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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小心冷箭!!”
一员吴将看得眼切,连忙疾声大呼。凌统下意识地扑倒就避。一阵飓风袭来,‘嘭嘭嘭’的连道暴响骤起。只见四根箭矢射入在船杆之上,竟是入木三分,甚是骇人。而同时又听一声痛呼,只见倒地的凌统右肩下三寸的位置,正中一箭,血液迅疾便将凌统的青袍染红。凌统痛得一阵呲牙咧嘴,却又死忍住剧痛,猛地翻起身子,怒声一声。
“取我弓箭来!!”
凌统一声喝出,一员将士急忙赶来,奉上一张金虎大弓,这弓金铁打造,泛着阵阵金光,一看便知非是凡物。凌统面色冷酷,一手拔了肩上箭头,猛然迈步而前。就在此时,又是一阵破空声响暴起。凌统早有防备,奋力舞弓,砰砰两声暴响,两根箭矢应声而裂。凌统眼光如炬,一眼看去,前头一艘大船上,火光纷纷,一员身穿赤甲黑袍将士,正在拽弓。凌统眼疾,一眼便认出那将,更猜到魏军之内,也只有这员人物,有此等高超箭艺,能射出这般犀利的连珠箭。
“夏侯妙才,看箭!!”
凌统一声暴喝,猛拉弓弦,那张金虎大弓瞬间呈满月状。只见凌统猿臂膨胀,右肩血流如泉,更多了几分血性。陡然间,在凌统背后,一头巨猿相势轰然而现。弓弦一响,箭矢如疾电般射了出去。夏侯渊听到对面一声喝响,随即便听到一阵剧烈破空暴响,顿时脸色一变,急拉弓弦,背后亦显现出一头白狼相势。弦震箭发,只见数根细箭倏然射出。浑然间,在月色之下,长江之上,宛如看到白狼与巨猿咆哮之相。‘砰砰砰’的连声暴响后,隐约看见凌统射出的那根箭矢,连破夏侯渊的细箭,最终却是后劲不足,与最后一根细箭,同时碎开,坠落江内。
“好猛的力劲!!”
夏侯渊心头一阵,暗暗腹诽。凌统右臂已然红通通的一片,却好似不知痛楚一般,咬牙拽弓,发箭又射。夏侯渊不敢怠慢,连珠箭猝然射出。连阵暴响,在江上不断暴起,如同轰雷炸开。与此同时吕蒙正驱船撤退间,忽地脸色一变,心里腹诽道。
“曹操竟以为我等中计,为何却不等我等深入其寨,方才进而伏击。如此急促出战,岂不收效极微?以曹操那奸诈脾性,绝不会犯此等错误。事出反常必有诡也!!”
吕蒙心头一惊,忽地江上一阵狂风袭来,怒涛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猝从吕蒙心头涌起。吕蒙急望江上看去,发觉魏军船队除了先头猛发攻势后,如今却徐徐而进,反常至极。吕蒙虽尚不知彼军计策,不过却不欲再与魏军多做纠缠,速令军士鸣金吹号,下令撤军。霎时间,江面上阵阵鸣金震响,传遍四方。
凌统正与夏侯渊对射,忽地听得声响,立马下令调转船头撤去,同时又转身向夏侯渊喝道。
“夏侯妙才,早有一日,我必取你项上头颅!!”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东吴江上掠战
夏侯渊闻言,冷哼一声,如狼般的眼眸,发着阵阵杀气,拈弓搭箭,望着凌统退去的身影就射。数根细箭,如若电光般蓦然射出。凌统却也狡诈,本欲等夏侯渊以为自己离去,心有松懈,忽发偷袭。哪知夏侯渊早已发箭射来,连忙回身拽弓,一箭射出,将并排一线的连珠箭射破。
曹仁眼看吴兵欲撤,并无下令乘势进攻,反却下令鸣金收兵。两军船队纷纷撤走,江上波浪翻滚,甚为壮观。待两军撤走归寨,比及已是平明时分。吕蒙满脸急色,仿佛有燃眉之急,急奔赶入寨,正好看见一部残兵奔入寨内,看那各个将士、兵卒兵甲不齐,血迹斑斑,狼狈至极。人丛之内,忽有一彪形巨汉,痛呼一声,翻滚落马。
“承渊!!”
吕蒙看得眼切,惊呼一声,急忙奔赶过去。原来那将正是丁奉,丁奉滚动在地,猛甩开头盔,狂声乱吼,痛不欲生。吕蒙眼见丁奉手捂住右耳,那耳内不断渗出血来,看得顿时一阵心惊肉跳,连忙疾呼大夫。这时,甘宁急急赶来,眼见丁奉痛苦之状,顿时气得双拳捏得叭叭作响,竭斯底里地吼道。
“张儁乂你这杀千刀!!!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鲁肃与镇守营寨的陆逊匆忙赶来,鲁肃见状,面色勃然大变,气得浑身抖颤,疾呼问道。
“我军怎得这般惨败!!?”
残兵队伍内,一员吴将急跪下,将前事细细禀报。鲁肃听闻,魏兵早有提备,竟于聚铁山内布下重重埋伏,这万员马军几乎歼灭殆尽,有去无回,仅有千余残众逃出生天。鲁肃悔不及也,嘶声喝道。
“曹老贼!我鲁子敬与你誓不同日月!!”
陆逊在旁听得,脸色连变,满脸愧疚之色,跪伏在地。
“某思虑不周,使我军劫粮不成,反被伏杀。愿受军令处置!!”
鲁肃听了,手指着陆逊,满脸怒火冲冲,还哪有平日的温文儒雅,张口欲止。这时,吕蒙连忙赶来,向鲁肃劝道。
“大都督!胜负乃兵家常事。伯言一时失算,岂可重责!?更兼此下两国交战,正是用人之际。还望大都督暂且饶恕,让伯言戴罪立功!!”
吕蒙一席话落下,四周诸将亦纷纷来劝。鲁肃长吸一口大气,望着一众残兵,在痛呼哀吼,如有切肉之痛,仰头而泣。
“我乃三军之首,伯道虽出计策,但却是我最终落定。我未能看出彼军奸计,罪当是我。只恨我万余江东儿郎就这般白白牺牲呐!!我如何有颜面,去见江东乡亲父老!?”
鲁肃素来体恤军士,视若家小,因此深得三军敬重。此下寨内将士,见鲁肃失声痛哭,无不随之哭泣。陡然一声,如若虎啸般的吼声,震荡四方。只见甘宁转身一喝,一双赤红妖异的虎目,尽是汹腾杀气,忿然喝道。
“如今国难当前,曹老贼率数十万之众,大军压境。国有累卵之危!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等随军作战,早就预料到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当下国难未除,你等在此做小儿姿态,岂不教魏人笑话,灭了我东吴威风!?若你等是我江东血性男儿,当知耻而后勇,寻那曹老贼复仇,将数十万爪牙尽数驱赶,保我东吴国境!!”
甘宁铮铮喝言,字字掷地有声。众将士闻言无不精神大震,渐渐地哭泣声止住,吕蒙满脸悲恨,纵声喝道。
“我等势死护国,驱退老贼!!!”
吕蒙一声喝出,顿时一众将士纷纷高举兵器,齐声喝道。
“我等势死护国,驱退老贼!!!”
“我等势死护国,驱退老贼!!!”
“……”
连阵声浪暴起,直把长江震得翻滚摇晃,怒涛高涌。东吴军虽折了一阵,却因此激出了男儿血性,上至将校下至兵卒,皆欲要与数十万魏军背水一战,不死不休。
却说另一边,张颌、典韦、姜维等将大胜而归,曹操听闻捷报,大喜过望,急召众将入帐。张颌、典韦、姜维纷纷跪伏拜见。曹操大笑而迎,纷纷扶起,更与姜维谓道。
“伯约果是天纵奇才,今日之战,我军能大挫吴兵,一扬我大魏军威,伯约当居首功!!伯约当真是朕之龙驹也!”
曹操说毕,遂令左右赐虎甲一具,大宛宝马一匹,更封姜维为龙驹校尉。姜维受得曹操这般重赏,不敢贪功,连忙拜道。
“陛下谬赞。若无煞侯、张将军还有一众将士奋勇杀敌,焉得如此大胜。某岂敢受此重赏!”
曹操听了,见姜维得功而不傲,心里更喜,连声大笑,遂又对典韦、张颌还有曹仁、夏侯渊等将一一赏赐,下令犒劳三军,大摆宴席。
且说‘鬼才’郭嘉之徒姜维,初战得胜,一战功成,大败吴军,歼敌数千,又擒下数千俘虏,得良马无数。因此姜维深受曹操赏识,年纪轻轻,便已是大魏龙驹校尉,一时风头之盛,更是盖过了夏侯楙、曹真等年轻俊才。
另一边,鲁肃遣细作打探得知,自军计策乃是被一名叫姜维的少年将士识破,更被其将计就计,大败折损。鲁肃知道是又惊又愕,当下与诸将于帐下商议道。
“未想到大魏竟出了这等年轻俊才,竟将我等玩弄于鼓掌之中!听甘将军所言,此子武艺超群,实乃智勇双全之帅才也。”
“哼,区区竖子,有何惧哉!?某愿引军前往搦战,必将此子首级奉上,以雪前辱!!”
甘宁闻言,冷哼一声,慨然出席喝道。与此同时,吕蒙、凌统皆有不忿之色,纷纷出席请战。唯有陆逊在旁,沉吟不语,但眼中光华却是璀璨逼人。鲁肃见之了然,陆逊自随军出战,立下功绩无数,更屡屡建得奇功,从无败绩,此番竟败给了一初出茅庐的少年手中。陆逊自然是万般不甘。
想到此,鲁肃面色一正,凝声喝道。
“陆伯言何在!?”
陆逊一听,双眸刹地迸射出两道精光,纵声喝道。
“陆伯言在此!!大都督有何吩咐!!”
“前番你失算,以致我军大败折损,可敢前往戴罪立功耶!?”
鲁肃面色肃然,沉声而问。陆逊眼光烁烁,慨然拱手拜道。
“自当效以死力,已雪前耻!!“
鲁肃听了,一手猛拍奏案,大声叫好,遂教陆逊统领一万水军前往魏军大寨搦战,又教甘宁、凌统等将同去相辅,明言只可胜不可败,否则军法处置。陆逊昂首接令。临行前,鲁肃却又低声吩咐道。
“听闻这姜伯约乃那鬼才郭奉孝之徒。伯言此去,万不可轻敌。彼军不熟水战,你此番前去,只可于江上作战,以长攻其短。”
陆逊闻言,重重颔首,谨记在心,遂与甘宁、凌统等将一同告去,前往调拨兵马。
艳阳高升,万里晴空之下,大江东去,浪淘叠叠,惊涛拍岸,声若洪雷。正所谓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江中,船队纷纷,旌旗遮天,刀枪蔽日,一片肃杀之气。须臾,擂鼓震荡,浪花冲天,长江如若沸腾,怒涛卷席,好一片秀丽江山。
却说魏军得胜,曹操正欲盛势追击,一举渡过长江,攻入东吴之境。忽然,江上擂鼓声震天动地,随即喊杀声如潮。于江上巡逻的斥候,急来禀报,东吴大将陆伯言引一万水军前来搦战。曹操一听,不惊反喜,细目眯缩,嘴上带笑,遂环视帐下诸将。曹仁脸色一凝,慨然而出,拱手拜道。
“江东鼠贼,不足为虑,末将愿出!!”
曹仁话音刚落,张颌、夏侯渊等将亦纷纷出席,拱手请命。曹操笑而不语,眼色忽然投向了郭嘉。只见郭嘉坐于一架四轮车上,姜维侍立于旁。郭嘉一脸怡然自得的笃定神色,当下见曹操目光投来,双眼烁烁,尽是智睿之光,似乎能看透一切,淡然笑道。
“吴人此来,必欲一雪前耻,扳回一阵。彼军兵马虽不如我军之众,但其军兵士却更精于水战,更兼有船器之利。我军如若与之硬抗,只恐难以取好。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陛下何不先避其锋,以逸待劳,谨守营寨,却又教诸军备战,待彼军撤后,方才一举盛势而攻,必可再挫于彼。”
郭嘉此言一出,曹操听了,只是微微颔首,不作回应。夏侯渊听之,却是眉头一皱,虎目一瞪,厉声喝道。
“我军有数十万之众,彼军不过区区万余。我军是其数十倍之多,奈何这般弱耶!?”
郭嘉闻言,淡然一笑,轻敲着椅上扶手,向身后地姜维淡淡而道。
“伯约,依你之见,该当若何?”
姜维听郭嘉所唤,神色一凝,不卑不亢,迈步而出,众人不禁把目光都投向这个刚立下赫赫功绩的少年郎身上。曹操一双赫赫生威的细目内,更显出几分期待之色,似乎对姜维极为看重。姜维作礼毕,凝声而道。
“行军打战,瞬息万变,兵力之众,固然乃决定胜负之关键。但却并非多必败少。依维之见,兵士之锐,更为关键。吴人熟练水战,乃其长处。我军精于陆战,更兼论这马上作战,普天之下唯有西唐可与我大魏相比,而我大魏之人,不熟水战,虽有操练,但都是临阵磨枪,此乃我军之短。我军以短击彼之长,众有兵力之忧,亦难以取好。更者,两军对敌,两军统将亦为制定胜局的关键之一。维曾听闻,东吴之内,除周公瑾外,论水战之精,便当属这陆伯言。而我军之中,并无惯熟之将,若要正面对攻,实为不智之举。”
“放肆!!姜伯约你此言,莫非是说我大魏军中无人耶!?”
夏侯渊一听,顿时腹内怒火上腾,大瞪恶目,怒声喝道。姜维略略施礼,却毫无惧色,淡然而道。
“夏侯将军息怒。维才学疏浅,岂敢放肆。”
“竖子!!你!!”
夏侯渊见姜维这般,反而气得更盛,手指姜维,咆声大哮。
“住嘴!!”
就在此时,曹操一手招起,口喝一声,生生打断,夏侯渊立马不敢放肆,把话猛地吞回。曹操细目凌厉,环视众将,帐内须臾变得鸦雀无声,尽显威严。曹操沉吟一阵,方才徐徐而道。
“伯约所言亦并无道理。传朕号令,各军先往侯备,不得擅自出战,但听我军号令一起,方得蓄势而发,前往作战!!”
曹操一声令下,诸将纷纷领命而退。不一时,帐内只剩下曹操还有郭嘉、姜维三人。曹操笑了笑,与郭嘉谓道。
“奉孝何不与朕一同前去看看那东吴水军,是何等雄壮?”
“陛下相请,臣自当奉陪。”
郭嘉会心一笑。两人看上去哪里像是君臣,更像是一对深交多年,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姜维遂走到郭嘉身后,正欲推起四轮车。曹操却忽然走来,向姜维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让朕来吧。”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曹操与郭嘉
姜维一听,浑身猛地一颤,目光露出惊愕之色,好似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自从五、六日前,姜维来到这大寨之后,他从未有过失态,纵然是面对甘宁这等绝世悍将,姜维尚能笃定应对。不过此时,却因曹操一番淡淡的言辞,而整个人瞬间呆滞下来,下意识退后一步,地愣愣看着曹操。曹操雍胖的身躯,缓缓走来,推动起四轮车,口中喃喃,眼色温和,不知在何和郭嘉说着什么。待姜维回过神来,曹操已推着郭嘉离开了帐篷。看了这一幕,不知为何,姜维眼中竟涌出纷纷水雾,心中有着道不出的感动。
可知那雍胖,看上去并不高大的男人,乃是被天下人说为不世的雄主。众口芸芸,有赞有贬。有些人说他冷酷无情,宁负天下人,亦休教天下人相负!有些人说他雄才大略,力败群雄,平定中原,虎踞一方,占据半壁江山。亦有些人说他巨奸狡猾,挟持天子,操纵社稷,最终更夺朝篡位。但就这样的一个男人,当今权倾天下的帝君,竟不顾身份,为自己一个身有残疾的臣子,如侍从一般,鞍马推车。
大风吹袭,波浪滚滚,大船一阵摇摆,船上诸将几乎立定不住,发出阵阵惊呼之声。对面江面上,东吴船队鼓声正劲,响天掣地,震骇人心。曹操不知何时,推着郭嘉,徐徐走来。众将纷纷望去,见曹操如此伺待郭嘉,皆大惊异。郭嘉却是脸色笃然,竟是欣然而受,尽显他那放荡不羁的浪子姿色。或许普天之下,亦只有郭嘉一人,能得曹操如此相待。
“卿一生效力于朕,竭以死力。待朕有恩。朕知你不重富贵,不重名利,只重情义。愿天下早日一统,到那时朕便与卿观赏天下河山,花前月下,听鼓乐鸣奏,对杯相饮,岂不人生一大乐事耶?”
曹操仰望长空,看的并非远处雄威浩壮的东吴兵马,而是整片河山,低声喃喃而道。一阵清风迎面拂来,吹动郭嘉满头发丝,那掺杂其中的白丝,隐隐若现,不知动了谁人的心魄。一滴带着几分炙热的水滴,在郭嘉脸庞留下。郭嘉声如清风,仰头望天,轻轻唤道。
“下雨了。”
天空晴朗,不见乌云横雷。郭嘉看后,又轻轻地笑道。
“原来只是错觉。”
郭嘉话毕,感觉有几分凉意。他身体本就虚弱,七、八年前,就已几乎一命呜呼。后来曹操用一个河间郡,换了郭嘉的性命。郭嘉至此,酒色稍有节制。但随着时日的不断推移,郭嘉一日比一日消瘦,前番又感染了风寒,可是忧得曹操日夜难眠,时不时半夜起身,唯恐听到丧报。
忽然,郭嘉又感觉背后一阵温热,原来曹操不知何时脱下了身上的金红龙纹大袍,盖在了郭嘉的背后,低声说道。
“气候转凉了,奉孝要时常多加衣裳。”
郭嘉微微抖颤,只是在笑。曹操轻迈步伐,走向船头,诸将纷纷拜礼,霎时间又变作了那指点江山的不世雄主。姜维在旁,将一切看在眼里,欲言又止。郭嘉缓缓回头,向姜维轻轻地摇了摇首。姜维心中难受,因为他此时藏了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