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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云奉上两盏香茶,随即退下。
白烟袅袅,水光盈盈,水玥颜伸手欲拿,却被滚烫的瓷盏狠狠地烫了一下,“嗯?”晶莹如玉的双手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的美轮美奂,指节修长,纤细,却很有力,手掌白皙纤巧,指甲圆润有型,很美的手,指尖却被烫得有些红肿。
伴着惊呼的是湘灵她们膝盖狠狠跪在地上的闷声,水玥颜笑道,“今个怎么都怪怪的?莫不是被那个凶巴巴的女冠吓到了?好啦好啦,我和二公子在这儿说会儿话,你们都玩去吧。”懒懒地倚着软榻,只是交握的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墨玉盒,从里面挑出些许翠绿透明的药膏,敷在伤口处。
独孤静辉的手指拂过琴弦,轻拢慢捻,不是秋花春月,不是相思****,起起落落间,带着几分云淡风轻的意味,倒也将这张桐木古琴悠然缓步发挥的淋漓尽致。
水玥颜静静地听着,心里想得却是刚刚卓轻尘说得那些话。凤羽生是谁?卸甲归田,难道他之前是武将?而且,江湖地位颇高。如果,独孤静辉是他的弟子,那么,定疑会是谁的弟子?
如果天白在这里,也许他会给她一个答案。如果汝嫣错在这里,也许他会毫不犹豫地去把独孤静辉和定疑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问题是,现在他们两个人都不在。
这个答案,是她必须知道的么?水玥颜默默地想,也许一切都只是独孤山庄内部的事情。比如,父亲将两个儿子交给不同的师傅,接受不同的教育,拥有不同的性格,成为不同的人。
无论是天白,还是定疑,亦或是汝嫣错,甚至是独孤静辉和即墨菡萏,他们都说她思虑过深了。事情,有时并没有她想得那般复杂。也许,她只是习惯了往最坏的结果去考虑。
那么天白的事情呢?是不是她的心底已经当他不在了,所以才会任由汝嫣错一再的轻薄她,甚至渐渐左右她的情绪。水玥颜扪心自问,那些伤痛是过去了,还是深深得埋在心底,集体等待迸发的那一日。
或者根本不需要讨论什么意义不意义的。天天思考意义,只能造就疯子。这世上疯子已经够多了。可现在,还不是她疯狂的时候。
过去,失恋的时候,她也曾对着镜子里的她说,别老回头看,你还年轻,要往前看。无论过去是好是坏,总是守着回忆不肯转身的人都是可怜的,甚至病态的。回忆没有任何作用,有没有回忆,是无关紧要的。最重要的是过好现在。将来不能预料,过去无关紧要,只要现在过好。
她不是早就知道么,活得最滋润,永远是没心没肺的人。
然而尽管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尽管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还是在悲恸中窒息。过去和现在,总像被割开的藕,有纤细到透明的线,却坚韧到无法决断。那些线,就叫做回忆。没有用的,却一再让她流泪,难以入睡的回忆。
也许她该让自己更忙一些,比如继续学下棋,比如继续苦练她的女红,比如琢磨最新的菜式,比如亲自去沅江两岸寻他。
然后,她又想起汝嫣错的吻,想起他在她心上染就的那些灰暗与阴郁,想起他对于图谋不轨的人所用的那些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手段,除了她。
曾经,她觉得孟玄胤足够血腥了,曾经,她觉得定疑足够冷漠了,曾经,她觉得夜秋华足够疯狂了,而汝嫣错,却像是集合了所有黑暗与恐怖的存在一般。
偶尔,她会想,或许只要她轻拍两下手,汝嫣错就回到她面前,可她不敢那么做。因为她怕他等得就是她的想念,还有她的不习惯。
噩梦既然醒了,就再没有理由沉睡下去。
耳边,仍是琴音渺渺,虽淡,却格外轻缓。渐渐的,水玥颜陷入梦乡,那是她自汝嫣错走后,从没有的甜睡。
没人喊停,所以独孤静辉的手仍抚在琴上,只是在听到对面那人的呼吸渐渐均匀绵长,这才抬起头,默默地看着水玥颜。她的肩膀单薄如纸,绝大部分时候性格淡泊且坚毅,偏执起来却让人觉得妖艳之极,仿佛一种绝色的美丽从她的骨子里透了出来。
独孤静辉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伤,眼眸里尽是关切的神情。“小水,你怎么总是把自己藏在冰冷的外表中呢?你……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孤独?”
直到晚风渐凉,水玥颜朦朦胧胧地醒来,听着犹在耳边的琴音,却是一惊。眼中渐渐闪烁起淡淡的莹光,晶莹的肌肤被月光蕴染的玲珑剔透,薄薄的,似乎呵口气都会融化掉。
独孤静辉却没有立刻停下,而是奏完这一曲,方将双手放回膝上。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数日难得的好梦。而公子为我抚琴多时,却不曾言累或悄然放弃,当真君子也。”水玥颜挣扎着坐起身,却发现混身实在是酸软无力。
“我不是君子,也不需要你涌泉相报。”独孤静辉推着木轮来到她面前,静静地扶起她。幽深的瞳灼灼的盯着她,秋阳似的暖,仿佛归巢的倦鸟看到刚刚孵出的稚鸟一般的温柔。他声音优雅,温柔,带着磁性的****,一层一层轻轻萦绕着她的心,“我只想知道……”
“嗯?”水玥颜没有听清,她微微仰起头,白皙修长的颈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墨黑莹亮的双眸迷惑地看着独孤静辉,“你说什么?”
独孤静辉凝视着她,眉眼带着笑,“我说,如果我再不去挨针,只怕即墨菡萏的头发就要被她自己拔光了。”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世几回伤往事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世几回伤往事
有人说,世上有一种爱,便是久久地等待。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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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程妙音,却发觉她的脸,就算不用香粉堆砌,也很是苍白的。连平日里合身的衣裙,也显得有几分宽松。
“妙音小姐,你这是……”水玥颜略显迟疑地看着她。
妙音苦笑着,用手里的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痕,轻声道,“玥颜姐姐,今日妹妹厚颜登门,实是因为有件事想求你。”
“你我本就是朋友,哪儿用这么客气。”水玥颜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快和烦躁。“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自当尽力相助。”
“玥颜姐姐,前几日的事情,都怪我。”程妙音红着眼睛饱含歉意地对水玥颜解释道,“我只是和家里说想嫁给二公子,却没想到,他们竟跑到姐姐这里惹出那么多风波。”
“那是因为他们真心在意你,只是,用错了方式。”水玥颜有些沙哑的声音,令人心不自觉的泛起温暖。“更何况,他们对二公子说出那样的话,实在是……实在是太伤人了。”
“我娘亲说,二公子在外面惹下了不少****债,什么百花楼、群芳院、牡丹楼……都有他的红颜知己。若是想嫁他,必先杀杀他的威风,让他知道程家的厉害。”程妙音哭泣着,声音黯哑。
“所以,为了你的爱情,你默许了家人的行为,对么?”水玥颜叹息地看着她,当初,程妙音骄傲的像个公主,如今,她像只被人遗弃很久的丑陋的猫。“可你知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一件事,和相爱的人白首偕老是另一件事。你可以爱的自私,爱的无我,爱的疯狂,可面对心爱的人,你该珍而重之,慎而又慎。何况,独孤山庄虽非钟鼎之家、书香之族,但家规甚严,那些话若是传到独孤庄主的耳中,只怕又要惹出不少事。”
“我知道错了,我真得知道错了,可二公子他……他却不肯再见我。”程妙音跪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
水玥颜轻轻拍着她的背,嘴角有些温柔的笑意,眼神也如这笑意般温柔,“如果你是他,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么?更何况,卓姑姑说过了,你与二公子虽年纪相仿,却差着一辈,与礼不合。”
“没关系,哪怕为妾为婢,我也想留在他身边……”泪水止不住的流着,程妙音轻声抽噎道,“玥颜姐姐,我也不怕你笑话,自我与你们在建元城一别之后,整日里寝食难安。白日里想得是他,夜里梦见的还是他,此生若是再也不能见到他,倒不如让我去死。”
水玥颜虽是不喜欢程妙音,可程妙音情真意切的话,却让她心中微惊,对天白,她可曾有过这样的思念。为何要质疑呢?不论是在藤城,还是在安远县,甚至只是他负责国试不能回家的那几日,她不都是日日夜夜想着、念着、恐惧着、忧虑着。
后来,后来呢……
水玥颜摇摇头,指甲几乎扎进掌心。《惜柳小札》已经写到第三本了,她希望这样一直写下去,却又怕只能这样一直写下去。玛瑙银簪就在她的袖笼中,她却不敢戴在头上。可即便如此,她仍是默默地想,如果不是定疑小心收藏,也许天白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就这样失去了。
心里,繁杂一片。可眼前,还有个人等着她解惑,捂着额头,水玥颜叹息道,“你该知道二公子正在治病,他需要静养,所以暂时不能见客。”
“我可以照顾他”妙音的心阵阵抽痛,表情又是悲哀又是凄楚,“我可以端茶,我可以送水,我可以替他上药,我可以……”
“可你不能替他疼,替他病”水玥颜有些无奈地看着程妙音,“妙音小姐若是真心为二公子好,不若再等些时日。你现在这样贸贸然去,将家人置于何处,将二公子又置于何处?”
有如被大锤狠狠击中胸口,种种情绪交杂出现在妙音脸上,她张开口,声音却是嘶哑的,“玥颜姐姐,我真得想为二公子做点什么,哪怕是再繁琐再低贱的事情,只要是为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毋园之中,不论是侍女还是小厮,有的是。何况,二公子身边还有一位忠心耿耿的仁伯。”水玥颜忍不住蹙了蹙眉,耐心地劝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二公子的病,除非是天大的事情,否则,你忍心他在强忍疼痛之外,再为你分心么?”
“他……他的腿会好么?是不是特别痛苦?我家里有好几根千年雪参,我,我现在就回去,取来给他。”程妙音说着话,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暂时用不上。”水玥颜摇摇头暗自叹息着,“即墨是天一阁的阁主,卓姑姑又是医神,他们手边若是没有足够的药材,绝不会贸然施救的。”
“那我……那我还能做些什么?”
恬静的脸上绽放温暖的笑容,水玥颜抬起头,微笑着仰望无边无际的天空,喃喃自语道,“等待。”
有时候,除了等待,别无选择。纵然过尽千帆,望穿秋水,纵然用尽一生去等待,若有一日,他能再次牵起她的手;若有一日,她能在午夜梦醒时,看着他在灯下纹枰打谱……
渺渺尘世,茫茫人海,她愿为他等待一生。
无论是醒是梦,他始终在她的心里,他永远不曾离去,他永远不会离去。
永远……
蓦然间,水玥颜想起独孤静辉离开毋园前,那双被淡淡的薄雾遮掩的眼眸。终究,她没有推开他,没有用刺人的话拒绝他。反而任由他悲恸的言语,蓦然间,铭刻在心上,不停萦绕在耳畔。
如果他像那夜一般的疯狂和霸道,也许,她没什么不敢说出口的。可他那样卑微的哀求,和看破一切的寂寥,却让水玥颜的心,柔软,甚至是绞痛。她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或许,一直以来,都是他在默默的付出。
“姐姐,玥颜姐姐……”
“嗯?”水玥颜扬眸看着程妙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端起面前的茶盏,缓缓地送至唇边品尝着,良久,才吐出一口气,轻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玥颜姐姐,你和我说实话,我……我还有机会么?”
“我不是二公子,所以,我无法随意地给你一个答案只为了暂时安慰你。”水玥颜想了想,浅笑道,“毕竟,能给你答案的只一人。”
“如果我像姐姐一样成熟就好了。”程妙音沉吟片刻,怯怯地问道,“玥颜姐姐,你,你是庶出的,对么?”
“啊?”这句话可是让水玥颜惊诧,庶出,从哪儿而论的庶出,从哪儿得出的庶出?前生今世,她都是家里的宝宝贝贝。就算这辈子,父母早逝,但是听天白说,她以前那种娇纵的性格,完全是被父母溺爱出来的。
“否则,以姐姐的聪慧,怎么可能飘零江湖,苦无所依。”程妙音深深凝视着水玥颜,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其实,娘亲和我说,姐姐也是二公子的红颜知己,甚至有人说,姐姐就是二公子的外室,只是因为身份不够高贵,所以为独孤庄主所不容。”
“咳咳,咳咳咳咳。”被茶水呛到的水玥颜,边狼狈地咳嗽边愕然望着程妙音,程家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这么编排她。
“玥颜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说你的伤心事。只是,看着姐姐的吃穿用度,还有姐姐行事的手腕,我已经想象不出,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被独孤庄主接受。”
“如果我爱的人是二公子,你自认会有机会留在他身边么?”水玥颜缓缓地放下茶盏,深邃的眼眸宛如月夜里一泓宁静的秋水,“我不知道你的祖父曾和你说过什么,但我想,一定是慎而又慎的劝过你了。”
“我……”
“回家以后好好想想吧,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家人,还是爱情。如果这份情能算得上是爱情的话。”水玥颜站起身,放缓了语气,可嘴角却带着一抹冰冷的笑容。“如果,他的腿不能医好,你真能一辈子不离不弃的照顾他,哪怕是像普通****一般每天只忙着茶米油盐酱醋茶。”
“二公子那么有钱,只要有下人照顾他就好了。”
“既然有下人替他洗衣做饭,替他叠被铺床,替他驱寒送暖,那他还要你做什么?只为了延绵子嗣?”水玥颜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冷笑在无情的世界轻然回荡。“刚才你不是问我还有什么能做么?现在,我告诉你,除了等待以外,你去试试像个平凡女子那样生活,不依靠任何人。”
程妙音一脸迷茫的仰头看着她,表情哀婉悲凄,“我是龙虎门的大小姐,我的叔爷是漕帮的帮主,我的母亲是妙善真人的爱徒,我家有用之不尽的金钱,有数之不尽的奴仆。只要二公子愿意,他可以入赘,可以……”
“够了。”独孤静辉用手转动轮轴缓慢行驶到程妙音面前,淡淡笑道,“承蒙程大小姐厚爱,在下受之有愧。在下虽腿不能行,但脊梁还是有的。”
程妙音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嘴唇颤抖着,眼泪却一滴一滴的绝望的滴落下来。“我没有低看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就算你失去一切,我也可以帮你……”
独孤静辉看都不看她,伸手拿起腿上多出的那件鹤氅,递给水玥颜,柔声道,“出来怎么不知道多穿些,还要我这个病人照顾你。湘月给你炖了鸡汤,已经热过好几次了,快去吃吧。否则,那丫头就要急哭了。”
“有那么夸张?”水玥颜将鹤氅披在肩头,然后又俯下身整理了一下独孤静辉腿上的裘皮,低声道,“她还是个孩子,宽容些。”
独孤静辉点点头,轻声道,“去吧,这里交给我。”
程妙音痴痴地看着独孤静辉,一双清澈深若碧潭的眸子扬起柔情万丈,胸中有千言万语,此刻却讷讷不能成言。
“自当年那场意外以后,我再也没有向别人面前提起过我的师承。”独孤静辉看着程妙音展颜微微一笑,恍如是天地混沌初开的那一瞬,一切都突然亮堂了起来。“但是,我的师傅毕竟与你的祖父平辈而交,你明白么?”
程妙音点点头。
“妙音小姐,你是个开朗且洒脱的少女,自由奔放才是你的本性。而我,惯于在尔虞我诈的商场间游走,得意时,家财万贯,失意时,穷困潦倒。”独孤静辉轻叹了一声,继续道,“就算没有辈分的差距,我无法陪你闯荡江湖,你也无法陪我盘点账册清点存货。”
“我认识字,我可以去学术数,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肯学。”程妙音急急地说,眼神中充满了希翼和坚定。
“你应该知道,独孤山庄的产业不止在玉螭境内,一年十二个月,我有大半时间在外奔波。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就要面对,我不能陪你过节,不能陪你过生日,不能陪你回娘家省亲,甚至……”独孤静辉抬起头遥望碧空,脸上的表情多了一丝黯然,“我家虽有兄弟三个,却无一在降生时就见到父亲大人。妙音小姐,我的话,你明白么?”
程妙音用力地点点头,柔声道,“没关系,我身子骨硬朗,不怕”
“妙音小姐。”独孤静辉怜惜地看着她,似乎要看进她眼底的坚强,“我不愿母亲的悲哀重演,更不愿束缚你的自由。”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