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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身体现在如何了?”莫仁关切地道。
“只是一道劲风,就伤了心脉,略动内力就会气血翻涌,无法运功疗伤。”夏长渊示意莫仁坐下,道:“只怕要废上一年半载了。”
洪光道长轻描淡写的一挥手,便已经将他重伤废掉。若是洪光道长愿意,只怕仅仅需要多关注他一点儿,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而他们还想继续围杀洪光道长……夏长渊不得不承认莫仁评价很对:实在蠢不可及!
莫仁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夏长渊的情况如此不好,连忙道:“师父,既然如此,我们立即启程回姑苏去吧?到了阳明山,您也能安心养伤。”
京城混杂,且对于夏长渊来说,也十分危险。
夏长渊没有应下也没有不应,摇头道:“莫仁,你是怎么进的大内又怎么行事的,你详细与我说说经过。”
“是。”莫仁坐定,低低道:“弟子那日以鸟雀为目观战,奈何道长行踪太快,鸟雀无灵,也失去了他的行踪。但弟子追到了道长最后现身之处,以灵狐追踪,后来找到一条暗道,直通皇宫大内。”
夏长渊猛然一惊:“竟然有暗道?”
“正是。”莫仁道:“暗道出口就在乌衣巷内一个小院之中,大内出口在冷宫外的一个废旧宫殿中的枯井之中。”
“你继续说。”夏长渊回神,道。
他都知道一条进入皇宫的通道,自然不会以为往皇宫大内的仅那一条通道。洪光道长神通广大,知道一条通道,也正常的很。
“弟子偷了一套太监服,冒充小太监藏身其中,以鸟雀为目监视紫蓬莱的动静。很快,弟子就见到道长乘坐船只从紫蓬莱离开,留下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负责御花园洒扫,应当是联络之用。弟子将那位小太监击晕制服,做了他的面具,冒充他与人联络,顺利地被进了紫蓬莱。”
“你的意思,洪光道长有去紫蓬莱见过太上皇?且是直接通过侍卫正经派船只接送的?”夏长渊沉声问道。
怎么可能。
他有去探过紫蓬莱周围。守卫森严,当真是飞鸟不渡!
“是。”莫仁道:“弟子以小太监的身份牌出示出去,便有侍卫直接将弟子送到了对岸,并未仔细盘问。弟子以为,新帝误以为牢牢掌控紫蓬莱,其实是大错特错了。”
是啊。
夏长渊细细一想,猛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看守紫蓬莱的将士们其实都还在太上皇的掌控之中,洪光道长和他的人出入紫蓬莱完全能够舒心所欲,那岂不是说,太上皇甚至都不用洪光道长,也都能随时从紫蓬莱离开!
太上皇之所以这一年都老实地待在紫蓬莱充作一个垂死老人,只怕仅仅是因为洪光道长不在,他夺回皇位的把握不足,所以才示之以弱吧!(未完待续。)
250 然后
太上皇已经与洪光道长会过面,只怕发作行动就在近前!
新帝这边,无人能够挡得住洪光道长从皇宫内直捣黄龙的击杀!新帝遇害,太上皇复辟,再无人能够阻挡!
可笑新帝还想着再次围杀洪光道长!可笑他们以为第一次的失败是因为他们想要逼问洪光道长《浮世经》在何处,想要留下活口,这才失败了!可笑他们还以为只要重设必杀之局,就能要了洪光道长的命!
一个人,总抵不过万人!
可笑的是,他们不知道……只怕不等他们找到机会,一切就都晚了!
一阵阵后怕,让夏长渊不禁心脏猛缩。而心脏的异样又带动了他的伤势,顿时气血翻涌,差点儿没当场吐出一口血!
他剧烈喘息几下,才觉得好过了一些,望向莫仁道:“然后呢?你继续说。”
“是。”莫仁目露关切之色,继续道:“然后,弟子登上了岛,混过了侍卫的视线,潜伏了一阵,找到了太上皇的位置所在之后,到了厨房,以身份牌领了送饭的差事,直接到了太上皇面前,服侍了太上皇用饭。”
“弟子用了迷药,在其意识不清之时,亲自刺死了他。”
夏长渊的心脏再次一缩,沉默地看向莫仁。
莫仁也沉默下来,一眼不发。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听见外面雨水已经不停不歇。
“你怎么回来了?”夏长渊终于开口问道:“没有人发现你?”
莫仁摇摇头:“弟子送饭之后,宣称太上皇安寝了,一时之间也无人近前查看。弟子又点燃柴房,造成混乱之后,在与众人打水救火之时,潜入水中,由水路离开了紫蓬莱。”
“而后,弟子便沿着远路返回了。一路并无意外。”莫仁道:“弟子自始至终都有易容,怕无人会联想到弟子身上。”
及时落下的大雨,足以将他一路回来留下的体味被冲刷的半点不剩。他原本就不起眼。夏长渊没有向哪个大人物特意介绍过他,谁又会想到,他一个小小的随从,在主子受伤之时没跟在主子身边伺候,而是跑进去了大内干了件天大的事?
“春伯那边,你刚才是怎么说的?”夏长渊问道。
“弟子说,是替您办事去了,没想到突然就吃了雨水。”莫仁道。
“哦。”夏长渊道:“若有人问,我会说派你去送信了。”他看向莫仁,道:“莫仁,你记住,你现在是莫仁,是我夏长渊的弟子,是徐玫捡回来的孤儿……你这两天里都在替我跑腿办事,别的任何事情都没做……明白吗?”
“弟子明白。”莫仁起身,慎重行礼。
夏长渊摆摆手,轻叹道:“太上皇此时驾崩,乃是头等大事……我们只怕此时离不得京。且等着看各方反应吧。”
“弟子一定服侍师父您左右。”莫仁道。
太上皇驾崩了,身上有伤口……这一点,只怕新帝会隐瞒下来,对外宣布太上皇乃是病逝;新帝会帮着隐瞒不错,但这并不代表,新帝不会去查到底是谁在重重护卫下的禁宫之内杀了人!反之,新帝一定会查!
能杀了紫蓬莱上的太上皇,就能杀了乾清宫他这个皇上!
为了自己安全,新帝也非查不可!只是要暗地里查罢了!
而夏长渊这边,绝对是会被怀疑的一方。哪怕夏长渊此时功力全废。再,注视了夏长渊,就一定会调查夏长渊身边之人,首先就是莫仁!
莫仁并不像他自以为的那样不起眼!
雨水越落越急。春雷许久不再炸响,电光也不再空中狂舞着,只能漆黑的夜。
夏长渊看向黑夜,眼中仿佛看到了大内禁宫之中亮如白昼的灯火,看到脸色难看的新帝下令封锁皇宫又急招周太傅入宫商议的情景。
他重重叹息一声,道:“去弄点儿汤水做宵夜,然后便歇了吧。你替我值夜。”
“是。”莫仁快步离去了。
这两日,他只有在为太上皇送饭,例行试菜之时,夹了几筷子。他的味觉早就坏掉了,根本不知,那是不是美味。
也许是美味吧?莫仁想。
……
徐玫终于收到了莫仁的信。
“……国丧之下,不能立即离开。师父受伤,需要休养。不过京城药材富裕,养伤也方便。听闻师妹二月里出海,师兄恐来不及赶回,遥祝师妹一路顺风。……”
太上皇当真驾崩了。
夏长渊被洪光道长所伤,伤势颇重。而太平观已经在新帝和周太傅面前点了卯,一时间怕要被扣在京城,不会准许离开。
至于那位洪光道长,在露一面强势面对围杀并打死打伤无数人又扬长而去之后,再没有了消息。哪怕太上皇突兀驾崩,他也没有出现。抑或他出现了,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或是一些人知道,却选择封锁了消息……
徐玫将信纸再看一遍,就着烛火点燃,丢进炭盆,仔细看着那信纸不过猛然腾起一簇火苗便迅速熄灭成为了灰烬,沉默了许久。
“小麦,你相信命数吗?”徐玫问小麦道。
“婢子不相信命中注定。”小麦怔了一下,轻声回答道:“婢子更相信努力才能摆脱命中注定。”她看向徐玫,轻声道:“婢子家中父母重男轻女……若是婢子没有努力进族学,怕早就被嫁给傻子换银钱了。”
徐家绝大部分仆族都是不愁生计的。但不愁生计,饿不死冻不着,和富裕与否滋润与否,是两码事。还是有一部分下人是没什么能力,日子过得艰难的。
小麦的家境,就是不那么好的。
父母兄长都是没什么本事的人。
徐玫知道一些,但却因为“傻子”二字觉得这话尤为刺耳,心中突然烦躁起来,冷声道:“可是,我命中注定就是徐氏娇女……而小麦你,命中注定,就是徐家的下人……再努力,也是徐家的下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不相信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生而不同。
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未完待续。)
251 出海
徐玫言辞咄咄,小麦反而镇定下来。
“回小姐话,便是同为下人,也是不一样的。”小麦轻声道:“能到小姐您身边,能得小姐您信任一二……对于婢子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改命。婢子努力过了,也努力珍惜现在,已经满足。”
要努力,也要知足。
对于徐家的世仆而来,能留在徐家,已经比外面人幸运太多。而能够被派到差事,是向上的一步;能领到更好的差事,显然又多向上攀登了一步;在徐家主子身边应差,又是一种幸运,同比之下,派到徐玫身边,和派到徐夫人身边当差,又是一番天地之别!
徐玫静默片刻,心中烦躁消散了些,轻声道:“那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无论我们怎么努力?比如说天灾?”
“就算是天灾,若是积极应对,有人救援的话……也会好上很多吧。”小麦轻声道:“哪怕多活一条性命,也是不同的。”
徐玫再次沉默。
她不止一次地想,若是前世太上皇没能复辟成功……那么,前世是不是就没有胡不为寻找粮道一去不返的事情发生?她的人生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恐怕不会。
前世,因为胡不为的野望只怕早就在与徐家联姻时候扎根,与徐家联姻娶了她徐玫其实也不过是胡不为计划之中的一环……那么,无论太上皇在不在,胡不为都一定会想要获得最大的利益之后前往渤海国……那么,她的结局,还是一样。
今生已经不同了。
徐玫再次告诉自己道。
胡不为至今还仅仅是个有点儿名气的小举人罢了。与渤海国的一切都没有丁点儿关系。他的目标,还是科举出仕掌握大权罢了。前世的野望,已经没有生长的土壤和根本。
不同了。
早就不同了。
她实在应该高兴才是。她早就应该高兴才是。
这般烦躁忧虑,实在是自讨苦吃,愚蠢极了!
徐玫的心情一下子高兴起来。
她露出微笑,看向小麦,问小麦道:“小麦,你有什么愿望没有?”
小麦摇摇头:“回小姐,婢子暂时只想一心服侍好您。”她见徐玫心情好起来,心头也是一松。刚才那一刻,她其实心底也没那么镇定的。
“那等你将来想到了,一定要告诉我。”徐玫笑着道。
“一定。”小麦笑着应道。
从正月到二月中,江南还是没有下雨,旱灾减产已经能够预见了。江南这种情况,相对来说,还是好的——毕竟江南总会迎来雨季,从海洋上吹过来的风一定会带来降雨,决不可能一直干旱下去。而江南庄稼一年两熟,耽误了一季,还是能够收获一季。但北方的形势,却没有那么乐观了。听说,北方的雨水却已经开始多的有些不像话,新帝已经顾不上太上皇国丧的悲伤,开始紧急动员全民整修水利堤坝,疏通河道,努力将洪水的影响减少一些,再少一些。
徐玫记得前世,从今往后的大夏,似乎一直大小灾情不断。前世,大夏面对这种情形,又因为太上皇复辟之后不顾一切地横征暴敛,以至于虽然有周太傅努力维持,但大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迅速地衰弱了下去。只是不知这一世,没有了太上皇,新帝一直以大夏江山为重算是个勤恳有为的君王……大夏应该能撑下去吧?
天灾总不会因为太上架驾崩的不同,就不来了。
区别在于,朝廷官员和百姓们如何应对罢了。若是能活下来更多的人,那么是不是能说,大灾其实已经成为小灾了?
徐玫无法回答。
她站在船头,看着陆地渐渐成了一道黑线,不禁心生感慨。
“怎么,看傻了,还是舍不得?”徐立前亦是头一次远离陆地站在茫然无际的达海之上,心中其实也是激动感慨良多。不过,他曾经看过到大海,所以很快就心情平复下来,调侃了仿佛一直处在震惊之中的徐玫一句。
“说不定是害怕了。”徐惠收回回望海岸线的目光,撇了撇嘴巴,随口接话道。
“是有点儿害怕。”徐玫抓住船沿上的扶手,举目四顾,大海无边无际,似乎已经丢失了方向,不禁道:“恩,风开始大了,我有些晕。”
“别害怕。”徐立前忙安慰她道:“我问过船长了,这条航道其实一直贴着海岸线南下的,只要稍微调整一下方向,一两个时辰就能重回陆地,是走惯了无数次的,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既然是贴着海岸线向南走,为什么不干脆靠近了海边行船呢?”徐玫好奇问道:“若是能看见陆地,心中有数,人也不会这么无着无落的难受了吧?”
“无知了吧?”徐惠轻嗤一声,解释道:“我告诉你,越是靠近陆地,海水下的地形就越是复杂,尤其是有许多暗礁之类的障碍,越是靠近,行船反而更加危险,一不小心海船就会撞上什么……懂了么?”
“原来如此。”徐玫早就习惯了徐惠这样的态度,笑着道:“惠姐姐知道的真多。”
徐惠闻言,神色间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干脆训斥徐玫道:“早叫你不要往山上跑,去族学里多参加几门课程涨一涨见识,你却总是不听。别以为你爱看书涉猎广……很多东西,可不是写在书上的。”
“那个,我知道了。”徐玫十分不好意思,却还是没提将来是不是改过自新,去不去族学好好用功。
徐惠见她如此惫懒,又数落她几句,最后无可奈何地放弃,道:“将来有你吃亏的。”
徐惠往徐立前身边缩了一下,道:“我有大兄和惠姐姐相护,怎么会吃亏?”
徐惠再懒得说她,翻了个白眼。
徐立前也很无奈,将徐玫拉出来,难免也说了她一句:“……空有聪明劲儿,怎么就这么懒呢?真是拿你没法子。”
将来无论如何,他总会护着她。
徐立前不咸不淡地说了徐玫一句便作罢,眺望大海,感慨道:“原来,身在茫茫大海之上,与站在岸边看海,还是大不一样的。这真是……太壮阔了。”
“是啊。”徐惠也远眺,满脸感慨。
海风渐渐大了,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涌起波涛,一浪一浪,打在船舷上。水珠高高溅起,扑面而来,鼻端全是大海的味道!
半个月。
海燕号驶进了泉州港口,靠岸补给。海船要在此停留一日一夜。
他们兄妹三人从未到过如此南的南方,看到热闹的泉州城,自然要上岸游览一番。
负责给他们引路的,正是何大武。
何大武不过比徐立前大几岁,却已经跑过了好几趟船,尤其是曾经在泉州港待过半年,对泉州城可谓熟悉的很。
徐立前和徐惠的动作稍慢,徐玫先到了甲板上。
何大武过来见礼,面上似乎有些不自在。
“原本何妈妈也想跟着的,只没想到,她当真会晕船。”徐玫同何大武随口闲聊道:“可惜小武也没能跟着过来见识一番了。他好不容易才求了你父亲,说跟船专门照顾何妈妈的。”
何小武并非是徐家签了身契的下人。他又年纪不大,想要登船,总得有个像样的说头。不然,不是徐家让不让他上船的问题,而是他家里人放不放他离家冒险的问题。
“小武还小,将来总有机会的。”何小武面庞有些黑,却自有一股子硬朗的气息,十分很精神的小伙子。他向徐玫行礼,道:“一直没有拜见玫小姐,未曾感谢玫小姐对小的一家人照顾,实在失礼。还请玫小姐不要见怪才是。”
“你太见外了。”徐玫笑着道:“一直都是何妈妈照顾我长大呢。”
“那是家母分内之事。”何大武一直都是躬身应答,显得十分谦卑。说了两句话之后,他脸色犹豫之色更甚,一副有话难以出口的样子,让徐玫想不注意都难。
徐玫有些不明所以,却懒得与何大武猜谜,便直接问道:“大武哥,你是有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