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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经-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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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那样一本书,徐玫总算不再轻易就陷入了前世今生的思绪之中,反反复复地出不来。傍晚,她就向徐夫人说了一声,次日一早,就上了阳明山。

    虽然一样是晴日,山上可比山下清冷多了。

    徐玫惦记着毁掉那本****之书,到了五柳观休息了片刻,便揣着书本,让小麦带上了打火石,又领着斑点花,借口要到山中走一走,便走出了五柳观。

    脚下,小草开始冒出了新芽。

    扑面的山风中还有着冰凉的寒意,却是让徐玫的心情舒适了许多。

    在山上生火,无疑是危险的。

    徐玫离开了阳明山,到了磨盘岭的下面,见到山坳处有一条潺潺溪水,又背着风,便停了下来,准备将怀中的书册给处理掉。

    她找了个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拿出了书册。

    “小姐,这书?”小麦微微有些疑惑。

    《天师传》,看书名,应该是挺正常的一本书啊,为何自家小姐一直带着?

    “哦,没啥。”徐玫本来打算立即就向小麦要火,将书直接烧了……但心中不知为何竟然冒出来一点儿好奇,将书翻开了。

    她就跳着看看,这一类的书,到底都写了什么。

    想她前世也是成过亲生过孩子的人,看一看,总不至于就被带坏了。(未完待续。)

248 潭水

    徐玫从来不知道,正月里的太阳会这么热,直烫的她白皙的面庞染了红霞,才出来没一会儿,就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

    一开篇,便是夏日夜,织女沐浴山涧潭水边,一俊俏郎君从天而降落入深潭,生死不知,而后织女善心不顾名节有失立即入水救人,却双双被拖入深潭下空旷石室,莫名情动,肢体纠缠一番颠鸾倒凤的情节!

    徐玫“啪”的一下猛然合上书本,咬牙切齿,心潮起伏。

    “小姐?”小麦探究的目光落到徐玫手中的书本上,看到封面三个大字,疑惑片刻,终于想起了什么,俏脸当即一变,道:“小姐,您……”

    她不能指责徐玫,只能涨红了脸,低声道:“何妈妈拿这样的书,当真是要害了小姐!”

    “妈妈根本不知道这是本什么书。”徐玫见小麦也知道这本书,有些意外之余,反而心中的紧张窘迫缓解了不少,人也恢复了镇定,扬了一下手中书本,道:“我也没那么容易受害。不过是些男女****罢了。”

    小麦低声劝道:“只怕要污了您的眼……小姐还是不要再看了吧。何妈妈若是知道是那样的书,怎么也不会给您的。”

    “我知道。”徐玫口中应着,却重新翻开书本,跳过那些让人脸红耳热口干舌燥的描写,继续快速地向下阅读着——

    在烧掉之前,她也浏览一遍,了解一下这类书籍的套路也好。

    “这位姑娘,请问这是何处?”

    “啊,公子,这里是阳明山。”

    这两句对话突然让徐玫的目光凝聚起来,皱眉越皱越紧。

    徐师从天而降,竟然是在这阳明山上?再有织女、深潭,桑树的描写……难道那深潭正是五柳观边上的深潭!

    这种书,根本当不了半点儿真。

    理智告诉徐玫不该从书中向现实联想什么,但她又克制不住地想:若徐师当真最初出现在阳明山,那他将后人安置在姑苏,就能找到出处了!

    但其实这也是后来书作者反推,由姑苏徐家的位置臆想的徐师“从天而降”的首次落脚之处?

    徐玫惊疑不定,快速地向下翻过去。

    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那些露骨的****描写,只追寻着徐师的“足迹”,看在这本书之中,他到底到过了什么地方,哪里对于他格外有意义。

    很快,书便仅剩最后几页了。

    在书中,徐师重新又回到了阳明山——

    只因为他浪荡花丛几十年,无数艳遇,却仅仅只有最初与那位姑苏织女在潭水之中的几次欢愉,留下了他的血脉!只是那时候,当年妙龄青春的织女已经生出了皱眉,朱颜老去;而徐师依旧清俊不改……是以,徐师暗中安顿了妻儿之后,便又翩然离去,“仙踪不再”。

    这就是这本荒唐不堪的《天师传》,对于徐师一生的所有交待。

    徐玫合上书本,有些恍惚。

    “小姐……”小麦有些担心。

    “毁了吧。”徐玫将书本递给小麦。

    小麦接过,不敢翻看,取出火石,背着风,将书本点燃。很快,一本书便化成了灰烬。

    山坳之中,静悄悄的。

    只有斑点花在大大小小的石头上蹦跶着,撒着欢儿。

    徐玫坐了片刻,平复了一下心境,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她在前面走,小麦在身后默默跟随守卫。

    桑树枝头,已经有嫩芽小心地探出了脑袋尖儿,似乎在打探着春天是否到来。徐玫看着这些粗壮的桑树,心头忍不住在想:二百年前,这里莫非真的住着一户采桑养蚕为生的人家,有一位美貌善良却感情炙热的织女?

    阳明山山势平缓,土多石少,会被种上桑树果树什么的,实在再正常不过。而二百多年前,姑苏还只是一个比较富饶的村落,有蚕户有织女,也实在再正常不过。

    换句话说,在江南,原本就多美丽多情的织女!

    徐玫一路走,一路情不自禁地想着书中情节,思绪纷乱。当她抵达五柳观,看到那五株柳树,而后自然而然就看到五柳树旁边的深潭,不禁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住了十来年了,无论晴雨旱涝,这一处的潭水仿佛一直都没有多少变化,安安静静地存在着。

    潭水四周十分陡峭,并没有能立足入水的地方。且只有三尺方圆的范围,看起来面积十分的小。再加上潭水呈不动声色的深绿色,里面也从无鱼儿活动的痕迹,因而几乎没有人会想到有下去一游的**。

    至少,徐玫住了这么久,从未生出过要下潭水游一圈洗个澡的想法。她也从未见到有哪个小道士下水过。

    这口潭水,分明与书本之中描写是不同的。徐玫心想。

    她看到了乘法和乘方,心中一动,示意小麦让他们过来。

    “两位小师兄,你们有没有下去过?”徐玫指了指潭水,问道:“夏天热的时候,下去洗个澡,应该很凉快吧?”

    乘法和乘方愣了一下,而后齐齐摇头,面容有些古怪,似乎很想要又忍了下来,道:“玫小姐说笑了。这潭水看着怪深的,其实浅的很,地方又不大,也活动不开。而且下面全都是水藻,水也怪,沾到身上会难受痒痒,根本不是下水的好地方。”

    乘方补充道:“我们夏天要出去玩,都是到磨盘岭那边去的。那边没人,溪水十分干净,才是戏水的好去处呢。”

    徐玫怔住了。

    这水……会很浅?

    那看起来十分幽深的绿色,是因为下面长了水藻才显现出来的颜色?

    她前世今生加一起住这里不知多少年了!竟然从不了解眼皮底下这潭水的底细!

    这让她感觉十分荒谬。

    “是这样吗?”徐玫向乘方二人道:“能不能麻烦两位小师兄将水藻捞上来些给我瞧瞧?好歹让我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哄骗我眼睛吧!”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乘方二人应了下来,回去取了一个长竹竿,在竹竿前端绑了一个敞口的铁皮罐子,将竹竿放入潭水之中。

    果然,竹竿很快就到了底。

    那二人斜着竹竿在潭水下一拉,拉到了潭水的另一侧,而后才将竹竿拔上来,露出铁皮罐子。罐子里是从潭水底下带上来的淤泥。

    和水藻。

    如同苔藓一样的水藻,长在淤泥上如同一层短短的皮毛,颜色是长年不见阳光的暗绿色——

    这样的颜色生在水底,的确能让人产生水很深的错觉!

    且众所周知,但凡被称为“潭水”的,都是很深很深!

    所谓“桃花潭水深千尺”!这处被命名为“五柳潭”的潭水,居然是假的!

    这其实应该是被认为是文人惯会使用的“夸**”?

    在一个小山上的道观中隐居,就能想象自己是在仙山修行在人世之外?种了五株柳树,就像是拥有了数不清的柳树林?将一个浅水洼子围起来,就成了“幽深不见底”的深潭?

    徐玫觉得荒谬,看了几眼那暗绿色的淤泥,淡笑道:“果然是长见识了。”她又瞪了一眼乘法二人,佯作恼怒,道:“你们这些小道士一个个的也都不怀好意……不告诉我底细,等着看笑话呢。”

    “没有,没有。”乘法忙讨饶,道:“我们哪儿敢啊。以为您知道呢。没想到,您不知道啊。”

    想想也是。

    他们能知道,是因为他们是男孩子,到了夏天,眼前有一个水潭,怎么能忍住不下去试一试!而徐玫身边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根本不会想着去到湖中河中这种户外生水之中戏耍!太脏了!

    徐玫再次瞪了二人一眼,摆摆手,算是放过了他们。

    两个小道士连忙将东西收拾收拾走了。但地上,难免留下了一些暗绿色的淤泥痕迹。

    徐玫又在柳树下坐下了,盯着潭水,微微失神。

    “小姐在想什么?”小麦轻声问道。

    “我在想,这潭水这么浅,竟然从没有干涸过?”徐玫轻声道。

    “江南雨水丰腴,这里若是干了,只怕天下都要大旱了。”小麦道:“再说,这是个潭,不是片池塘呢。水还是有些深的。”

    “有道理。”徐玫道。

    天热的话,潭水口面积不大,太阳晒干的慢。而只要有点儿细雨,这里就会立即积到足够的水。

    但徐玫心中想的是:写《天师传》的那个不知名姓的笔者,他臆想了阳明山的潭水……也是因为他其实并不知道这潭水的底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呢?

    “小麦。”徐玫站在潭水边许久,还是无法对于这个疑问释怀,干脆吩咐小麦道:“你悄悄地查一查,那本《天师传》,是什么人写的,大概成书在什么时候。”

    以徐师为主角的传记有不少,甚至就叫《天师传》的,也有好几个版本,内容侧重,故事情节,以及书籍作者都不同。徐玫知道有几个版本的作者都是哪些大儒,但却不知道那本艳书的底细。

    小麦闻言怔了一下,低声应是。

    ……

    徐玫听到太上皇驾崩的消息,选择了回来五柳观,是想要在这里等着夏长渊和莫仁回来的——

    若不能从这二人口中听到确定的详实的消息,徐玫心中,总是不踏实。

    前世,洪光道长直接将太上皇从紫蓬莱上救出,当场击杀新帝,踏着新帝的热血,将太上皇再次送回了龙椅宝座,复辟成功!

    而现在,太上皇却驾崩了。

    那么,洪光道长呢?

    新帝及周太傅和夏长渊他们一直谋划的是如何围杀洪光道长,尤其是在证明洪光道长有奇书《浮世经》在手的情况下……他们难道舍得放弃洪光道长,而干脆利落地让太上皇驾崩,杜绝了皇权变更的可能?

    徐玫还记得,自己向莫仁提出的建议。

    她建议莫仁说,围杀洪光道长成功的几率太小太小,不如直接找上太上皇……

    她说过这样的话。

    然后,不同于前一世,太上皇驾崩了。

    这突然让徐玫觉得惶惶不安——

    不见到莫仁,问清楚其中内情,她怎么能够心安!

    徐玫让人将斑点花送进来,她抱着它厚实皮毛坐在蒲团上,才仿佛有了一些儿依靠。

    ……

    京城。

    春雷滚滚,大雨倾盆。

    夏长渊站在廊下,背手看着从雨幕之中一步步艰难走过来的莫仁,目光犀利,紧紧抿唇。

    “跪下!”夏长渊盯着莫仁,突然低声呵斥道。

    莫仁不声不响,跪在了大雨之中。一道电光照亮了天空,他的身体似乎摇晃了一下,才跪直了。

    “你去了何处!”夏长渊说话是从未有过的冷厉,道:“你是否不当我是你师父!”

    “弟子不敢。”莫仁垂首回道:“弟子谨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那莫仁你告诉我,你这几天去了哪儿,又干了什么!”夏长渊咬牙道。

    “潜进大内,混入紫蓬莱,相助太上皇龙奴宾天。”莫仁言语很短,落在夏长渊耳中,犹如春雷滚滚炸响,震的他不禁踉跄,退后了两步,扶着廊柱,指着莫仁,瞪目咬牙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谁给你这样大的胆子!”

    电光之中,夏长渊面色苍白,一看就是受了伤。

    莫仁跪在雨水之中,任凭冰冷的雨水昏天黑地地浇下来,略显尖细的少年嗓音却是透过雨幕,传到了夏长渊耳边。

    只听莫仁十分冷静地道:“师妹说,我们杀不死洪光道长。事实证明,她说对了。整个鹰卫一千将士,外加一百江湖高手,又加上大内侍卫,还有师父您……摆下了陷阱,洒下了毒药……我们见到了洪光道长,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踏入陷阱,与众人谈笑风生之后,轻描淡写之间就挥手破掉了陷阱围攻!我们这一方的人死伤惨重!”

    “您也受了内伤!”莫仁道:“所谓围杀,根本毫无作用!”

    夏长渊一手扶着廊柱,一手按住胸口,回想那日情景,忍不住面色再白,咳嗽出声。

    “师妹说的对。”莫仁继续道:“洪光道长杀不死,又要救大夏江山的话,那就让太上皇宾天就好了。一样能换回来大夏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安稳!。(未完待续。)

249 报仇

    一声炸雷陡然响起,刺眼的闪电仿佛就在莫仁头顶绽开!

    雨水哗啦啦地淌着,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院子里的青色方砖,唯恐冲洗不净一般。

    莫仁跪在雨水之中,浑身遍湿。

    正月里北方的气温比南方寒冷太多,刺骨的雨水仿佛能在下一刻就结成冰,将一切冰冻起来。

    莫仁的唇角已经乌青。

    湿透的衣裤多了太多的重量,沉重无比。

    夏长渊沉默一阵,似乎冷静了一些,开口道:“你刚才说,玫儿?你做下的事情,与她有什么关系!”

    “与师妹无关。”莫仁道:“弟子只是觉得,师妹都能早早看清楚的事实,我们一味坚持错误的选择,是极其愚蠢的。”

    已经清楚地知道了洪光道长的深不可测,失败了一次,居然还要再次策划第二次。不是愚蠢,又是什么。

    顿了顿,莫仁又道:“师妹几次来信,命弟子看护师父您的安危。师父您已经受伤,不能再冒险了。”

    所以,让他冒险好了。

    “再者,弟子也是为了能够亲自报仇。如今得偿所愿,愿领受一切责罚,承担任何后果。”莫仁又道。

    这一句话,让夏长渊眼睛眯了起来。

    莫仁的身世,他早就知晓了。那一日在临江仙上,莫仁明明白白交代了来历,而夏长渊的确掌握着一种辨别皇室血脉的法子,是以,他立即就确定了莫仁的出身,也就在那时候,决定了收莫仁为弟子,将太平观传至他和徐玫手中。只是后来,徐玫再不合适参与太平观之中,莫仁成了唯一的人选而已。

    莫仁是赵姓皇室之人,其祖父乃是与太上皇夺嫡之争失败身亡并且连累家人被流放的兄长,曾经的蜀王。其父被流放巴蜀之南的苗人区域,封号为巴郡王。在莫仁四岁时候,太上皇以“巴郡王勾结苗民图谋不轨”为由,派兵围杀了了巴郡王府。整个郡王府,只逃出了一个莫仁。

    而后,便是顺大江而下,一路辗转,才到了阳明山,被徐玫捡到了。

    徐夫人更是早就知道了莫仁的身世。甚至后来追杀莫仁的人,也是被徐夫人让人打发掉了,抹去了莫仁的行踪。不然,莫仁一个孩子,能逃出那么远已经是仆人拼命相护,怎么可能在徐家安安稳稳这些年。

    “你起来吧。”夏长渊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屋。

    事已至此,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再说,一个“报仇”,足以堵上夏长渊的任何追究之语!

    莫仁从雨水之中起身,踏上廊下。

    雨水顺着他的身体淌下来,瞬间在他脚下聚成了一摊水洼。他没有跨进门。

    夏长渊看向他,摆摆手,道:“下去整理一下再过来吧。”

    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雨水……若是耽误下去,让湿邪入体,就是莫仁习武体魄强健,怕也抵挡不住。

    病了,绝不是好事。

    “是。”莫仁恭敬行礼,退了下去。

    他直接到了厨房,找到春伯要了一桶水,提回房间,沐浴更衣。很快,他收拾干爽,又灌了一碗姜汤,重新回到了堂屋。

    昏黄的烛火将夏长渊苍白的面庞晕染成了蜡黄,像是格外疲倦,病了更加厉害了。

    “师父,您身体现在如何了?”莫仁关切地道。

    “只是一道劲风,就伤了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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