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船撞桥头自然沉-第10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难上加难。

    孟玄胤不敢说自己没有在一刹那想过为何裴惜言没有同时将文沐雪也带进安远县城。他不敢自怨自艾地说,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必须以天下万民为重。他不敢后悔没有早一刻抢走她,哪怕被天下耻笑,也好过此刻如此痛恨自己——力不能及。

    减免赋税的诏书下了,开仓赈济的诏书下了,所有人都在歌颂他是个贤明仁爱的君王,却不知,他只是想求一份天大的功德,不是为己,而是为她。

    午夜,他孤身走上鸿台,那是建元城最高的所在。只是再高,也望不到天边,望不到在相同月亮下的那个人。其实,连月亮也是冷瘦的吧,凄清的月光映照着沉睡的城市,直到一抹橘黄从地平线升起,整个城市的轮廓逐渐清晰。

    而鸿台上,空无一人。

    他和往日一般,上朝,下朝,处理朝政,批阅奏折。

    只是,宫中极为冷清,哪怕是被孟玄胤下诏免去责罚但依旧是宫中最为受宠的德妃也很少见到他。是的,这是“自由”的代价,文知秋从德贵妃降为德妃。

    那是多久之后,****,两夜……

    或许只是有人看到了孟玄胤于月下独立风中,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陛下最新的爱好是去鸿台眺望繁星。

    真得是繁星么?

    为何不是皓月?

    为何不是江山?

    为何不是水深火热的青州?

    其实,他只是在默默祈祷,祈祷上苍庇佑,庇佑她,平安

    ###### ### ###

    然而,安远县城的疫病已然散播开来。此疫凶猛异常,便是医者也谈之色变。染病者一旦倒下,几日内暴毙,绝无生还。

    这城可否在烈火中涅槃重生?

    每个人都在自问,答案,却是不敢想的。

    裴惜言的心,很静。

    她先是将各个宗族的族长和家主请来,告诉他们将县里的所有死者全部火化,而这些人生前所用之物无用的焚毁有用的用开水煮上半个时辰才可再用。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也不会例外。当然,如果大家不自救,那么,就等着这座城变成死城。

    原本那些家中有人故去的还不肯将家人火葬,可眼看着家中的人逐渐倒下,才发现,活着的希望竟是那样的渺茫。

    每天,焚尸炉的火没有熄止过,那白烟,带走了多少人的生命,多少人的眼泪。但火,依旧燃烧着。

    然后,她亲自对那些想要去照顾病患的亲属讲解照顾病人的知识。要求他们必须面上覆手帕或是白布,照顾病人前后都要洗手。病人穿过的衣服、使过的碗筷全部用沸水煮过。而被子褥子,则必须拿到太阳底下暴晒。而病人住的房间每日或隔日都要在房间里煮一次醋消毒。

    至于她带来的染灰,则是分派到各家,让其洒在水井中。

    另外,医馆内开出了针对不同程度病情的治疗药方。右手脉伏宜放血,用宝花散、沉香丸等,服下能熟睡即愈。如昏沉绞痛,口吐痰涎,则先刺指头出血,再用桃花散、冷砂仁汤调下,并用散痧汤加山豆根、茜草、金银花、丹参、山楂、莱菔子等药。如盘肠绞痛,脉俱伏,服用郁金散、棱术汤。若饮之稍愈后复绞痛非常,叫喊不已,则用大黄丸、紫朴汤。

    裴惜言不知道城里的各种药材还能坚持多久,索性,封城二字意味的是外面的人可以进来,但里面的人绝不能出去。

    但是,她从未去城头张望过,因为她知道,柳天白不会来,他不会抛弃青州数百万人的生命,只为她一人而来。

    她不怪他。

    只是,怕,怕他遇到同样的危险,怕他面对更多的危险,怕他面对来自朝廷,来自民间的责难。

    她懂他。

    她相信,他亦懂她。

    偶尔,站在风里,对着医馆的那棵柳树喃喃自语,手里紧握着那支玛瑙银簪,她说,“我们都不要比谁早死……”因为,她还有很多话,想要讲给他听,一直讲到天荒地老。

    顺便说一句,独孤静辉真得是倒霉到家了。他不是疫病,而是……盲肠炎……

    索性,那些郎中里面,竟有人会这等剖腹割肠之术。只是……麻药没有……麻沸散……也没有……

    **……

    很抱歉,武林人士大多跑光了,留下的几位正派人士,手里实在没有这等下三滥的药物。

    独孤静辉很郁闷,但是,疼痛已经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神经,所以他说,没关系,来吧,老子不怕

    好吧,不怕就不怕吧

    其实,独孤静辉已经意识有些模糊了,眼睛也看得不太清楚,还好,痛得久人也迟钝了反倒痛得不那么明显……

    然后……

    “嗷”一声凄厉地尖叫从医馆内传出来,震得天花板都抖下一层皮。

    “当啷。”开刀郎中手里的小刀光荣落地,裴惜言在旁边一哆嗦,差点将手里的剪子扔到对面汝嫣错的身上。

    “怕疼就不要装英雄”裴惜言很不人道的叱责了一句。

    拜托,刀没剌在你肚皮上,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独孤静辉很想抢白几句,但是,裴惜言丝帕上面像刀子一样凌厉的眼刺得他心得起火,抿着嘴什么也不想说了,他就那么瞄着小刀啊剪子啊针线啊在自己的肚皮上飞来飞去,除了急促地呼吸声,就是冰冷的金属声。

    神仙也不过如此,汝嫣错自我安慰地想。

    之后的手术进行地很顺利,裴惜言再一次为古代人民的伟大智慧所折服。直到伤口缝合完毕,她才看见独孤静辉x下的床单,几乎湿透了。她连忙拿了一块用干净的白布要帮他擦汗,却发觉双眼微阖嘴唇却流出血丝的人,突然睁开眼炯炯有神地瞪着她。“柳夫人,我们这次又算是扯平了么?”

    “至少保住了你的一条性命,毕竟,天下间,会剖腹割肠的郎中就那么一个。”

    “凭我独孤山庄的势力,不怕请不到他。”

    “这倒也是。”

    “既然你还欠着我……要不这样吧,我们做个……做个交换。”

    “嗯?”

    “我现在脑袋疼得很,感觉像是被别人打了七八十锤,你只要能让我睡着,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需要安静,真得需要;但凡他还有一点力气,他很愿意自己撞墙晕过去。

    “说话算话?”

    “我是独孤静辉。”他叹息似得说,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被一个小女子噎得去逞能。可是独孤山庄的人也不是没神经啊他觉得,很痛,很痛,痛得他想骂人。

    裴惜言想了想,手在一旁摸索了摸索,口中歉意道,“这是我家传的手法,你可要保密。”

    “有效我就保密。”

    肯定有效。裴惜言抄起一块砖头用力的拍了过去,顺便还说了一句,“放心吧,你醒来以后就觉得世界大同了。”

    “喂……”还没说完,独孤静辉就头顶着一个大包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汝嫣错在一旁看着,很想问一句,既然这么有效,剖腹之前为何不用?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问为好。某人睚眦必报起来,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等独孤静辉醒过来的时候,果然觉得尘世很美好。当然,除了他头顶的那个隐隐作痛的大包以外。可是看到管事的坐在一边哭天抹泪的老脸,独孤静辉心里直哆嗦,要不要再来一下呢……

    管事看见独孤静辉醒了,哭得越发伤心,仿佛天崩地裂了一般。

    独孤静辉无奈地阖上眼,半晌之后又睁开眼,他说,“好歹我也是受伤之人,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会么?”

    “休息……好啊,这次青州之行,二公子总计发放了五十万石粮食,又动用了乱雪令急调了五十万石粮食。二少爷,你可知孤独山庄因此亏了多少你可知,在庄主心中,对你的评价又减了几分。若是那人……让那人……二少爷,老奴怎么对得起已经过世的夫人,怎么对得起独孤家的列祖列宗结果,结果还遇到了刺杀,死了几个随扈倒也没什么,可怎么就被送到了这个安远县……还被人在肚子上捅了一刀……”

    天底下有人愿意生病么?没有。

    天底下有人愿意眼看着别人剖腹割肠么?绝没有

    问题是哭啊哭的就能不疼了么?没可能

    所以,独孤静辉淡淡道,“仁伯,请遵医嘱,本公子,需要休息。”

    “休息怎么休息休息什么眼下安远县被官兵层层看守,就算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为何要逃?疫病危机解除之后,还不是四海任遨游。”

    “可能吗?可能吗?老奴反正不信。”

    “信与不信,结果终究还是结果。”

    “这可怎么办呀二公子,你若是在这里枉送了性命,老奴我可怎么向独孤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啊”

    好嘛,这么一会儿就已经交待两次了要不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老伯,你还没有给你家二公子换药么?”裴惜言巡完房,路过这里,很是善意地探望一下悲催的独孤静辉。

    “哎呀,老奴怎么把这件大事给忘了。天啊,老奴对不起独孤家的列祖列宗……”

    独孤静辉瞪了裴惜言一眼,昨天那一下,他可记着呢没药就没药呗,干吗还让他伤上加伤更重要的是,昨那一声嚎得,咳咳……太费嗓子啊

    趁着管事还在那里对独孤家的列祖列宗告罪,独孤静辉对裴惜言道,“柳夫人,在下想吃东西。”

    “很抱歉,根据医嘱,好像独孤公子暂时还不能进食,需要等排气之后才可以。”

    独孤静辉揉揉肚子,伸出三个手指头,“上一次吃饭已经是三天之前了,虽然那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阳春面,但是,好歹那也是饭啊。现在,我已经好了,而且饿得心慌,我认为我有进食的必要。”

    裴惜言指着一边的蜂蜜水,还有管事刚送来的药汤子,淡道,“不会让你成人干的,请放心。”

    “我需要满足食欲,柳夫人,否则,没病死也要饿死了。”

    裴惜言想了想,“好,你等着。”说完就出了。

    独孤静辉高兴地坐起来,又皱着眉头躺下去,该死,扯到伤口了。

    管事还在那里告罪,而且已经进入到涕泪横流声情并茂的状态,就在这时,裴惜言掀开软帘又回来了。

    她轻咳了两声,然后凝视着管事那张布满眼泪的脸,只是,她那张俏脸呱嗒就沉了下来,看得独孤静辉都想用手去接,生怕她一使劲,直接呱嗒到地板上去。

    裴惜言俏手一指她进来的大门,“病房重地,严禁喧哗。出去”说完,就那么把管事赶出了独孤静辉的病房。

    裴惜言摇摇头,刚叹了口气,谁知管事的又掀开软帘,露着半个脑袋喊,“二公子,你可一定要保重啊,否则,老奴对不起独孤家的列祖列宗……”

    “出去”裴惜言从袖子里拿出两柄雪见,活脱脱一个小李飞刀的架势,软帘唰得落下,只在空中微微摇曳着。

    “那个……”

    “安静”裴惜言转过身怒道。

    “呃……”独孤静辉指了指自己的嘴,不说话没关系,有的吃就成。

    裴惜言平静了一下心绪,走过来递给独孤静辉一本书。

    书?

    独孤静辉莫名其妙地拿在手里一看,手抄本,字迹很是清秀,封皮上写着——《仁和食单》……

    他眼一闭脖一歪,直接气晕了。

    ###### ### ###

    封城,也就意味着消息封锁。

    这一刻,裴惜言格外想念有网络有手机的时代,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啊……

    柳天白在河堤的行军帐看着朝廷的邸报,看着安远县送出的各种消息,眼角似有什么凝在那儿,叫人惊惶。

    然后,他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他怕裴惜言没有带够覆面的丝帕,怕她累倒了无人照顾,怕她没有好好吃饭……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她的声音了。

    裴惜言在安远县,她不担心柳天白。冒死进入安远县城的红绡和绿珠说,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没有爆发疫情。她们没敢说,柳天白吃住都在大堤上,虽有险情无数,但他还有护堤的兵卒以及乡民都挺过来了。

    她们不想欺骗,却又不敢让裴惜言的担心,因为柳天白说,什么也不要告诉言儿,只要她安然无恙,他也必是平安无事的。

    苍天庇佑

    裴惜言心里想着,天白,平安,一定要平安

    还有,她怕柳天白担心自己。每天,她都会写信,在纸上,寥寥数语,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天马行空一般。她一直都是在偷偷的写,不用笔墨纸砚,而是用画眉的集香圆,这是她的小秘密。

    离去的人越来越少,痊愈的人越来越多。只有裴惜言,仍旧在被隔离起来的病房忙碌着,就像是蹲监狱,不对,像是与世隔绝裴惜言乐观地想,她和柳天白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像两棵大树一般遗世而独立,却又遥遥相望。

    柳天白一下子变得瘦骨嶙峋,这还是在定疑连劝再骂的情况下才勉强进餐和休息以维持体力。日以继夜的劳碌,但每当他走出一个人的思念时,不论是在雨中还是在阳光下,他对百姓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对于贪官污吏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厉。也许那时起,他学会了演戏,学会将真心藏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内里。

    有些人死去,有些人痊愈,只是新染病的人,越来越少,仿佛希望就在眼前。当所有人都以为,苍天终于怜悯这座苦难的城市时,那个带着他们诵读往生咒的人,那个帮他们将热水烧开的人,那个衣不解带照顾病人的人,却倒下了。

    刚开始,裴惜言只是觉得胸腔有些难受,她不知道这样是心理的原因还是危险的征兆。但她还是向医馆汇报了自己的情况,她记得自己说过,如果有一天轮到她,她会毫不犹豫地被隔离,毫不犹豫地的选择火葬。她记得,老爹曾经说过,流血流汗不流泪。她记得,她与天白约好,要给定疑找一个世间第一贤惠的媳妇。她记得,终有一日,他和她会携手归隐,相守相扶着老去。她记得很多,但是她被送进了隔离病房,因为她的高烧已经让她没有力气再去继续照顾别人。

    索性她还能写着她的信,合辑名字她都想好了,叫做——惜柳小札。

    柳天白还是在河堤旁,忙碌着。当裴惜言病危的消息送来时,他仿佛一瞬间看到了那个在河底沉浮的言儿,他的言儿。

    所有的下属都哭了,他们说青州灾情已定,他们说恳请钦差大人赶赴安远县,哪怕,只是见柳夫人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么……

    柳天白翻身上马的时候,忍了许久的泪,如雨。他要去看他的妻子,去守护她,与她生死不离。

    只是他不知道,裴惜言已经开始昏迷,偶尔清醒的时候,她流着眼泪在白纸上写无数个我爱你,写到手软,写到昏迷。奄奄一息时,她费力的呼吸着,拼命撑下去,她对身边的红绡、绿珠还有汝嫣错说,要坚强,不要放弃。

    没人的时候,她会凝视着枕边的玛瑙银簪,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望着,像是用了一辈子,像是用尽全力的刻骨铭心,哪怕喝过孟婆汤,哪怕经过千年万载,也不会遗忘。

    在某一日,也许是夜半,也许是天明时分,裴惜言吸进了最后一口气,却没有再呼出来。

    柳天白和定疑赶到安远县的时候,封城令已撤。街上满布轻纱白帐,家家户户门口那对白色大灯笼显得格外刺眼。

    柳天白看着这满眼的白色,突然心脏急剧地跳动,突突地要跳出胸口,一股子热血直冲上头顶。跌跌撞撞,他走入县衙,后厅也是一片白色萧索,煞白的白色罗幌下无一不在告诉着所有的来访者,这里是灵堂

    没有棺椁,没有画像,有得,只是一方冰冷的白玉石匣。

    柳天白站在门口,怔怔地凝望着,他思念地人儿,竟然就躺在这么冰冷这么狭小的地方。哭声一片,他眼中却没有泪,只有唇角的血,蜿蜒。

    喉咙没有哽咽,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叫她的名字,都像是在割裂他的灵魂。心呢?他的心呢?柳天白呆呆地摸了摸,半晌之后,恍然大悟,没有碎,没有死,它只是被剜去了,和他深爱的女子一起,灰飞烟灭了。

    曾经,他与她,近在咫尺。那些无忧无虑的光阴,快乐,却难以追回。如今,他与她天人永隔生离死别,那些难以溯及的往昔,何止是想念。

    过了多久,一瞬?一年?一生?

    浅笑,还是那么温柔,深情缱绻,“言儿,我来了。”他伸出手,向着自己曾经辜负却也爱恋着的女子,伸出手。

    如果可以握住她的手,如果可以看着她扑进他的怀里,如果可以尽情哭泣……柳天白缓缓地走向那方冰冷的白玉石匣,明明想要飞奔,明明是他想了千万回盼了千万回的重逢,可空中弥散的灰烬的味道,却又让他一再踌躇。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