笑道:“前朝李文忠公(李鸿章)说过,天下最简单的事莫过于做官,如果一个人连官都不会做,那就是十分的无用了。贤弟聪颖特达,怎么可能不会做官?至于你说的治国方案,那倒是简单得很,愚兄便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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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四、治大国如烹鲜
“哦?愿闻高论!”孙元起非常好奇。
唐绍仪也不卖关子:“所谓治国,关键在一‘国,字。好比砍柴伐木,总要先知道砍什么样的木材,才好准备工具。如果是千寻铁松,你准备的是把柴刀,难免会无计可施;如果是连翘、黄杨之类的低矮灌木,你准备了宣花大斧,也未免大材小用。所以要想治国,先要明白自己想建成什么样的国家?理想中的国家与现实中的国家主要差距在哪里?当前国家最紧要的问题是什么?
“眼下清帝刚刚逊位,南北和谈初成,国家政体尚未确定,好比一张白纸有待英雄豪杰涂抹。此时正是百年难遇的良机,一旦错过,则噬脐莫及!贤弟或许不信,愚兄就举李文忠公所言为例。李文忠公不避劳苦,不畏谤言,眼光卓越,手腕敏捷,独主国事数十年,内政外交,常以一身独任,国家倚为重轻,是大清享国三百年少有的社稷之臣!但他晚年曾自言,终生所为不过是一裱糊匠的营生。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同治以来虽然陆续平定发匪、回乱,天下初定,民心思安,当时号称‘同光中兴,。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不过是表象,大清经过康乾盛世之后一百多年的折腾,早已病入膏肓。好比是间破屋,由曾文正公、李文忠公等人东补西贴,居然成为窗明几净的干净屋子。如果遇到小风小雨,打破几个窟窿,随时加以补葺,还可勉强敷衍一段时日。如果遇到狂风暴雨,只能房倾屋颓,沦为丘墟。
“裱糊匠自然知道纸片下面是何等材料,也知道破屋随时有倾覆危险,却不敢越俎代庖替房屋主人拿主意,把屋子推倒重建。而且房屋主人对旧屋恋恋不舍总觉得还能支撑,心里也不愿随便拆建。裱糊匠只好听从房主的意见,尽力做些涂饰修补的活计,直到心力交瘁、油尽灯枯。这也是李文忠公晚年抑郁寡欢的原因。假如他要是生在立国之初必然可以垂范立极、百世沐恩,又何至于此?
“如今你我生逢其时,即便不能一言而决国家政体,至少可以否决许多不合时宜的建议,为国家后世造福。尤其是贤弟你,名声广布倾动朝野,一举一动天下瞩目只要提议建言,袁项城、孙逸仙也得虚心接纳,更应当认真思考自己想建成什么样的国家!”
自己想建成什么样的国家?孙元起下意识就想起了后世的中国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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