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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赶赴恭城山。”
“还好,这一次孤只负责粮草和日耀之事,剿匪什么的,让钟离将军的人慢慢玩儿吧。”孟玄喆淡淡一笑,神情竟是异常轻松,流露出一种做出重大决定后的平静与坦然,“万事岂能尽如人意,唯求无愧我心。希望施景禹也能想通只这一点,以免抱憾终身。”
听到孟玄喆这一句话,展越浩的神情微微一震。
孟玄喆举头将坛中的残酒一饮而尽,浅笑道,“此地诸事已毕,展大人好生休息一晚,明日随孤启程回京吧。”
“王爷不再多留几日?”
“展大人也是个有家的人,自然知道,孤实在是思家情切。”随手将手里的酒坛一扔,远处的黑暗里传来碎裂的声音,像极了身陷旖霞阁的水夕颜狠狠掷在地上的,青瓷花瓶破碎的声音。
第一卷 第二百章 车轮马迹今何在
第二百章 车轮马迹今何在
本来就不是白色,所以,灰色距离黑色,其实只是一步之遥。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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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寒,客栈外,从两个不同方向回来的人抬起头仰望着那扇依旧亮着的窗,心中蓦然一暖。
听到门被人轻轻推开的声音,水玥颜嘴角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将手中的云子置于棋枰上,然后略微抬起头,轻声道,“如果你们再不回来,我的脑袋就要将几案撞出一个窟窿来了。
“是么?”汝嫣错眉头轻轻一挑,语气中似乎带著一些笑意,“我先回去盥洗了,详情你问他吧。”
水玥颜阖上手边的棋谱,正视着独孤静辉,浅笑道,“有事情想问我?”
独孤静辉愣了一下,苦笑着说,“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么狠戾的手段对付日耀无辜的平民。”
“如果我不这么做,历城的百姓甚至是苏阳六郡的百姓都会死。”水玥颜收起浅笑,冷漠道,“其实都是死,而‘无辜’这两个字,只有活着的人才会随意地说出口。何况,有施家军在,他若真是心怀天下爱民如子,自然会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其实,你真正想毁掉的是施景禹。至于凌汛,不过是因地制宜的手段而已。”独孤静辉想着回到历城时,城墙上斜挂的半截旗帜只剩几缕布条似风中残烛,随风摇曳,宅院、店家门户大开,檐下的牌匾残破不堪,摇摇欲坠,顶上的瓦砾斑驳掉落。满眼的断壁颓垣,比之破烂不堪的城墙,只是少了那些猩红的血。他知道自己不该怜悯,可他亲眼看着那些被炸开的冰块,随着水流,朝着下游奔涌而去……
“开河时,如果解冻来得很快,特别是气温猛升或水位暴涨,大块冰凌汹涌而下,就会造成冰凌。而大量冰凌在狭窄、弯曲、浅滩处阻塞,形成冰塞、冰坝,致使水位陡涨,而冰凌、流冰插塞导致过流面积减少,便会形成冰坝。随着水位的不断提高,将会出现水鼓冰裂、冰凌漫堤的情形,最终形成凌灾,而且其危害程度常常超过洪灾。”水玥颜紧锁的眉头已经展开,脸色平静如一泓秋水,眼中的光芒却异常明亮,带着一往无回的坚定与决然,再没有半分犹豫。她说,“独孤静辉,你不是在日耀有很多人脉么?你现在不是心生不忍么?这样才是你,不,应该说,这样的想法才正常。现在,你可以带着人去日耀继续你在青州没有做成的事情。”
“你希望我离开?”独孤静辉叹息着摇摇头,自从那一年有个人在自己耳边吼了一句“大男人还怕疼”,那张苍白的脸,翦翦双目中蕴着的忧思,就此定格在他的脑海中。也许,终其一生,他都不会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那双让他难以忘怀的眼眸。
水玥颜漠然一笑,笑容依稀有几分缥缈,“我只是希望你能去做你想做且该做的事情。”语声淡淡的,却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苍凉味道。
“想做且该做的事情……”独孤静辉轻轻一笑,眼中却露出一抹暖意,“小水,你说的话,算数么?”
“经常有不算数的,但是,一般情况下,我都会努力让它们实现。”水玥颜看得出,独孤静辉其实并不喜欢沙场征战这种事情,所以,经历过昨夜之后,心里难免生出一丝隐隐的厌倦。
所谓如鱼得水,是要将鱼放入水中,才能寻回的灵动。
“那太好了,因为,我想做这件事已经很久了。”独孤静辉突然低下头用力地抱住水玥颜,让他的温暖源源不绝地过渡到她身上。
“你不怪我?不讨厌我?不嫌弃我?”水玥颜追问着,心里有些甜,还有点酸酸涩涩的,乱七八糟的揉成了一团,疯狂地跳着。
“没那力气,没那功夫,没那心情。”独孤静辉修长的手指狠狠地在她的额头用力敲了下去。
疼水玥颜捂着脑门,嗤笑道,“你这样叫没原则。”
“错了。”独孤静辉扬扬眉,吊儿郎当地说道,“我这种行为应该被称之为护短,当然,叫做溺爱也可以。”
“原来如此。”水玥颜点点头,恍然大悟道,“等咱们到了日耀,我一定给你聘一百个媒婆,把日耀的水灵灵的好妹子全都介绍给你。百里挑一不成就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相信我吧,一定能给你找个好夫人,然后让你达成早日当爹的心愿。”
“胡……胡说什么呢”独孤静辉捂着嘴费力地咳嗽了好几声,这才抬起头,以极严肃的表情说道,“少做这些没用的事情。若是让我发觉你敢背着我捣鬼,水玥颜,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才说后悔莫及可怪不得我”
“哇”得一声,水玥颜就哭了,“天没天理,人没人性啊,我好心好意帮你,你还威胁我,呜呜呜,好伤心,好难过,好绝望啊”
“不是……”独孤静辉见她哭了,立刻手足无措,连忙上前轻声劝道,“小水,你知道的,我现在的情形,成亲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何况,我心有所属,就算是再好的女人也不是我想要的那一个,又何必耽误人家的青春和幸福呢。”
水玥颜放下手,眼睛里哪有一点眼泪,但她凝视着独孤静辉的眼眸,低声道,“同理,我也不想耽误你的人生和幸福,你明白么?”
“我知道。”独孤静辉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直接套在水玥颜的手腕上,然后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印了个吻,动作十分自然到让人一时之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水玥颜看着手腕上多出来的这只外圆内方的墨玉镯,疲倦地阖上眼眸,唇勾勒出一抹淡淡的,飘忽苍凉的笑意。这世上,想不开的人怎么都让她遇到了。是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自己就是个心窄的,又如何强求身边的人将心放宽。
过了许久,耳边传来独孤静辉低低地叹息,“小水,留在你身边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你不必替我觉得痛苦或是为难。因为,你若真是懂得我的心,就该知道,现在这样的相依相伴对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幸福……
水玥颜的心脏微微收缩,针扎般的痛楚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体内各处细细的,尖锐的蔓延开来。
她还能够给予别人幸福么?
对她而言,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报复。报复孟玄胤,报复自己,报复这个争斗不休的世界。
而孟玄喆……
现在,她宁愿未来的某一日当他们擦肩而过时,如陌生人一般。所谓的幸福,所谓的美好,早已随着似水年华逝去,留下的只有他们彼此心中的伤与痛。
她有恨下去的力气,却再也没有爱下去的力气了。如果,相爱对孟玄喆和她而言意味着毁灭,那么,就让他们分开吧。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着,在同一片星空下,活着。
如果,那些幸福的过往,美好的回忆破碎的还不够,那么,就再****一些,****到再也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在想什么?”汝嫣错端着夜宵走进厢房,见她满脸落寞地摩挲着棋枰的边缘,眼神空洞得就像是失去灵魂的布偶一般。
水玥颜陡然拉回自己的思绪,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嗔怪道,“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你啊。”
“你想谁是你的事,但是,不要打着我的幌子。”汝嫣错将青釉弦纹碗放到水玥颜面前的几案上,修长的手指将汤匙放到她的手中,“如果你真得想我,那就像以前那样,让我抱着你睡。”
水玥颜笑得像只贪婪狡黠的狐狸,将汤匙放在碗中,抬起手托着下巴,用着迷的、又似玩笑的口吻轻吐香兰,“是哦,你的体温那么高,睡在我身边也暖和……”
不意外地听到一阵抽气声,水玥颜只觉得自己被人拎起来抱在怀中。
“妖精。”汝嫣错狠狠地咬住水玥颜的唇,眼神迷离地喘着气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独孤静辉的么?”
水玥颜的深眸里闪过一丝懊悔,平整了下呼吸,她朝着已有些恼怒的男人笑道,“等了你们一天****,我都要饿死了。”
汝嫣错目光深沉,刚才的热情在瞬间冷却下来。他并不是一个冷静理智而自控力极强的人,而且,昨夜的杀戮早已让他血脉喷张。但是,他知道,水玥颜的心中自责与懊悔。就算不用蛊虫,他也可以感觉到。所以,他淡淡一笑,“想吃什么?我去做。”
只是,当汝嫣错真得变出一桌子她爱吃的饭菜时,水玥颜却没了胃口。或者说,她其实是有些害怕和心虚的。毕竟,以她刁钻古怪,并且更新换代极快的口味而言,能摸准她想吃什么而且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来让她吃的人,只有汝嫣错。
这样的认知,不,应该说这样的顿悟,让水玥颜觉得恐惧。而更可怕的是,回忆。回忆之前的日子,他有多少次将她还不曾说出口的事情预先完成。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恐惧。
水玥颜拿起筷子,踌躇着,一抬眼,就见汝嫣错用那种似冷淡又似讥诮的眼神看着她,喉咙不由一窒,竟有些紧张起来。“你,不饿么?”
汝嫣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像风一般掠过她被新的鲛人皮覆盖的脸,缓缓在她面前坐下,“我陪你。”
水玥颜并没有松一口气,她转头着望向窗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和疲倦。须臾,她说道,“接下来,我想先去一趟日耀。”
“好。”汝嫣错很少质疑水玥颜的决定,或者说,他几乎不问为什么。在他看来,只要去做就是了。这世间,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如果非要说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那么,对汝嫣错而言,他想要的答案只有一个。
汝嫣错也说不清楚,水玥颜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她其实有一双很美的眼睛,目光总是淡淡的,像晨间的雾。仿佛总是隔着一层轻柔朦胧的薄纱看着别人,雾里花,水中月,飘忽清淡……
水玥颜蹭得站起来,走到窗边猛然推开窗。硝烟过后的历城,早已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曾经有过的死亡与痛苦在黑夜中肆无忌惮地沉浮,直至弥散。夜晚的风透过推开的木窗吹进来,凉透人心。
他一直使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么?水玥颜的心蓦然升起一阵懊恼。转过身,汝嫣错仍旧坐在那里,一脸慵懒悠然地望着她。说实在的,他的确是个英俊的男子,深幽的黑瞳像无底洞,越发显得眼睛明亮如星,虽然她更喜欢他白发时的模样,但是,像这样的目光,让她害怕。仿佛,她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一般。
“还有什么事么?”水玥颜逆着光看向他,低声问道,呼吸有些急促。
汝嫣错的嘴角有笑意,微微地翘起,“陪你吃饭。”
水玥颜怔了一会儿,脸上迅速划过一丝怒气,“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吃个饭会噎死自己?”
“我只想这样看着你。”
心中莫名的一慌,水玥颜似乎生气起来,涨红了脸,疾步走到床榻旁,翻身****,然后用锦被蒙着自己的头。
汝嫣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子缓缓关上。之后,悄然离去。
听到门阖上的声音,水玥颜掀开锦被坐了起来。没错,独孤静辉和汝嫣错都不是能随便招惹的人。现在,她不过是仗着他们对她有情,所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万一某日他们不高兴了,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问题是,现在她想算了,可他们不让她撤手。
水玥颜坐在那里怔怔地想着,不知何时渐渐进入梦中。梦里有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似乎在朝她走来,又似乎遥遥地走远,她被粗大的锁链锁在原地,一把熊熊火焰燃烧炙烤着她,热,热她想看清那男子的脸,就发现那身影已消失不见,随后耳边响起了极近的声音,诡异的,愤怒的,充满恨意的——
“水玥颜,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水玥颜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张张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正巧有人推门而入,只见汝嫣错端着一碗还在冒热气的汤走了进来,见她醒了脸上先是划过一道惊喜,但很快嘴角一沉,叱责道,“不过是一天****没人陪在你身边,就闹成这样。哼,如果不是我半夜过来替你盖被子,估计你现在离见阎罗王也不远了。”
半夜替她盖被子……
额头滴落一滴冷汗,水玥颜讨好地朝他笑笑,“我这不是跟着大家伙折腾了****么,身心俱疲什么的,所以就睡得时间长了些。阿错,你煮了什么汤?我想喝白萝卜牛肉汤,沙参玉竹乌鸡汤,金针云耳鱼尾汤……”
“没肉我给你熬了生姜水,你必须全部喝完,一滴也不能剩。”顿了顿,无视水玥颜瞬间垮下的脸,又继续说,“如果敢剩下,我会捏着你鼻子灌进去。”
没办法,汝嫣错这个人一般都是好说话的,除了她生病的时候。
水玥颜苦着脸把辛辣呛人的生姜水喝了下去……
一点糖都没加……
把碗递给汝嫣错,正想着发烧也好,前段时间为了琢磨怎么将玉螭这方的伤害降到最低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正好趁着这几天给自己放个假。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个严重的问题。
“阿错,我的衣服是谁给换的?”明明跟睡之前的衣服完全不一样,有关某种可能性的猜测划过脑海,那是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是我。”
水玥颜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下。
“独孤静辉已经启程赶往日耀,收拾你闹出来的烂摊子。”汝嫣错如此说道。
“烂摊子么?”水玥颜像猫一样打个哈欠,目光慵懒。大病初愈,觉得身体软软的,骨头酸痛使不上力气。“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不重要,只要你觉得满意就可以。”
低沉的略带磁性的嗓音沙哑地在水玥颜耳畔响起,她清了清嗓子,镇定自若地道,“意见,意见什么的总会有吧。”
“做之前以撞南墙的心态往前冲的人,事后再问别人意见有意思么?”
汝嫣错的轻笑声让水玥颜顿时寒毛直竖,这个男人的笑里,是藏着刀子的。感觉到手心继续在渗汗,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微闪,呵呵笑着回道,“这个叫事后总结,为了下一次……呃……没有下一次,我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汝嫣错沉默了片刻,缓缓回道,“身子觉得好些了么?”平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他的心思。
水玥颜微愣,一边揣摩着这位汝嫣大少爷是不是吃错东西了,一边语带笑意地说,“托您的福,好多了。”
“那正好,马车已经备下了。行李我已经收拾好,就等小姐了。”
水玥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不醒的话,他就把她打包扔到马车上么?
她慵懒地站起身,果然,头晕眼花。冷丝丝的空气刺激得只穿着中衣身体不由自主的冒出点点鸡皮疙瘩,再犯懒也要穿衣服啊。她慢悠悠地披上衣服,慢悠悠地盥洗,慢悠悠地梳头,反正病着呢,发髻什么的绾起来太麻烦了。随手抓起一旁的狐裘围在身上,倦倦地跌坐在那里,打盹。
汝嫣错拿着核桃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就是一个蜷缩在白色狐裘下,像猫儿一般甜睡的女子。怜爱地抱起水玥颜,温柔就像对待稀世珍宝那般谨慎、认真。汝嫣错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抱着她走出厢房。
隔壁厢房的门突然打开,就听一名男子轻声说道,“公子,马车已经备好,我们可以启程了。”
“好。”
原本沉睡的水玥颜突然一抖,原本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汝嫣错的衣袖,她用力地咬着嘴唇,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唤住故人。
汝嫣错站定脚步默然地看着从身旁走过的两名男子。他的目光深邃迥然,在昏暗的楼道里看不清表情,只是那双眼,平淡的,冷漠的,嘲弄的。
水玥颜感觉到他停止了脚步,轻轻摇晃了摇晃他的衣袖。然而,汝嫣错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