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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看。”
“近似于解脱……”冷若雪掀开车帘,望了眼头顶的天空,那种很纯粹的看不到一丝白云的蓝,蓝得压抑。“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水夕颜并不是睿王想娶的人,何况,在建元城中,那些事情并不是秘密。”
“凤羽,汝在同情他。”夜秋华侧脸朝着她,薄厚适度的唇微微抿着,一针见血道。
冷若雪反唇相讥道,“哼,龙翼,难道你就没有同情水玥颜么?”
夜秋华脸上的表情猛然顿住,一瞬间各种情绪在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可最终留下的只有内疚,感伤和怅然。
冷若雪看着他这幅样子,无奈地一笑,轻轻启唇道,“那个人,真是奇怪的存在。”所以,不止她,包括主上在内所有认识水玥颜的人内心都怀着那样的念头,总有一日,会回来的,就像过去曾经发生的那样。
夜秋华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已经过去半年的时间了,可他的心还是觉得隐隐作痛。但,作为龙翼,是绝对优先与作为夜秋华的存在的。“凤羽,吾等并不是没有情绪的工具,但是,如果被自己的情绪左右而失去了判断力,同时失去的,还有存在的意义。”
冷若雪沉默了很久,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几案的边缘,半晌,她抬起头凝视着他,缓慢出声,“所以,主上才会选择墨作为他的贴身随扈,因为你我都太情绪化了。”
夜秋华的眸色暗了暗,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灭了。他叹息,唇角勾起微微的涩然,“主上命令汝……一直留在睿王身边。”
“一直?”冷若雪一字一顿道,“龙翼,回答我,一直是多久?”
“直到睿王薨逝。”夜秋华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止住了话音。然而,他可以感觉到,她周身气流的波动,是在微微的无法克制的颤抖着的。余光一扫,他看见她看似随意垂在身旁的手竟是紧握的,甚至连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这就是棋子的命运。
夜秋华微不可闻的勾了勾嘴角,隐下了一声叹息。就算是孟玄胤,也不过是命运手中的棋子,没有谁能挣脱吧,名为命运早已写好的结局。
没有机会向墨道别吧。冷若雪怔怔的想,就算道别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她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心中何止是酸涩。
可是……
她微微敛下睫毛,说道,“主上不是打算让睿王成为日耀的驸马么?作为那样的愿望,我的存在就是障碍吧。”
冷若雪的语气让夜秋华微微皱了皱眉,他的眸里划过一丝微讽的怜悯,“如果睿王真如汝所说的那般是个不错的男人,应该会生活的很平静吧。”
平静的生活……么……
冷若雪一直记着第一次杀人的那种血腥味。后来,杀得人多了,感觉麻木了,心脏再也不会像是撕裂那般疼痛欲死。但在内心的深处,她仍是希望,在一切结束之后,可以作为普通的女子平静地在某处生活。
现在,愿望终于实现了,而且是体现实现,为何她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呢?“仅此而已?”
“一个人隐藏的再深,也瞒不过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夜秋华站起身,嘴角有抹淡却深的悲凉,“睿王并不是简单的男人。所以……算是一个忠告吧,不要将汝的心交出去。”
冷若雪勉强地笑了笑,在夜秋华阖上车门的那一瞬,低声道,“龙翼,我……想见墨一面。”
“没意义。”夜秋华这样回答。
冷若雪的脸色陡然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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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孟玄胤漠然地看着满朝的文武阿谀奉承,许久之后,他转眸看了眼睿王,唇角往上撩了撩,勾起一个极为愉悦的弧度,“日耀兵败,这求亲的事宜本当作废。但信成公主给朕写了一封亲笔信函,信中文词恳切。朕以为,日耀即为天朝上国,自当有些大国风范。睿王,就由你拟定相关事宜。待太史局选定黄道吉日,朕亲自到五里亭送你出使日耀。”
“臣弟遵旨。”
“兵部尚书何在?”
“臣在。”
“上次朕也说过,建元城守卫之责甚重。只是卿推举的人,朕都不甚满意。此次与日耀一战,倒出了几个青年才俊,朕想将他们放在禁军锻炼锻炼,卿意下如何?”
“老臣以为,这两人太过年轻,经验甚少。虽有勇有谋,但是仍缺乏磨练。”
“哦?依卿之见,当如何安排?”
“老臣以为,周浩辉武功虽强,却缺乏定性和稳妥,应当放到六部中的刑部,用琐事磨练一下他的耐性。而方卿洵虽有决断之力却霸气不足,应当放到兵部任个主事,增强一下理智和冷静。”
“卿所言甚是。”孟玄胤点点头,“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散朝后,宫中早已安排下筵席,一是为睿王接风洗尘,一是庆贺与日耀之战,以胜利告终。
睿王在席上坐了一会儿,他本就不喜欢繁文缛节,耳边又是一堆阿谀奉承之词,真是厌烦之极,找了个借口便逃出席来。
前些日子接连下了数场大雪,宫内也是一片银妆素裹,他顺着石径信步而行,鼻端蓦地嗅到一股寒香,抬头一看,前面一带青瓦素墙,本是个清冷的去处,却偏偏有几枝红梅探出墙头,越是这般天寒地冻,那梅越发的幽香袭人。
睿王想了想,抬手推开院门一步跨了进去。
院中悄无人声,墙角处数株寒梅,正凌雪怒放,暗香馥郁,沁人心脾。西首小小几间房屋,掩映在大丛青竹间,真是好生清幽的去处,清幽着透着寒凉。
原本的三分醉意,因为这份罕有的宁静悉数消散。他缓缓走到枝头开满了血也似的花朵的梅树边,仰望着枝桠的雪白和花瓣的赤红。
若雪。若血,偏偏她姓冷,偏偏她是冷若雪。
睿王想着那场“意外”,想着那个脸颊如羊脂玉般的白里透出浅淡的粉红,鲜嫩得仿佛刚刚蒸出来的胭脂的冷若雪。她的确很美,而且美得有魂有魄,然而,正是因为这份美丽,才让许多人醉倒直至毁灭。
睿王府的眼睛已经够多了,没想到,那人竟然将他信赖的凤羽送到自己面前。作为补偿么?补偿他失去心爱的女子,补偿他失去明媒正娶的王妃,补偿他差一点将命丢在历城。
所以,他“不得不”收留了她。只是,每每看到那张妩媚的脸,他的心都会涌上一种古怪的念头。是啊,他想杀了她。毕竟,一切对主公构成威胁的人或是事,都该毁灭。然而,恣意的不计后果的破坏,并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所以,他这个“失意”的人,如果偶尔崩溃一下,才应该算是正常的反应吧。毕竟,主公是那样深爱着他的皇嫂,玉螭的皇后。
睿王纵马离开紫宸宫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孟玄胤的耳中。他转过头,对墨微微一笑,低声道,“如果你后悔,应该还来得及。那件事,并不是非凤羽不可。”
墨的脸依旧木然,他冷冷地回答道,“凤羽有她该做的事情,属下也一样。”
“该做的事情……”孟玄胤站起身,目光越冷,嘴角弧度越深,“是啊,朕也有该做的事情呢。”
旖霞阁,寝殿内,锦榻上空空如也。其实整个寝殿,除了锦榻还是完整的以外,其他能摔的东西几乎都让水夕颜摔碎了砸烂了。
孟玄胤皱了皱眉,侍立在一旁的邹常喜连忙命人将不知躲在何处的水夕颜带回寝殿。
大约半盏茶的工夫,只着着****的水夕颜被两名内侍架了回来。
孟玄胤看着这张脸,心中全是恨意。明明已经是千疮百孔,残败不堪,却仍是这样的美丽。面对着如此肮脏的美丽,孟玄胤能够想到的除了破坏就是毁灭。是的,他本来就喜欢毁灭,只是过去的日子沉溺在自以为是的温情中,连原本的自我都抛弃了。
她恐惧着呢……
孟玄胤伸出手,指尖缓缓拂过水夕颜的脸,触手处滑腻细嫩。水夕颜看着她,身子拼命地挣扎,可武功被废的她又如何挣得脱内侍的挟持。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孟玄胤见状,拧起了双眉,一掌搧了过去,直打得那白皙的脸颊顿时一片红肿。水夕颜****一蹬,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他想了想,随手解开水夕颜****的系带。雪白细嫩的身体,足以胜过宫中一切奇花异草珍宝玉器。果然是水家的女儿,到底是得天独厚,纵然天天遭受**,仍然可以称得上美丽。
孟玄胤盯着这具毫无知觉的身体看了半晌,冷冷一笑,低沉的嗓音里浮起一抹暗哑的情绪,“惜儿。”
水夕颜缓缓睁开眼。
他又在轻轻地唤她的名字,异样的亲昵,轻柔,冰冷,血腥。
水夕颜凝望着他,眼中有痴迷,有慕恋,有恐惧,还有困惑,“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待我?”
孟玄胤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柄短剑,轻轻地,小心地划开水夕颜的脸颊,血像染红的泪珠一样慢慢顺着刀锋渗出,雪白血红,狰狞而美丽。他眯着眼,打亮着沿着剑尖缓缓滚动的血,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血迹微微改变了方向,慢慢地滴在水夕颜的眼睛中。
淡淡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开来,孟玄胤嘴角一扯,无声地笑了。那笑,明媚之极,却也冷酷之极,黑色的眼眸里盛着说不清的满足感。
肌肤被割开的疼痛,还有容貌被毁的恐惧,让水夕颜忍不住大哭起。
凄厉之极的哭喊声中,孟玄胤将短剑随意地扔给邹常喜,冷冷地说道,“如果不是这张脸,你怎么可能有机会假扮水夕颜。现在,朕毁了它,你还有什么可倚仗的?”他轻描淡写地说完,转身便走。
邹常喜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内侍点点头。
当异样的叫喊声与****声再次回荡在旖霞阁的上空,对水夕颜而言,噩梦,只不过又换了新花样,然后,仍是像从前那般紧紧地包裹着她。
第一卷 第二百零三章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第二百零三章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
遇到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羁绊时,每个人都会改变,变得更好,而当这份羁绊被人强行剥夺以后,又会变成怎样?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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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大朝,往往是礼仪重于实质,朝中议事总是在廷议,而非大朝这般看起来威严肃穆的日子,多是外臣回朝,属国来贡,参拜皇帝陛下。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事,但是全套仪式结束,总得两三个时辰。终于决定了睿王出使日耀的日期,孟玄胤看了一眼邹常喜,邹常喜立时会意,高声宣布今日朝议到此为止,众臣纷纷散去。孟玄胤更回到温室殿更衣之后,却没有去批阅奏章,而是去了旖霞阁。
不过是几天的时间,水夕颜曾经白壁无暇的身体,此时早就布满了各种伤痕,纵横交错,层层叠叠。 然而,就是这样丑陋且肮脏的身体,却让他更加思念那个决然离去的人。
在梦里,鲜红的血流过雪白的下巴,黑色的发披在柳色的衣裳外面,每一道伤痕都像是盛开在这个身体上一朵妖异的花,开得诡魅而妖艳。这样的美丽尖锐得像刀子一般,直戳进孟玄胤的眼睛里去,令他感到一阵刺痛。
当他醒来时,痛楚犹在。每当他被这样的痛纠缠的无比愤怒的时候,水夕颜的身上就会多了几条新的伤痕。
没有人知道这样的折磨何时才是尽头,但是,对水夕颜而言,她已经彻底绝望了。现实的残酷,让她一次次的想到死。
所以,当孟玄胤再一次来到旖霞阁的时候,她衣衫褴褛地靠在床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单调音节。
“她说什么?”孟玄胤微微皱眉。
“她……她是说……是说……”负责照顾(看管)水夕颜的宫女因为害怕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孟玄胤提高了声调道,“什么?”
却听水夕颜断断续续地笑了一会儿,然后清晰地说道,“让我死……”
邹常喜擦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听得孟玄胤冷冷地说道,“滚。”
一旁的负责照顾水夕颜的宫女吓得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掩上寝殿沉重的大门,昏黄****的灯光被掩在那阔大幽深的寝殿之中,她望了望天际,默默地祈祷了一声,转身离开。
水夕颜靠在床头,仰望着孟玄胤。第一次,仔细地审视他。
没有平日里束发的金冠,也没有玉色的发簪,黑发有如瀑布般无声地倾泻在肩头,清丽明媚的脸带上三分狠绝气,黑得发亮的桃花眼冷冷清清;恍若琉璃般晶莹。
没有,这张英俊到妖邪的脸没有任何改变。
那么,改变的是谁?她自己么?
水夕颜知道,只要孟玄胤愿意,他随时都可以杀了自己。然而,他却让自己活过了一日又一日。“爱的,折磨的,都不是我,直到这一刻,我仍是替代品……”
孟玄胤没有笑,他伸出手,捧起她的脸,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愿意就此捏碎这张脸。然而,他不想这么快就终结。
那些像水草一样在心里纠缠的东西割干净,然而这些东西在心里也像水草一样有生命,割不断,理还乱。
水玥颜这个人就嵌在他的骨血里。
他的手指慢慢抚过水夕颜长长的眼睫,在莹洁如玉的面颊上缓缓画过,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初开的花朵。水夕颜闭上了眼,樱红的唇轻颤,这光景如此熟悉,却又带了些微的陌生,这混杂的情绪开始一点点燃烧着孟玄胤的理智。
他放开手,将水夕颜直接扔到床榻之上。她的头撞到墙壁,缓缓流下一道细细的血痕,红得妖异而妩媚的血痕。孟玄胤看着那浓稠的血迹,修长的手指毫不费力地撕开水夕颜身上的****。雪白的肌肤,一道道细细的红色伤痕,因为烛火的原因,呈现出美丽的粉色。
“抱我……”水夕颜哀求地看着他。
孟玄胤嘴角微牵,一耳光打了过去。水夕颜白皙的脸上挂着几根通红的指印,黑沉沉的眼里波光轻泛。他有些奇怪,伸出指尖在眼角处一抹,竟然有些湿,正在疑惑时,却见水夕颜脸上绽开明媚的微笑,“抱我……”
孟玄胤一时怔住了,面前这双秋水明眸,眼波盈盈,竟有几分欲说还休的意思,像极了记忆中那个让他肝肠寸断的女子。
“惜儿……”
孟玄胤的心怦然而动。他慢慢俯身身子,两张脸几乎要挨在一起了,正要吻上去,水夕颜突然笑出了声,那妩媚的笑声,将孟玄胤蓦然惊醒。他一掌掀开将身子凑合上来的水夕颜,冷笑道,“告诉朕,当年你是从何处弄到九幽失魂散的。”
“九幽失魂散?”水夕颜不明所以地摇摇头,“什么九幽失魂散,我从未听过?”
“没有九幽失魂散,你哪儿来的机会李代桃僵?”孟玄胤突然轻轻一笑,这笑犹如春风扑面而来,笑容里仿佛挟着醉意,有说不出的温暖,“说了,就可以离开这里,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水夕颜迷茫地看着他,含糊地说道,“我确实不知道什么九幽失魂散,只是燕郎给了我一包蒙汗药,说只要将此物洒在茶水里,便可心想事成。”
“燕郎?你可知他姓氏名谁,家住何处?”孟玄胤又是温柔一笑,语气更加的和缓,仿若羽毛一般撩拨着水夕颜的心。
“燕无虞……”水夕颜脑中回想起那个知情懂爱的书生,曾经,他给过她快乐,给过她幸福,更重要的是他给了她改变命运的机会。然而,她不能留他,多一个人知道那件事,便多了一分危险。
“他现在何方?”
“死了。”水夕颜喃喃自语道,“早就死了,化为灰烬了,再也没有人……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你的堂妹,这样对你岂不是更安全?”
“杀了她?”水夕颜低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天白爱得本就是她,父亲喜欢她更甚于喜欢我,杀她……哼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燕郎说了,杀了她我没有任何好处,倒不如成全了她的心愿,也能圆了我的心愿。”
“哦?你的意思是,在此之前,柳子清曾经见过她?”
“见过?何止是见过,根本就是情根深种。可惜,柳天白眼拙,认错了人,求错了亲,若不是后来我成全了她们,只怕这辈子,他们都会活在痛苦里。又岂会被陛下追封为熹国公,熹国夫人。”
竟是这样
孟玄胤微微苦笑,怪不得……
就算她失忆,仍是对柳子清爱之护之。那么,她又为何愿意与那人一同离开?难道,柳子清并没有死不,不对。自己明明数次查探过柳子清会不会武功,结果都表明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仕子。而那人的武功,不但胜过了他和墨,而且可以