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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爷爷好,孟爷爷好,很抱歉我身体抱恙,不能下床给两位长辈倒茶。”
在董文太的介绍下,躺在床上的叶钧分别朝孟家老人跟谢家老人点头。
“不碍事,年轻人,好好养身体,这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孟家老人笑了笑,道:“其实我们一早就来了,只不过那阵子想见你的人特多,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两个老家伙排号了,忽然医院又说对你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封闭式治疗,说是稳定病情,所以我们就留了下来。”
谢家老人闻言也是笑着点头,没有说什么。
“很感谢两位爷爷如此记挂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后生晚辈。”叶钧笑道。
似乎瞧出叶钧想要撑着坐起来致意,董文太倒是没什么动作,但谢家老人却忙伸出手,阻止道:“好了,你现在身体不好,躺着吧,不必这样。”
说完,谢家老人俯下身,从一个礼品袋里取出一个包装古朴的木盒子,他起茧的手指轻轻拍在盒面,笑道:“自从知道你受伤后,我们都挺着急的,后来封闭式治疗的结果很不错,又得知你身体正处在恢复期,我就连夜打电话让人给送来了这个。”
孟家老人显然早就知道木盒子里是什么,但还是装出副一惊一乍的样子道:“老谢,这不是你自家的那棵长白山百年雪参吗?平日里你可是当着宝,连我这老朋友都一副藏着掖着的,今天怎么拿出来了?”
“嘿,瞧你说这话,也不怕文太笑话?”谢家老人打开盒盖,里面呈现出一根被红布包裹住的白参,有些发干,但不难看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品种,虽说算不得极品,但绝对能称得上精良。
“老谢,你这是什么意思?”董文太皱了皱眉。
“这是给你外孙调养身子用的。”谢家老人呵呵笑道。
“使不得,太珍贵了。”董文太摇了摇头。
“是呀,我很感谢谢爷爷的这番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这雪参太珍贵,再说我身体就算再差,也用不上这么贵重的东西呀。”
叶钧露出一副怯怯的样子道:“听说这些上百年的雪参,割开一点点,每个月服用三次,就能起到延年益寿的功效。甚至于濒临断气的时候,只要含着一小片,就能起死回生。谢爷爷,这些对于您跟孟爷爷来说,才是最需要的,我年轻力壮,就算这次受伤,也能很快恢复过来的。”
“怎么?小伙子,是不是嫌弃我送的礼物太轻了?”谢家老人不高兴了。
叶钧‘着急’的似乎要再次撑着坐起来,不过又被似乎早已预料到的谢家老人给摁住了。
直到不动后,谢家老人才松开手道:“这棵长白山雪参是我在解放后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意中帮助了一户在长白山附近居住的猎户,他因为感激我,才送给我的。当时并不知道它的贵重,而且对方盛情难却,我就只好收下了。等过了些年,我才知道这棵长白山雪参的贵重,就回到那里,可惜却再也找不到那个猎户了。”
顿了顿,谢家老人又道:“在我的人生字典里,有句话叫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虽说一开始是我帮助他,他用这棵价值连城的野参报答我,可事实上,我欠他的更多,因为他让我晚年得到了保障,能多苟延残喘几年。”
“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收下这么重的礼了。”叶钧犹犹豫豫道。
“小伙子,如果这么想,是不正确的。人,为什么要活着,如果活着是一种罪,那么为什么还要不断的累积自身的罪孽?”
谢家老人缓缓道:“若是晚年的时候儿孙满堂,自然要多活几年,这样才能四代同堂,相信这是每个上年纪的老人的心愿。可如果面临的是家不成家,那么活着,有意义吗?”
顿了顿,谢家老人又道:“或许这话说得有些不负责任,不过,这确实不少像我这样上年纪的老人家的心愿。”
叶钧跟董文太不经意交换了一个眼神,谢家老人这话里有话的潜台词他们都听得出来,无非就是希望叶钧高抬贵手,放过谢崇鑫跟孟晓飞,让他们爷孙能够共聚天伦。
只不过,想用一棵长白山的百年雪参换两个宝贝孙子的命,显然这代价还是太少了一些。虽说长白山百年雪参比较少,但也没到价值连城的地步,就算现在山寨货比较猖狂,可叶钧真想要给亲戚朋友买上一些原汁原味的百年雪参,这显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叶钧笑道:“谢爷爷,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担待不起,希望您见谅。”
“真不肯收下吗?”谢家老爷子没有生气,只是深深的看着叶钧。
孟家老人也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事态的发展,对他而言,不管是叶钧也好,还是董文太也罢,这爷孙俩的意见,几乎等同于是一道诏令,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叶钧的意见是最重要也是最有效的突破口,一来叶钧没有董文太藏得那么深,年纪轻经验阅历相对就少,更容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二来,整件事跟董文太没有太大的关系,在这件事情上,很可能董文太都要征询叶钧的意见。
所以,谢家与孟家两位老人,才会第一时间决定来澳城,最后还在澳城逗留这么久。
叶钧望了眼董文太,见这位外公只是高深莫测的坐在一旁,也不说话,更不吱声,这倒是让他有些为难了。
坦白说,谢家跟孟家两位老人既然愿意屈尊来到这里,而且还逗留这么久,于公于私叶钧都不愿过多为难这两位老人家。如果是别人,叶钧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松口,毕竟小打小闹,年轻人年轻气盛想要较量什么的,上辈子叶钧就早已看开了。
只是,谢崇鑫跟孟晓飞不行,这两人竟然罔顾人命,众目睽睽之下开枪射杀无辜的老百姓,这种人如果放跑,叶钧自问会良心难安一辈子。
“谢爷爷,不用说了,我真担待不起这么重的礼,您还是拿回去吧。”叶钧笑道:“等我好了后,会找时间专程去拜访两位爷爷,弥补今日的招待不周。”
话说到这份上,谢家老人与孟家老人都清楚继续说下去也是无用,两人互视一眼,相继点头。
随后,谢家老人笑道:“好吧,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叶钧正欲跟两位老人道别,谁成想,董文太忽然站了起来,皱眉道:“你们两个老东西是不是把我忘记了?啊?这长白山百年雪参对小钧没什么用,他不稀罕,难道跟你们同样一大把年纪的我,就不稀罕了?”
董文太的话一出,可谓满堂皆惊,尤其是叶钧,压根不明白董文太为什么忽然就跳出来。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外公做事情绝对要比他更有分寸,所以没有出声。
谢家老人跟孟家老人无不露出诧异之色,不过两人没多想,尤其是谢家老人,当下就呵呵笑了起来,道:“文太,你呀你,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嘛?我就琢磨着,小钧这孩子这么孝顺,他如果收下了,肯定也是给你的,对吧?”
“所以你就懒得多此一举了?”董文太撇撇嘴,不屑道:“只可惜我外孙并不领情。”
谢家老人轻轻咳了咳,似乎想要摆脱些尴尬似的,然后道:“好了好了,既然你要这长白山的百年雪参,我就给你留下好了。”
说完谢家老人顿了顿,又道:“家里面出了些闹心的事,我急着回去,而且跟老孟出来也有好些天了,是时候离开了。等小钧快出院的时候,记得打电话给我,我跟老孟再过来跟小钧聚一聚,也顺便学学经验,好回去教育教育那些不争气的后生晚辈。”
“知道了,那到时候联系。”董文太笑呵呵道。
送走了谢家跟孟家老人,叶钧脸色有些古怪起来,倒是董文太一个劲的打量着那棵长白山百年雪参,还不住的啧啧称奇。
先前,谢家老人那话里有话的腔调,叶钧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有颇为不爽,暗道这八字都还没一撇,你就开始琢磨着从我这里讨经验教育你的孙子,你可真是想得够美妙的。
“是不是很意外我的态度?”忽然,董文太关上盒子后,淡淡的道。
叶钧暗道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不过,他并没有开口,不过这种沉默是金的态度,也算是一种表态了。
“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想不明白。”董文太摇了摇头,然后道:“我问你,你现在的重心应该放在哪?”
“外公,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叶钧皱了皱眉。
“我是指,你以后的生活,是放在国内,还是国外?”董文太若有所指道。
“应该是国外,其实这大半年来,我几乎都没怎么关心过国内的事情。”叶钧笑道:“或许骨子里,已经早就让我脱离了在国内颠沛流离的层面了。”
“你这如果算是颠沛流离,那咱们内地的所有人都得过难民营的生活了。”董文太笑了笑,道:“那既然这样,我问你,就算事情曝光了,你觉得,那两个杀人犯,会被判刑的可能性有多高?”
“只要揭破杀人犯的身份,站在正义的角度来说,判死刑的可能性有百分之五十以上,无期徒刑至少百分之四十,至于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那几乎算是底线。”
叶钧这番话并没有引来董文太的否认,当下这位老人只是沉默片刻,便沉声道:“可是,这就会彻底激怒谢家跟孟家,刚才那两个老东西虽然都跟外公一样卸甲归田,可在军队中依然有着不凡的影响力,再加上他们家的第二代几乎都从军,在军队里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外公,您是说,吃不下?”叶钧皱了皱眉。
“不是吃不下。”董文太摇头道:“而是我想告诉你,吃下去不划算。或许基于伦理纲常以及道德,我会让你坚守原则与最起码的道德底线,重惩这些无法无天的混蛋。可是小钧,这样做的话,也就等同于跟军队一部分人走上对立的路线,对你以后的发展或许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始终是一个隐患,它会潜伏起来,等待机会给你致命一击。”
“外公,我不怕。”叶钧道。
“不,你还年轻,有些事,你不懂。”董文太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之前也不懂,只是看见这棵百年雪参后,我忽然就懂了,这也是我忽然放弃坚持这份原则的真正原因。”
叶钧有些茫然,而董文太则露出落寞之色,问道:“小钧,你知道外公今年几岁了吗?”
“六十九岁。”叶钧很肯定的道。
“没错,再过不久,我就七十岁了,七十大寿。”董文太呵呵笑了起来,随后脸上出现一种晚年迟暮的沧桑感。
“年过七旬,几乎就对未来的生活扑朔迷离,自己也不敢肯定能不能活到八十大寿,搞不好七十岁一过,就会不知不觉的死在被褥里。”
董文太沉声道:“刚才,我忽然感觉到一种很难受很烦躁的情绪,难受是因为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做主,烦躁是因为寿命的轮回太难以琢磨。但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太难过,起码,我有三个优秀的儿子,还有一个能干的女儿,现在,长孙尚舒不喜欢闹腾了,已经追求务实做事,我很高兴。尚玉跟尚香也都相当能干,要不了几年,至少她们三十岁前,在我以及你几位舅舅的帮助下,做到正处级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更何况,还有你,你的成功几乎掩盖了全京华所有优秀年轻人的光彩,连燕京党的孙凌、王霜甚至于张娴暮,都被你玩弄于鼓掌。”
顿了顿,董文太忽然哈哈大笑道:“知道吗?现在我们这一辈的人都说生孙当如叶钧,虽然你只是我的外孙,但这话听着我就开心,因为我也能沾沾光,只可惜你爷爷死得早,不能看到你这么出息的一面,不过他泉下有知,也会跟我一样高兴。”
“外公,我不明白您到底想说什么。”叶钧迟疑道。
“很简单,我自然会带着微笑死去,可他们两个呢?”董文太忽然阴沉着脸,缓缓道:“试问,当一个濒临死亡,又被逼得家破人亡的老人家在知道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他会做什么?尤其,他拥有着极大的权利。”
叶钧终于意识到董文太想要说什么了,坦白说,这一点他不懂,也无法体会一个等死的老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可若是孟晓飞跟谢崇鑫这辈子完了的话,几乎就等同于断了孟家跟谢家的香火传承,还导致孟家跟谢家家不成家。
无疑,这种结果对于一个眼看着即将要见阎罗王的老人来说,是普天之下最残酷的刑法。
那么,作为这一切的肇事者的他,自然会成为这两个老人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么,两败俱伤还算好,玉石俱焚也不是不可能。
叶钧忽然升起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不是害怕孟家跟谢家会想出多么阴毒的狠招,而是惊惧于这种环境下衍生出来的心态扭曲,如果一切都顺着预想中的那样拨乱反正,恐怕到时候孟家跟谢家的两位老人家,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打击他,消灭他,甚至动用手段来残害他,包括他身边的亲朋好友。
永远不要跟一个已经对死亡无所畏惧的疯癫者怄气,因为吃亏以及率先败退的绝不是他,而是你,因为你怕是,你也不想死,更不希望身边关心你的人陪着你一块死。
“现在,你明白了吧?”董文太望向那盒百年雪参。
“我明白了,只是我不甘心。”叶钧摇头道。
“外公也不甘心。”董文太无奈道:“只是,人生不如意十之**,但如果你坚持这份正义之心,只会换来更多未知的可能性。小钧,外公可以答应你,只要你真的不愿意,外公哪怕是豁出去也要重惩那两个小王八蛋,所以,外公只是阐述一些自己的想法,以及跟你分析利弊,但真正的决定权,始终在你手上。”
“决定权在我手上?”叶钧望向他的五根手指,然后微眯着眼道:“外公,是不是他们放出去之后,在家里活蹦乱跳一阵子,然后忽然因为老天爷惩罚被雷劈死或者被车撞死,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需要再却考虑两个垂死挣扎的疯癫老人的报复?”
董文太显然也听出叶钧的弦外之音,他闭上眼,缓缓道:“可以这么说,我想他们到时候也不会想起你的,孩子。”
叶钧最终是同意了董文太的想法,姜还是老的辣,这一点叶钧相当肯定,虽说这么做的出发点只是想保护关心他的亲朋好友,但叶钧自始自终都没想过要放过谢崇鑫跟孟晓飞。
他将谢崇鑫跟孟晓飞划到了死亡名单里,在叶钧的死亡名单中,还未死的也仅有秃鹰以及所罗门等有数的几个人,所罗门不算,像秃鹰这些人,叶钧还打算留着有用,暂时不需要动手宰掉。不过,只要进入这份死亡名单,那么,是早死还是晚死,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得死在他手上。
即便这个人病入膏肓即将入土,叶钧也会提前在他断气的前一晚先把这人给活活掐死!
当初,他将莱切尔列入死亡名单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得罪洛克菲勒家族的心理准备。只可惜莫格拉实在是太让叶钧感动了,不仅自作聪明的用排除法把最有可能的犯罪动机给排除了,还理所当然的认为叶钧在这起案子里受了严重的伤,连说话都难,更别说下床了,这就从根本上消除了真正的案件事实的东窗事发。
“哼!就让你们两个好好蹦跳一阵子,不过,出去前,得先收点利息。”叶钧嘴角露出阴恻恻的微笑,正巧,这时候,董尚舒进来了。
第九百九十六章赌会继续
“听说,你要把那两个王八蛋放了?”
董尚舒叼着烟,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整个人平静的可怕。
“怎么?你不介意吗?”叶钧皱了皱眉,他靠在床上,凝视着这位关心他的表哥。
“既然你跟老爷子都这么决定,我想不出任何介意的理由,即便我心中很窝火,但我明白,你不是那种人。”董尚舒平静道。
叶钧哑然失笑,没想到董尚舒对他还是挺有信心的,当下,叶钧也不隐瞒,把能说的都详细的解释一边了。
听完后,董尚舒脸色就更平静了,他撇撇嘴道:“我看老爷子就是惦记着人家的百年雪参,什么活不了多久,简直就是糊弄小孩子的话。”
顿了顿,董尚舒又道:“这么说,你还打算去讨讨利息?”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本事就得被鱼肉,有本事就当刀俎,这世道就这么简单。”
叶钧无所谓的耸耸肩,笑道:“不过没偿命前,可得面临永无止境的被追杀。至于欠债,还利息,被催债那更是家常便饭的小事,既然这样,那干嘛不讨利息?”
“说得没错!”董尚舒阴笑道:“我早就想教训这两个王八羔子了,不过这两混蛋也真能忍,愣是一个多月不洗澡,整天戴着个丝袜,还真当我们认不出他们来,可笑。”
“不过我现在的状况就不怎么好去讨利息了,哥,这还得靠你。”
听叶钧这么说,董尚舒嘿嘿直笑,然后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怎么教育这些人,哥有的是法子。”
董尚舒当天晚上就连夜乘坐飞机飞回江陵市了,董文太即便知道董尚舒想要去做什么,也懒得阻拦,毕竟他都连叶钧话里有话的死亡宣告都持着默认的态度,更别说是董尚舒以往那些折腾人的老毛病。
不过这可苦了狱中的谢崇鑫跟孟晓飞,据说当天晚上一回到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