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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经-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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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长渊更像是个对大夏依旧拥有感情,却刻意置身于外的看客。

    徐玫再次思考了一会儿,低声道:“那父亲您说,废王若是宫变,会如何对待今上?”

    “今上统治大夏几十载,朝堂上下,多少忠心于他的人。”夏长渊轻声道:“便是为了‘仁君’的名声,有“仁孝”二字,新帝也不能将今上如何,只能做足恭敬之心,尊今上为‘太上皇’吧。”

    “父子父子。”夏长渊道:“真的涉嫌弑父上位的话,这个国家肯定会大乱的。人心崩了,说不定整个大夏立即就分崩离析了。”

    现在,大夏人还是希望大夏能中兴,能走下去,不做那亡国奴!

    “可万一太上皇又再次宫变呢?”徐玫握拳,问出这句话,心中十分紧张。

    夏长渊沉吟许久,仿佛在分析这种可能,抿唇轻叹一声,道:“若短短时间内太上皇真的再次选择了宫变……大夏就真的是末路了。”(未完待续。)

158 关键在…

    一次宫变,就意味着一次大清洗。

    原本就无人关注的民生政务,在这种大清洗中自然就会格外无关紧要,无人在意。就如同一个精美的瓷器,一次被打破之后尚有黏贴拼凑在一起继续使用的可能,但若是再被摔碎一次呢?只怕就会是一盘散沙,拢都拢不到一起了!

    前世,太上皇复辟之后的大夏,在明帝最后的疯狂之下,已然穷途末路。

    徐玫修剪的格外短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的嫩肉里。

    她沉思片刻,问道:“那太上皇若不存在了,突发疾病而去呢?他不是一直服用洪光道长的仙丹吗?要知道,仙丹其实多半都有毒的。”说暴毙,并非说不过去。

    “若废王还是太子之时……或许是可以没有太上皇的。”夏长渊道:“但可惜的是,废王如今已经不是东宫皇储之身了。他突然入宫称帝,这谋逆宫变的污点是怎么都洗不掉的!太上皇必须在。”

    这就有了悖论。

    留下太上皇,则后患多多,****都要提心吊胆;不留太上皇,几乎立即要失去人心遭受质疑!

    所以,前世,废王还是选择暂时留下了太上皇。他或许以为到他大权在握的时候不必怕谁,但很可惜……

    “所以,关键还在洪光道长身上。”徐玫冷静地道。

    大清洗能够清洗掉所有忠心太上皇之人。而这些人其实狠下心后清洗起来也不难,除了那个不知深浅底细的洪光道长。

    “似乎正是如此。”夏长渊揉了揉太阳穴。

    他突然有一种眼前迷雾被拨开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居然来自于徐玫一个小姑娘。这让他颇为感慨之后,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开始轻轻点动。

    他在思索。

    徐玫没有打扰他,靠着冰凉的车厢,恍惚发呆。

    ……

    京城的城墙巍峨庄重,静默地矗立在广阔的平原上,如同一座山,永远不能被攻破一般。

    潘新生特意在车上准备了不少炭火。路上不出意外地又遇上了风雪,他们将车子停在了一个应该是夏日做茶寮的草棚下,升了火,煮了水,又烧了些炭正在车厢底下,好让留在车厢里休息的几人驱寒,不算艰难地捱过了一晚。

    日次能远远看见京城城墙的时候,已经是将近正午了。但一段距离,他们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真正抵达了城门口,交了入城费,从城墙下拱形的城门进去,踏入了京城。

    一进去,徐玫仿佛生出了错觉觉得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宽阔的青石板地面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露出下面的青色,仿佛是才被仔细打扫过;街上人来人往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至少比外面一路上鬼影单只要热闹的多;行走的人们衣着温暖厚实,也并不见寒酸;街道两边的商家开始挂起了红灯笼,打开了铺子门,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年货;放眼在街边角落里找,也没有找到一个乞讨者……

    仿佛大夏一如从前般富庶强盛,从来没有什么磨难。

    徐玫抿了抿唇。

    “走吧,先找个地方用饭。”夏长渊道。

    潘新生答应一声,道:“观主,我知道有一家烧羊肉汤的铺子,味道很不错,只是铺面很家常……您看,这天冷,是不是给小姐用点儿汤暖暖?”

    “你领路吧。”夏长渊随意地道。

    徐玫和莫仁都没有意见。

    车子再次行动起来,就近拐上了一条巷子。

    巷子里的情况要比外面主街道艰难一些,积雪也有人清理过,却只是将路中央的雪铲到了路边堆在一些,几乎要淹没了人家院墙。而地面也因冻结成冰格外的滑,潘新生车子驾驶的又慢了一些。

    走了一阵子,就看到一个普通的杏黄旗挂在一家人的屋檐下,是“韩家羊肉汤”。

    潘新生将马车行驶过去,上前拍了拍门,一个中年男人打开门,见到潘新生有些吃惊,又看到他身后的马车,一边将门板卸下来,一边道:“小潘哥怎么在这种天气也出车!一路走的不容易吧,赶紧进来歇歇脚,暖和暖和!”

    “哎,车里有几位贵客呢。”潘新生道:“有热乎的羊肉汤吧,一会儿老韩叔您可千万仔细招待了!”

    “有呢,有呢。”那位老韩叔热情地道:“我们这里只要挂了旗,就备着热汤!不过是多少而已。”说话间他已经将两扇门都卸了下来,又将门槛拿开了,到马车后面,帮忙将马车行驶进了院子里。

    顾不上招呼客人,他搓了搓手,回身又去装门板了。

    看起来,他的力气不小,这种活也常做,动作十分麻利,三下两下,就重新将大门装好,随手关上了门,将寒风关在了外面。

    热腾腾的雾气从厨房的方向扩散出来,带着羊肉的香味儿,很快就又将一个面积不大的小面馆充实的温暖起来,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放松下来。

    徐玫将大氅解开,放在了车厢里,随着夏长渊一起下了车。

    店主很用心。

    他们的马车虽然停在了屋外,但四面都是用厚厚的草毡子给围住了的,寒气根本进不来。没有客人,这个停车处离面馆屋子很近,几步就进去了,并无隔阂一样。

    潘新生像是进了厨房,没一会儿端出了一盆热水,搭了一个崭新的雪白毛巾。

    徐玫净了手,想了想后,又擦了脸,觉得整个人舒张开来,放下了毛巾,向潘新生道谢:“多谢新生大哥。”

    潘新生嘻嘻地笑。

    夏长渊第二个净了手。

    莫仁净了手,也洗了脸。

    而后,潘新生便将水盆端走了。再出来时候,他似乎也用热水洗过了,向几个人道:“我喜欢这里的肉汤,每次到京城,多数都要来一次的。老韩叔和婶子人都很好的,这里我也算是半个主人了。”

    这时候,那个老韩才终于进来,手中拿着一卷杏黄色的东西,像是他挂在外面的酒旗。

    徐玫才回想起刚才他说的话,就听见莫仁笑着问道:“店家将酒旗收进来,是不准备再做生意了吗?”(未完待续。)

159 小饭馆

    “嘿,小哥儿眼尖。”老韩扬了扬手中的布团,笑道:“我这铺子本来就不临街,往常也都是老客,人也不多。最近一段时间天气不好,老客也难得出门……所以,我们准备的食材也少很多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瞒几位贵客,今天我们这备下的食材恐怕也只够几位贵客用的,再招待不了其他人了,所以才干脆摘了酒旗关了铺子,免得一会儿正要再有客人来,就尴尬了。”

    “原来如此。”莫仁顺便开始问起店家都有什么来。

    羊肉汤十分美味,不是很辣却偏偏能让人产生**辣的错觉,关键是处理的没有一点儿膻气。徐玫喝了一小碗,便觉得浑身从内而外暖和开来,差点儿要冒汗了。

    果然不错。

    在一路风雨艰难之后,能有这么一碗汤,太难得了。

    徐玫轻轻放下碗,眼角余光见潘新生正同那位老韩说着什么。徐玫看向莫仁,发现莫仁也发觉了,他眼神凌厉,比徐玫更加警惕。两人对视一眼,再一起看向夏长渊,却见夏长渊一小碗汤正抿的优雅轻慢,目不斜视,不慌不忙,专心致志。

    徐玫和莫仁再次对视,仿佛明白了什么,也都不再紧张,将注意力转移到菜品上了。

    饱食一餐,心满意足。

    潘新生与店家老韩关系看起来真的很好,他似乎在厨房就用完了饭,在老韩收拾了桌子上的残迹之后,拎上来一壶茶。

    “老韩叔,别忙活了,来坐会儿!”潘新生道:“反正你今天也不再做生意了!陪贵客说会儿话吧!”

    徐玫和莫仁闻言都不禁打量潘新生。

    潘新生忙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又似乎看了一下夏长渊的眼色。

    “他们两个年纪不大,但当真比你们那时候强多了。”夏长渊将茶盏拿在手里没有动,问潘新生道:“可靠?”

    “应该不错。”潘新生低声道:“老韩不知道太多,只是我总给他带来客人,我向他打听京里消息,他也乐意告诉我。他的店虽然偏僻,但平常特意找来的客人不少,也愿意在这里小酌谈话”

    “这样。”夏长渊微微颔首。

    一会儿,老韩陪着笑换了个外面的大褂过来,夏长渊示意他坐的时候,他坐了半边身子,小心翼翼地道:“听说贵客是从江南来的?”见夏长渊点头,他不禁感慨道:“江南真的是好地方啊。”

    “可不是。”夏长渊接过话头,露出忧虑之色,道:“从江南一路北上,这才发现,原来大夏真的是多灾多难,世道无比艰难,老百姓的日子难过啊。”

    “可不?”老韩叔也跟着感慨道:“光是这几年,这京城的粮价就翻了三番还要多……当年我年轻时候,粮食才五个铜板一斤!现在呢,前天去米行买米,拿了一两银子,才给三十斤米!合三十几文一斤了!据说这个价钱还要涨!尤其是冬天,最好多囤些,不然,全家得挨饿!”

    “没法子,只能回来取银子呗,但您猜怎么着,挨傍晚的时候我再去,一两银子就只肯给二十五斤米了!说就快卖完了!外面的粮食运不进来,到时候买不着也不能怪他们米行!唉,我算算这日子,一狠心买了二百斤大米回来,客人不多的话,总能吃到开春三月。至于多花出去的银子,只能从别的地方省省了。”

    “世道难,银子在手里,真不如换来粮食藏家里心中踏实。”夏长渊赞了店家的做法,却还是感慨道:“江南的粮食价格也上来了,也要十几文一斤。没法子,这些年大夏遍地都是天灾,粮食几乎全靠商人从其他地方运进来,哪里能不贵。尤其是这冬天,路难走,不卖个天价都难了。”

    “唉,希望明年年景会好吧。不然,真的要活不下去了。”老韩叔道。

    “我看京城里的人,手头还是不缺银子的。”夏长渊轻声道:“店家不是依旧在做生意?有生意,说明日子还能过的。”

    “就怕再多的家底,也不够这么花下去啊。”老韩叔苦道。

    徐玫闻言,心道:京城当然多的是有钱人。

    所以,这个古老巍峨的大城,怕的不是会高物价会花光家底,怕的是有银子却买不到东西!

    她静静地听着夏长渊和老韩交谈,从大米的价格谈到了京城权贵又谈到了开春的科举谈到了天机局等等等等,竟然不知不觉地能引着那店家一直说下去,足足说了一两个时辰。

    这种功夫……

    徐玫眼中生出钦佩。

    而莫仁已经两眼放光,聚精会神,不敢错漏夏长渊的每一次开口,应当是准备全部记下来日后在不断揣摩学习了。

    偏偏,夏长渊坐在那里,端着茶盏,依旧温文尔雅,云淡风轻,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是故意在与人套话,反而会在滔滔不绝讲了很久之后生出“这个人修养真好竟然一直听我唠叨牢骚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不好意思和感谢感激来。

    就像此刻。

    在夏长渊一次端起茶盏却久久不用也不开口回应之时,那老韩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忙站起来,格外愧疚地朝着夏长渊鞠躬行礼,道:“瞧好,一打开话匣子就没玩没了的,叨扰到贵客清净,实在不应该。这样,”他看了看潘新生,一咬牙,道:“这顿饭算是我请贵客的,请贵客谅解。”

    如今这个时候,免下一顿饭钱,让他颇为肉痛。

    但一想到如此一个文雅高洁的贵客,竟然听了自己那么多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牢骚,哪怕贵客修养真的很好就连两个小孩子都没有丝毫的愠怒不耐烦,店家也觉得过意不去。

    贵客越是高尚,他越是羞愧。

    “那怎么能行?”夏长渊终于放下茶盏,微微含笑,道:“世道艰难,谁都不容易的。更何况你这里饭菜味道非常不错……只要是美味,就值一个好价钱,不然,何以能表明其难得?”

    (正版订阅啊,亲们。)(未完待续。)

160 安顿

    “老韩叔,你该收多少收多少吧,贵人是从江南来的,不少你一顿饭钱。”潘新生劝解道:“再说,贵人也喜欢听这些呢,不然,早走了。”

    店家想想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但依旧十分不好意思,会账的时候,给打了折扣还抹去了零头,赔笑道:“这两年生意实在艰难,不然,怎么都不该收钱的。”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夏长渊站起身,十分理解,与店家作别,乘上马车,驶出了巷子。

    这一次由夏长渊指路,马车拐了一阵,再进了一个清净的小巷,停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院门前。

    夏长渊示意莫仁上去拍门。

    过了好一阵子,门才缓缓从里面打开来。来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头发已经灰白了,似乎眼神也不好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了夏长渊,忙恭敬行礼,问道:“是老爷回来了吗?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这是春伯。”夏长渊迈进小院,道:“这里,是我年轻时候置办下的产业,偶尔进京的时候,会来这里歇脚。”

    小院打扫的十分干净。

    积雪都被堆在院子东南角的一颗大枣树下,堆得十分齐整。雪堆边上整齐地站着几个大大小小胖瘦不一的雪人,十分生动有趣,让徐玫不禁多看了两眼。

    春伯掏出钥匙打开堂屋大门,躬身站在门槛,请几人进去。

    堂屋打扫的很干净,只是十分冷清。

    “不知老爷会回来,所以没能提前准备,请老爷责罚。”又道:“老奴这就烧炭暖炕。”

    “恩,你慢慢忙活,不着急。”夏长渊温和地道。

    潘新生跟着出去帮忙,莫仁想了想,也跟着下去了。只有夏长渊和徐玫还在有些冰凉的椅子上安坐,手边没有一盏茶。

    这让徐玫有些不太适应。

    她托腮看向院子上面灰蒙蒙的天空,问道:“爹爹,这里是太平观的产业吗?”未免太冷清偏僻了些。

    “不是。”夏长渊道:“是我年轻时候用润笔银子自己置办下来的产业,与太平观没关系。”顿了顿,他又道:“太平观在京城有一家客栈一家茶楼,改日带你过去瞧瞧。”

    “那太好了。”徐玫拍手,想起同样进京的徐惠,问夏长渊道:“不知道祖父和惠姐姐会住在哪儿?”

    “徐家在京城有不少宅子的,不会没地方住。”夏长渊道:“怎么,你想去找他们?”

    徐玫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了。祖父和惠姐姐未必愿意与我们碰见吧。再说徐家宅子那么多,又不知道她们住在哪一座,总不能一个个的找过去。”

    老天爷没个好脸,出去找人岂非是格外受罪。

    夏长渊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春伯已经领着几个人鱼贯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各种东西。徐玫看到,除了潘新生和莫仁,跟进来的,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看起来十分利索能干,应该是春伯的妻子,有两个小孩,两个小姑娘才不过是五六岁的样子,比自己年纪还要小,还不能做什么,就留在门边怯怯地站着,想来外面那雪人就是堆给她们玩的,多半就是春伯和春婆婆的孙女了,只是看面相又不太像。

    炭盆燃了起来。

    茶水冒着热腾腾的气息,也被端上了桌子。

    屋里慢慢有了暖和劲儿,不再冰凉阴冷了。

    春伯夫妻这才停下伙计,将两个小姑娘牵过来,恭恭敬敬行礼之后,又让那两个小姑娘跪在夏长渊面前,道:“回老爷,这是老奴夫妻私下做主,收养了两个可怜的孤儿,没能及时给老爷上报,还望老爷看在老奴往日尽忠尽力的份上,让老奴留下她们两个,将来待我们夫妻去了,她们也能给您看房子……”又道:“欢儿,喜儿,还不给老爷磕头见礼。”

    两个小姑娘闻言,“砰”的将额头砸在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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